第67節(jié)
秦淮月對陣法學藝不精,但是依然有了推斷,這個山洞四周沒有通道,那么此陣,說不定是極其高級的陣法——傳送陣。 如今,在沒有更壞的情況了,便是不確定,她也要冒這個險。 秦淮月緊緊了背上的溫冰炎,走上陣中間,然后拔出了劍緊握在手,做好了面對異變的準備。 陣上光芒越來越亮,很快,光芒大盛,將兩人淹沒,再度暗淡下來之時,這個山洞里,已經(jīng)沒有人了,要不是一地點點的血跡,好似一切,從來不曾出現(xiàn)過。 秦淮月只覺得眼前光亮刺目,不由得瞇起了眼,光芒一閃,她閉上了眼。 …… 一聲清脆的鳥兒啼鳴,打破了無聲的世界,有風吹在了秦淮月臉上,送來一陣清新的花香。 秦淮月睜開眼,不由驚得目瞪口呆。 睜開眼睛,首先闖入眼簾的是一片藍色的天空,近乎清透的湛藍色,偶有朵朵白云在其中悠然飄過。 從天空往下,是連綿起伏的山巒,山上綠草如茵,像是有一塊綠色毯子鋪在山間。 而他們所處之地是一個巨大的山坳,山坳里同樣草長鶯飛,不知名的野花點綴其間,萬紫千紅,煞是好看,有蜂飛蝶舞圍繞花團。 另外,山坳邊上有處竹林,而林外高坡上,有一處頗為精巧的宮殿樓閣。 此情此景,猶如世外桃源,她回過神來,立刻想到,這是……這是仙帝洞府! 秦淮月雖然有點疑惑兩人是怎么進來的,但是巨大的喜悅沖上她的心頭,仙帝寶庫,靈丹妙藥! 她哪里管得上眼前美景,一時間只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拋出劍來,背著溫冰炎御劍朝不遠處山坡上的宮殿飛速而去。 “太好了,我們到了仙帝洞府,我這就給你找藥,你再忍忍,你若是聽話,我就答應你任何要求,你想要什么我都給你,求求你……”秦淮月咬住嘴唇,說不下去了。 宮殿不大,四周沒墻也沒有鎖,推開巨大的朱漆紅門,地毯鋪地,雕梁畫棟,明珠為飾,中間是一張華美臥榻,四周幾案上擺著各式精美飾品,只把這宮殿內(nèi)映照得閃閃發(fā)亮,熠熠生輝。 秦淮月將溫冰炎放在榻上,摸了摸他的頭,“等我?!?/br> 說罷,她立刻轉(zhuǎn)身瘋狂奔向大殿里面的房間,天材地寶,無上靈藥,只要能救自己徒弟,她恨不能拿命去換。 …… 在沉沉的黑暗之中,是鋪天蓋地的疼痛,內(nèi)臟破碎,靈氣混亂,劇痛自身體內(nèi)部翻江倒海涌上來,將他淹沒。 溫冰炎覺得很疼,沒有一絲力氣,感到四肢漸漸涼下來,感到自己的魂魄好似也慢慢抽離,他無法思考,不能動彈。 在這黑暗之中,一陣模模糊糊的聲音闖入了他的意識,“這里好黑,我害怕……” 這聲音甚至帶著一絲哭腔,就像一顆石子投入死水,溫冰炎意識有了反應。 這是誰……這是師父的聲音,師父最怕黑的,還總愛逞強,她是……哭了嗎? 溫冰炎想動動手指,站在她面前,為她擋去所有黑暗,他想抱住她,保護她,讓她不要害怕,不要哭了,但是怎么也動不了。 “怎么辦嗚嗚,我該怎么辦,都怪我……” 不怪你,都是我的錯,我不夠厲害,不夠強大。 動啊,動啊,為什么她哭的時候,我怎么這樣沒用,什么也做不到。 絕望再度襲來,從幼時深植于心的無能為力將他攫住,他為了不會再次看到自己至親之人離自己遠去而奮斗多年,為什么還是改變不了,無法守護自己想守護的人。 他一想到師父現(xiàn)在的無助,再度凝聚精神,一遍遍命令自己身體作出反應,他不能睡著,不能叫黑暗侵蝕,他要回去,回去保護師父,明明說好了,要她以后躲在這里的背后就好。 過了一陣,那道聲音再度傳來,“你若是聽話,你的要求我什么都答應,你要什么我都給你,求求你……”聲音再度哽咽。 師父不要求我,我什么都答應你,我不會離開,求求你,不要哭…… 溫冰炎全力與不斷侵蝕來的黑暗斗爭,努力保持靈臺一方清明。 過了一會,師父的聲音再度傳來,“等我?!?/br> 傻瓜,是你要等我。 沒一會,一道烈火焚燒一般的疼痛襲來,他感到極熱,就算全力掙扎,還是在灼燒之中徹底失去了意識。 …… 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夕陽正從夜空灑下來,流照在他身上。 他的雙眼看到的便是沒有遮攔的,大片大片的火紅的晚霞。 這里氣溫溫暖宜人,微風拂過,鼻尖充斥一股花香。 此時,他赤身躺在一個柔軟的床上,四周輕紗在微風中輕搖晃動,有一個人影正拿著濕布子給他擦拭手心。 溫冰炎目光聚焦,于是看到了一個女子,這個女子長得極美,青絲流瀉,眉目溫柔,此刻美人卻微微蹙著眉,似乎有什么煩心事,她身著粉色廣袖紗裙,在暖黃色的余暉之中散發(fā)瑩瑩光亮,隨著動作,飄飄如仙,翩躚若飛。 這是哪里,莫非是天宮? 仙女……師父變成仙女了? 秦淮月擦了徒弟手心,那布子很快就熱了,她彎腰拿起地上的盆,就要去更換水。 她剛站起來,突然衣裙被人拉住了。 她回過頭,便看到溫冰炎睜著眼睛看向她,目光里滿是祈求,他嘴唇嗡動,“不要走……” 秦淮月一看,不由一愣,手中一松,那盆便“哐”的一聲砸在地上。 她喜出望外,緊接著鼻子一酸,眼眶紅了,這么多天了,溫冰炎體溫燙人,讓她內(nèi)心越來越不安,一日日的擔驚受怕,今日終于等到他醒了。 怔愣之后,秦淮月立刻轉(zhuǎn)過身撲到床頭伏在溫冰炎身邊,握著他的手,紅著眼眶笑道:“傻瓜,不走,我哪里都不去,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br> 離得近了,溫冰炎神智也漸漸回籠,發(fā)現(xiàn)面前是真的師父,她還在自己身邊,只是去掉了臉上的易容皮,穿上了一身好看的紗裙,她沒有變成仙女,更不會飛往天上,她溫熱的手正牽著自己,這才心安下來。 他這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發(fā)熱,再內(nèi)視體內(nèi),自己真氣充沛,經(jīng)脈擴大了一倍,從丹田處不斷流轉(zhuǎn)出澎湃真氣,經(jīng)過全身經(jīng)脈暢通無阻地運行,不要說什么肩膀處的外傷了,就是自己體內(nèi)也都安然無恙,渾身上下煥然新生,沒有一絲雜質(zhì)。 他現(xiàn)在自己渾身充滿力氣,而修為境界又有所突破,心里不由大為高興。 隨即,他就想到自己明明被百言行打下斷山,理應死了才對,怎么會因禍得福,自動突破了呢,于是連忙詢問秦淮月。 秦淮月只是笑了笑,“我將你救起,正好看到了一個不起眼的山洞,走進來洞里有個陣,不知怎么的,就進了這里來,從仙帝宮殿之中找到了好些靈丹妙藥,其中龍在海想要的那個玉骨丹和靈泉,我都給你吃了?!?/br> “之后你一直發(fā)熱,渾身guntang,我發(fā)現(xiàn)這宮殿外的花田里有處露天床鋪,便將你移在這里好散熱,每日給你擦拭皮膚降溫,你這不省人事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五日了,我真的好擔心你。”秦淮月摸了摸他的臉,露出笑容。 溫冰炎心中疑問被解開,怪不得他突然重傷痊愈,怪不得他修為更為精進一層,原來是師父將仙帝寶庫里的靈丹給他吃了。 溫冰炎注視著她,他知道的,師父經(jīng)歷的絕不這么簡單,不是她嘴上這寥寥幾句,她為什么這么傻,連付出都默不作聲。 溫冰炎心翻了個身將她的手壓在自己臉下,磨蹭著說道:“師父撒謊,我昏迷的時候,明明聽到你哭了?!?/br> 秦淮月老臉一紅,剛剛裝作很厲害的樣子就這么被徒弟拆穿了,不禁覺得很沒有面子。 “莫要胡說,當時你昏迷著知道什么。” 溫冰炎笑了笑,“我自然是知道的,哪怕在地獄,只要師父呼喚我的名字,我就會聽到?!?/br> 他想去抱抱師父,但是現(xiàn)在因為多日發(fā)熱,身上到處都黏黏糊糊的,他怕師父嫌棄于是決定先去洗個澡。 秦淮月帶他走出重重紗帳,他終于看清了仙帝洞府的樣子。 天上晚霞千里,暖黃色的余暉層層涂抹,讓溫暖的黃昏彌漫醉人的溫情,目之所及是一望無際的綠色,他們所在的這個山坳,野花爛漫,蜂飛蝶舞,他站著的位置本是這花田中的一個觀景臺,因為自己發(fā)熱,秦淮月將床搬到了室外此處,此時紗簾隨風輕輕搖動,而自己的心上人就在手能觸及之處,簡直像一場自己臆想的夢。 待到按照秦淮月的指的方向找到竹林中的溫泉,洗凈一身污穢之后,兩人便決意先調(diào)查一番,秦淮月這些日子盡cao心他的事情,這里尚未仔細查看。 于是兩人御劍轉(zhuǎn)了一圈,他們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端倪,仙帝洞府的構(gòu)造和千紅山及其,就連兩人現(xiàn)在所在的這個山坳都頗為眼熟。 溫冰炎提醒道:“這個地方師父和我去過,千紅山群山中心也有一處山坳,但是那里荒草叢生,還有一處干涸的河床?!?/br> 秦淮月頓是想起來,這正是兩人第一次出門探查時去過的,不過外面的千紅山蒼涼荒蕪,這里卻是生機盎然,山花遍野,外面山高峰險,這里山巒低平,兩處的地形卻是基本相似的。 她立刻朝當時看到了河床處看過去,果然,那里現(xiàn)在是一處從山間蜿蜒而出的河流,在遠處反射出粼粼波光橫臥在翠綠的群山下。 又核對了幾處,溫冰炎確定道:“師父,這個地方,就是千紅山,應該是仙帝剝離出來的空間,將千紅山的靈氣全數(shù)鎖在這個空間里,在此造了洞府住處。” 空間法術(shù),對于一般人那是仙籍典志中才會出現(xiàn)的天階功法,能制造出一方屋舍大的空間就已經(jīng)是很厲害,而此處主人居然創(chuàng)造出了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千紅山!其當年之強大讓人聞之心驚。 這地方的主人除了仙帝,定然再無他人。 兩人重新落回花田中的觀景臺處,溫冰炎抽出問天劍說道:“我這就將這個老匹夫喚出來,他居然對我們隱瞞仙帝洞府所在,害師父費了這么大力氣,我要好好問問他!” 問天從劍中顯出身影,依舊是那般正經(jīng)嚴肅的樣子,他還沒有開口,溫冰炎的問題已經(jīng)扔過來了,“問天,你說仙帝洞府難以開啟,那么你且看看,這是哪里?” 問天見溫冰炎臉色沉冷,對這問題簡直莫名其妙,他環(huán)顧四周,只見此處繁花似錦,綠草如茵,看了一圈立刻神色大變,驚道:“這是……是仙帝的千紅山!你們怎么進來的?” 溫冰炎站在他面前,沉聲道:“這是我想問你的問題,你說仙帝對洞府下了禁制,為何我們卻進到了此處?是你對我們說了謊吧?!?/br> 問天一愣,隨即氣得吹胡子瞪眼,“老夫活了千年,就是閉口不答也不會胡言亂語的,老夫沒有說謊,當初兆霞出發(fā)應諸神邀戰(zhàn)之時,就是設了禁制?!?/br> “那你且說說,是什么禁制?!?/br> “他在隱蔽處設了陣,只有他和霓衣方的血才能解開。” 血……秦淮月想起來當時在洞xue之中,溫冰炎是因為肩頭的傷口,流了一地的血,仙帝和霓衣的血能解開陣,為什么溫冰炎的血也起了作用? 她心中一跳,就要去阻止,但是溫冰炎卻已經(jīng)問出來,“霓衣是誰。” 問天想了想,“這段往事我是不愿意再提的,但是你們已經(jīng)入了此地,那么告訴你們也無妨。”他看向山坳之中萬紫千紅的花田,答道:“霓衣出身妖族,是仙帝的道侶?!?/br> 溫冰炎在那一霎間猶如當頭棒喝,“妖……妖族?” 他收回問天,慢慢轉(zhuǎn)過頭來,呆滯地看向秦淮月,“師父,你告訴我,你是怎么……怎么入這個陣的……” 溫冰炎的血,打開了仙帝洞府,同樣打開了蒙塵的真相。 在這一瞬間,那段沉睡在千年前的遙遠過去,被仙門世家記載在史冊上的諸神史詩,隨著問天不經(jīng)意的一句話,像是撥云見日一般,透露出它的原本樣子,那是一個完全與傳誦之中不同形態(tài),丑陋、隱秘而絕望。 神族與妖族茍合,又混入了人類的血統(tǒng),這比所知道溫冰炎的妖族血脈還要令人震驚,神族血脈不容混淆,妖族為惡,低賤骯臟,但是他們結(jié)合了。 這是本不該存在于世界的禁忌血脈、是被漫天神佛所詛咒的骯臟一族。 他是禁忌之子。 原來這就是真相,這就是溫冰炎與生俱來的詛咒,是他坎坷命運的起始。 秦淮月心里是細細密密的疼痛,她走上前,拉住溫冰炎的手,抬眼柔聲道:“是你的血,是你的血打開的陣?!?/br> 作者有話要說: 1、開車細節(jié),放微博了,搜索“晉江虎鶴川”。 2、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沐清桐 10瓶;流年遇見誰驚艷了時光 2瓶; 感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