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還要將養(yǎng)一段時日。” 兩個人并肩而走,程博昱不禁看向身側(cè)的弟弟。他的這位弟弟少年老成,心思也深,更讓人覺得捉摸不透?,F(xiàn)在阿棠避著他,怕是兩個人已經(jīng)有什么過節(jié)。 “阿東?!彼嵝训?,“父王多次提及,不和皇子們走近?!?/br> 程博東愣了愣,笑道:“父王的話,我從來都是謹(jǐn)記于心的。” …… 頂著風(fēng)雪,江世子玉樹臨風(fēng)站在程王府附近的巷子口樹下。許是氣質(zhì)特別,容色甚好,因而格外引人注目。 大飛遠(yuǎn)遠(yuǎn)的走過來,不敢靠近,只喊道:“世子,縣主說不想見您?!?/br> “……” 你喊這么大聲,是想讓全長安的人都知道嗎? 江然笑瞇瞇,朝他招了招手。 大飛瑟縮了一下,表示不敢靠近。經(jīng)驗告訴他,自家世子做出這種表情的時候,往往最危險。 不過,他就算不過來,也不能逃過此劫。 因為,世子直接走過來了。 第35章 江然上前去,一把攬過大飛的肩,力氣之大,壯碩如大飛的肩都沉了沉。 “縣主的病如何?” 大飛抹了抹臉,道:“丹華說,縣主無事,只是心情不悅罷了。” 聽言,江然露出若有所思,半晌后攬著大飛往前走,邊道:“去買些縣主愛吃的糕點……” 未等世子說完,大飛已經(jīng)瑟瑟道:“縣主說……勞世子掛心,但她拒收世子的東西。” 分明已經(jīng)料到自家世子見不了人,卻不會死心,定要送點什么過去哄人。所以提前說好了,人不見,東西也不會收。 江然停住腳步,靜靜看著大飛。 大飛苦著臉道:“不關(guān)奴才的事啊?!?/br> 苦命如他,明明只是個傳話的,卻像有把刀子懸在自己脖子上,又怕得罪縣主,又怕得罪世子,里外不是人。 “她說不收就不送嗎?”江然扯了扯嘴角,笑瞇瞇,“小姑娘家嘛,總是口是心非的?!?/br> “……” 于是,大飛還是捧著一堆江世子買的東西,巴巴等候在程王府的小門門外。 從白天等到黑夜,等來的,只有閉門羹。 大飛心里苦啊。 要知道自家世子是不屈不撓的,今天被拒絕,明天接著來。 大清早,他就受命到長安有名點心鋪子‘香合堂’排長隊。 “老板。”大飛露出白燦燦牙花,“一盒米糕,一盒透花糍?!?/br> 拎著精致的食盒,方才轉(zhuǎn)過身,就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還是女聲。 他驚詫循聲望去,神色一緊,靦腆微笑道:“施小姐?!?/br> 施懷嫻坐在馬車上,掀起窗簾,露出清麗容貌。 在長安中養(yǎng)了一年,再不是當(dāng)初那個從鄉(xiāng)野中被拐來的小丫頭。從面黃肌瘦的樣子,到現(xiàn)在越來越有長安貴女的神態(tài)。肌膚變得白皙,枯黃的發(fā)絲漸漸烏亮,行止有度,雖然還比不上自小養(yǎng)尊處優(yōu)的那些世家貴女,卻已經(jīng)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作為江然的貼身隨從,大飛當(dāng)然知道,這位施小姐對自家世子有意。 畢竟,親手做的香囊都送到跟前,他可是親眼看著的。只可惜自家世子只對明曦縣主有意,施小姐的小女兒家心思,世子可半點都沒看在眼里。 施懷嫻目光放在大飛手中的食盒上,笑著說:“江世子還喜歡吃甜食?” 大飛老老實實地道:“這是世子吩咐奴才,買給明曦縣主的?!?/br> 聽到明曦縣主四個字,施懷嫻神色一僵。 就在不久前,她剛欣喜江然不僅沒有罪責(zé),而且立下大功,平安回京。結(jié)果一覺醒來,江然請旨求娶程瑤棠的消息便砸下來,她呆愣許久,都沒能反應(yīng)過來。 當(dāng)時,父親和母親還言說,江王府和程王府皆是勢傾朝野,陛下如何能安心看兩家結(jié)親。 于是,她懷著希翼,暗暗祈求陛下拒絕賜婚,但不要怪罪江然。結(jié)果還是只等到陛下賜婚江世子和明曦縣主的消息。 滿城震驚,她險些站不穩(wěn)。 若她生在施家,沒有當(dāng)初那些陰差陽錯,或許還會努力去求父親、祖母。 只可惜,她現(xiàn)在在施家,小心謹(jǐn)慎,地位岌岌可危,哪里敢表露自己喜歡江世子。 想到這里,不甘心與怨憤溢出,最終卻也只能化為無可奈何。 如果不是江然,或許她現(xiàn)在早不知被賣到哪里去,更別說回到施家,做大小姐。 但要她就此放下這份喜歡,哪有那么容易。 馬背上意氣風(fēng)發(fā),吊兒郎當(dāng)含笑的少年,早已經(jīng)在第一眼就深深印進心里。 大飛看她久久不說話,連忙道:“那奴才先走了。” 施懷嫻回過神來,笑道:“方才我在想,之前得明曦縣主幾次幫助,該回禮的,不如大飛你在這兒稍等片刻,我讓婢女也買兩盒點心,你幫我一同送去可好?” 大飛心想,既然知道該回禮,那早就該回了,拖這么久,可見不夠誠意。況且和江世子的禮物一同送去,這不是膈應(yīng)人嗎?當(dāng)他是個蠢笨的? 面上,大飛靦腆一笑:“明曦縣主雖然愛吃甜食,但世子交代過,甜食還是不能多吃,因而奴才也沒買多。施小姐若是想回禮,不如還是挑些別的吧?!?/br> “去晚了世子要怪奴才磨蹭,奴才先走了。” 看著大飛遠(yuǎn)去的背影,施懷嫻放下窗簾。 貼身婢女問道:“小姐,可想好要準(zhǔn)備什么給明曦縣主送去?” 施懷嫻道:“你去香合堂問問他們家的人,剛才大飛都買什么了,也給我?guī)б环荨!?/br> 貼身婢女露出錯愕表情,看施懷嫻淡淡看來,連忙垂頭:“是?!?/br> 香合堂的人實在多,婢女好容易央求著人插隊買到。將同樣的點心拿上馬車,猶豫著問道:“小姐可還是要送這兩樣?” 施懷嫻看她一眼,“想什么呢,江世子都交代過了,我若還是這么做,豈不是惹人討厭。” 婢女一愣,剛想問那怎么忽然要買點心,就見自家大小姐打開食盒,拿起一塊精致的透花糍咬了口。 她急忙道:“小姐,老夫人說過,點心易胖,要您不能吃點心的……” 施懷嫻道:“那明曦縣主喜食甜食,怎么身姿依舊窈窕?” 她笑了笑,自己又道:“明曦縣主當(dāng)真是得上天厚愛啊?!?/br> 她平靜地將兩盒點心全部吃完,拿起手絹擦了擦嘴角:“回府吧?!?/br> 稱病數(shù)日,要是再不起來,怕就成了纏綿病榻,傳出去也難聽。 程瑤棠選了一日天光晴好,不大冷的日子,隨程王妃到寺中上香。 程王妃誠心禮佛,聽大師授課。 程瑤棠玩心重,耐不住性子,聽了一會兒后,就起身帶著丹華偷溜出去。 天空晴朗,細(xì)碎的陽光灑落在枯枝上,斑駁一地的影子。能隱隱聽到寺廟里頭傳來的念佛聲,令人安寧,并有好聞的檀香裊裊飄散。 踩著影子,程瑤棠驀然回首:“丹華,我渴了。” 丹華立刻道:“奴婢去給您端杯溫水來?!?/br> 程瑤棠默默捏住她的袖子,眨眨眼:“你家縣主想喝蜜糖水?!?/br> “不成?!?/br> “我已經(jīng)許久沒吃甜食了?!?/br> “上次江世子接連幾日送來的香合堂點心,又是誰口中說著不要,還偷偷吃好幾塊的?” 程瑤棠佯怒:“丹華,你還拿不拿我當(dāng)縣主?” “奴婢這也是為了您好?!?/br> 丹華弱弱說著,轉(zhuǎn)身就想引自家縣主回寺院的后院廂房,不曾想剛走幾步又緊張的停下來,回過頭看向縣主。 程瑤棠看著她的神色,腳步輕緩下來,循著她所指的方向悄然望去。 只見垂花門后的一株樹下,有兩道熟悉的身影。 “霍彰,你什么意思?”羞惱的女聲當(dāng)先響起,雖然是遠(yuǎn)遠(yuǎn)聽著,但因為聲音很大,所以還是叫程瑤棠她們主仆聽個正著。 程瑤棠也沒有想聽墻角的意思,只是好巧不巧,那兩位擋住了出口,她想走也走不了,只好默默聽著。 霍彰溫和聲音平靜傳來:“榮安縣主,霍彰能有什么意思呢?” 孟若宛氣急:“之前對我百般殷勤,現(xiàn)下冷冷淡淡,怎么,見我母親出事,便避而不及了嗎?沒想到你竟是這種唯利是圖的人!本縣主當(dāng)真是看錯了你?!?/br> 霍彰無奈道:“縣主,這樣的話實在鬧大誤會了。當(dāng)初是我們年少,現(xiàn)下已經(jīng)不同,應(yīng)該男女有別的?!?/br> 聞言,程瑤棠差點笑出聲來。 合著就是以前小時候咱們鬧著玩,長大了還是要男女有別唄? 她實在很想插個嘴,當(dāng)初你們也不小啊。 孟若宛又不是個蠢笨的,怎么可能被這樣的話糊弄過去。 但現(xiàn)在她自己陷于困境,還不能輕易和霍彰撕破臉皮。 半晌后,她壓著心中的怒意,軟了聲音,道:“阿彰,你知道陛下有意想送我去北國和親……可那北國攝政王手段殘忍,便是婦孺都不會手下留情。我實在害怕……” 霍彰溫聲道:“陛下不是還沒說要送縣主前去和親嗎?外面都是謠傳而已,縣主不必太過煩擾?!?/br> 孟若宛從來都是冷傲的樣子,幾時能見到她這般柔弱無依。為了解決和親困境,她也是狠心放下身段了,“我怎么可能不煩擾呢?如果我不為所動,萬一真要送我去和親怎么辦?” “可……這能怎么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