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美眸含著嗔怒,落在江世子眼中,只剩下一抹美麗的嬌俏,叫他甚至舍不得移開眼。 要是被大飛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只怕又要瞠目結舌……唔,也可能大飛已經習慣了。 “江世子與明曦縣主之間,還是這么有趣?!敝茉Y溫溫和和的一笑,說著他們二人,目光卻是看向周元昊的,“太子殿下說,是不是?” 周元昊淡淡道:“自小便一起長大,情誼當然是不同的?!?/br> 他素來性子陰郁,少見露出笑容,所以此時見回應冷淡,也沒人覺得有什么不妥。 周元禮正要斟酒,程博東道:“長姐身子正在修養(yǎng),恐怕不宜飲酒,還是以茶代酒吧。” 周元禮手中的動作頓住。 自玉佩一事后,周元禮受永晉帝責罰與冷遇,這些日子才算好些??烧f不將事情記恨在程博東身上,卻是不可能的。 從前二人交情頗深,現(xiàn)在冷冷淡淡說話也很少了。 畢竟對方是皇子,任誰也沒想到,程博東會有這個膽子,叫周元禮下不來臺。 雖話說得于情于理,四皇子也是出了名的溫文爾雅,也讓人忍不住為他捏一把冷汗。 周元禮很快回過神來,將酒壇子擱下,道:“是本皇子疏忽了?!?/br> 程博東只靜靜將茶倒好,放在程瑤棠面前。 程瑤棠目光往茶上一掃,笑瞇瞇道:“阿東管我管得甚嚴,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哥哥。” 程博昱現(xiàn)在很配合,跟著說:“我這個當哥哥的,都沒有阿東做得好?!?/br> 幾個人都笑起來,程博東似乎總算也忍不住了,笑著搖搖頭說:“長姐消遣我也就算了,兄長也要跟著消遣我?!?/br> 爛漫春日的輕快氛圍,這才恢復如初。 周元禮也不再請誰飲酒,自己默默倒酒,自己默默飲掉,話頭都少了大半。 這時,不知誰提了一句,話頭引到想綁架明曦縣主的人身上。幾個少年俱是義憤填膺:“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想暗害明曦縣主!光天化日、天子腳下,居然這般猖狂!” “也不知道大理寺查得怎么樣,什么時候能將這居心叵測的人給揪出來,陛下定不會饒了那些人……” 少年們嘰嘰喳喳你一言我一句說著,甚至分析起這么做的目的。 關于程瑤棠差點被綁架的細節(jié),還沒傳出去,所以少年們自行放飛自我的想象,越說越離譜,程瑤棠反而聽得津津有味。 周元昊淡淡道:“敢這么猖狂,估計本就是猖狂之人,甚至有猖狂的資格。” 話一出,都靜了靜。 這里是長安,是大南國的皇城,匯聚最多的就是貴不可言的人。 若說誰最有猖狂的資格,這長安內實在太多太多了。 但他們這群少年就算自己身份尊貴,又哪敢往那里去想,只怕一個行差踏錯,反而連累整個家族。 因此,現(xiàn)在都安靜下去,假裝自己沒聽到不知道。 寂靜中,程博東忽而一笑,道:“現(xiàn)在胡亂猜測也沒什么意思,江世子也會保護好長姐的,是吧,江世子?” 這小子居然將話題引到他身上? 江然懶洋洋勾起唇角,目光幽幽望著程博東,這才道:“那是自然?!?/br> 沒等眾人起哄,周元昊眼里閃過一絲譏誚,慢慢地道:“有時,最親近的人,才最可怕?!?/br> 輕風吹過卷著朵桃花,飄飄揚揚落在水面上。 太子明顯意有所指吧? 少年們面面相覷,起哄的話語卡在喉嚨里,發(fā)不出來。 江然笑了:“太子殿下說的是,其實我每晚睡覺的時候,心里都很慌,生怕大飛怪我這個做主子的不夠體貼,積怨已久,想揍我一頓。” “哈哈哈哈……” 少年們都還是少年心性,還是繃不住的大笑起來,笑聲遠遠傳過河畔。 大飛:“……” 他嘆了口氣:“世子,我打不過您?!?/br> 周元昊被江然的輕飄飄玩笑話一堵,轉而去看程瑤棠,結果只見到程瑤棠正慢悠悠吃著丹華剝好的荔枝rou,眼眸微瞇,看起來困倦極了。 倒都是心大。 他暗暗輕哼一聲,卻也沒再多說什么。 春日的桃花酒飲完,已經傍晚了,昏黃的顏色落在河畔水面上,將桃花都染出一層溫暖。是別樣的風景,也很動人。 微醺的世家少年們揮手告別,一個個鉆進馬車內,緩緩駛遠。 “四皇子……唉,四皇子您慢點兒……” 桃花酒不易醉人,但還是醉倒了悶頭喝酒,喝最多的周元禮。 素日里溫文爾雅,八面玲瓏,見誰都溫溫和和微笑的四皇子殿下,現(xiàn)在由奴才們扶著,步伐歪曲不穩(wěn),一個不小心還差點摔倒。 這畫面,實在難得一見啊。 程瑤棠都想立刻請畫師將這一幕畫出來,但就怕要被滅口。 她只是一個嬌弱還在養(yǎng)身子的小姑娘,這種醉鬼,還是假裝看不到更好的吧。程瑤棠臉一轉,正要搭著丹華的手坐在車內,就聽到身后的人在喊她。 “明,明曦縣主?!?/br> 周元禮推開攙扶的奴才,歪歪曲曲的走到程瑤棠面前。 程瑤棠掩嘴一笑,滿臉天真:“想不到四皇子力氣還挺大?!?/br> 周元禮在她面前站定,盯著她:“你是不是很瞧不起我?” 程瑤棠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聽錯了。轉眸去看身邊的丹華,只見丹華驚呆的表情,又默默收回目光來,微微笑道:“今日的風景的確很好?!?/br> 周元禮:“我是四皇子,論榮寵,論尊貴,卻是不及你們吶?!?/br> 程瑤棠:“春風拂面也很舒服?!?/br> 一眾奴才們:“……” 周元禮還想再說,下一刻眼前卻站過來一人。意氣風發(fā)的少年笑容璀璨望著他,格外刺目。 “四皇子,您喝醉了,還是盡快回去吧?!?/br> 周元禮也不示弱,盯著他,一字一頓地道:“我沒醉?!?/br> 江然微笑:“您身上酒氣太濃,明曦縣主久病初愈,不宜聞這些味兒?!?/br> 江世子極為肆意,將四皇子方才說的那些話,貫徹個底。 周元禮盯著他看了半晌,這才轉過身,身邊的奴才又要跑上來扶他,卻被他一把推開。結果一抬頭,正對上走過來的程博東。 喝了人家的酒,醉了就變臉的四皇子怒聲:“你膽敢背叛我!” 程博東:“您喜歡桃花酒就好?!?/br> “……” “四皇子酒量不行啊?!背态幪膰@息著搖搖頭,“怪不得往日宴席上,他話這么多,原來是怕別人同他飲酒,這一醉可真是了不得。” 江然笑吟吟:“這回知道了,下次若再惹你,盡管灌他酒?!?/br> 兩個人笑鬧一陣,又想起另一位。 “江世子,你說你這人得多招人嫌呀。”程瑤棠笑瞇瞇地道,“一出點什么事,所有人都要提醒我懷疑你。” 江然悠悠道:“或許是嫉妒你我關系太好。” 程瑤棠提醒:“我們是死對頭。” 江然搖頭,說:“你已經要入我江王府了,我們是……” “……我們打個商量?!背态幪纳钗豢跉猓?,“你能不能不總是這般露骨!能不能知羞一些!” 未等回話,一道聲音從后面?zhèn)鱽恚骸罢l要知羞一些?” 程博昱揚起眉頭,打量二人。 程瑤棠心里有些慶幸,幸好天色將暗,應該看不出她臉紅了吧? 方書妙緊跟著小跑過來,大聲地道:“博昱哥,你要知羞一些?。∪思覂蓚€人說話,你偷聽個什么勁,快走快走!” 說著,將人趕走。 很快,桃花樹下,只剩下兩個人。 方書妙恨鐵不成鋼的聲音遠遠傳來:“他們都要結為夫妻了,你能不能別這么死板!” 可以想象得到,程博昱說些于理不合、男女有別的話,不過,還是擋不住方書妙翻上天的白眼以及整個長安都要聽到的大嗓門。 “好吧?!苯粐@了口氣,“我知羞一些?!?/br> 他的眼睛里忍不住溢出笑意,說:“那阿棠,你能不能親我一口?” 桃花的香氣乘著風撲面而來,淡淡的很甜。 但是江然只感受了一個瞬間,緊跟著自己的就被狠狠踩了一腳,毫不留情。 他倒吸一口涼氣,眼疾手快將人拉住,惡狠狠威脅:“阿棠,踩了人就想跑,哪有這個道理,今天,你要是不道歉,我就不放你走?!?/br> 程瑤棠才不服軟,轉頭就想喊人,結果一雙手覆上,反被人捂住口。 清涼的氣息縈繞在鼻尖處,淡淡的意外的好聞。 話是說不出來,手又被拉住,原本想再踩一腳,被有所防范的輕巧躲避開,整個人還被湊近了些,黑眸明亮,在昏黃顏色里,輪廓清晰。 程瑤棠這才發(fā)覺,這位少年,愈發(fā)堅毅和明朗了。 論起忍耐,程瑤棠覺得自己還是比得上江然的。 果然,不過片刻,江世子還是慫了,默默松手,還可憐巴巴看著她。 程瑤棠似笑非笑:“江世子要是想綁走我,怕是誰也攔不住?!?/br> “我倒是想啊。”江然道,“只是我不敢。” 兩個人對視著,都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 天色愈發(fā)暗了,遠處的燈火星星點點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