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說完,江然后知后覺眨眨眼。 “阿棠你信我的話,那你不生氣嗎?” 程瑤棠搖頭,在他懷中蹭了蹭,像只撒嬌的小貓。 “你已經(jīng)為我做得更多了,更何況最后,你不是已經(jīng)要帶我走了嗎? “其實,我應該會答應你?!背态幪拈]著眼睛笑了笑。 閉眼時,仿佛前世,那個風塵仆仆,攔住她,對她伸出手,說“我娶你”的江然近在眼前。 大概當年的他們,其實早就有喜歡彼此的心意,可是他們都未曾發(fā)覺,他們都在懵懂前行,直到最后那刻,才恍然發(fā)現(xiàn)情根深種。 所以,得有多幸運啊,能夠有重來的機會。 江然的心就好像一片羽毛一樣,飄呀飄,很怕不落地,或者被程瑤棠輕輕吹遠。到程瑤棠說完這句話后,像羽毛一般的心,才總算悠然落下。 他捧起她的臉,字字清晰,目光澄明。 “程瑤棠,我娶你,好嗎?” 程瑤棠輕笑一聲,湊過去吻住。 “好啊,那你可要說到做到?!?/br> 親事就定在十月初六,按著規(guī)矩,這段時間,程瑤棠都必須待在閨閣中,兩個人不能再見面。 知道還有這個規(guī)矩后,江然十分不滿,好幾次都想偷偷摸摸去找程瑤棠,但無奈程王府早在程王爺?shù)姆愿老伦鲎懔藴蕚?,他連封信都送不進去。 至于程瑤棠,也是備受煎熬,因為在這段時間,她必須要親手繡出自己的嫁衣。 每日還得聽教導女紅的嬤嬤絮叨:“您是縣主,這場親事多少人盯著呢!因而這嫁衣必然得繡得漂亮,否則要丟臉的!” 程瑤棠:“嬤嬤,要不您幫我繡嫁衣吧,您繡的嫁衣,絕對獨一無二?!?/br> 一句話氣得嬤嬤三天都不想和她說話。 瑣碎且令人煩悶的時光就在繡嫁衣中過去,程瑤棠第一次發(fā)覺時光實在太慢,都這么久了,她的嫁衣居然還沒完成。 “棠兒!” 程博昱含笑走進。 一看到哥哥,程瑤棠總算精神起來,剛打算撒個嬌,就見自家哥哥往四周看了看,接著神秘兮兮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封寄情的書信,光看信封上的字跡,程瑤棠就知道這是來自江然。 耳邊隱隱還回響自家哥哥之前決然的誓言,再三表明不可能被江然所迷惑,做出破壞規(guī)矩之事。 這才沒幾日,估計就將自己的話忘記了。 程瑤棠接過信件,戲謔一笑:“原來我們家,已經(jīng)出現(xiàn)叛徒了!” 程博昱輕咳:“我這是擔心meimei會思念成疾,這才答應阿然送信過來?!?/br> “哥哥大義凜然,meimei深受感動?!?/br> “都是為了meimei,沒什么,沒什么?!?/br> 待程博昱離開后,程瑤棠拿出那封信拆看來看,悠悠然一笑。 就知道江然沒那么安分,既然人見不著,至少也得寫封信。 也不知道到底如何說服程博昱的,要知道程博昱素來是最守規(guī)矩的人……唔,看來不管是誰只要和江然沾上關系,就是近墨者黑。 有了這個開頭后,江然的信件隔三差五來到,程瑤棠總算不覺得待于閨房繡嫁衣的日子枯燥無趣。 而江然那邊,江然每日悠然從容,倒是身邊的大飛替他感到焦急,終于有一日忍不住了。 大飛:“世子,聽聞陛下送了信前去北國,想與北國攝政王裴執(zhí)商議和親一事,顯然是因為和親對象陷入困擾,便干脆詢問裴執(zhí)……而之前裴執(zhí)甚至親手畫出明曦縣主的畫像,可見他對縣主有非分之想?!?/br> 大飛見自家世子神色不改,疑惑問道:“世子,難道你不擔心,裴執(zhí)會橫插一腳,破壞這場親事嗎?雖然陛下疼愛你,但在國家大事面前,這些恩寵可都算不得什么。” 大飛還有話不敢真的說出口,但不言而喻。 如果裴執(zhí)真的在此時向永晉帝討要程瑤棠,永晉帝恐怕真會答應。 縱然他不敢明面上做出這樣的事,但背地里使計破壞這場親事,卻是輕而易舉的。他畢竟還是帝王,就怕自家世子防不勝防。 這時,江然意味不明笑了聲,低低地道:“是啊,非分之想……他膽敢對阿棠有非分之想!我又怎么可能忘記他呢,只怕如今,他自顧不暇,不會打擾到我與阿棠的。” 聞言,大飛吃驚道:“難道世子已經(jīng)有所防備?” 他忽然想到近來的事情:“怪不得世子最近一直接觸江湖中人,莫非,世子是利用江湖中人,來對付裴執(zhí)?” 江然頷首:“故弄玄虛了一把,再發(fā)出追殺令,裴執(zhí)既要努力保命,又要擔心自己的攝政王位置有所動搖……接下來,就好好看著,他能否躲過這劫?!?/br> 看著自家世子從容冷淡的面孔,大飛心中那種奇異的感覺再次涌了上來。 似乎是突然之間,世子懂了很多,也變得厲害許多。這個變化,既讓他驚喜,又讓他猝不及防。 但不管如何,他還是自家世子,這點是絕對沒錯的,既然如此,他也得加把勁,追上世子的步伐才是! 江程聯(lián)姻當日的場面,轟動長安城,后來許多年,仍被人所津津樂道。 直說便是阿哥迎娶,公主出嫁,都沒有這樣大的場面,贊嘆之后,眾人則是忍不住嘆氣搖頭。 “太囂張了!難道他們都不知道,做出這種自比皇室的事情,都涼得很快嗎?” “嘖,如此這般,陛下哪里忍得了?!?/br> “嘖嘖,如今風光吧,笑吧,什么時候可能就笑不出來了?!?/br> “依我看,江程兩家不行了,瞧瞧,沒腦子,聯(lián)姻也就算了,逼婚也就罷了,居然婚事還這般大張旗鼓!實在沒腦子!” …… 不管旁人如何猜測與議論,囂張至極的江程兩家,總之是打算將囂張貫徹到底。 這時,銅鏡中出現(xiàn)另一名少女,正蓮步緩緩走來。 “長姐。” 程瑤棠由著丹華梳頭,對著銅鏡笑道:“meimei今日穿的這身衣裳很好看。” 程瑤沁扯了扯衣裳,輕輕地道:“是母妃特意命人給我裁剪的,我見十分華麗,在jiejie成親之日穿,正正合適?!?/br> “meimei有心了?!?/br> 虛假姐妹情,在從前多少年間,幾乎每日都在上演著,因而程瑤沁的心思,程瑤棠多少都能猜出幾分,但今日,她卻發(fā)現(xiàn)程瑤沁似乎心事重重。 想了想,程瑤棠戲謔道:“meimei,你露出這樣的神色,可不大像你?!?/br> 今日,程瑤沁似乎沒有心思同和爭辯,而是略帶著些惆悵道。 “長姐要嫁人了,阿東越來越陌生,仿佛只有我一個人停留在原地?!?/br> 程瑤棠沒有說話。 程瑤沁接著說:“我上次見長姐對阿東動了手,非常震驚。雖然我和長姐的姐妹感情并不深,卻也知道長姐的性子……恐怕阿東真是做出什么樣的事情,惹怒了長姐??晌覇柊|,阿東始終不肯告訴我?!?/br> 程瑤棠道:“那就不用再問,你只需知道,他沒白挨那一巴掌?!?/br> 程瑤沁苦笑一聲:“但我心中很是害怕。不知道阿東為何越來越陌生,不知阿東究竟做了什么事,這樣惹著長姐不高興……這些,我原本不想說的,但只怕現(xiàn)在不說,以后就沒機會了?!?/br> 她深吸一口氣,問道:“只希望長姐以后,可以多給阿東一次機會,他也是你的弟弟?!?/br> 程瑤棠轉(zhuǎn)頭看向她,“就是知道他姓程,身上留著程家的血,所以我只是打了他一巴掌。只要他能趁早醒悟,我也不會太過分?!?/br> 說完,程瑤棠轉(zhuǎn)回頭。 身后的程瑤沁沉默了一會兒,道:“我知曉了,我也會好好勸著阿東的。” 見到這一幕的丹華忍不住道:“也不知道,二公子到底能不能明白,自己姓什么……” 程瑤棠沒說什么,程博東的想法從小就最為不同,有時候,連她也很震驚。 罷了,也不是事事都能如愿的。 方書妙嘻嘻笑著,快步走進,眨眨眼。 “今日的阿棠,格外美麗?!?/br> 程瑤棠望著方書妙的笑顏,難免緊張的心情,總算緩緩舒展開。 嬤嬤輕聲道:“縣主,該蓋蓋頭了。” 程瑤棠點了點頭,紅蓋頭緩緩蓋上,由丹華扶著,緩緩踏出門外。 從今往后,她不僅僅是程家人了。 她要握住江然伸過來的手,一步一步走向?qū)Ψ健?/br> 程王爺說道:“棠兒,不必擔心,你記著,你永遠都是程家人,不論你走多遠,程家永遠是你的靠山?!?/br> 程王妃說道:“棠兒,不必難過,江然是個值得托付的人,我們都知曉的,你的爹娘很為你高興,也很放心?!?/br> 程瑤棠到底還是濕潤了眼眶,微微笑著一一應下,坐入轎子內(nèi)。 她何其幸運,有這樣的家人,又遇到了江然。 “今日的阿棠,實在太美麗?!狈綍钚ξ卣f道,忽而側(cè)頭看向身邊的方嘉遠。 方嘉遠正久久盯著程瑤棠的背影沒回過神來,突然感受到一段目光,再看去時,見方書妙的神情,莫名生出一種怪異之感。 “你做什么?” 方書妙道:“沒什么。” 其實她一直不確定方嘉遠對阿棠的心思。 如今來看,原來她想的是沒錯的,只是方嘉遠太過內(nèi)斂也,那么沉得住氣,一心想再等等,結(jié)果被江世子捷足先登……這也怪不了誰。 不過,這些話也不必說,尤其是在這樣的日子里。 方嘉遠同樣沒有說下去的想法。 這樣的日子里,他的心思如何,并不重要,而且以后,那份心思便會被藏在心底最深處了。 相比較許多人復雜的心思和想法,程瑤棠唯有一個——成親果真是一件麻煩事。 規(guī)矩繁瑣,禮儀繁瑣,還蓋著紅蓋頭,如同瞎子一般,叫做什么就做什么,她感覺自己幾乎都要喘不上氣來。 轎子剛到江王府門口停下,在轎子外的丹華便小聲地道:“縣主,皇后娘娘來了?!?/br> 程瑤棠很是吃驚:“皇后居然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