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趁著上菜的時間，李崖將木筒拿了出來，教蕭素蘭怎么使用。

    蕭素蘭的臉上露出淺淺的笑意，有些驚喜的拉動著小些的木筒，道：“此物確實(shí)有趣的很，李公子是從何處得來的？”

    李崖道：“是褚先生研究出來的，我從一個弟弟那里借了過來?！?/br>
    蕭素蘭臉上的笑容微頓，片刻后恢復(fù)正常，李崖并沒有發(fā)現(xiàn)。

    她抬起的手放下，將兩個木筒置于桌上，柔柔笑道：“原來又是褚先生研究出的，怪不得這般的新奇?！?/br>
    李崖似是想到什么，略微遲疑道：“新奇卻也不算，此物倒是總讓我聯(lián)想到雁溪先生制作出來的東西。”

    “雁溪先生？”蕭素蘭神情一動，“是那位在塞北戰(zhàn)事上出了極大功勞的先生？”

    “正是他?！?/br>
    李崖點(diǎn)點(diǎn)頭道：“這位先生制作出來的望遠(yuǎn)鏡與潛望鏡曾在與周昭國的戰(zhàn)事上起到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若無這兩個東西勘察敵情，那一戰(zhàn)不會勝的如此容易。”

    而周昭國則是損失慘重，甚至死了一位備受器重的王子。

    “可惜，雁溪先生天縱之才，于戰(zhàn)事上助力良多，最后卻被周昭國的探子給刺殺身亡！”李崖說到這里，捶了下桌子，神情憤憤，顯然是極為痛惜雁溪先生的死去。

    “聽聞陛下已為雁溪先生死后追封，李公子也請為逝者節(jié)哀寬慰，少些憂思?！笔捤靥m道。

    待李崖的神情有所緩和后，蕭素蘭不著痕跡的看了眼桌上的東西，道：“李公子是覺得褚先生研究出來的東西很像是雁溪先生制作出的潛望鏡與望遠(yuǎn)鏡？”

    “是有些異曲同工之妙?！?/br>
    李崖笑道：“但其實(shí)還是不同的，雁溪先生當(dāng)年受到褚大將軍的重用，那時候，褚姑娘也隨褚夫人去到了塞北，想必是受到了些許啟發(fā)吧?！?/br>
    蕭素蘭笑了笑，點(diǎn)點(diǎn)頭：“原來如此?！?/br>
    飯后，蕭素蘭便拿了孤本回到蕭府。

    幾天后，褚尋真制作出的木筒成像鏡先是在京城內(nèi)廣泛流傳開來，隨后，又閑言碎語四起，木筒成像鏡與雁溪先生竟然扯上了關(guān)系。

    閑言有說，這原本應(yīng)該是雁溪先生的遺作，然而未曾公布出來便受到了周昭國探子的刺殺，自此身亡。

    誰都知道雁溪先生乃是閑云野鶴，孤身一人，當(dāng)年深感塞北戰(zhàn)事苦楚，便前去相助，死后除了座衣冠冢，再無其他。

    而雁溪先生在生前又極受到褚大將軍的重用，待逝去后，遺物很可能流落到了將軍府上，從而被褚尋真占為己有，說是自己研究出來的。

    無他，只因?yàn)檫@幾件東西的相似度太多。

    望遠(yuǎn)鏡，是由木筒和兩面凹凸的玻璃制成，聽說這玻璃還是由瓘玉的方子改造而來，似是也與雁溪先生有關(guān)。

    現(xiàn)在卻于將軍府名下的工坊里售賣。

    潛望鏡也是如此。

    至于如今的木筒成像鏡，不管是材質(zhì)還是景物成像的原理，似乎都與另外兩個有異曲同工之妙，里面薄薄的鏡屏，與其說是瓘玉，倒不如說更像是玻璃。

    謠言傳的有理有據(jù)，很是讓人信服。

    但也有閑言道，說是這東西確實(shí)是褚尋真研究出來的沒錯，只不過借鑒了雁溪先生的成果。

    畢竟，一個只是新奇的玩物，另外兩個卻是于戰(zhàn)事上有功，兩者不能相比。

    兩種謠言甚囂塵上。

    一個，可以壞了褚尋真的名聲。

    另外一個，也能讓不少的武將對于褚尋真的做法感到反感，畢竟當(dāng)時，雁溪先生很受武將們的尊重。

    有了參照后，新奇不再新奇，從雁溪先生那里拿來的東西倒借鑒成了玩物。

    不管證實(shí)了哪一個，對褚尋真而言都是不利的。

    蕭府。

    “小姐，事情已經(jīng)傳了許久，褚尋真也該出來發(fā)聲了吧?！辨九吐暤?。

    若再不出來聲明，便是證明心虛，可若是出來聲明，她又該怎么證明自己研究出來的這件東西，到底是不是借鑒了雁溪先生的遺作。

    不管事情的真假，蕭素蘭將木筒成像鏡與雁溪先生制作出來的兩樣?xùn)|西扯上干系，就注定褚尋真脫不了身。

    蕭素蘭放下茶盞，表情有些微妙，“你說，有沒有可能……潛望鏡與望遠(yuǎn)鏡是由褚尋真制作出來的？”

    婢女一臉的震驚道：“小姐，這不可能吧，明明是雁溪先生……而且，當(dāng)年雁溪先生被刺殺身亡后，有許多人瞧見了他的尸體?！?/br>
    再者，一個是男子，一個是女子，當(dāng)年的褚尋真更是才多大……怎么可能呢。

    蕭素蘭也認(rèn)為不可能，但心中卻總有種莫名的感覺。

    也許是褚尋真給她的挫敗感太多……她心中便不由自主的升起褚尋真有可能是雁溪先生的想法。

    盡管這想法叫人難以置信。

    她搖搖頭道：“就算真的是又如何，陛下已經(jīng)為雁溪先生追封，她若是，那便罪犯欺君，不可輕罰，況且……”

    況且，當(dāng)年周昭國因此而死的王子乃是周昭太后最喜愛的孫子，周昭太后如今把持周昭國的朝政，能夠刺殺雁溪先生一次，就能夠成功的刺殺第二次。

    …………

    褚尋真當(dāng)然也聽到了謠言，暫且不管謠言是從哪里傳出來的，褚藩良知道后，氣得直拍桌子，怒道：“要是讓我知道是誰瞎傳，老子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褚空寧道：“爹，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要如何處理這件事情?！?/br>
    “還怎么處理？直接讓珍珠兒承認(rèn)她就是雁溪不就得了?！?/br>
    褚藩良嘆氣的坐下，“如今是在京城里，不像是在塞北有許多人虎視眈眈的，危險遍布?！?/br>
    當(dāng)初塞北連年征戰(zhàn)，明面上的，暗地里的，有多少次危機(jī)四伏，其下暗哨密布，稍不留心，便會損及一場戰(zhàn)役。

    尤其是暗地里，你并不知道誰才是別國留下的暗棋探子，不小心注意，便會損身殞命。

    當(dāng)年，褚尋真制作出來潛望鏡與望遠(yuǎn)鏡，之后又改善□□、車|弩等，叫其威力大增。

    褚藩良當(dāng)時便下令，對外隱瞞住褚尋真的身份，讓她取了個不存在的名字，備了個不存在的身份。

    事實(shí)證明，這番決定無比的正確，誰也沒有料到，周昭國竟然寧愿舍棄一枚埋在塞北的棋子，將其暴|露出來，也要?dú)⒘搜阆壬?/br>
    幸好此前，褚空寧察覺到漏洞，叫一名死士長期充當(dāng)雁溪先生這個假身份，不然褚尋真的存在一旦遭到泄露，被刺殺的人便是……

    他們沒有想到這步暗棋竟然能夠刺殺成功，誰又知曉暗地里還有多少深埋著的棋子，便更加不敢輕舉妄動，暴|露出褚尋真的身份來。

    而那時，正值周昭國的瘋狂反撲，最后一搏，褚藩良不敢冒險，便索性隱瞞下來，叫雁溪先生死得不能再死。

    卻沒有想到，戰(zhàn)事結(jié)束前，盛佑帝竟然追封了雁溪先生。

    如今，若要褚尋真承認(rèn)她就是雁溪，除了要面對周昭國可能的威脅，還要面對盛佑帝的惱怒。

    這件事情，往深了說是罪犯欺君，往淺了說，卻是情有可原。

    然而，回到京城兩年之久，褚藩良都未曾向陛下將實(shí)情坦露。

    隱瞞至今，恐怕會讓盛佑帝更有生怒的可能。

    褚空寧道：“當(dāng)年才回京城，各方面未定，將軍府雖然戰(zhàn)功赫赫，卻風(fēng)雨漂泊，稍有不慎便會船翻人倒，說了，只怕會讓珍珠兒招來有心人的試探與注意?！?/br>
    “如今，將軍府雖已在京城內(nèi)站穩(wěn)腳步，卻又不得不說?！?/br>
    可這次說了，卻有可能惹怒盛佑帝。

    事情好似陷入了兩難境地。

    “可是不說……”褚藩良擰著眉想，他閨女豈不是要遭吐沫星子了？

    褚空寧道：“要說，陛下即使生怒，也不會氣到欺君之罪上，前有水泥，后有棉花，這兩樣才是珍珠兒的倚仗?！?/br>
    尤其是棉花的出現(xiàn)，如此利國為民之物，盛佑帝還等著冊封褚尋真為縣主，又怎么會真的懲罰她。

    背后散播謠言之人怕是不會想到，此事只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白做無用功。

    第31章

    鎮(zhèn)北將軍府上。

    在褚空寧與褚藩良于書房內(nèi)商量對策之時，蔣鈺風(fēng)和蔣婼蕓也正在褚尋真的院子里。

    “表姐，都怪我，若不是我將東西拿到太學(xué)里去，而且還……事情也不會發(fā)展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蔣鈺風(fēng)滿臉愧色又后悔道。

    也不知道是誰，竟然如此下作。

    蔣婼蕓：“表姐，也怪我，我、我當(dāng)時也給很多人瞧過……”

    褚尋真寬慰道：“你們兩個又何錯之有，世上最防備不住的便是人心，就是我也沒有想到，會有人將這東西扯到望遠(yuǎn)鏡與潛望鏡上去。”

    同是利用鏡面與光學(xué)的傳播，確實(shí)是有相似之處，看來背后之人還是有些頭腦的，竟然能夠?qū)烧叱渡细上怠?/br>
    提起這件事情，又想到謠言，蔣鈺風(fēng)與蔣婼蕓兩人對視一眼。

    蔣鈺風(fēng)小心翼翼道，“表姐，你別難過，外人不明白你，但是我們知道，你絕不可能是那種占據(jù)雁溪先生遺作的人?！?/br>
    蔣婼蕓：“嗯！沒錯，表姐，我們相信你！”

    聽見兩位表妹表弟的話，褚尋真的神情有些微妙：“咳、遺作……其實(shí)也不能說是遺作?！?/br>
    蔣鈺風(fēng)與蔣婼蕓兩人聞言，面露疑惑。

    褚尋真撓撓臉道：“因?yàn)?，我就是雁溪先生?！?/br>
    “…………！”

    房間內(nèi)頓時寂靜無聲。

    少頃。

    褚尋真在兩個呆愣之人的面前揮揮手，好笑道：“再不合上嘴，下巴要掉了。”

    蔣鈺風(fēng)和蔣婼蕓兩人這才將將的回過神來，表情難以控制。

    蔣鈺風(fēng)倏地震驚的站起，磕磕巴巴道：“表、表姐，你說的是真的嗎？！你、你真的是……”

    褚尋真點(diǎn)點(diǎn)頭，神情有些無奈道：“當(dāng)年在塞北四面楚歌，草木皆兵，爹為了保護(hù)我，便讓我捏造了一個假的身份?！?/br>
    “當(dāng)時就站在一條小溪旁，天邊飛過大雁，我就取名叫了雁溪，這件事情，家里人也是知道的?！?/br>
    蔣鈺風(fēng)的神情萬分復(fù)雜，激動又興奮又難以置信。

    他雙手握拳，不可抑制的在桌邊繞了幾圈，喃喃道：“表姐，表姐竟然就是雁溪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