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瑯不明所以，“你們，不喜歡喝？還是擔(dān)心喝了肚子脹？”

    “他們沒想到你做這個(gè)是給大家喝的?！敝x廣的爹開口說。

    謝瑯笑了：“我昨天不是跟你們說了，明兒給你們做點(diǎn)好吃的么。再說豆子又不貴，我就算小氣，這個(gè)還是舍得的?！?/br>
    “你還知道自己小氣？”里正不禁看向他，“我還以為你小子不知道呢。”

    謝瑯：“小氣是你們說的。我不認(rèn)。我是會(huì)過日子?！蓖ｎD一下，“我若不會(huì)過，敢用青磚建房？”

    不敢！

    整個(gè)養(yǎng)蠶里，也只有謝瑯舍得用青磚蓋灶房。

    里正無法反駁，干脆又給自己盛一碗，而盛豆花的氣勢，像是要把謝瑯家的豆腐花喝光一樣。

    謝瑯不想跟他吵吵，干脆裝作沒看見，轉(zhuǎn)向謝廣的爹，“你磨半天豆?jié){不喝點(diǎn)？”

    “謝廣回家拿碗去了?！敝x廣的爹笑道。

    謝瑯再次催泥瓦匠人把他們帶的碗拿出來，很是不好意思的泥瓦匠人這才把碗遞給謝瑯。

    兩盆豆?jié){去掉豆渣和浮沫，又變成豆花，就少了許多。謝瑯擔(dān)心人多不夠分，一人盛半碗嘗嘗味兒，還是有人沒分到。

    謝瑯不等沒喝到的人開口，就說：“怕你們不喜歡，我沒敢做太多。明天多做點(diǎn)。若想讓家里人也嘗嘗，就問謝廣，他會(huì)做。不過有一點(diǎn)得記住，不能放太多鹽鹵，否則會(huì)上吐下瀉?！?/br>
    “這也是那個(gè)教你豆?jié){的人說的？”里正順嘴問。

    謝瑯臉不紅心不跳，認(rèn)真說：“對。他說這東西是淮南王煉丹的時(shí)候煉出來的。第一次沒事，第二次東西放多了，就吃壞肚子了?！?/br>
    “那得多少合適？”謝廣開口問。

    謝瑯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我沒打算今天做豆腐。豆花稠一些稀一點(diǎn)都可以喝。你們想做豆腐，還得自己慢慢試。對了，喝完這個(gè)不脹吧？”

    里正喝兩碗，聽到謝瑯的話摸摸肚子，驚訝道：“一點(diǎn)也不漲。早年我吃一碗豆子都脹的難受。這東西真不錯(cuò)?！?/br>
    “那當(dāng)然。這東西可是我做出來的?！敝x瑯趁機(jī)接道。

    里正嗤一聲，“你當(dāng)我老糊涂？你剛說過的話我也能忘。這是淮南王做的?！?/br>
    “我三爺做的?！毙∑呃洳欢￠_口道。

    里正嚇一跳，循聲找到小孩，就看小孩怒瞪著他，小手抓住謝瑯的衣角。

    “這話是你三爺說的，不是我?！崩镎馈?/br>
    謝瑯抱起小孩，“您喝的是我做的。”

    里正就想反駁，看到手里的碗，“是你做的，也是跟淮南王學(xué)的?！?/br>
    “那您跟誰學(xué)的？”謝瑯笑著問。

    里正張口結(jié)舌，“……謝廣！”

    “可我是跟三郎叔學(xué)的?！敝x廣道。

    里正噎住，看到謝廣的爹，“謝伯文，管管你兒子！”

    謝廣的爹謝伯文笑道，“謝廣，別瞎說實(shí)話?！?/br>
    此言一出，眾人笑噴。

    里正氣得指著謝廣的爹，又指了指謝廣，“你們，還有你，謝三郎，你們給我等著！”

    “等著您派活種竹子還是挖溝？”謝瑯問。

    里正下意識說：“都不是。”

    “那您老打算何時(shí)種竹子挖溝？”謝瑯提醒他，“再過些日子，桑樹葉長出來，竹子老了，再移栽就不好成活了。依我看您老還是回去想想怎么安排吧。”

    里正看向他，“想趕我走？想得美。我今天還就不走了?！?/br>
    “不走行?！敝x建業(yè)擔(dān)心再叨叨下去無法收場，就拽著里正的胳膊，“來看看牛圈該怎么建?！?/br>
    里正脫口道：“我不知道?！?/br>
    “你不知道就沒人知道了?！睂?shí)則謝瑯都跟謝建業(yè)說好了。

    院墻九尺高，牛圈南墻和北墻西端一丈高，東端九尺，這樣一來房頂就是西高東低，下雨時(shí)水就會(huì)流到墻外。

    里正本想說牛圈用不著建這么高，考慮到流水，便同意謝建業(yè)的說法，“三郎那小子要把茅房蓋在院里，打算蓋在哪兒？”

    “東南角。茅房門和牛圈、廂房一樣朝西?！敝x建業(yè)指著東南角，“說是寬一丈，進(jìn)深一丈?！睋?dān)心里正說太大，就加一句，“包括墻在內(nèi)?！?/br>
    里正：“這么大？都快趕上我家灶房了。”

    “他想建好一點(diǎn)。”

    昨晚倆人聊到這事，謝瑯給出的理由是他沒爹沒娘，還帶著個(gè)孩子，不把房子修亮堂大氣些，將來不好娶妻。

    “娶妻”二字讓謝建業(yè)準(zhǔn)備的大段說辭咽了回去。

    設(shè)身處地的想一下，有媒人給他閨女找個(gè)沒爹沒娘，帶著一個(gè)孩子的男人，那男人有房有地，還有幾十貫錢，他也不同意。更何況謝瑯建好房，就沒什么錢了。

    謝建業(yè)把這番話說給里正聽，里正無話可說，抓一把草木灰畫好線，發(fā)現(xiàn)茅房和牛圈中間還空有一丈五，“這里可以搭個(gè)雞圈和鴨圈?！?/br>
    謝建業(yè)抬腿用腳量一下，就把謝瑯喊過去。

    兩人說話聲音大，謝瑯早聽見了，到跟前就說，“我打算在茅房北墻外種一排竹子擋住茅房。免得風(fēng)一吹，茅房里的臭味吹到北邊的堂屋里。竹子種好還有空，就種些青菜和蔥?！?/br>
    謝建業(yè)不禁問：“雞圈和鴨圈還擱西邊？”

    謝瑯點(diǎn)頭，“西邊再蓋兩間房，一間打鐵，一間做木匠活。然后再蓋個(gè)寬一丈，進(jìn)深一丈五的羊圈和豬圈。剩下那點(diǎn)地就搭雞窩和鴨窩?！?/br>
    里正和謝建業(yè)想象一下，倆人都忍不住說，“你家院子看著長，全蓋好，西邊連這么一點(diǎn)空地都沒了?！敝钢┓亢团ＨΞ?dāng)中的位子。

    “我知道?？墒遣火B(yǎng)羊和豬，指望地里那點(diǎn)糧食，一見到頭存不了幾個(gè)錢?！敝x瑯道。

    謝建業(yè)：“那就別蓋豬圈。豬rou便宜，全蓋成羊圈?！?/br>
    謝瑯想說，留過年的時(shí)候殺了吃。隨即一想山上野豬多的都成禍患，“大伯說得對。那就把羊圈寬改成一丈五。鴨圈和雞圈弄大一點(diǎn)，多養(yǎng)些雞和鴨。在屋后那片空地上種菜?！?/br>
    “可以?！敝x建業(yè)笑著點(diǎn)一下頭，就看向謝瑯，“三郎真長大了?！?/br>
    謝瑯嘆氣道：“不長大不行啊?！?/br>
    謝建業(yè)和里正頓時(shí)沉默下來。

    下午，謝瑯把耙做好，村里人也知道一個(gè)耙需要多少鐵。里正見謝瑯家有鐵，就讓謝瑯用他家的鐵給他做個(gè)耙。

    謝瑯答應(yīng)下來，當(dāng)天下午并沒有給他做，而是泡豆子，又去山上挖筍。

    翌日清晨，謝瑯在山上撒了許多玉米粒、棉花籽和紅薯，拎著兩只兔子和一只野雞走到村東頭，就聞到豆?jié){的味道。而這個(gè)味道一直持續(xù)到他家門口。

    到家扔下兔子和野雞，謝瑯去堂屋叫醒小七，“今天早上想吃什么？”

    “豆腐花?！毙『⑸斐鲂∈秩嗳嘌?，奶聲奶氣道。

    謝瑯給小孩穿戴齊整，洗漱一番就沖隔壁喊，“謝廣，給我盛兩碗豆花。我們早上不做飯了。”

    小孩瞬間清醒，睜大眼睛看著謝瑯。

    “不是只有你三爺一人會(huì)，咱們村的人都學(xué)會(huì)做豆花了?！敝x瑯笑著說。

    謝廣端著盆出來就聽到這句，“對的。三郎叔，我娘做多了，不夠喝我再去給你盛?！?/br>
    “夠了?！敝x瑯接過來，“今天不吃豬rou?！敝钢胨啦换钔米雍鸵半u，“吃這個(gè)。我家的豬rou留著完工那天再做?！?/br>
    謝廣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你早上打的？怎么不叫我？不對，你沒弓箭怎么打的？”

    “昨天傍晚上山砍筍的時(shí)候設(shè)的套?！敝x瑯嘆氣道，“我以前就想上山，我爹娘說山上危險(xiǎn)，一直不同意。若知道這么簡單，我早去了。他們也不會(huì)……唉，不說了。”

    謝廣見狀，道，“三郎叔，是你運(yùn)氣好。我爹下過套，十次有八次是空的。我爹還說山里真危險(xiǎn)。你，還是別往里面去的好?！?/br>
    謝廣以前一直不信山上有多危險(xiǎn)，直到那天看到他爹和村里人抬個(gè)熊瞎子回來。

    親眼看到老虎和黑熊，偶爾還能聽到狼叫，以及傳說中的食鐵獸，謝瑯當(dāng)然知道山上有多危險(xiǎn)。

    真不巧遇上，謝瑯也能躲過去。然而，謝廣眼中的謝三郎不行。

    “你說的我都知道。我沒往里去。大概真是我運(yùn)氣好。對了，我今兒又下幾個(gè)套，咱們明天一起去看看?！?/br>
    “好啊?！敝x廣立刻下來，聽到他娘喊他，連忙往隔壁跑。

    謝瑯看著他的背影笑笑，讓小七先喝豆?jié){，他去蒸三碗雞蛋羹。其中一碗自然是小奶虎的。

    翌日，天蒙蒙亮，小七還在呼呼大睡的時(shí)候，謝瑯帶著謝伯文父子到山上，遠(yuǎn)遠(yuǎn)就看到他昨日設(shè)的陷阱里有個(gè)龐然大物。

    謝廣下意識抓住他爹的胳膊，“又遇到熊了？”

    第21章 自掛東南枝

    “別胡說?！敝x伯文低聲呵斥。

    “野豬？豺狼？”

    “你就不能說點(diǎn)好的？”謝瑯轉(zhuǎn)向他。

    謝廣：“那山上還有什么東西這么大？難不成是老虎？”

    “閉嘴！”謝伯文陡然拔高聲音。

    謝廣不禁縮了縮脖子，改抓謝瑯的胳膊。

    “我去看看?！敝x瑯開口道。

    謝伯文攥住他的胳膊，“我去！”

    “我下的套，我知道那東西只能往哪兒跑?！敝x瑯道，“我沒猜錯(cuò)的話，那東西快死了?！?/br>
    謝伯文見過老虎和熊，雖然離那東西有些遠(yuǎn)，但看著不像熊，也不像老虎，就把自己的弓箭給他，“小心?！?/br>
    “好！”謝瑯鄭重的接過去，拿出別在腰后的大菜刀，躡手躡腳往前走兩步，就彎腰用箭頭撥開地上的東西。

    謝廣不禁問：“三郎叔干什么？”猛的睜大眼，一根東西從謝瑯面前騰空而起，“那，那是什么？”不敢置信地驚呼。

    “麻繩。那東西應(yīng)該是被麻繩絆倒后，跌入我挖的坑里的?！敝x瑯直起身，又往前走幾步，看清坑里的東西，“是只鹿?！?/br>
    鹿？

    謝廣看向他爹，鹿厲不厲害？

    “鹿沒事?！敝x伯文走過去，定睛一看，驚訝道，“還是頭成年的公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