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瑯長臂一伸，抱住他。

    “三爺！”小孩眉頭緊皺，“你放開我。”

    謝伯文勸道：“小老虎還小，等它長大再領(lǐng)它出去?！?/br>
    謝瑯捏捏小孩的臉，“他可不是想領(lǐng)著小老虎出去玩，他是讓虎子咬我大伯?！?/br>
    小孩不掙扎了。

    謝伯文很是意外，更多的是疑惑不解，“咬你大伯干什么？”

    “對，咬我干什么？我今天又沒數(shù)落你?！敝x建業(yè)走進(jìn)來就問。

    謝瑯笑道：“他以為你來替你兒媳婦出頭，要逮住我打一頓。”

    謝建業(yè)尷尬了。

    “你大嫂，她是真不懂事?！?/br>
    今天一早謝建業(yè)聽到隔壁嘀嘀咕咕，姚桂芝趴在墻邊聽好一會兒沒聽清楚，誤會以為謝大郎和他妻子因為瑣事叨叨，便和謝建業(yè)裝作沒聽見。

    剛才謝二郎到他家把他大兒媳婦干的事說出來，謝建業(yè)很后悔沒讓姚桂芝再聽聽，指不定就聽見他們在說謝瑯。

    謝瑯：“你打算怎么辦？”

    “我讓你伯母去訓(xùn)她了。她以后再說你，我就叫大郎把她送回去?！敝x建業(yè)道。

    謝瑯哼笑一聲，“大伯，伯文哥，趁你倆都在，又沒外人，我就和你們直說了，我以前什么樣你們也知道，會做犁和耙，純粹是生活逼的。會做豆腐，也是巧了，你們又信我才能做出來。

    “以后再向我討主意，知道的我會說，不懂的我也不會裝懂，編個瞎話騙你們。但我是人，不是神，說的不一定全對。以后不論結(jié)果如何，都跟我沒關(guān)系?！?/br>
    “這……”謝建業(yè)看向謝伯文。

    謝伯文沒開口，示意謝瑯繼續(xù)。

    “像今天的事，我確定發(fā)霉的豆腐可以吃，但就像大嫂說的，我沒做過，也有可能害得你們白白浪費那么多豆子。以后再出現(xiàn)類似的事，你們不怪我，你是我大伯，你是我伯文哥。你們怪我，別說找我討主意，想借我家的犁，我也不借。”

    “不會的?！敝x伯文還以為他不再管他們，聽他這樣講反倒松了一口氣，“你也是為我們好。”碰一下謝建業(yè)，讓他表態(tài)。

    謝建業(yè)點頭，“對。真壞了也不過是這些日子白干。天晴再賺回來就是了?！?/br>
    “那你們也得記住今天的話。每次出點事就來找我，不知內(nèi)情的人還以為我是個滿嘴瞎話的小人。哪天傳到王公子耳朵里，咱們真有事求他，他也不會幫我。人家送我東西，是覺得我這人還可以處處?！?/br>
    此時的人重信譽，謝瑯這樣講，謝建業(yè)和謝伯文慎重起來。

    謝伯文道：“以后再遇到今天這種事，我來找你也不會白天過來。”

    “伯文說得對。來也是等大家歇了，悄悄地來?！敝x建業(yè)跟著說。

    此時謝瑯真不生氣了。

    先前不準(zhǔn)備說話的話，謝瑯說出來，“伯文哥，我看路明天還沒發(fā)趕車，今天少泡點豆子，明天做四板，和仲武哥挑去城里，再把沒發(fā)霉的油皮帶上，相熟的酒肆每家送點。一定不能要錢，塞給你也別要?！?/br>
    “為什么？”謝伯文疑惑不解。

    謝瑯：“謝謝他們天天買你們的豆腐，再順嘴提一下你們的霉豆腐。他們心里高興，答應(yīng)在自家酒肆里賣霉豆腐，等豆腐好了，你們直接送過去就成了。霉豆腐費時，你跟他們說成費事，多收點錢，他們也不會多想。”

    推己及人，謝伯文覺得賣豆腐的人不錯，霉豆腐的價錢稍微高一點，他也不會壓價。

    謝建業(yè)打鐵，算半個生意人，仔細(xì)想想謝瑯的話，很有道理，“我去告訴你大哥和二哥?！鞭D(zhuǎn)身要走，又猛然停下，“你大嫂又該覺得沒必要，嘮嘮叨叨個沒完?！?/br>
    謝瑯這次沒忍著，立刻翻個白眼。

    謝建業(yè)很是尷尬，“她敢說你，我就叫你伯娘去找她娘?！?/br>
    謝瑯別過臉，無聲地告訴他，你家的事跟我沒關(guān)系。謝建業(yè)嘆了一口氣，跟謝伯文使個眼色，幫我勸勸他。

    謝伯文點點頭，謝建業(yè)才往外走。

    “慣的！”謝瑯等他走遠(yuǎn)才哼一句。

    謝伯文笑道：“你大伯說你爹娘慣你，其實他比你爹娘還會慣孩子。我家謝廣敢像大郎那樣由著媳婦來找自家兄弟，我早把他的腿打斷了?！?/br>
    “不說他了。剛才我大伯在，我怕他心軟就沒說?！敝x瑯道。

    謝伯文：“還有什么事？”

    自然是小七的大伯和二伯。

    謝建業(yè)和謝伯文在乎信譽，謝大郎和謝二郎膽子小，不敢以次充好，那兩家見錢眼開的可不在乎。謝瑯擔(dān)心他們把發(fā)霉的油皮以及不新鮮的豆腐賣給酒肆，毀了四家信譽，就把他的擔(dān)憂告訴謝伯文。

    天天下雨，謝伯文窩在屋里做豆腐，沒見過他們，就把那兩家忘了。

    謝瑯說完，謝伯文一陣后怕，“我去找他們！”

    “沒用，不會聽你的?！敝x瑯看向小七，“你說是不是？”

    小孩隱隱聽出他大伯和二伯要干壞事，不是很懂也說：“三爺對?！?/br>
    謝瑯笑著把他放地上，“外面風(fēng)大，和虎子回屋?！?/br>
    “虎子，我們?nèi)ニX?！毙『⒌轿堇?，把小老虎放窩里，就脫掉鞋爬上榻，奶聲奶氣道：“虎子睡吧。睡醒就吃飯啦。”

    謝瑯樂了，“這孩子?！标P(guān)上門，才繼續(xù)說，“你跟他們說，明天不賣只送，看他們什么態(tài)度。如果不同意，就跟他們說分開走。”

    “也可以。正好不用跟他們解釋霉豆腐?！敝x伯文道，“聽你說霉豆腐需半個月，我就擔(dān)心他們放十天，或者四五天就拿出去賣?！?/br>
    謝瑯：“城里人聰明，隱晦的提一下你們雖然是一起的，但各做各的，人家就知道什么意思了?！?/br>
    城里人是能聽懂，但謝伯文依然不放心，入口的東西，不是旁的。撇清了關(guān)系，把人吃出問題來，他們也會被那兩家連累。

    可天放晴，不但要做豆腐，還得犁地種糜子。謝伯文本打算借謝瑯的牛，想到他自己用，謝建業(yè)也得用，還得幫村里犁荒地，就端一盆豆腐找別家借牛。

    地犁好耙好，第二天又下雨了。不過這次堪堪下濕地皮就晴了。

    不甚潮濕，倒是方便了百姓，晾上半天，直接把糜子撒下去，今年的春種就結(jié)束了。

    忙完地里的活，謝瑯歇兩天，離謝伯文家最早的一批豆腐也有十四天了。

    當(dāng)天下午申時左右，謝瑯估計大家都吃了飯，家里也收拾妥當(dāng)了，就去堂屋挖一碗，抱著兩個洗刷干凈的瓦片，領(lǐng)著小七出了家門。

    隨后喊一聲前院的謝建業(yè)和姚桂芝，就去謝伯文家中。

    謝廣沒容謝瑯吩咐，就用土坯支起簡易的灶，點火燒熱瓦片，放油放豆腐。

    帶著一點點水的豆腐碰到guntang的熱油，刺啦一聲，臭氣熏天。

    謝建業(yè)和姚桂芝不約而同地捂鼻子，謝伯文一家三口臉色驟變，隨即面面相覷，這東西吃了真沒事？

    吃壞肚子事小，死人事大。

    第31章 臭豆腐

    擱在以往，謝建業(yè)就直接問出口了。

    離謝瑯撂狠話沒過多久，謝建業(yè)擔(dān)心把性子本就不好的大侄子惹生氣，不再搭理他這個大伯，就用胳膊肘子碰一下姚桂芝。

    姚桂芝哪敢，就戳一下謝伯文的妻子。

    謝伯文的妻子也不敢，就搗搗謝伯文。謝伯文上次在謝瑯面前鬧了笑話，不想再丟臉，就給謝廣使個眼色，快問問你三郎叔。

    謝廣很佩服謝瑯，最近都把他的話奉為圣旨，此時也忍不住懷疑他，“三郎叔，有句話我不知當(dāng)不當(dāng)講?！?/br>
    “那就別說?！敝x瑯說著把豆腐翻過來，臭味再次飄向幾人。

    謝廣噎住。

    “說笑呢。什么事？”謝瑯問。

    謝廣小心翼翼說：“我覺得啊，你可能被人騙了。”

    “何出此言？”謝瑯抬起頭。

    謝廣猶猶豫豫伸出手指著瓦片上的豆腐，這臭味都快趕上他家糞坑了。

    “就知道你們不信。這東西呢，也有可能是真壞了?！?/br>
    此言一出，五人同時變臉，扒著謝瑯的膝蓋蹲在地上的小孩仰頭望著他，一臉的失望，不能吃了啊。

    隨后謝伯文明白過來，“有可能？也就是說靠氣味分不出好壞?！?/br>
    “告訴我的那人說豆腐外面有黃色或紅色的黏液，甚至長白毛都屬于正常的。他用老鼠和家里的雞鴨試過，吃了沒事?！敝x瑯胡謅道，“如果是黑色的點點，或者長出其他顏色的毛，散發(fā)惡臭，就是真壞了。吃下去輕則上吐下瀉，重則直接去九泉之下?！?/br>
    謝廣指著豆腐，“你敢拿過來，這個肯定沒事。可這么臭怎么入口啊。”

    “你們再聞聞除了臭還有什么味?！敝x瑯道，“是夏天的菜壞掉，沒法吃發(fā)出的臭味嗎？”

    謝伯文吸吸鼻子，疑惑道，“不像。也不是你說的惡臭?？蛇@個臭，也沒幾人能頂?shù)米?。?/br>
    “糟魚臭鴨蛋你們也沒少吃。”

    院中陡然安靜的只剩油煎豆腐的刺啦聲。

    過了好一會兒，謝建業(yè)開口道，“我回家抓只雞過來？讓雞先嘗嘗?！?/br>
    “那還不如抓只老鼠。”謝瑯順嘴說。

    謝建業(yè)站起來，道，“好，我去抓老鼠?！?/br>
    “行了。我家的雞和鴨替咱們嘗過了?！敝钢垢x瑯對謝伯文說，“在你家豆腐缸里拿的，和這個是一缸的。”

    謝伯文長舒一口氣，“吃不死人就沒事?！?/br>
    頂多味道怪點，難入口點，賣給喜臭的人還是能賣出去的。

    “去拿幾個碗?！敝x瑯道。

    兩個瓦片上有八塊豆腐，謝瑯給每人盛一塊，自己留兩塊，稍稍吹一下，就往嘴里塞。

    幾人不敢吃，見他不怕死的咽下去，才往嘴里送。

    喜好糟魚臭鴨蛋的謝建業(yè)頓時驚得瞪直了眼。

    謝伯文的妻子眉頭緊皺，“什么味?。俊?/br>
    謝廣點頭：“就是，說豆腐不是豆腐，說烤也不是烤――”

    “不吃給我。”謝伯文突然開口道。

    謝廣嚇一跳，看向他爹，是你在說話么。

    謝伯文也不嫌他兒子啃過的，夾走就轉(zhuǎn)向謝瑯，“三郎，我覺得這個要比你說的薄豆腐好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