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起案子的確很復雜，而且因為時間過去了太久，所以對于原告方來說，還是異常的吃力。

    更何況這是她休息三年之后，參加的第一個庭審。

    開庭前一天，溫阮的確很緊張。

    她繞著二樓到一樓，客廳到廚房，廚房到洗手間這條路徑轉(zhuǎn)悠了一晚上。

    嘗試多種解壓方案。

    比如看書、練書法、瑜伽以及打王者。

    但沒一個有用。

    書一行都看不進去，書法寫的像小蟲爬。

    瑜伽太疼彎不下腰。

    打王者就更別提了，她差點沒被隊友給氣得減壽。

    終于，溫阮放棄掙扎，窩在傅知煥懷里哭喪著臉求安慰：“難道就沒有什么簡單不費勁，但能讓人身心放松的方法嗎？”

    傅知煥摸了摸下巴：“倒是有?！?/br>
    溫阮眼睛一亮：“什么方法?！?/br>
    傅知煥笑了聲，伸手握住溫阮的手腕，將人拉起。

    大掌緊握在她的腰窩處，帶著她坐在自己的身上。

    另一只手握住溫阮小巧的后腦，扶著讓她抬起頭，接著俯身吻下。

    帶著侵占味十足而又熱烈的氣息。

    一直吻到她眸光瀲滟，胸腔起伏才松開。

    傅知煥低笑一聲，抬起拇指揉了揉溫阮越發(fā)嬌艷欲滴的唇色，聲音帶點沙啞：“你說呢？”

    “…”溫阮靠在傅知煥肩窩，渾身上下發(fā)軟，甚至都沒了罵人的力氣。

    許久之后，才委屈吧啦地抽抽鼻子：“我看出來了了?！?/br>
    “嗯？”

    溫阮哽咽道：“果然，你愛的是我的□□，而不是我的靈魂！”

    “…”

    *

    雖然開庭前的確很緊張，但是上了法庭，溫阮一顆心就跟放下了似的，發(fā)揮地很穩(wěn)當，甚至游刃有余。

    判決很快便下來了，不出所料，原告勝訴。

    這一起案件的社會關(guān)注度極高，一經(jīng)報道之后，無數(shù)家媒體想要上門進行采訪，卻被溫阮一一婉拒。

    她要說的話，在很久之前就已經(jīng)在微博上說清楚了，現(xiàn)在沒必要借著這件事反復炒熱度。

    因為每一次采訪，無疑都是對秦宛以及其家人都消費。

    但唯一沒推掉的節(jié)目，是一場在地方臺播出的紀實向訪談。

    這是在溫阮一來到江城時，因為上了人類觀察節(jié)目意外爆火，律師所為了合理宣傳而定下的。

    合約早就簽了，所以現(xiàn)在也不好推拒，只能再三溝通不要提及最近的案件。

    一直到開始錄制那天，溫阮才突然記起來，這場訪談的另一個嘉賓，是賀子芩。

    賀子芩這么多些天為了彌補之前的損失，在微博上花了好些功夫來拯救自己的人設(shè)。

    但營銷畢竟還是有用的，經(jīng)過這么長時間的不斷洗腦，終于又受到了一堆年齡不大的網(wǎng)友的擁護，一口一個“正義的律師jiejie”，噱頭倒是十足。

    溫阮也不太介意。

    她和賀子芩本來也沒什么仇，而且負責的領(lǐng)域也不一樣，競爭對手也算不太上，充其量是個情敵。

    但顯然，現(xiàn)在自己已經(jīng)成功升級了關(guān)系，這情敵也并不太值得care。

    一場訪談下來，主持人的問題倒非常深刻且中規(guī)中矩，沒有半點越矩，溫阮應(yīng)對起來十分輕松。

    賀子芩也提前拿到了問題稿，回答的也非常流暢。

    然而就在節(jié)目快結(jié)束的時候，主持人突然笑著拋出個臨場發(fā)揮的問題：“所以，二位都相信律師是為了維持正義而存在的嗎？”

    溫阮愣了下。

    而賀子芩答得飛快：“當然，我一直相信?！?/br>
    主持人點了點頭，見溫阮沒說話，于是笑著遞過去詢問的眼神。

    溫阮思忖了一下，然后問：“什么算是正義呢？”

    主持人稍怔：“或許就是，公道…或者做正確的事?！?/br>
    溫阮笑了聲：“那也就是說，正義并不是一個確切的定義，每個人心中覺得正確的事不一樣，所以評價正義的尺表也不一樣，這樣說對嗎？”

    主持人被這話給吻住，她沉思了一下，然后點了點頭。

    “既然這樣的話，律師絕對不是為了維持正義存在著。”

    溫阮語氣聽上去溫溫緩緩的，但每個字都帶著堅定：“人類花了很長時間，才從原始社會變成法治社會。我們律師維護的是法律本身，而不是一個含糊其辭的正義。”

    主持人若有所思，沉默了許久后，才突然輕輕笑了起來，非常認真地說：“謝謝。”

    節(jié)目錄制完畢后，溫阮邊等著傅知煥來接著自己，邊準備去洗手間補個口紅。

    誰知一進去，剛好撞見賀子芩靠在洗手臺，一臉不快地抽著煙。

    提前準備了很長時間的發(fā)言，全因為最后一個臨時問題給毀了，還白白又給人做了嫁衣。

    溫阮看她一眼，不準備打招呼。

    她慢條斯理地擰開口紅蓋，細致地薄涂在唇上，輕抿了一下，然后轉(zhuǎn)身準備離開。

    而就在這時，賀子芩悠悠的聲音傳來——

    “就這么倒貼，也不怕人有一天玩膩了?！?/br>
    溫阮聞聲，稍頓了一下，然后偏過頭，輕掃了眼賀子芩。

    賀子芩冷哼一聲，目光剜了眼溫阮手上的戒指。

    “…”溫阮抿了下唇，突地覺得好笑，她撲哧一聲，然后抬起眼睫，慢條斯理地突出兩個字：“難怪。”

    “難怪什么？”賀子芩話跟吃了槍藥似的。

    溫阮將眼半瞇，話里含著笑，慢悠悠道：“難怪你和傅知煥大學同學四年，他對你還是查無此人。”

    賀子芩臉色鐵青：“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溫阮淡淡道：“你的確不太值得別人花心思去記住你的名字?！?/br>
    說完，轉(zhuǎn)身準備離開。

    賀子芩就像被踩著尾巴，發(fā)出尖銳而又刺耳的喊叫聲：“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溫阮有些煩。

    這種類型的女人她最懶得對付。

    心比天高，命比紙薄，還非覺得自己得被人捧著。

    她皺了下眉，還沒開口說話，就聽見一道清清淡淡的聲音傳來：“阮阮，過來。”

    溫阮抬眼，這才發(fā)覺傅知煥不知道什么時候倚在門口走廊處。

    他眉頭微蹙，眸子里泛著些細碎的冷光，視線只在賀子芩身上停留了一秒，便冷淡挪開。

    溫阮走上前，將自己凍得有些發(fā)涼的手塞進他的袖子里：“你什么時候來的？”

    傅知煥動作自然地握住她的手，放進自己的衣兜里：“有一會兒了?！?/br>
    溫阮笑了聲：“走吧?！?/br>
    “嗯?！备抵獰☉?yīng)了聲，往前走了幾步，卻突然跟想起來什么似的，停下步子，轉(zhuǎn)頭看了眼賀子芩，思索了會兒：“你叫什么名字來著？”

    賀子芩一愣，剛下意識地準備回答，就被傅知煥突兀地打斷。

    “算了，不重要。”

    他低笑了聲，眉梢微抬：“我就是和你說一聲——”

    “是我倒貼她?！?/br>
    今天也是努力給媳婦撐腰的傅知煥。

    作者有話要說：昨晚沒睡，我媽有點干咳流鼻涕，這幾天一直有些緊張過度。家里也差不多斷糧嗚嗚嗚現(xiàn)在武漢實在不敢出門買吃的，小區(qū)也鎖了。

    狀態(tài)有點不好今早才勉強寫完，算了算大概還有一章就正文完結(jié)了，今天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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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章

    賀子芩望著兩人離開的背影，心里一陣陣難受，腿跟挪不動似的釘在了原地。

    許久后，她深吸一口氣，將手中的煙頭擰滅扔進一旁的垃圾桶中，然后打開水龍頭，將手擱在水流低下沖洗著。

    嘩啦啦地水聲讓人心煩意亂。

    不知道為什么，賀子芩突然就想起了大學那會兒。

    兩人所在的學院不同，唯一能見上幾次面的機會，就只有校學生會召開大會的時候。

    傅知煥總是鎮(zhèn)場子的那個，往那兒一座，什么話也不說。手里捏支鋼筆，蓋兒也不拔開，就這么清清冷冷地抬眼一掃，往往能讓那群嘮嘮叨叨抱怨著的學生干部全都噤聲。

    想起來，高嶺之花這個叫法，好像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人，卻也能笑著彎下腰，無比溫柔和耐心地替一個小姑娘扣好領(lǐng)口的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