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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吾妻甚萌在線閱讀 - 第77節(jié)

第77節(jié)

    “夠了!”賀景源忽然呵斥住丁荃,縱身一躍下臺,將戲班子的長戟抽了出來,然后重新回到臺上。

    長戟對向了丁荃,賀景源的神情淡淡的:“你心里,早就不想做我的妻子了,是不是?。俊?/br>
    所以那些日子,她的反應(yīng)才那么奇怪!讓他看不出來問題到底在哪里,也無法安心。

    她只是在慢慢的想清楚,然后與他做一個了斷!

    可笑的是,一直到最后一刻,她還在心里為他找理由,找那些可笑的苦衷。

    “阿荃,我不需要任何人同情,正如你所說,是不是只要將你打下去了,我們的婚事就繼續(xù)!”

    “是。”

    賀景源忽然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來:“你說我們見面的那一日,我想起來了。阿荃,你打不過我的,你這又是何苦?。俊?/br>
    嚴格上來說,賀景源不是在妄自尊大。

    他本就是軍人,多年來更是不斷cao練,丁荃不僅練功練得束手束腳,更多時候也是為了女兒家的自衛(wèi),又怎么能和賀景源比???

    當(dāng)年在河邊,她打不過他,今日在這臺上,她也未必有勝算。

    “阿荃,你記著,用盡全力,只要我打贏了你,往后得到的一切,也都是我自己奮力得來的!”

    話音剛落,賀景源狠厲出招,長戟直逼丁荃!

    丁荃一驚,下意識連連后退,可是戲臺位置有限,再退只會掉下去!賀景源面露得色,大有要直接把她逼下去的架勢!

    丁荃急中生智,忽然縱身一躍,輕功輕盈而又迅捷,躲過了賀景源的這一刺,不料賀景源返身一個回馬槍,丁荃躲過尖韌,賀景源直接長戟一揮,重重的打在丁荃的身上,活生生將她打到了地上,重重一摔!

    “阿荃!”秦氏尖叫失聲,丁永雋也怒了:“住手!全都住手!青天白日,還有沒有王法了!”

    臺上,丁荃一個回旋踢,將賀景源踢倒在地,自己也借力起身,與此同時,長鞭終于揮出,當(dāng)空打出一聲裂響,賀景源想抓住鞭尾,不料丁荃一個摔鞭,鞭子尾巴仿佛蛇尾一般狠狠地甩開他的手,留下掌心的劇痛。

    丁永雋慌忙走到白氏面前:“白師……不是,白將軍,你快阻止他們?。≠R家那小子是動真格了!阿荃再怎么會功夫,也只是一個女流之輩,若是受傷了該怎么辦!”

    可是這里已經(jīng)沒人聽丁永雋的話了,臺上的打斗竟然被大家當(dāng)做一場好戲來看,你來我往的攻守竟惹來一陣陣喝彩和鼓掌,白氏喝著茶,看著臺上的人,眼神捉摸不定。

    賀景源果然是很有作戰(zhàn)意識的,丁荃的攻勢其實并不狠毒,至少她不懂得出招定要傷要害的道理,與他周旋下來,賀景源明白她平日里所謂的練功,也就是與會心疼她的師父師兄喂招拆招,瞬間便確定了自己的戰(zhàn)略。

    長戟一個橫掃,直接打在丁荃的小腿肚上,丁荃再次跌倒,賀景源直接刺過去,臺下一陣驚呼!

    “阿荃——”

    丁荃為了躲避賀景源的一刺,只能往一邊滾去,可是賀景源一刺下來落空,緊接著繼續(xù)攻擊,丁荃一瞬間滾到了戲臺的最邊上,賀景源眼中迸射出勝利者的喜悅,最后一次狠狠地刺了下去!

    丁荃沒有想到招招致命的賀景源竟然比當(dāng)年還要厲害,然而,眼看著她就要滾下臺的時候,一個身體忽然沖到臺邊,擋住了她要滾下去的身子。

    長戟沒能刺過來,而是被一雙手死死地握住了。

    “秦大人!”

    “啊——”

    鮮血頃刻間就從秦澤的指尖流出來,滴在了丁荃沾了灰的臉蛋上。

    秦澤看也沒看賀景源和那隨時能削掉他一雙手的兵器,而是目光如炬的看著丁荃。

    那一瞬間,丁荃覺得天地萬物好像都沒有聲音了。

    秦澤的眼神,從她的眼眸傳入了腦海,再從腦海直直往下,精準(zhǔn)的震動了心頭最柔軟的那一部分。

    這一幕讓賀景源覺得極其諷刺,他大聲道:“,丁荃!你輸了!”說著,他作勢要揮動長戟,大有將秦澤一雙手都廢了的架勢。

    那一瞬間,丁荃忽然伸出手來,一只手握住了長戟,另一只手狠狠地打在秦澤的身上,秦澤的身體被掌力沖擊,利刃被抽離,劃破了手掌,卻也免了被廢的結(jié)果。

    丁荃用力一抽,雖然沒能將長戟從和景園的手中抽出來,卻將他往前一帶,一腳踢在他的腹部!

    只要丁荃再用些力氣,就能借著腳上這一點著力點將他甩踢下去!

    可是賀景源哪里能這樣認輸,他直接松開了長戟,丁荃那一腳剛好將他提回去了。

    趁著這個機會,丁荃重新站了起來,竟然將手中的長戟丟回給他。

    賀景源接過長戟,狠厲的盯著她。

    丁荃的表情沉靜,誰也不看,忽然連連上前,似乎是想要近身。

    吳副將看到這里,早已經(jīng)是驚心動魄,且不說秦大人為何忽然那樣失態(tài),就那女子來說,剛才和這一刻給人的感覺都十分得不同!

    方才她更像是個?;ò褎莸男」媚?,但這一刻……

    吳副將看了一眼身邊的白氏。

    那股子狠厲,竟然十分的像白氏。

    看出來的丁荃想要近身,賀景源自然不能讓她如愿,一旦近身,長戟就不便攻擊她。

    可是丁荃的輕功十分的厲害,比起輕盈速度,他顯然落下一節(jié)!

    丁荃繞到他身后,以長鞭手柄擊打了一個xue位,那一剎那,賀景源只覺得被擊打的位置劇痛無比,轉(zhuǎn)身就要反擊,可是丁荃已經(jīng)閃身到她身前,又是一擊!

    她雖然醫(yī)術(shù)不精,卻死記硬背了xue道的位置,此刻一打一個準(zhǔn),專打他身上的死xue!

    當(dāng)丁荃一鞭子戳在他耳后的部位時,賀景源只覺得腦子一漲,忽然沒了意識!

    那個時間很短,但是足夠丁荃一鞭子抽向他。

    近身攻擊讓長戟失去了戰(zhàn)斗力,反而拖累了他的速度,挨了兩鞭子之后,賀景源的臉上出現(xiàn)了血痕,可是丁荃的速度更快了,她飛身至倒下的旗桿邊上,將旗桿一頭搭在戲臺子的架子上,一頭延伸到了醫(yī)館閣樓的窗戶里,橫在了空中,旋即回到還沒清醒的賀景源身邊,長鞭頭繞住了他的腳,飛身而起,越過長桿,借著下落的速度和力量,竟然將賀景源倒掉了起來!

    長戟落地,賀景源敗。

    一陣寂靜后,不知道誰大喝了一聲:“好!”

    然后是臺下雷鳴般的掌聲。

    這份熱鬧中,所有人只看到賀景源在掙扎了一下之后,脫了力似的昏了過去,卻沒看到前一刻從某處打出的銀針,不偏不倚的刺入了他的脖頸。

    “丁姑娘!你贏了——”

    丁荃的力道有限,下來的時候能借著力道把人吊起來,但是此刻就有些頂不住了。

    身上的疼痛和情緒上的波動一起涌上來,她只覺得眼前一黑,手里的鞭子跟著松了,賀景源從她的面前墜下,跌倒在地。

    周圍仿佛有很多人圍了上來,但是丁荃第一個感覺到的,還是血腥味。

    一個奇怪的意識強撐著她睜開眼睛,果然就看到了秦澤面色沉冷。

    她被秦澤抱著走出人群,往醫(yī)館里面去。

    “淮清哥哥……”

    “別說話。”秦澤的聲音竟然沙啞。

    丁荃這一刻是想要關(guān)心他的傷的。

    手對他來說很重要。

    可是漸漸昏沉的腦子好像也壞了似的,記憶莫名其妙的回到了那個林子決裂的晚上,然后,她竟然問了一句十分不著調(diào)的話。

    “你抱著我,不怕讓你心儀的女子瞧見了……傷心嗎……”

    秦澤大步往醫(yī)館里走,聲音冷的像冰。

    “有什么好怕的,她反正都快死了?!?/br>
    第80章 心意

    一枚小石子砸入沉靜的水面,激起了層層漣漪,也驚醒了丁荃。

    入眼是一片青山翠綠與碧波清潭。

    腳下踩著凹凸不平的石子,鼻尖嗅到了熟悉的烤魚味道。

    這是她十分熟悉的那個湖邊。

    也是認識賀景源的那個湖邊。

    那一瞬間,丁荃忽然就意識到自己是在夢境里面。

    因為她早已經(jīng)在這個地方遇見了賀景源,從此以后不再沉浸在過去的憤憤不平中,像他一樣,明白自己有什么是可以去追求,可以去得到,完全用另外一種態(tài)度來活下去。

    可是在府衙的監(jiān)獄中,當(dāng)丁荃從連珠的嘴巴里聽到賀景源所經(jīng)歷的一切時,才明白他的改變是那么的順理成章,他做出的這些選擇和決定又是多么的合情合理。

    四方軍是以養(yǎng)軍為主,駐扎護守四方的同時,協(xié)助作戰(zhàn)。換言之,朝中只要有重臣想要培養(yǎng)人才,就可以把人塞進去,歷練一段時間,一旦發(fā)生動亂,四方軍應(yīng)援之時,參戰(zhàn)即記功。

    所以在四方軍中,有不少是人是身份顯赫的。賀景源家中求了盛京城中的賀家一脈才將人送了進去,能力也已經(jīng)到頭了。

    曾經(jīng)的賀景源,也是懷著滿心的抱負和希望去了那個地方,可是在那里,他沒有體會到手足情深的肝膽相照,甚至不像是一個人一樣的過了許多年。四方軍不同于邊關(guān)應(yīng)戰(zhàn)的征軍。

    賀景源在那樣的地方,除了忍受侮辱,別無他法。

    連珠的確是軍隊救下的一個農(nóng)戶女子,也因為無家可歸,被中年的廚娘懇求收下做伙房的丫頭和洗衣丫頭。

    這也是四方軍不同于一般軍隊的特殊之處,畢竟在一般的軍營中,是嚴禁女子隨意進出的。

    后來連珠才知道,是因為有一個公子哥瞧上了她,想弄到軍營里玩兩下才特別動了關(guān)系,讓她順利留下。險些被侮辱之際,是賀景源救了她。賀景源什么都沒說,只是冷冷的告訴她,不要隨意相信這里的任何一個人,也不要對任何一個人好,想好好活著,就要學(xué)會低頭,學(xué)會避禍。

    當(dāng)連珠親眼看到那人報復(fù)賀景源,竟然給他喂尿的時候,她有生以來第一次生出了殺了這個人的想法??墒撬牧α繉嵲谑翘×?,根本斗不過這些有背景有實力的公子哥,直到當(dāng)初收留她的廚娘知道了這件事情。

    令連珠想不到的是,廚娘的一家也是四方軍從土匪手中救下的人,為了報答他們,廚娘帶著自己的女兒進了軍營伺候他們,不料幾個醉酒的士兵侮辱了她的女兒,那可憐的女子選擇了自盡。最后那幾個士兵被軍法處置,上面本想給廚娘一些銀子作為補償,不料廚娘并不要這些銀子。

    她坦言,冤有頭債有主,那些傷害她女兒的人既然已經(jīng)得到了應(yīng)有的懲罰,她與四方軍就不存在什么愁怨,說到底,她們一家的命也是四方軍救下的,若當(dāng)初沒有那一遭,她們落在土匪手里只會受辱更多。

    廚娘一番剖白惹人動容,軍營便留下了她繼續(xù)做一些雜活。

    可是從那以后,軍營里開始有了一些改變。

    只要是想塞到四方軍里面來掙功勛卻是十足紈绔的人,待一段日子必定上吐下瀉渾身無力,查則無毒無病,可是就是無法正常cao練了,最后這些紈绔都被領(lǐng)回去,四方軍中的風(fēng)氣稍微好了一些。

    這一切,都是廚娘所為。

    她恨得不是四方軍,而是那些在這里胡作非為的人。

    她只是一個沒權(quán)沒勢的小廚娘,能做的只是盡力的將那些不屬于這里的人趕走,方法則是瞧瞧給他們做一些屬性相克的食物,這些食物吃了不會驗出毒素,但是與身體的相沖能將一個人徹底的摧垮。

    連珠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希望,她懇求廚娘教她這些,她愿意幫著廚娘一起來做這件事情。她更希望那些真正努力過的善心人能得到他們應(yīng)該的,好比賀景源。

    “外人只知道軍營的生活十分的辛苦,卻不知道到底辛苦在哪里,更不知道‘辛苦’二字根本不配來形容這些。在動輒幾十萬大軍的戰(zhàn)場上,死一個人,兩個人,甚至上千人,在那個只剩下廝殺的地方,你見慣了馬革裹尸的場景,對人命也會漠視起來。自然,漠視的是別人的生命,與此同時,自己的這條命也會格外的珍視。因為除了自己,不再有人會看重它了。適者生存,存活方有希望?!?/br>
    “我可以為了賀郎做任何事情!可是你做過什么!?只因為你的師父曾經(jīng)是將軍,能助賀郎平步青云,你就配得上賀郎嗎???憑什么!你能為賀郎做的,即便是多花一些時間和功夫,我也能做到!你和你師父跟那些靠關(guān)系進軍營的紈绔有什么區(qū)別!”

    丁荃忍不住問她:“那賀景源呢???他接受這樣的選擇,又和那些承了家中關(guān)系進入軍營的紈绔有什么區(qū)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