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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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保住了?!?/br> 萬氏眼神一動,望向秦氏。 秦氏的性子很淡,但是看著萬氏,她竟擠出一個善意的微笑來:“阿凝吉人自有天相,老爺說得對,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做的是保重自己,而非火上澆油,阿凝是個孝順的孩子,若是她真的醒了,第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因?yàn)樽约汉Φ哪赣H身體抱恙。” 萬氏沉默了一下,慢慢的走到秦氏面前。 就在秦氏不知道該繼續(xù)說些什么的時候,萬氏忽然雙膝一彎,對著秦氏跪了下來。 一院子的人都慌了,杜嬤嬤和丁永雋紛紛上前攙扶,連秦氏也嚇壞了:“快起來!” 萬氏紋絲不動:“你對阿凝有救命之恩,這情分,我記下了。” 忽的,萬氏皺了皺眉頭,身體微微一顫。 丁永雋一直在注意這一刻,他嚇了一跳:“是不是疼了?” 秦氏也神色緊張的要為她號脈。 萬氏又笑了。她冰冷的手按住秦氏的手:“我沒事?!?/br> 三人里面,萬氏僅僅掌了杜嬤嬤的手站起來,對丁永雋和秦氏道:“若是阿凝沒事了,我想和她單獨(dú)待一會兒,可以嗎?” 丁永雋不安的望向秦氏,秦氏微不可察的搖搖頭。 這個時候阿凝已經(jīng)沒有什么危險了,萬氏卻是真的不好再受刺激了。左右他們都會守在外面,有風(fēng)吹草動再進(jìn)來也不遲。 萬般無奈之下,丁永雋只能和秦氏離開。 萬氏在杜嬤嬤的攙扶下,進(jìn)屋陪伴丁凝。 丁凝昏迷著,但是氣息已經(jīng)穩(wěn)定了。萬氏一看到她,剛才那一股心尖的抽痛又發(fā)作了,可是這一次她并沒有認(rèn)輸,而是強(qiáng)忍著坐到床邊,輕輕握住丁凝的手。 同樣是冰涼的。 果然是這樣,她發(fā)病時的模樣與她是一樣的…… 萬氏一只手握著丁凝的手,一只手輕輕地去整理她的碎發(fā),“她剛才一定嚇壞了?!?/br> 杜嬤嬤沒忍住眼淚,低埋著頭。 “杜嬤嬤,你說……這是不是命?就像當(dāng)初娘對我一樣?!?/br> 杜嬤嬤抬起一雙通紅的眼:“夫人……” 現(xiàn)在丁府的老人已經(jīng)不是很多了,但杜嬤嬤算一個。 她還記得,萬姑娘剛剛被領(lǐng)進(jìn)門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為她真的是什么遠(yuǎn)房的表姑娘。 但杜嬤嬤知道不是。 當(dāng)年離開京城的時候,老夫人其實(shí)還帶了一個孩子。 可是這個孩子的身世……卻只能是個秘密。 所以在表姑娘懂事之前,都是養(yǎng)在外頭,后來才接到府里的,曾經(jīng)的萬姑娘,一度以為自己真的是丁府的表姑娘。 老夫人很疼萬姑娘,比親女兒還親,老夫人曾說過一樣的話——她要萬芙無憂無慮的長大,一生無憂,從她出生到死亡,她這個姨母都能安排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 可是世事從不是憑人力的安排來前行。 看似天真嬌憨的表姑娘,有一顆七竅玲瓏心。 她知道誰對自己是真的好,誰對自己帶著利益。她終究沒能活成老夫人希望的樣子,卻完美的扮演出了那個樣子。 沒有人見過表姑娘為什么事情發(fā)愁,沒人見過她擔(dān)心害怕的樣子,她只是一個整日思考吃睡打扮的嬌憨姑娘,是一朵只適合放在后宅慢慢欣賞的嬌花。 直到她犯了病。 一朵嬌花,犯了最辣手摧花的病。 多年以后,她也有了自己的女兒,她立下了和當(dāng)初的老夫人一樣的誓言。 她要為她安排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從生到死,一輩子無憂無慮。 可是這個傻姑娘,也生了一顆一樣的心。她沒能活成那樣,卻能演成那樣。逼真的讓她這個母親信以為真…… 可是她卻沒辦法怪這個孩子,因?yàn)楫?dāng)年的自己,也是這樣對待自己最親的人。 她只是痛恨,只是后悔。懶人聽書 若非華氏那一言,她真的不知道丁凝竟然也會心中藏事,思慮甚多。 她在她這個母親面前,最多就是調(diào)皮搗蛋,耍耍小聰明。那雙澄澈的眸子里,從來不藏事情,讓她很放心。 但現(xiàn)在萬氏才明白,并非是那雙眸子不藏事情,而是藏得太深,連她這個母親都沒發(fā)現(xiàn)。 杜嬤嬤已經(jīng)泣不成聲,萬氏竟然滴淚未流。 聽著丁凝微弱卻規(guī)律的呼吸聲,萬氏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靜,就連那股攢動不安的抽痛,仿佛都被鎮(zhèn)壓下去,不見蹤影。 萬氏保養(yǎng)得宜的手撫摸著丁凝白嫩的臉蛋,聲音低沉而又溫柔:“娘在你眼里,真的這么不堪一擊嗎?什么時候,還需要你這個小丫頭來護(hù)著了?” 她的臉上再也沒有深居在后院之中,當(dāng)那個天真爛漫的小女人的神情。 那驚艷容顏的神情里,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心。 “本想將你先安頓好了,穩(wěn)穩(wěn)妥妥誰也找不到的時候,再去拼死一搏??裳巯履愣歼@樣了,娘還有什么好怕的……” 屋子里面沒有動靜。 丁永雋讓秦氏回去休息,自己站在外面等著。 院子外的西北角,丁荃哭成了一個淚人,她無助的看著兩個jiejie:“怎么辦……要是阿凝真的有三長兩短怎么辦!” 換做往常,為顧全大局,丁婕一定會站出來說一些穩(wěn)定人心的話,但是這一次,丁婕和丁素都沒說話。 丁荃看著她們,自己也跟著沉默下來。 在這一刻,三人不約而同去想的,都是自己和這個meimei的所有過往—— 從情理上來講,她們中的任何一個都不該喜歡丁凝。 因?yàn)樗退赣H的出現(xiàn),將這個家攪得亂七八糟,奇奇怪怪。 因?yàn)樗龏Z走了父親所有的疼愛,擁有母親最大的寬容和寵溺。 她整日嘻嘻哈哈,對什么都不上心,最會裝小扮乖討人喜歡,死道友不死貧道。 可是丁荃偷偷練武功的時候,她會不情不愿的幫她藏武器;被秦氏罰不許吃飯的時候,她會用筷子插著饅頭舉在窗戶外面誘惑她;即便是在對秦澤和賀景源的感情之間搖擺不定的時候,她能傾訴的對象也只有丁凝一個,屁大的小姑娘,一席話就令她茅塞頓開。 幾姐妹都喜歡丁素調(diào)制的香液,丁凝更是每回都像個小賴皮似的拿一個兜一個,但她也會在借故與丁荃去書院探望衍弟的時候,偷偷往丁素的筆筒里塞新買的極品狼毫筆,又或者是往她的香料盒子里丟幾塊極品香,安心凝神,有助睡眠。 她明知丁婕不會真的拿她當(dāng)親妹一樣疼愛,可在丁婕被莊頭賴上綁上公堂的時候,是她帶著寧伯州跳出來叱咤公堂,也是她在衍弟被欺負(fù),丁婕被挑釁之后,偷偷找了崔惜靈合起伙來把壞人欺負(fù)回去,而她之所以會和崔惜靈相識,又與功德簿上她一筆一筆捐出去的善款脫不了干系。 她的確不是個討喜的meimei,卻讓人……舍不得她有事。 還是這種一帶就是一輩子的病。 本該想看兩厭,卻又像是逃不開這血脈里的羈絆似的,連著心臟隱隱的疼著。 “都散了吧。”丁婕總算是發(fā)話了。 “站在這里干著急,阿凝也不會好起來。” 是夜,秦澤進(jìn)房間的時候,被窩在黑暗里的人影嚇了一跳。 丁荃沒有點(diǎn)燈,按照老路線從翻進(jìn)來的,沒有打擾他,而是一邊哭一邊等著他。 “怎么了???”秦澤比剛才還受驚嚇,捏著丁荃的下巴逼著她看自己,聲音都有些不穩(wěn):“發(fā)生什么事了?” 丁荃嗚嗚的哭著,埋進(jìn)秦澤的懷里:“怎么辦……阿澤,阿凝該怎么辦……” 酒杯被重重的放在桌上,丁素醉眼迷離的看著面前已經(jīng)倒下的高長鳴,搖頭晃腦的笑了一下。 這酒館是不打烊的不夜場,上面的包房里還有吵鬧的聲音。丁素平時絕對不會來這里,但是今天,她出奇的口干舌燥,喝多少水都不管用,最后拉著大病初愈的高長鳴出來喝酒,高長鳴萬萬沒想到,他這個歡場老手沒有喝過一個小女人…… 然丁素也差不多快交代了。 就在她也準(zhǔn)備醉倒在這里的時候,一個風(fēng)塵仆仆的人提小雞似的將醉倒的高長鳴拎起來丟到一邊,坐在丁素的面前,不悅的看著她:“我才走幾天,你就敢跟男人出來喝酒?” 丁素舉著杯子看著他,笑了起來,可笑著笑著,卻笑出了眼淚,搖搖晃晃的倒下去。 男人好像破口大罵了一聲,失去意識前,她看到他飛快的朝自己撲過來。 馬車奔赴在前往裕福寺的山路上,一刻不曾停歇,終于在最短的時間抵達(dá)裕福寺。 夜已經(jīng)很深了,可是丁婕的臉上一絲倦色都沒有。 寧伯州握著她的手往寺廟的方向走,聲音低沉而有力:“她一定不會有事的?!?/br> 丁婕在佛祖面前誠心叩拜,隨后去捐香油錢。 裕福寺的簿子換了一本新的,但是上頭依然有二水姑娘和“思源”的名字。 “這么晚了,丁姑娘和寧公子怎么會來這里?” 丁婕連頭都沒回,已經(jīng)知道來人是誰。 在那一瞬間,她忽然有些想笑,笑上天捉弄人般的緣分。 寧伯州神色淡淡的對容爍行了禮,丁婕卻不慌不忙的轉(zhuǎn)過身,淡淡一笑,她甚至沒問為什么容爍這么晚還會出現(xiàn)在這里,直言道:“聽說阿凝是這里的常客,或許來這里參拜,佛祖會因?yàn)閷λ凼鞄追?,將她從鬼門關(guān)里撈回來?!?/br> 一枚墜子從容爍的手里掉出來,落在青石板上,發(fā)出清脆一聲響。 丁婕看著那枚墜子,仿佛想起什么似的,眼神里多了幾分驚訝和了然。 第133章 維護(hù) 丁凝忽然發(fā)病,變成了一件不容忽視的大事。 但在丁凝發(fā)病的第五天,萬氏表示希望丁永雋盡快遷宅至京城的決定,更加令人詫異。 丁婕隱隱約約從這件事情里面察覺出了父親在遷宅上對三娘的特殊照顧,思忖一番之后,她想找容爍探探口風(fēng)。 寧伯州這一次沒有陪著她去,因?yàn)檫@一日姚曼蘭要回京了,她紅著眼哀求寧伯州至少去送一送她。 可是等到兩人分別出發(fā)的時候,反倒是寧伯州拉著丁婕,不是很開心的樣子:“你就這么放心?”他微微挑眉,帶著幾分威脅和嚇唬:“姚曼蘭每次見到我的時候恨不能生吞了我?!?/br> 丁婕冷笑了一下:“但凡你臉上有一絲期待的味道,我都不會讓你去的??上Я耍@位姚姑娘面前,你連裝都裝不出來?!?/br> 寧伯州好氣又好笑,他把人拉到自己面前,緊緊地箍著她的身子:“對自己這么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