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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國色生輝在線閱讀 - 第13節(jié)

第13節(jié)

    他興高采烈的打開紙包撿了一塊糖吃,又酥又甜,甜香滿口。

    又遞了一塊給闌珊,闌珊正覺著心里發(fā)苦,忙含了這塊糖在嘴里,才略覺好過些。

    洛雨嘎嘣嘎嘣地嚼著糖,說道:“剛才那位殿下說的什么?工部二成、還什么不幸的女兒之類,你知道嗎?”

    闌珊的心重又刺了刺,連嘴里的糖都沒有味道了。

    秋雨涼薄的氣息一擁而上,將她包圍其中,幾乎無法呼吸。

    正在這時侯,阿黃跟阿白兩只狗子跑了回來,見洛雨在吃糖,便搖著尾巴湊了上來。

    洛雨笑道:“這個可不能給你們?!蹦莾芍还纷訃蠝?,非要吃糖不可,洛雨只得對闌珊道:“我先把糖藏起來去,別給這兩個饞鬼搶了我的?!?/br>
    他一溜煙地跑了,兩只狗子顛顛地跟在其后。

    洛雨去后,廊下再度空無一人,只有庭前綿綿地雨絲籠罩著滿院花草,看著如同一場午睡醒來沁著涼意的秋夢。

    等洛雨把糖藏好從后院出來時,卻不見了闌珊,他正東張西望,聽到前頭晏成書在呼喚自己“送客”,洛雨不敢怠慢,忙先跑了去。

    且說闌珊心神恍惚的,又不知趙世禛會跟晏老說個多久,思來想去,不如自己且先走了吧。

    她從后院角門走了出去,過夾道,不知不覺出了大門。

    這舊溪草堂本就安靜,此刻細(xì)雨綿綿,更是寂靜寥落,闌珊仰頭看了看蒼灰的天色,幽幽地嘆了口氣,沿路往鎮(zhèn)子內(nèi)返回。

    如此大概走了一刻多鐘,雨忽然大了些,幸好記得前方不遠(yuǎn)處就有個八角小亭子,可以作為避雨之所。

    闌珊舉起衣袖遮著頭臉,一手提著袍擺,往前緊走幾步,不多時果然見八角亭在望,可巧亭子里人影晃動,像是已經(jīng)有了避雨的人。

    沿著這條路往前,無非就是舊溪河畔而已,除了晏老住在那里別無他人,闌珊一邊拾級而上,一邊猜想這人難道也是往舊溪草堂去的?

    她進(jìn)了亭子里,還沒有站穩(wěn)腳看亭子里的人,就聽到一個耳熟的聲音叫道:“舒監(jiān)造?舒闌珊?小舒!”聲音由小變大,透著驚喜。

    闌珊詫異地抬頭看時,卻見是一張眉目清朗,笑容卻過于燦爛的臉,近在咫尺。

    “葛、葛公子?”闌珊吃驚地看著此人。

    葛梅溪大笑,拍著手說道:“小舒啊!我看到那路上來了人,看著仿佛是你,還不信呢,如今果然是你,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他說話向來口沒遮攔,闌珊抖了抖衣袖:“葛公子怎么來了太平鎮(zhèn)?”

    “這還用問嗎?”葛梅溪笑吟吟地說道:“自然是想你了呀!半年不見,你難道沒惦記過我嗎?”

    葛梅溪是豫州知府葛研之子,生性豁達(dá)不羈,又天生不愛讀書,只愛游山玩水,呼朋喚友。

    一年前,他不知從哪里聽說了晏成書隱居在太平鎮(zhèn)的消息,特特前來拜訪,卻陰差陽錯地跟舒闌珊相識。

    當(dāng)時葛梅溪正打算在府內(nèi)起一座新院子,只是找了許多匠人來籌謀設(shè)計,卻都難找到合心意的圖建。

    晏成書雖是此中高手,奈何他不理這些事了。

    林知縣因知道舒闌珊是晏老的弟子,他又想討好葛梅溪,既然求不到晏老,便抱著試試看的念想給了闌珊一張院子圖,叫她幫著看一下。

    闌珊得了院圖之后,忖度了數(shù)日,果然交了一張構(gòu)建圖上來。

    林知縣是個門外漢,不很懂這其中的好壞,忐忐忑忑地把圖給了葛梅溪后,葛公子眼前一亮,贊不絕口,幾乎以為是林知縣暗中請動了晏老出手。

    因為這個,葛梅溪對舒闌珊大為改觀。

    尤其是這一年之中,他府內(nèi)的花園已經(jīng)按照闌珊給的圖建修建妥當(dāng),果然是人間勝景,難得一見,但凡見過的無不嘖嘖稱贊,沒見過的聽聞名頭,都紛紛地想來見識見識,看過了自然更是千言萬語的褒獎。

    如此一傳十十傳百,知府大人的小花園成了觀景圣地,一時之間賓客來往如云。

    連向來覺著兒子頑劣的葛知府都心服口服,覺著兒子好歹做了一件體面光彩的事兒。

    這次葛梅溪來到太平鎮(zhèn),只帶了兩名隨從,此刻都也跟著站在亭子角上,聞言皆都流露無奈之色。

    闌珊笑說:“多久不見,葛公子還是這樣詼諧不羈?!?/br>
    “小舒,”葛梅溪卻忽然湊近她的臉:“你的眼……濕漉漉的,有點紅,怎么像是哭過似的?”

    闌珊忙抬手擋住:“哪里,不過是剛才走的急,給雨點進(jìn)了眼睛里,有些不適揉了兩下而已?!?/br>
    “還以為你給人欺負(fù)了呢,”葛梅溪看她臉上果然帶些濕潤的水意,道:“這條路通往舊溪草堂,你必然是去見了晏老先生了?”

    “正是。葛公子莫非也是要去拜會老師?”

    葛梅溪嗤地笑了:“晏老說見到我就頭疼,我等閑怎么敢去打擾他呢?只不過我聽說你好像是來了舊溪草堂,所以也跟著來碰碰運氣的。”

    闌珊笑道:“是找我才特意來這里?我又何德何能?”

    葛梅溪又仔仔細(xì)細(xì)地打量著她,嘆著說道:“還不是因為我聽說你給個什么人帶著去了淳縣,生怕你有事,如今……是有驚無險的回來了嗎?”

    他忽然覺著不對,抬手捏著闌珊下頜把她的臉一側(cè),就看到了那道傷痕。

    “這是怎么鬧的?怕不毀了容了?”葛梅溪吃驚地問,還要再靠近了看。

    闌珊將他的手推開:“不小心給樹枝劃破了皮而已,不打緊?!?/br>
    葛梅溪卻一把攥住她的手,硬是湊近過來,卻只管虎視眈眈的不說話。

    闌珊再鎮(zhèn)定也給他盯的心里發(fā)毛:“葛公子?”

    正在這時侯,只聽到得得地馬蹄聲逼近,闌珊回頭看時,很意外——從舊溪草堂的方向駛來一輛馬車,她再也認(rèn)不錯的,正是趙世禛的車駕。

    車駕旁邊還有兩個熟臉兒,飛雪跟西窗,飛雪目不斜視,西窗的眼睛卻瞪的跟好奇的貓狗一般。

    之前她去舊溪草堂的時候并沒發(fā)現(xiàn)他的車駕,還以為此人也跟自己一樣是步行拜會,這又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這瞬間的功夫那馬車已經(jīng)緩緩駛過,看西窗的樣子,仿佛恨不得把腦袋跟貓鷹似的扭轉(zhuǎn)一圈看個仔細(xì)。

    闌珊也想目送一下榮王殿下的車駕,甚至很想看看他老人家是否已經(jīng)離開了太平鎮(zhèn)方向。

    但葛梅溪這個沒眼色的一直抓著她的手腕,似乎不為任何外物所擾,要到地老天荒。

    闌珊啼笑皆非:“葛公子,你看完了沒有?”

    葛梅溪這才收手,仍舊皺眉咂嘴地說:“怎么傷的這個樣兒?我看著都心疼?!?/br>
    “皮外傷沒什么妨礙。對了,時候不早,我也該回去了?!?/br>
    葛梅溪見她轉(zhuǎn)身,立刻亦步亦趨地跟上:“我陪你。”

    通常葛梅溪來到太平鎮(zhèn),都是下榻于縣衙之中,畢竟對于林知縣而言這也是難得的巴結(jié)機(jī)會。

    闌珊本以為同他回了太平鎮(zhèn)后會直奔縣衙,沒想到才到了芝麻街,迎面遇到王鵬等人巡邏過來,大家打了招呼,王鵬說道:“葛衙內(nèi)如今住在哪里?”

    葛梅溪道:“我才來,還沒安置地方呢?!?/br>
    王鵬道:“說來古怪,方才知縣大人接了個人進(jìn)縣衙,我從未見到大人那樣畢恭畢敬。不知是哪一位貴人。”

    闌珊臉色一變:“你看到那人模樣了?”

    王鵬說道:“我因出更,只遠(yuǎn)遠(yuǎn)地瞧了一眼,沒看真切。”

    葛梅溪察言觀色,便問闌珊:“你知道這人是誰?”

    闌珊不知該不該說,只道:“公子不也是住在縣衙嗎,你去了自然就知道了?!?/br>
    葛梅溪嗤地笑了,拉著闌珊走到一邊:“你不用瞞我,這來人是不是就是大名鼎鼎的榮王殿下?”

    倒是把闌珊嚇了一跳:“你怎么知道?”

    葛梅溪看她吃驚的模樣很是有趣,不由在她眉心輕輕地彈了一下:“你當(dāng)我是傻子么?似榮王殿下這種大人物,雖然行蹤隱秘,但還沒到豫州的時候我家里就知道了,我爹本想趁機(jī)結(jié)交結(jié)交,可又聽說這位殿下性情古怪,且他又是帶著任務(wù)來的,我爹怕反而弄巧成拙,因此才沒有輕舉妄動,也約束著我不許我外出。最近我瞅了個空子才鉆了出來?!?/br>
    闌珊見他竟然如此知根知底,不由笑道:“我雖也猜到是這位殿下,可也的確如知府大人擔(dān)心的一樣,怕是不好相與,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殿下不來尋咱們,索性就當(dāng)作不知道,不接觸罷了?!?/br>
    “明智,不愧是我欣賞的小舒。”葛梅溪笑著點頭,忽然又撫著下頜道:“但是縣衙既然迎了這位鳳子龍孫,只怕容不下我這等小人物了,倒是不知去哪里盤桓的好?!?/br>
    闌珊忙道:“你既然知道殿下在這里,未免節(jié)外生枝,還不趕緊離開,還想著在此盤桓?你要明白,若是他知道知府大人的公子在本縣,你若還不去拜見,只怕他要拿你的錯?!?/br>
    葛梅溪笑道:“不妨事,這位殿下的行事雖然神鬼莫測的,但我想他決不至于是心胸狹窄之人,何況若是算起來,我父親也屬于太子一派,想必這位榮王殿下也不會為難我?!?/br>
    闌珊無言以對,也不知葛梅溪是真正無心的口沒遮攔,還是大智若愚。

    她只好笑說:“只要日后知府大人不怪罪你就是了,那么公子要去哪里下榻?”

    葛梅溪竟選了距離闌珊家最近的一家客棧,名喚云來,跟闌珊家只一街之隔,站在客棧三樓上甚至能看到他們家里。

    闌珊習(xí)慣了這位葛衙內(nèi)的荒唐不羈,就由得他去了。

    這日回了家中,同阿沅簡略說了些今日的見聞,提起趙世禛并沒離開反而在縣衙住下之事,阿沅微怔:“這位殿下為何還沒走呢?”

    闌珊道:“我也不知,只猜測,興許他還有別的所圖?!?/br>
    阿沅有些不安:“他總不會是沖著你來的?”

    “不會,”闌珊笑著搖頭,“我對他來說就是一個過場的棋子,如今事情完了,已經(jīng)沒了利用價值,他也不會在我身上浪費時間?!?/br>
    阿沅松了口氣,又將那盤蝦米芹菜往她跟前推了推:“吃這個,今兒的芹菜很新鮮甘甜。”

    闌珊撿了幾只蝦米干放在言哥兒碗里:“言哥兒正長身體,該多吃些?!庇侄诎洌骸懊魅湛纯从袥]有新鮮的魚買一條熬湯,我看這孩子最近瘦了些。”

    阿沅笑道:“你別總是慣壞了他?!痹掚m如此,也讓言哥兒多吃些飯,言哥兒在他兩人督促下,吃的肚子滾圓,闌珊看著他圓滾滾的小肚皮,才覺著歡喜。

    次日早上,闌珊喝了兩碗粥吃了些清淡小菜,便起身去縣衙點卯。

    之前在榮王殿下橫空出世前,她正忙于縣立新學(xué)堂的重建一事,圖都畫的差不多,選址也早就定好了的,現(xiàn)在事情忙過,正好可以著手開始。

    如果是正式的縣府衙門,自然也有專門的監(jiān)造部負(fù)責(zé),從開始的籌謀,選址,建造等都有專人負(fù)責(zé),可太平鎮(zhèn)的監(jiān)造都是臨時的,底下的這些人手自然可想而知。

    不多地方小也有小的好處,身為監(jiān)造舒闌珊對于選人用人方面也是成竹在胸,熟悉的很,也早有妥善安排。

    眼見日上三竿,闌珊帶了兩個人到了工地選址,就在縣衙后面的一條街上,原本是兩處荒廢的舊宅子,已經(jīng)破爛漏雨的,工頭們選了些人手先進(jìn)行拆除。

    闌珊圍著走了一圈,心底的構(gòu)造圖跟眼前的場地嚴(yán)絲合縫地契合了,她十分滿意,又跟工頭等叮囑種種注意事項。

    這時身畔塵土飛揚,不時地發(fā)出轟然聲響,屋頂?shù)耐咂径家呀?jīng)拆除干凈了,剩下便是大梁柱子等重物。

    張工頭拍著胸說道:“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們就是了,監(jiān)造只管放心。這里有些腌臜,監(jiān)造不如先回去吧。”

    闌珊還未答應(yīng),就聽到是葛梅溪的聲音自身后響起:“小舒!”

    “葛公子你怎么來了?”闌珊很意外。

    葛梅溪大步走到她跟前:“你未免也太勤奮了,我本想跟你一塊兒去衙門,你倒先走了,我趕去衙門,又聽說你出來了,叫我巴巴地好一個追?!?/br>
    闌珊笑:“我是辦差,你跟著跑什么?”

    葛梅溪招手,身后的隨從手里提著幾個油紙包:“我怕你沒吃早飯,特買了些早點?!?/br>
    “我已經(jīng)吃過了,還吃的很飽,你自己吃就是了?!?/br>
    “我買了多少樣呢,哪里吃得了,既然如此,”葛梅溪略一想:“就給你們吧,你們吃了后好好干活,多給舒監(jiān)造分憂?!?/br>
    當(dāng)即葛梅溪便叫隨從把東西分給了在場的工頭建造等眾人,大家都知道他是知府家的貴公子,一時都忙答應(yīng)著道謝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