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溫：呵呵噠

    這是一氣呵成的一更君~

    第62章

    讓楊時毅放心不下的并非這案子的真兇何人，而是那余下的大筆虧空。

    如今木材失而復(fù)得，算是解決了他的心腹之患，溫益卿也清楚，所以他也不再堅持追究方家或者東宮。

    驛館的正廳內(nèi)，三個人開始商議如何把這場彌天大禍的影響降到最低，讓不管是東宮，工部還是司禮監(jiān)都不會受到太大影響。

    海賊作亂可以算作是罪魁禍?zhǔn)?，?dāng)然翎海也有人跟他們勾結(jié)。

    溫益卿此刻冷靜下來，心中也承認闌珊所說工部在翎海派駐的人興許也有問題的說法。

    比如陳大人的死，細想就有蹊蹺，深更半夜他為何上了船，為何他會知道藏木的地方？這種解釋，可以向好的方面，比如忠心耿耿之類，但也可以向著最壞。

    一個不爭的事實是，沒有多人的上下勾結(jié)，左右維護周全，這種在眾目睽睽之下瞞天過海偷梁換柱的罪行是無法完成的。

    雖然溫益卿對自己工部的同僚還是十分信任的，絕不愿意把他們往不堪的方向去想。

    趙世禛顯然知道他的想法，便說道：“沒有證據(jù)的事情，就不用提了，如今唯一有人證物證涉及此案的，只有海擎方家。不必要再牽扯更多，免得讓皇上更加不快，張公公你覺著是不是這個道理？”

    張恒道：“很是！不管別人是怎么樣，我們司禮監(jiān)中做奴婢的，最要緊的就是給主子寬心解憂?！?/br>
    趙世禛點點頭：“不錯，所以我先前勸說了海擎方家，他們家倒也是識時務(wù)的，主動獻出封地為皇上造運河，便功過兩抵消了?；噬弦桓吲d，興許也不會再計較別的，何況工部的佳木失而復(fù)得，只要大家伙兒加把勁兒，海船指日可待，而且運河的工程想必不日也要開啟了，新的開始，總比悲慘的結(jié)局要好?！?/br>
    溫益卿一直都沒有做聲。

    趙世禛問道：“不知溫郎中的看法如何？”

    溫益卿說道：“殿下有顧全大體之心，一切全靠殿下跟張公公籌謀?！?/br>
    趙世禛嗯了聲，道：“燒毀海船引發(fā)sao亂的元兇自然是那幾個海賊，他們跟造船局的宋文書勾結(jié)，里應(yīng)外合，并想嫁禍方家。方家中了人家的圈套給拉下水，一是他們犯蠢，二來幾乎連累東宮，要他們一塊地也不為過。如今木材失而復(fù)得，工部加緊工期，早日完工以慰圣心。其他的，工部以及司禮監(jiān)死的人……一概都是殉職，厚葬的厚葬，撫恤的撫恤，不知兩位覺著這樣如何？”

    張恒點頭道：“這個結(jié)論極為明了，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我覺著行?！?/br>
    兩人看向溫益卿。溫益卿聽趙世禛半個字兒不提工部的人牽連其中，便也道：“可以?！?/br>
    張恒又想起一件事，探頭問道：“溫郎中，方才小舒說的那榫卯的事情，我聽著有點懸啊……你們工部可要多上心，能夠盡快試驗出最合適的榫卯嗎？”

    溫益卿道：“這是工部中人分內(nèi)的事情，當(dāng)然是責(zé)無旁貸，公公放心?！?/br>
    張恒笑道：“好極，這樣我們便靜候佳音了。”

    大家商議妥當(dāng)，夜風(fēng)漸起，外頭地上的月影更加明亮了。

    張恒站起身來，走到門口往外張望：“明兒就是十五了，總算是有了結(jié)果，也算沒有辜負圣恩，沒有辜負太子殿下，雨公公跟楊首輔的托付?！?/br>
    趙世禛道：“可惜這個元宵不能在京城里過了?！?/br>
    張恒笑道：“對了，殿下，這里的事情既然已經(jīng)解決，咱們也該回京親自覆命，不知何時啟程？”

    趙世禛有些許猶豫。張恒看了出來：“殿下，咱們可要盡快，雨公公那里催過我?guī)谆亓?，要是先給皇上知道出事，那咱們就失了先機，大大不妙了?！?/br>
    趙世禛道：“既然如此，明日啟程，張公公覺著如何？”

    張恒笑道：“我看行。對了，溫郎中呢？”

    溫益卿道：“兩位先行，我還要在翎海留一段時間?！?/br>
    趙世禛瞥著他：“聽說今日溫郎中無故暈厥了，溫郎中倒也要注意身子，不要太過廢寢忘食的好，免得有個萬一，讓公主傷心啊。”

    溫益卿道：“多謝殿下?lián)?，臣自會留意。殿下這次回京，也請?zhí)嫖蚁蚬鲌髠€平安?！?/br>
    趙世禛便沒言語了。

    張恒道：“事情解決了，時候也不早，我就先回去了，收拾收拾，明兒好及早啟程。王爺，奴婢先告退了?！?/br>
    趙世禛點頭。張恒看一眼溫益卿：“郎中一起嗎？”

    溫益卿卻望著趙世禛：“王爺，不知舒丞是否還留在驛館？”

    “應(yīng)該是在吧。”趙世禛淡淡的。

    溫益卿道：“能否請王爺喚舒丞出來，我還有些事情要親自詢問他?！?/br>
    “郎中何必著急，”趙世禛垂著眼皮兒，漫不經(jīng)心地說：“明兒本王就走了，你有多少話，以后自然可以慢慢地跟舒闌珊說，或者，連這一刻都等不及了嗎？”

    張恒在門口聽著兩人的話，此刻便笑道：“我看小舒真是個香餑餑，王爺疼惜他，郎中也器重，倒也不怪大家拿他要緊，這若不是他抽絲剝繭的找出這背后真相，咱們現(xiàn)在還束手無策呢！不過他也病了，這夜晚風(fēng)大，還是不要讓他走動了，這樣一來，他能歇息一夜，郎中也能歇息一夜，等明兒一早讓他自個兒去找溫郎中，豈不是兩全齊美嗎？”

    溫益卿聽張恒這樣調(diào)停，便道：“如此也罷，殿下，我同張公公一同告退?！?/br>
    趙世禛道：“慢走，不送?！?/br>
    目送這兩個人消失在夜色深沉的月洞門口，趙世禛回身，想了想叫了個侍衛(wèi)進來：“舒丞現(xiàn)在哪里？”

    那侍衛(wèi)說道：“之前高大人領(lǐng)著到后院去，好像是跟工部那位江所正在說話。”

    趙世禛聽她還在，便邁步也往后面而去。

    江為功從造船局出來的時候，連衣服都沒有來得及換一件。

    這會兒若是在京城內(nèi)有相識的碰見江大人，只怕都不敢相認了，江為功的頭發(fā)有些蓬松，臉上沾著劃線用的白色粉末，頭發(fā)中雜著細碎的鋸末，他又不是個尤其注意外表的人，加上忙，身上那件袍子來了后就沒換過，臟兮兮的還有點刮破，從頭到腳看起來不像是個工部的大人，倒像是從哪里跑來的逃難的。

    也難怪先前方秀異覺著他是個“野人”。

    路過包子鋪的時候，江為功才想起來自己還沒吃飯，受不了那種香味的誘惑，趕緊掏錢買了八個筍菜rou餡的大包子，邊走邊大口大口的吃著。

    到了驛館的時候，八個rou包子只剩下了四個。江為功怕給驛館的侍衛(wèi)們笑話，就趕緊把那四個先包起來，裝模作樣上前行禮。

    侍衛(wèi)們因為白天見過他，便笑道：“江大人又來探望舒丞？”

    江為功笑道：“是啊，小舒好些了嗎？”目光所及，突然發(fā)現(xiàn)旁邊停著一頂轎子，并幾匹馬。

    侍衛(wèi)們道：“隱約聽里頭說已經(jīng)醒了，您快進去吧?！?/br>
    江為功跟兩人打了個招呼，樂顛顛的往內(nèi)小碎步跑去。

    這時侯闌珊正在廳下跟三個人解說案情，下人領(lǐng)著江為功在后院小廳內(nèi)安置，等不多時，就見高歌陪著闌珊過門而來。

    江為功先前等的不耐煩，便就著桌上的熱茶，把剩下的四個包子吃了，又吃了兩塊點心，正在滿足的打飽嗝，看見闌珊進來，便忙跳起來：“小舒！”

    闌珊聞到他身上還帶著菜包子味兒，便笑道：“江大哥，你吃什么了？”

    江為功倒也沒瞞她，憨憨笑道：“路上買了幾個包子，剛才全吃了，也沒給你留一個?！?/br>
    闌珊笑道：“先前我已經(jīng)吃過了?！?/br>
    看江為功這幅模樣，闌珊就知道他沒來得及洗漱：“忙了一整天你必然累了，很不必再往這里跑，我本來就也要回去的?！?/br>
    “回去？”江為功眨著眼睛。

    高歌在旁邊聽了笑道：“舒丞是擔(dān)心她不回造船局，幫不上忙所以于心有愧，其實大夫說舒丞身體未愈，暫時不宜吹風(fēng)走動?！?/br>
    江為功聽了忙道：“高大人說的是，既然這樣，你不如就再在這里住一晚上?！?/br>
    闌珊看了高歌一眼，高大人仍是笑的慈眉善目。

    江為功卻又拉著她：“我才聽這里的人說，張公公跟溫郎中都來了，是為什么事兒？”

    此刻高歌就退了，闌珊道：“海船案子要結(jié)了?！?/br>
    “結(jié)案了？”江為功的眼睛更瞪大了一倍：“怎么說？你快跟我說說?！?/br>
    闌珊就把自己所推知的簡略說了一遍，江為功大喜：“這么說木材沒丟呢？這太好了，小舒，這簡直是天大的好消息！”他興奮的站起身來，摩拳擦掌。

    闌珊笑道：“是啊，楊大人就不必費心再從各地緊急調(diào)度了，也省了很多銀子。”

    “小舒你真是……你的腦袋瓜是怎么長的？怎么那么多事兒，我還是親身經(jīng)歷的，怎么我就想不到，你就全想到了呢？”江為功百思不解，目光閃閃地看著闌珊，“明明平日里咱們吃的都是一樣的東西，我還吃的比你多些呢！我的腦瓜怎么就不如你的靈光？”

    闌珊道：“什么靈光，我只是稍微想的多了一些而已?！?/br>
    江為功看著她仍是平和淡然的臉色，忍不住嘆道：“怪不得榮王殿下這么喜歡看重你，要我是王爺，也一定要把你當(dāng)個寶貝似的捧在掌心兒呢。”

    闌珊聽了這話略有點不自在，江為功又笑道：“對了，你大概不知道吧，那個什么海擎方家的姓方的小子，他今兒可是吃了大虧了。哼，誰叫他自不量力呢，居然當(dāng)著王爺跟我的面兒嚼舌頭?！?/br>
    闌珊不知此事，便問緣故，江為功眉飛色舞，把趙世禛命高歌打方秀異耳光一事說了，笑道：“我看到那種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就煩，幸而有王爺治他，就得這樣，在家慣壞了的孩子，就以為全天底下的人都得慣著他?！?/br>
    闌珊皺眉道：“怎么就打了他？”

    “怎么就不能打他，高大人不出聲的話，我就先揍他了?！?/br>
    闌珊笑道：“幸而你沒有動手，江大哥，他可是海擎方家的人，聽說太子妃還很疼愛，以后回了京，萬一他在太子妃面前挑唆個什么，你不是要吃虧嗎？”

    江為功才有些后怕：“啊……這、這是真的？”

    “怎么不是真的？不過，如今是王爺打了他，以后東宮要找茬，只怕也是向著榮王殿下的，不至于還會追究江大哥?！?/br>
    江為功聽了這個才又松了口氣，笑道：“天塌下來有高個兒頭大的人頂著，沒事兒，有王爺在我頭頂上呢?！?/br>
    闌珊見他這樣樂觀，便也笑了。

    院門外有人影走過，想是巡夜的侍衛(wèi)，外頭靜悄悄的，不知三人商議的如何。

    闌珊想了想，又問江為功：“船上的榫卯研究的如何了？”

    提到這個，江為功一掃臉上笑容：“今天又造了一套楔釘榫出來，還是不頂用，若是擠壓太甚的話，還是容易斷裂。”

    闌珊想了想：“這個問題我之前也想過，船上用的多是楔釘榫，可我記得在造房子的時候，尤其是些極大的殿閣，多會用燕尾榫，榫卯節(jié)點數(shù)量多，防震比較強，我想行船的話，船在水上也就像是震動一般，那么用燕尾榫配合楔釘榫能不能成？”

    “燕尾榫……”江為功呆呆地看著闌珊，眼珠有些呆滯。

    闌珊忐忑道：“我說的不對？我只是忽然間想起來，覺著或許可以試試……”

    “不，不是，”江為功終于反應(yīng)過來：“我是覺著這當(dāng)然可以試試，簡直太可以了?！彼ь^往上看，腦中卻在急速轉(zhuǎn)動，終于他道：“不行，得現(xiàn)在干。”

    他說著站起來：“小舒，你好好休息，我要回去叫人，如果能成，那可就解決了要命的大問題了?！?/br>
    闌珊見他立刻要走，急得也站起來：“江大哥，我跟你一起?！闭l知因為起的有些猛，整個人跟著一晃。

    江為功忙道：“不要跟我犟，你留在這里吧，我看王爺把你照料的挺好！你在這兒我也放心！”他邊看著闌珊說邊往外走，卻沒留意門邊上還有個人。

    幸而那人及時咳嗽了聲，江為功猛然止步，立刻彈后：“殿下！”

    趙世禛和顏悅色：“江所正有急事？去忙吧。不必多禮！”

    江為功覺著王爺今日對待自己似乎格外親切，忙道：“卑職告退?！钡椭^小心翼翼地從旁邊挪步去了。

    趙世禛其實已經(jīng)來了一段時間了。

    他只是想聽聽，這兩個人湊在一起到底在做什么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