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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闌珊重又俯身:“是?!?/br> 楊時毅道:“當(dāng)初你外派翎海,你的……妻房跟兒子都留在京內(nèi),想必你也極為思念他們了,橫豎你已經(jīng)回來京中,這里不忙。你便先回去跟他們團聚吧。” 闌珊聽到最后一句,如蒙大赦,忙深深作揖:“是,多謝大人?!?/br> 楊時毅看著她躬身的樣子,因為這種恭敬的姿勢,便勾勒出了瘦弱的肩頭,跟格外纖細(xì)的腰身。 他的眉峰不易為人察覺地輕輕蹙了蹙,然后說:“不必多禮,你且去吧?!?/br> 闌珊后退三四步,幾乎退到門口了,才敢轉(zhuǎn)過身出門。 直到急匆匆往前出了這院子,整個人才像是煥發(fā)新生。 這么順利就“面試”完了,也闖過了她所擔(dān)心的最大關(guān)卡,闌珊心里的歡喜漫溢出來,若不是在部里,只怕即刻就要手舞足蹈。 工部的門口,飛雪站在車邊上,來來回回走了無數(shù)次,見闌珊興沖沖地邁步出門,腳步異常輕快,最后一級她居然直接從臺階上蹦了下來。 飛雪看她這般高興,只是這樣滿面生輝精神煥發(fā)的不是時候,顯得臉更加黑紅了幾分。 飛雪簡直有點不忍直視,哭笑不得地問:“你面見楊大人怎么樣?” 闌珊眉飛色舞道:“非常順利,楊大人嘉勉了幾句,現(xiàn)在可以回家了。” 飛雪簡直不知該說什么:“回家好,只要不是去王府一切都好?!?/br> “嗯?”闌珊正迫不及待地要上車,聞言回頭,敏感地捕捉到“王府”兩個字,把她的興奮感嗖地壓下去一段。 “沒沒,我沒說什么,咱們回去吧。”飛雪忙擺手。 兩個人上了車,闌珊才回過味來,她猶豫了一陣,終于說道:“之前我在翎海,興許、是有什么妨礙,所以你才當(dāng)了我的副手,如今我回來了,應(yīng)該沒什么事兒了,你是不是該回王府了呀?” 飛雪原先的確是歸心似箭,但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自己把闌珊的臉弄成這個鬼模鬼樣,只恨不得趙世禛永遠(yuǎn)也別想起自己,便道:“不忙不忙,何況這種事情我做不了主,要我去哪里,主子自然就派人來吩咐我了。” “哦……”闌珊答應(yīng)了聲。 當(dāng)初她雖然是被迫接受了飛雪,但是從翎海到京城這一路相處下來,不免也生了幾分感情,若要飛雪立刻就走,自己也有些許不舍得。 聽飛雪如此說,闌珊便樂得不再問了。 一路乘車回到了西坊,馬車停在門口,闌珊才下車,就聽到里頭是阿沅的聲音道:“王大哥你是不是聽錯了呀,要真的今兒回來,怎么還沒見人?” 是王鵬道:“不會錯的,姚大人的消息最是靈通,他信誓旦旦的跟我說小舒是今兒回來,難道他還有錯?他總不至于騙我?!?/br> 阿沅道:“那我再去看看!” 王鵬笑道:“行了吧弟妹,你天不亮就出去看,這還不到晌午看了沒有十回也有八回了吧!” 闌珊聽到這里,難以遏制心中的歡喜,伸手把那半掩的門推開:“阿沅!王大哥!” 里頭阿沅正要上臺階,猛然間打了個照面,驚得她尖叫了聲后退一步,等看清楚是闌珊的時候,才胡亂地大叫了聲,沖上來將闌珊抱住。 “小、小……夫君你回來了,你終于回來了!”阿沅喜極而泣,哽咽幾聲,淚刷刷地打在闌珊背上。 闌珊將她抱入懷中,輕輕地?fù)嶂?,忍不住也涌出淚來:“我回來了,不要哭了……對不住,這么久才回來!” 王鵬睜大雙眼看了半晌,也走近過來,先是激動,然后卻又低下頭,仔細(xì)地打量闌珊的臉。 他靠得很近,臉跟著放大,兩只眼睛瞪得溜圓,幾乎湊到闌珊臉上了。 她又笑又驚,那久別重逢的悲欣交集感好歹也因而沖淡了些:“王大哥你看什么?” 王鵬呲牙咧嘴的:“小舒,你的臉是怎么回事兒?” 這是今天第二個這么問自己的了。 闌珊抹去眼中的淚:“沒怎么呀。不過就是曬黑了些?!?/br> 這時侯阿沅放開她,也握住她肩頭仔仔細(xì)細(xì)看了一回,又是吃驚又是心疼的:“怎么弄成這樣?” 飛雪本跟在闌珊身后,聽到這里,有些心虛地低下了頭。 闌珊道:“瞧你們,不過就是黑了些而已,一個個跟見鬼似的?!?/br> 阿沅才忙呸了兩聲:“別瞎說!” 這時候王鵬也看見了飛雪:“咦,你……” 當(dāng)初飛雪跟著趙世禛去太平鎮(zhèn),王鵬是照面過的,只是不熟稔,不太確定,而阿沅也沒見過她,更是不認(rèn)識了。 闌珊忙道:“這是部里派給我的副手,叫做葉雪。這次在翎海多虧她貼身照顧?!?/br> 重逢的忙碌過后,阿沅悄悄問闌珊:“這個葉雪可靠嗎?是要住在咱們家里?” “不要緊,不是個壞人,”闌珊想了想:“橫豎屋子多,你把后面那間收拾出來給她住吧?!?/br> 說到這里,闌珊回頭:“小葉,你叫王大哥幫著你,把車上的東西拿下來?!?/br> 飛雪答應(yīng)了聲,跟王鵬去外頭馬車上,搬下來兩匹棉布,兩個小包袱,并闌珊的一些衣物包袱等,都放在了堂下。 闌珊拉著阿沅到堂下看那棉布,說道:“你看看這兩匹的花色怎么樣?” 阿沅眼中淚漬還未干,便喜盈盈道:“最近正流行這樣的花色,料子也很好,怎么又特意買?” 闌珊說道:“我看著就不錯,覺著你一定會喜歡,這一匹吉祥紋的你若是嫌花哨就做件裙子,這匹藕色的可以做件衣裳?!?/br> 阿沅想哭又想笑:“到哪里都還惦記著!”撫著那布料,棉布薄且暖,那一點暖意從掌心里也透到心里去了。 闌珊抱起旁邊一壇子酒,道:“這是翎海那邊特有的蓬萊春酒,給王大哥嘗嘗鮮。” 王鵬在旁邊聽見大喜:“也有我的呀?”忙把那壇子酒抱過來,“小舒,你怎么知道我就饞酒了呢?” 闌珊笑道:“這段時間承蒙王大哥幫我照顧阿沅跟言哥兒……對了,言哥兒呢?” 阿沅說道:“他上了學(xué)堂了,我沒敢告訴他你今兒回來,不然他肯定不去了?!?/br> 闌珊便指著另一個小包袱說道:“這里有一方好硯臺,還有兩支筆,是給言哥兒的?!?/br> 飛雪在門口站著,看了這幅其樂融融的場景,心中倒是有些感慨。 中午的時候,王鵬特去接了言哥兒回來,這數(shù)月不見,言哥兒長高了些許,臉也越發(fā)長開了幾分,“父子”相見,更是有一番感人天倫。 闌珊又問言哥兒在學(xué)堂如何,言哥兒如今已經(jīng)可以開口說話了,有板有眼地回答她,又捧著闌珊給他買的硯臺跟毛筆,要寫字給她看。 闌珊撫著他的頭,捏捏他的小臉,真是越看越喜歡,兩個人膩歪著坐在一起,說不盡的話。 阿沅先帶了王鵬去幫手,給飛雪收拾了一間房子出來,王鵬道:“可見小舒在工部地位不同了,居然還特派了個人回來伺候著,不過這個葉雪,總覺著哪里見過?!?/br> 阿沅笑道:“你先前也常往工部去,說不定哪一次見過也是有的?!?/br> 王鵬恍然:“必然是了!” 這日,闌珊沐浴過后,換了一件衣裳,舒舒服服的睡了半天,整個人如同新生,下午時候她爬起身,把自己帶回來的那些東西扒拉了一陣,便要出門一趟。 阿沅忙問她做什么,闌珊只笑道:“我去去就回來,不走遠(yuǎn)。” 飛雪見狀便自然跟上,兩人離了家,沿著長街走了一段,闌珊左顧右盼,朝右邊的街上走去。 她也不說做什么,只管且走且看,這條街上有許多鋪子,賣什么的都有,闌珊走著走著,發(fā)現(xiàn)一家樂器行,她邁步入內(nèi)打量了會兒,突然看見墻邊掛著一管湘妃竹的長簫。 闌珊走過去看了看,卻又放下了。 她負(fù)手出了店,又走片刻,卻是一家男子的成衣鋪子,她探頭打量了會兒,卻沒進去。 飛雪實在忍不住便問:“是找什么?還是買什么?” 闌珊起初不答,直到走到一家絲綢店,看到許多刺繡的男式荷包,闌珊拿了個荷包在眼前細(xì)細(xì)打量。 飛雪若有所動:“你……是要給什么人嗎?” 闌珊才笑道:“是啊,我突然間想起來,差點兒漏了一個人,到底要買點東西給他?!?/br> 說著便問店老板:“這是蘇繡嗎?” 老板說道:“客官識貨,可不就是正經(jīng)的蘇繡?您看看這手工,活靈活現(xiàn)!您是要給長輩?平輩,還是……” 闌珊想了想:“算是平輩吧,不過是……是位有些身份的大人?!?/br> 老板瞅了瞅,選了幾個圖案給她:“這個‘一鷺蓮升’是好的,‘柿柿如意’也還不錯。” 闌珊看著兩個荷包,難以選擇,最終一咬牙:“那就這個一鷺蓮升吧,意頭好!” 飛雪在她身后瞅了半天,心里有了數(shù),故意問道:“是給誰的呀,這么上心。” 闌珊打量著那個“一鷺蓮升”,見那白鷺跟蓮花都繡的極為精巧,她越看越是喜歡,隨口道:“你以后自然知道,只是你別吱聲,權(quán)當(dāng)是從翎海帶回來的,不然顯得我沒真心似的?!?/br> 飛雪笑道:“知道了?!?/br> 這日送了闌珊回家,飛雪思來想去,找了個借口出門,就往榮王府的方向而去。 她不敢進府,只叫了門口侍衛(wèi),讓把西窗或者高歌叫出來。 不多會兒,西窗顛顛地跑了出來,見了她便驚呼:“飛雪jiejie,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飛雪說道:“我今兒才跟著舒丞一塊兒回來,怎么,主子不知道嗎?” 西窗眨眨眼:“我知道舒丞是今兒回來,沒人告訴我你跟他一塊兒啊!你什么時候跟他一塊兒的?” 飛雪啞然,卻顧不得跟西窗解釋,只小聲問:“主子當(dāng)然也知道舒丞今兒回來的,你伺候身邊,知不知道主子有沒有意思立刻見舒丞?” 西窗皺眉想了會兒:“之前主子從翎?;貋?,給皇上禁足了一個月呢,最近才能出門,只是也沒聽他說起要出門見什么人。至于舒丞,主子要想見自然是傳他過來啦!” “那什么時候傳知道嗎?” “沒說過!” 飛雪松了口氣,西窗卻喃喃道:“說起來這么多日沒見了,我倒也怪想念舒闌珊的,也不知他怎么樣了,我立刻回去跟主子說讓傳……” “別!”飛雪慌忙攔住,“現(xiàn)在不行!” 西窗疑惑:“怎么了?” 飛雪知道他的嘴不牢,有些不大敢跟他說明真相,只吞吞吐吐道:“舒丞在南邊曬的臉都黑了,我最近煩心著呢。” “臉黑?那算什么,他又不是女孩子怕什么?!蔽鞔安灰詾槿坏?。 飛雪心頭一動:“你整天擺弄些瓶瓶罐罐的,你知道擦什么臉能變得白、白凈嗎?” 西窗皺眉,半晌笑道:“飛雪jiejie,你總不會是打著舒丞的借口自己想變的白凈吧?” “我已經(jīng)夠白凈了!”飛雪氣憤,不能容忍自己給西窗公公歧視。 西窗吐吐舌,這才又笑說:“其實說起來吧,之前主子叫我給舒闌珊送藥的時候,有一罐大內(nèi)密造的‘千金生肌散’,那個原本是療傷用的,用來涂臉卻有些暴殄天物,但效果是一流的,宮內(nèi)娘娘們都用那個?!?/br> 飛雪眼睛一亮:“太好了!” 西窗忍不住說:“飛雪jiejie,那是主子給舒闌珊用的,以備不時之需,你可別假公濟私的給她浪費了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