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jié)
采蘋眼前一亮,笑說:“怎么不記得呢?那孩子生得眉清目秀的,眉眼里還真有幾分像是駙馬,那么多孩子里頭數他最打眼了,就是穿得有些、有些太破舊了,一看便知道是小戶人家里的窮苦孩子?!?/br> “是啊,可憐見兒的。”華珍點了點頭,又自言自語地說:“回了府后,還得再叫太醫(yī)把把脈,哼!將來本宮生的孩子,肯定更好看?!?/br> 闌珊跟飛雪下車回了家,卻見言哥兒已經也回來了,王鵬也坐在堂下,跟阿沅不知說著什么。 “什么這么熱鬧?”闌珊笑著問道,抬頭就見桌子上放著一套小孩的衣裳,她便問:“你新給言哥兒做的?” 阿沅臉色淡淡的,并沒有多高興的樣子。 倒是言哥兒脆生生地說道:“是今天學堂里發(fā)放的?!?/br> 闌珊本來沒往華珍公主身上去想,驀地聽了這句,才反應過來:“是華珍……公主?”她突然有點緊張:“怎么,言哥兒見到她了?” 言哥兒搖頭:“是老師說,華珍公主殿下替皇后娘娘發(fā)給我們的?!?/br> 闌珊這才松了口氣。 王鵬笑道:“現在的小孩兒倒也挺沾光的,老子小時候就沒這待遇?!?/br> 阿沅哼道:“王大哥,你小時候也上過學堂?” 王鵬笑說:“弟妹,你能不能就看破不說破呢?總戳人痛腳?!?/br> 闌珊強打精神:“看著倒是挺合身的,穿過試了嗎?” 阿沅冷道:“有什么好穿好試的,橫豎言哥兒不缺這一套衣裳,不要?!?/br> 王鵬從剛才就覺著阿沅的反應有些怪,平常人家孩子多派了衣裳,自然是興高采烈,她卻一臉的厭煩。 闌珊也怕王鵬跟飛雪看出來,便拉了拉阿沅,打圓場道:“這些人的針線活自然不如你,而且你給言哥兒做的衣裳都是親自量過,他們沒有量就胡亂做的東西,你看不上也是有的。好了不說這些,我有點餓了,咱們什么時候吃飯?” 又對王鵬道:“王大哥,你替言哥兒收起來吧?!?/br> 阿沅聽她嚷餓,才忙笑道:“飯都做好了,就等你回來呢,怎么去了這半天,嚇得我以為你今晚上得留在王府吃飯了。” 闌珊心中哆嗦。 倘若她真留在王府,未必是能吃王府的晚飯,只怕要給王府的那人當晚飯吃掉呢。 闌珊假笑道:“王府里的飯菜也比不上你的手藝?!?/br> 阿沅知道她是因為華珍公主派衣裳,怕自己心里不受用,故意哄自己開心,卻也轉憂為喜的笑說:“快罷了!這話你也能說的出來,別叫小葉聽著不像話。” 當晚上,四個大人一個小孩子圍著桌子吃了晚飯,因為家里多了一個人,午飯跟晚飯都是四菜一湯,葷素搭配,飛雪跟王鵬都吃的津津有味。 吃了晚飯后,闌珊身上不自在,就央求阿沅燒了水,沐浴在熱水之中小心洗了一通。 末了阿沅進來送衣裳,幽暗的燈影下,未免看到她脖子上的痕跡:“這是怎么了?”忙湊過來打量。 闌珊還不知道:“什么?” 阿沅皺眉道:“怎么又像是紅了一片,是撓的?不小心碰的?還是……” 闌珊渾身一抖,這才明白過來:“啊這里,我在回來的路上覺著癢,倒像是有個小蟲咬了兩口,給我打死了,就變成這樣了。”她忙伸手捂住,假裝是撓癢癢的,不叫阿沅細看。 阿沅呆了呆:“才開春,就有這么厲害的蟲兒了嗎?” “有,當然有,你沒看到,”闌珊心跳不已,本來有些涼的水都好像又升溫了,“你自個兒也小心點,要是發(fā)現有這種小蟲千萬別去拍,免得跟我一樣?!?/br> “我看你的身子該調養(yǎng)一下,怎么總招這些小蟲子?何況臉還是這樣的,”阿沅見她說的鄭重,只顧答應:“回頭我也叮囑叮囑言哥兒讓他留心,明天再曬曬被子?!?/br> 看阿沅毫不懷疑,闌珊才暗暗松了口氣,忙道:“我洗好了?!?/br> 才要起身,又擔心身上別的地方還有什么痕跡,就先把阿沅支了出去,自己才忙忙的擦拭干凈,換了一身中衣。 回到房中,卻見阿沅坐在炕沿上,見她回來便道:“方才小葉來叮囑,讓我別忘了給你涂臉,還有,你那脖子上蟲咬的也涂一涂正好?!?/br> 闌珊忙拿了那罐藥過來:“我自己來吧?!?/br> 阿沅因有心事,便并沒有勉強,過了會兒才說道:“我今天看到言哥兒帶了那件衣裳回來,本來很高興,可聽說是華珍公主派的,我……”她攥著拳,臉上流露痛苦的表情。 闌珊正偷偷摸摸地在涂自己的脖子,聞言手勢一停,便把藥膏放下,走回了阿沅身旁。 阿沅仰頭看著她,并沒有再說話,眼中卻帶了淚。 闌珊深深呼吸,道:“咱們說好了不去想過去的事情了,言哥兒也跟他們沒有關系。你何必、何必又這樣呢?” 阿沅將她攔腰抱住:“小姐!”她頓了頓終于說道:“其實、我是有點害怕,言哥兒居然會跟華珍公主照面,那你說以后會不會、會不會……” 這其實也是闌珊曾擔憂過的,所以她才屢次想離開京城。 但現在看阿沅如此,闌珊反而溫聲安撫道:“別亂想,我是知道的,這次公主不過是代替皇后派發(fā)九百九十九件孩童的衣裳,只是偶然而已,人家畢竟是金枝玉葉,等閑哪里會跟咱們這些人照面呢?你可不要杞人憂天了?!?/br> 阿沅最聽她的話,心慢慢地安了幾分。 闌珊又道:“原先我也怕,怕跟溫益卿照面就給他認出來,可是你瞧,直到現在,還不是相安無事?所以我說,不要自己先嚇壞了自己。知道嗎?” 阿沅心中悲欣交集,卻也不愿意再感傷,便破涕為笑:“知道了?!?/br> 兩個人低低說著,闌珊道:“睡吧?!?/br> 阿沅才轉身鋪被子又問:“你的臉涂了嗎?別忘了,省得小葉不高興。” 闌珊撫著臉笑道:“也不知怎么了,人人都在意我的臉,我倒是覺著這樣挺好的,感覺大家看我的時候,眼神統(tǒng)統(tǒng)多了幾分敬意?!?/br> 阿沅嗤地笑了:“什么敬意!那是驚訝跟害怕!趕緊去涂!” 闌珊果然笑嘻嘻地去涂了藥膏。 半晌,房中的燈熄滅了。 闌珊跟阿沅自然不知道,就在他們房間外的窗戶底下,有個人影已靜靜地在那里站了半天。 飛雪本是不放心闌珊有沒有涂臉所以才來聽一聽的,不料,竟有意外收獲。 作者有話要說:西窗:論演員西窗的自我修養(yǎng),得意·jpg 闌珊:公公好棒! 小趙:是嗎?能比本王更棒? 闌珊:這話沒法接了o(╥﹏╥)o 第74章 這日,太子趙元吉回到東宮,同太子妃鄭適汝說起今日去榮王府見聞,說起闌珊的樣貌,臉上便是很不以為然的表情。 趙元吉笑道:“你看看榮王,我還以為他突然開竅了,沒想到更是鉆到死胡同里去了,弄了半天喜歡男人不說,假如那個舒闌珊是宋玉潘安,甚至韓子高董賢一類的人物也就罷了,可今日一見著實讓我無話可說。” 鄭適汝端端正正地坐在貴妃榻上,手中抱著一只三花貓。 那貓看著有些年紀了,毛蓬蓬的,給鄭適汝整日撫摸才變得柔順了些。 它長的很有特色,頭頂左右一黃一黑,顏色延伸到眼睛上,從額頭的三角到嘴巴處倒是白毛,可偏偏鼻子上又沾了一點黑黃之色,這讓它看起來隨時隨地都有一種鄙夷人的怪異表情。 鄭適汝本來是個端正雍容的美人,這樣牡丹似的美人所養(yǎng)的貓應該是如臨清獅貓之類的高貴漂亮類型,那樣抱在懷中才相得益彰,誰也不知道她為什么對這只長相奇特血統(tǒng)低賤的三花如此情有獨鐘。 起初有些人因為探聽到太子妃愛貓,還特意的投其所好,選了些血統(tǒng)極佳的漂亮小貓進獻,他們以為太子妃能把那只丑貓愛不釋手,見了美貓當然會驚為天貓。 不料鄭適汝不為所動,多多少少的貓兒都賞賜給別人了,她自始至終仍是很專情于這只丑貓。 此刻鄭適汝的表情也跟這三花貓差不多,嘴角微動,似冷非冷的:“果然很不堪的樣子嗎?” 趙元吉還算嘴下留情,笑道:“倒也稱不上不堪,只是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說。這個人吧,臉兒有些微黑的,還生著些紅色的疙瘩,鬧得我連多看一眼都不能!他自己說是水土不服,大夫還說能傳染的,當時把我嚇得,恨不得起身就走。但是榮王倒不覺著有什么不妥,我看他那個架勢,簡直像是給妲己蠱惑的紂王一般!” 鄭適汝默默地聽他吐槽舒闌珊跟趙世禛,聽完后才微笑道:“拿什么做比喻不成?怎么提起紂王妲己?那舒闌珊縱然是個妲己,怎么榮王就是紂王了?真是的。” 趙元吉忙拍拍嘴巴:“失言,失言!” “身為太子,必要多留意些,可別在外頭說這些話。”鄭適汝低頭打量那只三花。 “當然,我在外頭從不說這些?!壁w元吉換了衣裳,便坐在鄭適汝旁邊,宮女送了茶上來,他慢慢喝了口。 鄭適汝思忖著說道:“榮王是個有本事有見地的,既然這舒闌珊皮相一般,卻還能令他如此著迷,那必然是有內秀。” “內秀嘛,”趙元吉捧著茶杯想了想,點頭表示肯定:“這人一路從豫州進京,在京內當差乃至去了翎海種種所作所為的,倒的確有點真才實干?!?/br> 鄭適汝一笑,笑里帶幾分揶揄:“這不就得了?正驗證了咱們榮王是個不以貌取人的?!?/br> 趙元吉也無奈地笑了笑。 鄭適汝又道:“其實除了這個,我倒是懷疑榮王是故意做給人看的。” 這個話題他們兩人之前也商議過,趙元吉便道:“先前給你提醒,我也有些懷疑,只不過今兒……”他遲疑了會兒,猶豫要不要說出來。 鄭適汝道:“怎么了?說呀?” 趙元吉才傾身過去,低低道:“我去的急,王府里的人措手不及的,我到了里頭才發(fā)現門掩著,里頭那個聲響,嘖嘖!” 鄭適汝的眉毛微微揚起:“大白天的,難道就那樣?” 趙元吉笑道:“這個是再也裝不出來的,尤其那個舒闌珊,一臉的春情,站都站不穩(wěn),不知給老五怎么折騰過呢……” 鄭適汝咳嗽了聲。 趙元吉知道她不喜這些下作腔調,忙打?。骸拔也贿^是想說,榮王喜歡這個舒闌珊是裝不出來的,至少,現在他是真的喜歡?!?/br> 鄭適汝淡淡道:“這也算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br> 她想了片刻,冷笑道:“之前總覺著榮王太能為,是個禍患,如今看來卻是不必多慮了,縱然他有通天的能耐,喜歡朝臣……就是個作死的把柄,倘若他不聽話,這件事捅到皇上跟前兒,他自然就完了?!?/br> 趙元吉一笑:“我看榮王應該不會有異心了,上次去翎海辦差,回來父皇那樣斥責,他一句也不辯,把責任都攬到自己個兒身上?!?/br> “那是他聰明,”鄭適汝嘆了口氣,道:“那時候總不能把你頂出去,畢竟得罪了咱們沒有好處。另外他算的準呢,父皇得了方家的封地,絕不會再認真發(fā)怒,你瞧,最后還不是輕飄飄一句禁足了事?另外榮王還有個心事,那自然就是宮內的廢妃了?!?/br> 趙元吉不語。 鄭適汝說到這里,慢慢地舒展了一下腰身道:“有些累了。”她才一動,三花便從她腿上跳下地,搖晃著尾巴,自顧自出門去了。 趙元吉隨她起身往內室而去,且走且說道:“今兒我看到華珍在幫母后派發(fā)小孩子的衣物。她倒是盡心盡力的?!?/br> 鄭適汝不屑地一笑,道:“論起討好母后,誰能比得過她呢?有她在母后跟前襯著,更是顯出我的不好來了?!?/br> 趙元吉笑了兩聲,握住她的手道:“你是媳婦,她是女兒,比這個做什么?且有她在母后面前伺候說笑,也省了你的事兒不是?” 鄭適汝不答,坐在梳妝臺前,那些宮女們便上來給她卸去釵環(huán)。 趙元吉坐在榻上看著鏡子里的美人臉,突然說道:“對了還有一件事,你留心些,從府內挑幾個人,改天送到榮王府去?!?/br> 鄭適汝問道:“你想給榮王身邊塞人?只怕沒有用,之前又不是沒做過,一個兩個的不知不覺里都沒了,何必白費人手?!?/br> 之前趙元吉也曾賞賜美貌的宮女去榮王府,可趙世禛因有潔癖,竟是沒親近過誰,天長日久的,那些宮女也不知所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