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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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當然知道,”闌珊淡淡道,“前夜你就是利用這個,引來了雷火?!?/br> 非樂不由一笑,引得臉上的傷也看著甚是猙獰:“大人,我不明白這話,連這東西是什么都看不出來,又怎么引雷?” 闌珊道:“此物是給雷火擊中,瞬間融化的鐵水落在地上遇涼后凝固而成的。你自然知道,因為這一切都在你算計之中,你要的就是這物熔化的看不出本來面目,因為這就是你犯案的關鍵證據(jù),沒有這個,就不會有人看破你的犯案手法!殊不知,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偏是這個引發(fā)了我的懷疑?!?/br> 一片訝異聲中,闌珊又道:“工部對于圣孝塔的修繕絕不會怠慢一絲一毫,且每年都會有專人檢查塔上磚石,鴟吻等,許多人大概不知道的是,這鴟吻不僅是裝飾所用,它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作用,就是避雷。鴟吻的口中連接銅線,從塔身直到地面,這是無數(shù)前輩們所得出的避雷經(jīng)驗,為的是在天雷擊中的時候,銅線會把雷擊的力量引到地下?!?/br> 工部的人對此事自然不陌生,但其他的大部分人果然都不知道,今日才算耳目一新。 姚升聽的最為認真,問道:“這賊人莫非就是在鴟吻上動了手腳?可……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呢?” “的確是在鴟吻上動了手腳,”闌珊掃了眼非樂,卻問姚升道:“姚大哥,我看你腰間帶著弩,以你之能,站在這里的話,能否射中塔上的鴟吻?” 姚升皺皺眉,仰頭端量了半晌,搖頭:“我的弩雖是特制,但在這里的話,最多只能勉強的射到第四層。” 闌珊后退一步,轉(zhuǎn)頭看向身后的古樹:“那么,假如姚大哥你爬到這棵樹上呢?” 姚升驀然回頭:“你是說……” 這棵樹最高的地方,幾乎有圣孝塔四五層高,假如爬到上面去,要射中八九層上的鴟吻,怕是輕而易舉的! 闌珊道:“不錯,那夜,賊人便是用此物射中了圣孝塔上的鴟吻,鴟吻上的銅片剝落,這物卻留在了上面,成了一支引雷之物!——這個,原本是一支特制的鐵箭!” 現(xiàn)場百號人,在古怪的寂靜后,嗡地發(fā)出整齊的聲響,聽著像是一聲沉重恍然的驚嘆。 非苦道:“你瞎說!我?guī)熜衷趺纯赡茏鲞@種事?” 闌珊道:“在你繞塔的時候,他做不成嗎?對普通人而言顯然是不能的,但……對高手而言,卻是輕而易舉?!?/br> “你……”非苦咬牙,又道:“若真的是他,他又怎會差點兒給墜落的磚石砸死!” 闌珊淡淡道:“那自然是因為,他有必須給磚石砸中的理由。” 大家聽了這話,又都不懂了。 只有非樂,原本一臉平靜,只在聽闌珊點破鐵箭的時候才稍有動容。 可直到聽到這里,他的眼神才真正的變了,隱隱透出幾分驚愕。 闌珊望著他道:“師父還需要我說下去嗎?” 非苦看看師兄,氣急地叫道:“你說,你說你說!我不信有什么理由,值得去冒送命的危險!” 闌珊看非樂一言不發(fā),便道:“若不給鉆石瓦礫砸中留下傷痕,這位師父又怎么掩飾自己身上的傷呢?” “什么傷!”問話的是監(jiān)寺。 闌珊扭頭看那棵古樹:“據(jù)說這棵樹,那夜也差點兒遭到雷擊,我想是這樣的,當時這位師父爬到樹上想要射箭引雷,但樹本身給雨打濕便極危險,雖然他射中了九層鴟吻,但雷也同時到了,師父驚慌之下從樹上一路跌落下地,身上留下許多傷口?!?/br> 闌珊回頭看著非樂:“你知道你身上傷重瞞不過非苦,所以你必須給自己一個瞞天過海的機會?!?/br> 非樂給她盯著,這才一笑:“您的話,聽著倒像是真的,可是,有什么證據(jù)呢?” 闌珊一指背后古樹,道:“縱然是給雷擊中,樹木焦枯是正常的,但是哪里有這許多斷裂的樹枝,斷口新鮮,且并無任何燒灼痕跡?倒像是有人故意扯折下來的,大家都知道,那夜的風很不足以搖斷這么粗大的樹枝?!€有,若此刻派人上去查看,我想縱然給雨水沖刷,細尋的話,血漬或者給刮破的衣物總該會留下一點吧?!?/br> 姚升聽了一揮手,大理寺幾個好手立刻跑到古樹旁邊,縱身躍了上去! 非樂的雙眼微微瞇起,喉頭動彈:“這個、似乎有些武斷了吧?” 闌珊笑道:“那再加一個如何?我想請教師父,有磚石從頭頂砸落,師父的臉上有傷是正常的,那、您的……”她的目光掃向非樂的雙腿,“剛才看師父走路有些異樣,不知大腿內(nèi)側(cè)是否有傷?” 非樂身形一晃! 縱然高空落石,再怎么,也不可能刁鉆的傷到腿的內(nèi)側(cè)去。 但若是從樹上摔落,是往下墜落的姿態(tài),自然很有可能給折斷的樹枝或戳或擦傷。 姚升聽到這里,又見非樂臉色很差,他眼中的笑意已經(jīng)濃的要滿溢出來,姚大人摩拳擦掌,很想當眾脫下非樂的袍子,立刻驗明正身。 方丈跟監(jiān)寺等人臉色也很不好,突然方丈道:“舒大人既然說是他,那是不是還忘了一樣重要的東西?那就是作案的弓呢?那箭照大人所說是給雷熔了,弓總是不能的吧?!?/br> 闌珊還未說話,姚升道:“這個好說?!?/br> 他左右看了會兒,轉(zhuǎn)頭望向右手側(cè)墻邊的冬青叢:“去搜!” 大理寺的人縱身而出,不多時,竟從冬青里找出一把半臂長的弩機! 姚升拿著把玩,笑道:“不錯,比我這個好。只是選的藏弓之地不大縝密啊。” 闌珊道:“按照他原本的安排,這把弩應該是事先藏在樹上的,原本也該仍放樹上,但那時候他從樹上摔下來,弩也跟著落下,非苦又到了,倉促中自然找不到合適地方,于是就只能扔向冬青叢中。姚大哥果然洞察入微。” 姚升笑道:“你的路都鋪好了,我只要把自己稍微想象成兇嫌,就知道在那種情況下會怎么做了?!?/br> 兩人一唱一和,圍觀眾人則聽的如癡如醉,恍然大悟。 正在大局已定的時候,原本垂頭的非樂突然冷笑了聲,縱身躍起,竟是向著闌珊襲來! 闌珊只顧推理毫無防備,嚇得怔住原地。 危急關頭,原本看似毫無提防的姚升閃電般出手,他旋身擋在闌珊身前,同時單臂將非樂的右手一格,右手微動,腰間的刀瞬間出鞘! “在我面前傷人,你還嫩了點兒?!币ι龣M刀于胸前,唇角雖然帶笑,眼中卻是嗜血的光,此一刻,才是姚大人笑面虎的本色。 非樂給拿下后,剝?nèi)ヒ挛?,果然發(fā)現(xiàn)腿上隱秘之處的傷,眾目睽睽之下無從抵賴。 畢竟非苦也跟他同樣受傷,但都在上半身而已。 大理寺的人又在樹上找到了沾血的僧袍布縷,連同地上熔了的鐵水,均是證物。 案子板上釘釘,面對這種情形,非苦也想了起來,原來在他撲過去救非樂的時候,發(fā)現(xiàn)非樂身上濕淋淋的……這自然是先前非樂攀樹的時候早就淋濕了。 不然他若只是撐傘站著,絕不會濕成那樣。 只是當時事出突然非苦并沒在意而已。 工部眾人醒悟過來,一擁而上圍住了闌珊。 闌珊無心應酬,拉住還在呆若木雞的王俊,叫他暫時主持剩下事宜,自己便要離開。 姚升人前出了風頭,又破了案,給大理寺以及兵馬司等熟人簇擁著,意興飛揚。 正在說話,一眼看到闌珊轉(zhuǎn)身,忙叫了聲:“小舒!” 闌珊止步:“姚大哥?!?/br> 姚升越眾而出,上下打量著她,搖頭嘆道:“小舒啊,你真是……從未讓哥哥失望。” “哪里,若不是姚大哥,我只怕要傷在那賊人手中了,而且,”闌珊笑道:“能破案還有一個助力,就是姚大哥你啊。” “我?”姚升著實的詫異了。 闌珊看向姚升的手上,道:“姚大哥因為常用弩機,食指的外側(cè)留了厚厚的繭子,當時我一看非樂,便發(fā)現(xiàn)他的右手食指旁側(cè)也有同樣的厚繭,這自然佐證了我的想法?!?/br> 姚升愕然之余,嘖道:“小舒,我可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我先前審問他的時候似乎也看見過,只是沒往這方面去想!” 闌珊笑道:“姚大哥是燈下黑了,你畢竟是經(jīng)年歷月習以為常的了,所以就算看到繭子也并沒格外感覺,何況這些僧人都經(jīng)常做工,留下繭子也不足為奇,你便疏忽了。唯獨我不是習武之人,當初我給言哥兒做那把小弓弩的時候,就曾練習過射箭的姿勢,還曾異想天開過會不會也磨出繭子,所以對這個格外敏感些?!?/br> 她說完了這個道:“這件事情總算告一段落了,工部也可以開始著手重修圣孝塔,而審訊一事,自然又勞姚大哥了?!?/br> 她稍微舒展了一下腰身,吁了口氣:“我也得家去看看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舒:順手解決了個案子~ 阿沅:夫君好棒,要抱抱~ 小趙:嗯? 阿沅:=。=王爺先請~~ 小趙:什么先請,只有本王能抱! 第83章 姚升聽闌珊說要回家,滿腔的興奮像是給潑了一桶冷水。 “小舒……哪里就這么著急了?”他還試圖攔阻。 但闌珊原本就想回家,只是礙于姚升面子又加上不放心圣孝塔這邊,如今總算解決了眼下最大的問題,便執(zhí)意要回。 姚升知道她聰敏過人,一力阻攔的話,只怕給她先瞧出蹊蹺。 當下把心一橫,吩咐底下人好生把犯人押回大理寺,囑咐各種事宜,自己便要陪闌珊往回。 闌珊有些詫異:“姚大哥,事情都完結(jié)了,你還得留下來處置后續(xù)吧,跟我走做什么?” 這若是平時,姚升當然早撲著兇犯去了。 但如今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姚寺正只能選擇她舒闌珊。 “這個嘛,好歹捉到兇手,我也得喘口氣不是?”姚升故作輕松的,“對了,今兒王鵬沒去大理寺,我倒要去看看他偷什么懶?!苯K于找到了個完美的理由。 “?。客醮蟾缭趺礇]去?”闌珊疑惑:“是不是有事?” “你別擔心,他昨兒跟我說有些咳嗽,說是受了點風寒,所以要在家里調(diào)養(yǎng)一日?!币ιS口胡說,其實今兒王鵬的確不在大理寺,可當然也不是在家偷什么懶。 闌珊失笑:“王大哥都能病了?風寒?可別過給阿沅跟言哥兒。” “你聽他說呢,我看他就是偷懶故意找的借口。” “不不,王大哥很喜歡大理寺的差事,絕不會想偷懶的?!?/br> “呃……人嘛,總有不得勁的時候,就像是女人一個月總也有那么幾天,你說是吧?” 闌珊嗤地笑了。 姚升身上一陣陣燥熱,習慣于虛與委蛇的他,生平第一次發(fā)現(xiàn),扯謊居然這么艱難,說了一個謊言,就扯出一串來。 直到看闌珊笑了,才總算松了口氣。 路上,姚升提心吊膽的,只暗暗祈念榮王殿下那邊有了進展。 闌珊坐在車中,閉眸不語,過了半晌才又掀開車簾問道:“姚大哥,你說著非樂是什么來頭?” 姚升滿心都是她家里的事情,突然給她一問,愣了愣:“這個……還不知道,等審訊了后只怕才清楚呢?!?/br> 闌珊皺眉道:“這個人犯案之后,本可以逃之夭夭的,他居然這樣大膽,還留在寺內(nèi)?!?/br> 姚升想了想,笑道:“小舒,我想這有個理由。一來,這非樂自以為妙計無雙,世間不會有人窺破他做的手腳,所以才大膽留下不逃。至于另一個原因更簡單了,他不逃的話,一時半會兒無人懷疑到他的身上,可若他逃了,大家自然就知道他有可疑了。而他精心設計的所謂‘火龍繞塔’自然也就不復存在了。你說是吧?” 闌珊恍然:“的確有理,還是姚大哥洞察透徹?!?/br> 姚升揣著手笑說:“再jian猾的狐貍,也逃不過小舒的雙眼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