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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國色生輝在線閱讀 - 第274節(jié)

第274節(jié)

    家中奴仆也是死的死逃的逃,母女兩人拼命掙扎奔逃,總算得了性命,幸而身上還藏著些許盤纏,勉強到了金陵,隱姓埋名地在當?shù)刈∧_,后來又找了男人嫁了,總算是過上太平日子。

    不料就在此前,有人找到了他們,竟問起當初在京城的事。

    這正也是鄭適汝想知道的,當下便也問起來。

    婦人在牢獄中給關(guān)了許久,早就絕望了,如今便直接說了起來。

    原來當初闌珊跟溫益卿定親,成親前夕彭家舅媽自然得負責給她挑選陪嫁丫頭嬤嬤等。

    彭家母女一概的不待見闌珊,彭表妹更是攛掇母親千萬不要選好的丫頭給闌珊帶去,只除了她貼身的那個圓兒外,其他的都胡亂應付就是了,橫豎闌珊不至于說什么。

    到了出嫁那日,彭家這邊是彭利安親自隨了過去,到了晚上,彭利安卻驚慌失措地跑了回來。

    彭家母女不知何故,彭利安氣喘吁吁道:“看到溫家有人把門鎖了,故意把新房放了火?!彼驗楹ε拢植恢趺椿厥卤愠脕y先跑了出來。

    后來突然有人送了一大筆錢到彭家,彭利安害怕多事更加不敢亂說,便借口外甥女出了事,全家搬離京城,誰知半路又遇劫匪,到底沒有逃出生天。

    鄭適汝聽完這個,臉色冷冽:“你沒有別的話跟我說?”

    她想到溫益卿之前的臉色語氣,又想到這彭家之人的心性,已經(jīng)猜到了幾分,便冷道:“當初你們是怎么害溫郎中的。還不從實招來!”

    這彭家表妹心懷鬼胎,本來還有些許僥幸,此刻聽問便哭道:“犯婦不敢隱瞞,當初、當初因為溫大人跟計姍訂了親,我覺著計姍配不上,便癡心巴望著……后來母親就出了個主意,趁著溫大人去探望計姍的時候,故意灌他喝了一杯摻了藥的酒,本來是想先成了好事的,誰知道溫大人并沒有、并沒有就……反而把我打暈了,他就、就逃走了?!?/br>
    彭表妹說了這個,又哭道:“我知道自己癩蛤蟆想吃天鵝rou是不該的,可是父親已經(jīng)橫死,之前京城有人過去,我娘驚嚇之下也得了失心瘋死了,求太子妃娘娘高抬貴手,饒了我吧?!?/br>
    鄭適汝聽完了這個,心里已經(jīng)是明白了。

    原來果然溫益卿也是給彭家這對母女設(shè)計了,大概是他逃出來后神志不清的,正好遇到了阿沅,所以才……

    鄭適汝默然無語,可也不想聽這女子哭叫,便示意帶走。

    橫豎是溫益卿拿下的,就隨他處置罷。

    在彭家表妹將給帶下去之前,鄭適汝想起一件事:“你剛剛說,那些人是什么時候找到金陵的?”

    那婦人哭道:“是、是半年前?!?/br>
    鄭適汝面不改色,心中卻駭然。

    半年前……那時候差不多正是溫益卿告訴自己闌珊還活在人間的時候,從那時候他就開始謀劃一切了嗎?

    真的給她說中了,他一直在等候一個機會啊。

    彭家表妹給拉了下去,仍舊送回順天府。

    鄭適汝抬手扶著額頭,頭上隱隱作痛。

    當時闌珊跟溫益卿定親,提起他,闌珊便臉上放光歡喜雀躍的,鄭適汝卻一直對這門親事持不置可否的態(tài)度。

    曾今她以為是自己覺著溫益卿配不上闌珊,所以才下意識地討厭他。

    現(xiàn)在突然發(fā)現(xiàn),興許不是配上配不上的緣故。

    而是她大概嗅到了溫益卿骨子里有一種偏執(zhí)執(zhí)迷,翻臉狠絕。

    他早知道一切的真相,隱忍至今只為等待最佳時機。

    他明明早知道言哥兒不是闌珊生的,卻并不說破。

    直到現(xiàn)在他也沒有直接開口,而是讓鄭適汝自己詢問,畢竟親耳所聞,比他自己說更加明白,也更加震撼,甚至……更加能夠?qū)λ脑庥龈型钍堋?/br>
    這個人做事的手段,遠超她的想象。

    在出別院的時候,鄭適汝突然明白了溫益卿那句話的意思。

    “我只是不想讓她知道……我知道了而已?!?/br>
    他早就知道跟自己春風一度的不是闌珊,偏偏只字不提。

    或許對他來說,不提此事,仿佛就可以下意識地把言哥兒當成是他跟闌珊的兒子。

    因為溫益卿料到,闌珊是絕不會主動開口跟他澄清言哥兒是誰生的,畢竟闌珊那么疼愛言哥兒。

    他寧肯將錯就錯,是想留一個念想,讓他跟闌珊無法分割的念想。

    如此而已。

    在出別院上車的時候鄭適汝看了一眼西北的方向。

    天色沉沉,天邊似有云涌。

    鄭適汝不由地想榮王殿下此刻在做什么。

    他到底知不知道京城內(nèi)發(fā)生了這許多令人防不勝防的事情,又知不知道闌珊的情形。

    不管怎么樣,鄭適汝隱隱地竟有一種盼望,她希望趙世禛快點兒回京。

    因為現(xiàn)在的情形已經(jīng)超出了她能理解跟掌控的范圍,若說有人能夠打破這一切力挽狂瀾,也許只有榮王殿下了吧。

    只不知道,他到底會不會及時趕回。

    宮中。

    因為先前暈倒,闌珊并沒有給送去司禮監(jiān),而是在宮內(nèi)的一處偏殿里安置了。

    容妃娘娘到來的時候,闌珊已經(jīng)蘇醒了。

    她看見身邊的人竟是飛雪,同時她想起來,當時自己一頭從高階上栽落的時候,是飛雪及時沖上來,將她緊緊地抱住。

    闌珊并不知道飛雪是違抗命令到了她身邊的,但是看著她的時候,眼淚刷地便涌了出來。

    趙世禛不在,看著飛雪,就如同看見了他。

    但是現(xiàn)在對闌珊而言,性情卻不再是以前的甜蜜。

    而是一種悲愴跟煎熬。

    “舒大人,別哭……”飛雪有些慌了,抬手要給她拭淚,卻給她輕輕地擋開了。

    “你怎么、還在宮內(nèi)?!标@珊垂著眼皮不想讓她看到自己落淚的樣子。

    飛雪察覺她動作上的拒絕,隱隱感覺不安:“你在,我當然也在?!?/br>
    闌珊搖了搖頭:“我沒事,也不需要人跟著了?!?/br>
    若真不需要,先前一頭栽倒可怎么說?

    飛雪有些警覺地看著她:“之前溫郎中找你,說什么了?”

    闌珊的眼睫一動,淚如溪流一樣從臉頰上滑過:“沒說什么?!?/br>
    飛雪看到這個,越發(fā)確信是出了事了。

    正要細問,外頭卻報說容妃娘娘到了。飛雪面露猶豫之色,終于她驀地起身。

    當闌珊擦干了淚的時候,身邊已經(jīng)沒了飛雪的影子。

    她緩緩地吁了口氣,看見儀態(tài)萬方的容妃從門外走了進來。

    闌珊慢慢地翻身下地,扶著羅漢床站了起來,她略略欠身,垂眸道:“參見娘娘?!?/br>
    容妃緩步走上前,且走且打量著闌珊。

    沒有精致的妝容,自然不似上次相見時候那樣絕艷驚人,但是就不施脂粉的素面而言,卻也是難得的美人了。

    肌膚就如同新雪一樣潔白,不知是不是因為體虛的緣故,也跟新雪一樣透出幾分薄薄的脆弱感,讓人覺著輕輕一戳就會戳破。

    雙眼自來的透著些水色,看得出是才哭過,眼角一抹微紅,但正是因為這樣,卻更加透出一種惹人憐惜的動人之美。

    從上次看見的時候容妃就知道舒闌珊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兒,此刻親眼看到她的素顏,卻更超乎她所料。

    兒子的眼光到底是不錯的,又一次的,容妃這樣感慨。

    回身在羅漢榻的另一側(cè)坐了,容妃道:“來的時候聽說,你差點兒暈了,是怎么了?”

    闌珊依舊的眉眼不抬,輕聲道:“回娘娘,只是身體差罷了?!?/br>
    容妃道:“聽說你先前擔任監(jiān)造,也是走南走北的,如何身體這般不好?”

    闌珊無言以對,想了想,便道:“之前是小人膽大妄為,企圖蒙蔽娘娘,請娘娘降罪?!?/br>
    “哈,”容妃低低笑了兩聲,道:“原來你以為我是來追究你的罪責的?”

    她的笑聲很好聽,又指著羅漢榻的另一側(cè):“看你弱不勝衣的樣子,倒是讓我也打心里憐惜起來,你且坐了說話吧?!?/br>
    闌珊搖頭:“娘娘跟前沒有我能坐的地方,多謝,很不必?!?/br>
    容妃挑了挑眉:“怕什么?我那個好兒子,一心只喜歡你,這會兒是他不在京內(nèi),若是在京中,自然還是認定你是王妃……到時候豈不是就能跟我平起平坐了?”

    闌珊聽到這里,才緩緩地抬眸。

    這還是容妃自打進門第一次近距離看她的雙眼,好一雙動人的眼睛,黑白分明,又蘊著淚影,此刻就算不說話,只這樣默默地看著,就引得人一陣的心悸。

    “怎么,你覺著我說的不對?”容妃問。

    闌珊道:“娘娘放心?!?/br>
    容妃詫異:“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闌珊一笑低頭:“我不會再纏著榮王殿下了。”

    容妃的眉峰皺蹙:“你這話……我有些不太明白。之前你不是很心儀于榮王的嗎?為何突然間就這么說?”

    闌珊道:“我忽然間醒悟,對于殿下我著實高攀不起,如今事發(fā)也是好事。如今我生死未卜全在皇上一念之間,自然不敢再奢望別的?!?/br>
    容妃忖度:“原來是因為這個,你不用擔心,我才從皇上那里來,我也勸過皇上了,這件事嘛,若說有錯,最錯的自然是榮王,跟你們不相干?!?/br>
    闌珊聽了這句,卻有些意外了:“不敢,娘娘雖然寬仁,我豈能越發(fā)仗著如此而放肆,是我的罪,我半點也不會推卸?!?/br>
    容妃笑道:“真是個固執(zhí)的孩子,也正如皇上說的,你頗有擔當。怪不得榮王喜歡你呢,長的倒是楚楚可人,性子偏又這樣堅韌的,連我也喜歡你呢?!?/br>
    不知為何,闌珊鼻子一酸,淚已經(jīng)從眼中搖曳墜落。

    容妃傾身過來,慢慢地握住了她的手,把她往身邊拉了拉。

    她的手很軟,卻有一點點涼意,像是玉的觸感。

    在闌珊的手腕上緩緩撫過,容妃垂眸看了眼,才又微笑道:“皇上跟你的提議,你為何不答應?是不愿意當侍妾嗎?”

    闌珊忍著淚:“我跟榮王,有緣無分罷了?!?/br>
    “胡話,”容妃不以為然的,想了想,才道:“這兒沒有別人,我也不瞞你,我見你第一面兒就很喜歡了,雖然你們用了點手段,但……榮王愿意的話自然無傷大雅。所以我不妨跟你實話實說,當榮王的侍妾有什么不好?橫豎先保住性命,才能圖將來。榮王他又那么喜歡你,過不上一兩年,自然封你為側(cè)妃,以后正妃不管是誰,日子且長著呢,你焉知會鹿死誰手?說句不恰當?shù)脑挘闱七@宮內(nèi),皇后,貴妃……在我看來,也沒有什么大的差別。你是聰明內(nèi)慧的孩子,你可懂我的話?”

    闌珊非常懂。

    容妃是在暗示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