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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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枚箭是特制的,又經(jīng)過改良,水底的威力也不容小覷,直接刺中了那龐然大物的面門,那物吃痛,猛然發(fā)出無聲的怒吼,奮力掙扎之中,巨大的尾巴奮力一拍。 這水底不僅淤泥極多,且暗流涌動,江為功雖然通水性,但是給水底那些激流亂扯,正是身不由己要給吸入暗河的時候,突然給這東西一拍,竟從那股無法抗拒的急流里給打了出去,倏忽間急退出數(shù)丈遠,倒是因禍得福地離開了漩渦。 他頭暈?zāi)垦#聿挥杉旱亟o卷入了另一股急湍的河水,很快地失去了意識。 等到再度醒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已經(jīng)漂流到了數(shù)百里外的獨信江。 江為功說完了笑道:“我給救起來后,就剩下一口氣了,不知給灌了多少姜湯、回神藥之類的東西,恢復(fù)了七八天,才算又有了神智……至今說起來,還像是做夢一樣呢。不過,想來多虧了你給的那防身之物,若不是它,我只怕已經(jīng)葬身魚腹了,也見不到小舒跟小葉你們了。” 兩人把分開之后的情形各自說的差不多,西窗顛顛地進來,親自給闌珊捧了熬煮的山藥烏雞湯。 闌珊本來很喜歡,但是這些日子總是給西窗投喂這些東西,也是怕了,便不太愿意喝。 只是西窗十分貼心,還準備了江為功的份兒,飛雪聽他說了半天,也感慨他死里逃生之不易,便親自端了給他。 江為功對這個自然是來者不拒,忙起身笑容可掬地趕緊接了過來:“多謝西窗公公跟小葉!” 西窗道:“不用謝,你是跟著小舒子沾光兒的?!?/br> 闌珊陪著江為功慢慢地喝了一碗。西窗又問晚上想吃什么,闌珊哪里想得到,江為功忙道:“饒州城最有名的是荷包紅鯉魚,濃湯白玉豆,清蒸甲魚,斬蝦丸,三絲魚卷,銀魚蒸蛋……明兒早上我給你帶油包麻糍,還有糖糕,油炸粿,你最想吃什么?” 闌珊本沒什么食欲,聽他如數(shù)家珍地說著,卻忍不住有些餓了:“江大哥,你果然又把本地的特色菜都摸清楚了啊?!?/br> 江為功笑道:“那是當然?!彼仡^看著西窗道:“我看小舒的口味,就要濃湯白玉豆,斬蝦丸,銀魚蒸蛋,芋頭水晶餃就不錯?!?/br> 西窗見闌珊含笑點頭,便道:“我這就去吩咐?!?/br> 才出門,就見門外院子里站著一個人,西窗眼尖,立刻叫道:“方公子!” 方秀伊正在徘徊,見他叫才走上前來:“西窗公公?!?/br> 西窗道:“你在這里做什么?” 方秀伊道:“呃……我是來找江、江為功的?!?/br> 此刻里頭也聽見了,闌珊趁機問道:“怎么這位方公子突然跑到這里來了?” 江為功的臉色突然有些古怪,他抓了抓耳朵道:“我也不知道,我是死里逃生后回來,才發(fā)現(xiàn)方兄弟也竟到了……倒是嚇了我一跳?!?/br> 這會兒方秀伊已經(jīng)到了門口,往里打量了一眼,看著闌珊,臉色有些忐忑。 闌珊站起身來:“方……公子?!彼闯鼋瓰楣λ坪踹€不知道方秀伊是女孩兒,所以仍這么叫。 此刻方秀伊進門來:“舒……咳!我該叫你什么?” 闌珊笑道:“隨意?!?/br> 方秀伊瞥了一眼江為功:“那我就跟江胖子一樣叫你小舒了。” 江為功卻糾正道:“我比小舒大才這么叫你,你應(yīng)該叫舒jiejie……”說了這句,自己也覺著奇怪,便對闌珊笑道:“怎么聽起來這么怪呢?” 闌珊也笑道:“所以我說就隨她吧?!?/br> 方秀伊看江為功向著闌珊笑的燦爛,不知為何覺著刺眼,便皺眉道:“你們在這里說了半天了,也不嫌累,我都餓了,你說晚上請我吃炒螺螄的,這會兒只怕螺螄殼子也沒了?!?/br> 江為功道:“我哪說過?小舒才到,我當然要陪著她了?!?/br> 方秀伊驀地站起來:“你前天說的!她哪里用得著你陪,自然是榮王殿下陪著的。” 江為功臉色有些忐忑:“我說的陪不是那種陪,我們許久不見自然要說說話的,方兄弟,你不要無理取鬧。” 方秀伊漲紅了臉:“你罵我?你……你太過分了江胖子!哼,等我回了京,再也不見你了!”她說著竟轉(zhuǎn)身跑了出去。 江為功回頭看了一眼,很是無奈,便跟闌珊道:“小舒你不要介意,這話我只跟你說,這位方兄弟他、其實是個斷袖,他喜歡的是榮王殿下??刹恢獮槭裁醋罱侠p著我,我雖然把他當小兄弟看待,可我沒有那種愛好……也許是我多心吧……老姚明明說我長的很安全來著?!?/br> 闌珊愕然。 卻聽“嗤”地一聲,是飛雪忍不住笑了。 江為功忙紅著臉分辯道:“小葉,我不是說謊的,我喜歡的是正經(jīng)的女人,就像是……小葉你這樣的?!?/br> 飛雪一愣,然后笑看江為功一眼,往旁邊走開了。 江為功起身道:“我說真的!你別不信啊!” 闌珊扶額。 吃了晚飯,趙世禛問:“跟江為功說那么久,都說什么了?你跟他的話倒是多?!?/br> 闌珊一笑,道:“方姑娘好像對于江大哥……有些意思?!?/br> “什么意思?” “就是……”闌珊含笑停了下來,“你知道的?!?/br> 趙世禛先是微怔,繼而醒悟過來,不由笑問:“你說方家那小妮子看上了江為功?哦,怪道她竟留在饒城不走了,我還以為她是跟太子妃賭氣呢?!?/br> 闌珊笑道:“只是江大哥并不知道,他還以為……”想到那斷袖的話,還是不說也罷。 趙世禛想了會兒,卻覺著可樂,便笑道:“想不到江為功的桃花運倒是不錯。這樣也好,隨他們吧?!?/br> 一夜無話,次日,江為功來跟闌珊商議探湖的事情。 江為功道:“經(jīng)過上回落水的經(jīng)驗,我想導致船舶在龍王廟附近失蹤的最大原因應(yīng)該就是湖底的暗流,那些大魚倒是其次,我又聽聞之前百姓們因為祈求平安,每年還會投放些祭品,且又無人在那附近捕魚,所以那些魚吃飽了祭品之類,天長日久的體型巨大起來,自然是有的。” 闌珊說道:“如果是暗河跟漩渦太多,船舶給吸入其中所以無法找尋也是有的。不過按照江大哥所說,那白日突然出現(xiàn)大風以及雷電,又是怎么回事?” 江為功搖頭道:“這個就不得而知了,本地的漁民說這種現(xiàn)象一直都有,無法預(yù)測,還有好幾次出現(xiàn)過雷電擊沉漁船的事情。” 闌珊想起晏成書的話,遲疑著勸說道:“江大哥,不如別去探查了,這種異狀顯然是延續(xù)數(shù)百年之久,若是能夠解開,前人自然有所解釋,但一直以來都仍是謎團,你已經(jīng)遇險過一次,九死一生,我不想你再去冒險,何況你之奮不顧身,也足以向皇上交代了?!?/br> 江為功其實并不算是個膽大的人,又從來都闌珊的話,但是這次卻不同。 闌珊說完后,江為功道:“西北那邊的事情了結(jié)了,姚大人自然也能交差,可畢竟我這里的差事才是決異司的第一件案子,是你親自交給我辦的,我若無功而返,不僅面上無光,我自覺也對不起你。誠然,皇上開恩,赦免了你的欺君之罪,但卻因為你是女子而將你罷黜不用,甚至以前種種功勞也一概泯滅,我……我實話跟你說,我很不服?!?/br> 闌珊雙眼微睜,極為錯愕:“江大哥……” 江為功笑笑,卻是有幾分無奈的冷笑:“之前我便覺著小舒的能為在工部絕大多數(shù)人之上,現(xiàn)在我仍這么認為,你一身才華,不能為官,甚至連過去的功勞都給人抹殺不提,只因是女子!呵……我如何意能平,我偏要做好了這件事,讓世人知道是決異司解決的這百年不得完的案子,而決異司的第一任司正,就是你舒闌珊?!?/br> 兩人四目相對,闌珊第一次覺著,江為功的眼神竟這樣的明亮,銳利而堅決。 她垂下頭,久久不能言語。 吃了早飯后,天色晴和。 闌珊去看過了阿沅跟言哥兒,便在趙世禛的陪同下出了府衙,乘車往鄱陽湖而去。 第197章 車到了鄱陽湖邊的時候,已經(jīng)是辰時過半了。 這會兒太陽漸漸往正中移了過去,湖面上波光粼粼,雖然是冬日,在這樣的艷陽之下,卻給人一種置身夏日的錯覺。 只是風中仍舊有些寒意。 趙世禛親自接了闌珊下車,親自替她把斗篷的風帽整理妥當。 西窗則捧著手爐跑了過來:“快,快捂著?!?/br> 闌珊接在手里,西窗又替她把斗篷掩整齊了些,緊張地說道:“這里風大,聽說這氣候又是說變就變的,何其危險,咱們還是快來快走?!?/br> 又轉(zhuǎn)頭看向飛雪跟鳴瑟,指揮道:“你們兩個應(yīng)該在小舒子身旁,一左一右,讓主子在前頭……對了,叫其他的人圍在外面,這樣風還能小點兒。” 飛雪跟鳴瑟暗笑,卻也如他所說,趙世禛瞥了他一眼,笑而不語。 闌珊抱著暖手爐,笑說:“西窗,我沒事兒的,你別擔心?!?/br> 這幾天她犯惡的癥狀減輕了好些,先前到了此地,傳了一個有名的大夫診脈,脈象雖然并不十分強健,但甚是平穩(wěn)和順,闌珊覺著這多半是跟西窗一路上無微不至的照顧有關(guān),另外,又或者是心情好轉(zhuǎn)的原因吧。 西窗跟在身側(cè),卻仍是如臨大敵,且走且四處打量,留神湖上,以及天色等等,大有防患于未然的警覺。 一刻鐘不到,便有饒州本地知府帶了上下人等前來拜見,江為功也在其中。 趙世禛對于外人一概的疏冷,淡聲道:“本王這次算是微服而來,不必張揚,也不用隨行?!?/br> 簡單說了幾句,叫眾人退下,只有江為功跟兩三個工部的人留在旁邊。 江為功看闌珊道:“小舒你怎么親自來了?” 闌珊說道:“既然來了一趟,當然得親眼看看。江大哥今日要如何行事?” 江為功道:“已經(jīng)準備了船,到湖上游一圈去?!?/br> 這邊幾個人聽見,紛紛看過來,西窗的目光尤其警惕。 江為功察覺,便笑對闌珊道:“你當然不能去,對了,你也不用擔心,據(jù)我調(diào)查所知,這湖上的龍卷風,應(yīng)該是每個月都會刮上一次,不至于更多,你們來之前已經(jīng)起過了,所以今天應(yīng)該是安全的?!?/br> 闌珊道:“江大哥仍要小心,龍王廟一帶水域還是別去了,待會兒我想沿著岸邊往前看看?!?/br> 江為功答應(yīng),當下分頭行事。 江為功帶人離開,闌珊卻發(fā)現(xiàn)方秀伊也在其中亦步亦趨的,她不由笑了。 這人世間的男女之情真是奇特,方秀伊先前一門心思都在趙世禛身上,甚至為此把自己當做敵人一樣,如今卻好,突然間轉(zhuǎn)向江為功,后者偏偏還對她無心似的……這真是難以言說的造化。 闌珊在這邊思忖的時候,那邊兒方秀伊趕上江為功,拉拉他的衣袖道:“江胖子,你可不要見一個愛一個,你可別以為舒闌珊是女子,你就有機會了……” 江為功覺著她的話各種不對,忙道:“我哪里見一個愛一個了?我喜歡過誰?” 他想了想,回頭看向闌珊身旁,不禁笑道:“如果是小葉那倒是真的。” 方秀伊愣?。骸澳阏f什么?” 江為功瞥她一眼,道:“哦,我說小葉啊,你還不知道呢,小葉她其實也是個女孩子,但是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br> 他露出一種仿佛精明的表情,豈不知在方秀伊看來,簡直……無法形容。 江為功略略陶醉后卻又笑道:“還有,你千萬別再提小舒是不是女子的事情了,對我而言,不管小舒是女子還是男兒,我都是一樣的眼光跟心意,小舒過去是我的兄弟,生死之交,甚至上下級,現(xiàn)在也同樣。你明白嗎?” 他說了這句,到底不放心方秀伊,又叮囑說:“方兄弟,你明明也知道榮王殿下對于小舒的心意,何必再拉扯我,要是給殿下聽見了從而誤會我跟小舒怎么樣,豈不是無妄之災(zāi)?” 方秀伊知道了他的心意,明白他對闌珊并無任何的男女之情,不由微微抿嘴一笑:“那行,我知道了?!笨捎窒肫鹚讲耪f葉飛雪如何,便道:“你剛剛說小葉怎么樣,你喜歡她?” 江為功瞥她一眼。 對江為功而言,方秀伊跟闌珊是不一樣的,之前雖覺著闌珊舉止婉柔,卻明白她絕對不是斷袖,所以看待她的眼光是正常的。 但是方秀伊那日大喊自己喜歡趙世禛,所以在江為功眼里她早就自帶了斷袖光環(huán)。 乃至后來自己死里逃生,回到饒州城,方秀伊一看見他就沖上來抱住,對他而言,一部分是“兄弟情深”,另一部分自然是因為方秀伊有那種斷袖的天分,所以情緒跟舉止大概跟正經(jīng)男兒有些不同。 可江為功雖然能接受方秀伊跟別人斷來斷去,但如果她對自己有意,那江為功是萬萬不能答應(yīng)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