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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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聽了這話,改日便同趙世禛說起來,趙世禛不以為然,回道:“父皇,既然元斐喜歡,那讓他去住無妨?!?/br> 因此皇帝果然便封了元斐為“寧王”,把昔日的榮王府改做他的王府,讓他出宮自住。 從那之后,趙元斐自然是自由了很多,以前言哥兒是在宮內(nèi)陪他讀書,兩個人的感情甚好,如今出了宮,元斐便時常叫言哥兒在自己的王府內(nèi)陪著他一起住著,兩個人越發(fā)的親近了。 因為這個,言哥兒回西坊以及溫益卿那里的機會倒是很少了。 這天趙元斐早早地派了人去工部向著溫益卿報信,說是言哥兒想回去西坊,所以讓溫益卿休衙之后過來接他。 溫益卿答應后,果然在休衙之后便來到了王府。 這昔日的“榮王府”對溫益卿而言顯然不是什么好地方,所以有意不肯入內(nèi),只站在門口等候。 幸而不多時,趙元斐親自送了言哥兒出來,笑道:“溫侍郎,怎么不進內(nèi)坐坐?” 溫益卿行了禮,才回答道:“請殿下恕罪,下官另外還有事,改天再來給殿下請安?!?/br> 趙元斐笑著說道:“我哪里是怪罪你不去請安,只是想你到里頭坐坐罷了。你既然有事,便帶了言哥兒去吧?!?/br> 說著又對言哥兒道:“我留你住了幾天,家里必然擔心,你且去吧,改天再來?!?/br> 言哥兒也拜別了寧王殿下,跟溫益卿一起進了轎子里,啟程往回。 路上,溫益卿問起在王府內(nèi)的種種,言哥兒說道:“殿下很是好學,對我也很好,父親不必擔心?!?/br> 溫益卿見他滿面高興,想了想說道:“難得六殿下跟你投緣,倒也罷了,只不過,你且急著凡事只恪盡本分罷了,王爺對你雖好,你卻也不能逾矩,不能恃寵而驕,要始終都記得自己是誰,知道嗎?” 言哥兒認真點了點頭:“知道了父親,我聽您的?!?/br> 溫益卿見他這么乖巧,心里也自喜歡,便摸了摸他的頭。 言哥兒往他身邊靠了靠,也覺著安寧歡喜。 過了半晌才想起一件事,便問道:“父親,爹爹真的去了南邊了嗎?” 溫益卿見他問闌珊,便道:“是誰告訴你的,寧王殿下?” 言哥兒點頭,又道:“我以為殿下是哄我,還想去見見爹爹呢,只是如今太子殿下跟爹爹都進了宮內(nèi)住著,我們反而出來了,要見一面也是不便?!?/br> 溫益卿才道:“別急,她的確去了南邊,不過你不必擔心,同行的還有你江叔叔跟姚叔叔呢,他們都是決異司的精銳,如今又是三人同行,自然所向披靡的。”這話,卻又一半是為了安撫言哥兒所說。 果然言哥兒展顏笑道:“我知道爹爹是最能耐的,所以不會擔心。” 溫益卿見他一本正經(jīng)的,到底是個孩子……便也笑了笑。 正在這時侯,外頭有一名侍從在窗戶上輕輕地敲了兩下,道:“大人,出事了!” 溫益卿一愣:“怎么?” 那人道:“聽說安王殿下……殿下遇害了!” “什么?”溫益卿以為自己聽錯了,“怎么回事你再說一遍?” 那人便又說了一遍,道:“聽聞是在云來客棧,如今大理寺鎮(zhèn)撫司等各部的人都紛紛趕了過去!聽說也已經(jīng)進宮報信了!” 溫益卿的心跳如擂鼓,王爺遇害,這消息豈是等閑? 他想也不想竟道:“改道去云來客棧!” 外頭的人聽命轉(zhuǎn)道而行,言哥兒睜大雙眼,呆呆地問道:“安王殿下……豈不是寶言小郡主的父親嗎?他出事了?” 先前闌珊在府內(nèi)的時候,言哥兒跟寶言見過數(shù)次,也很喜歡那個乖巧安靜的小郡主。 溫益卿心亂如麻,竟顧不上理他。 皇室之中的傾軋比比皆,駭人聽聞的血案也并不罕見,但是安王?他明明已經(jīng)退出了權力爭斗的圈子,如今只領著一個無關緊要的慈幼局,又會打誰的眼? 但是不管動手的是何人,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安王一死,最大的嫌疑人只怕就是當今的太子殿下了! 雖然……應該沒有人敢這么說。 溫益卿心頭亂成一團,但他雖然這么想,卻又本能地知道,趙世禛不會做這種事。 雖然不喜歡趙世禛,溫益卿還是個極明白的人,平心而論——畢竟如今趙世禛情勢大好,而安王也絕不會威脅到他,輕舉妄動肆意妄為不是趙世禛的風格。 那么還會是誰? 難道有人故意殺死安王嫁禍當今太子? 溫益卿擰眉而想,突然間想起那天趙元吉車駕行于街頭,命人傳他過去談話的事情。 “你就當我沒說過……也不要對任何人提起此事……”此時此刻,安王殿下言猶在耳。 一念心動,溫益卿的雙眼微微睜大。 他又想起自己在工部的時候,跟楊時毅透露此事的經(jīng)過。 當時楊大人雖然表面上波瀾不驚狀,但是溫益卿卻感覺到無上的巨大威壓。 這顯然不是無端而起的! “不不……”溫益卿忙搖頭。 他怎么可以懷疑楊時毅!那可是他素來仰慕欽敬的首輔大人。 而且,這本來也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楊時毅在滇南出過外差又如何?何至于要殺人的地步? 可是同時溫益卿心中又生出另一個忐忑的疑問:假如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那么安王先前又為何特意問起自己? 正在溫益卿心驚rou跳的時候,轎子突然猛地向著一側(cè)顛簸過去。 與此同時外頭有一聲慘叫聲響起! 溫益卿出于本能地迅速將言哥兒摟入懷中。 此刻正也有人道:“有刺客!” 溫益卿雙眸圓睜,“嗤”地一聲,有箭破窗而入! 他躲閃不及,肩頭一陣銳痛,垂眸看時,有一支箭堪堪地擦著肩膀射入身后的板壁。 溫益卿的心嗵嗵亂跳,而言哥兒因為不明所以,抬頭喚道:“父親……” 話未說完,溫益卿仿佛又聽見嗤嗤的亂箭聲響,當即忙抱著言哥兒俯身躲避! 這會兒外頭已經(jīng)大亂了,因為箭把轎夫射死當場,其他人發(fā)現(xiàn)異狀,侍衛(wèi)們過來護衛(wèi),其他人則狼狽逃竄。 但溫益卿身邊本就沒幾個侍衛(wèi),不過是有限隨行的侍從而已,很快的那僅存的幾名侍衛(wèi)也給射傷射死,倒下了數(shù)人! 眼看轎子之前沒有了任何遮蔽,溫益卿跟言哥兒等死的時候,卻聽到有個聲音大聲叫道:“溫侍郎!” 這聲音脆生生地,伴隨而起的是清脆的馬蹄聲響! 與此同時也有嗤嗤地利箭破空,但這次卻不是刺客的箭頭,而是那馬上來者射出的箭。 而轎子里的溫益卿過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這聲音竟是北狄的那位雪越公主! 雪越公主的武功雖然一般,箭術卻很可觀!畢竟是她曾苦練出來的,所以先前在來京的路上一直不得施展才覺著技癢,幾乎射殺了小黃小白。 北狄之人是馬上的部族,最擅長的就是伏擊射獵,雪越公主在飛馬而來之時就瞥見了幾個刺客藏身的所在,所以一邊往前一邊張弓搭箭反射了出去! 那些刺客們?nèi)f萬想不到會有這么一個高手出現(xiàn),隱匿之處給人窺破,瞬間傷了兩人,當下也顧不上截殺溫益卿,只急忙藏身躲避! 雪越打馬沖到了溫益卿轎子前,手中握著弓箭,銳利的目光瞄向周遭,耳朵豎起,仔細聽著周圍的任何異動! 而在她身后,跟隨的幾名北狄侍衛(wèi)也及時趕到,在她身側(cè)如同雁翅般排開,警惕地戒備預防。 有了這些人在,刺客們再無用武之地,當下紛紛撤退! 雪越翻身下馬,掀起轎簾,卻見溫益卿抱著言哥兒跌坐在轎子里,肩頭的血已經(jīng)打濕了腳下。 “溫侍郎!”雪越睜大雙眼,一把握住溫益卿另一側(cè)的肩頭,卻見他玉面泛白,雙目緊閉。 言哥兒卻是無恙,正道:“父親,是怎么了?” 大概是聽見兩人的聲音,溫益卿睜開眼睛看了眼雪越:“是、公主,多謝?!?/br> 雪越皺眉道:“謝什么謝!” 溫益卿卻不理她,只又溫聲對言哥兒道:“沒什么,言哥兒別怕,有父親在?!?/br> 雪越聽了這句,心頭猛然一震。 她看著溫益卿,卻見他臉色甚是溫柔,雖然看得出受傷不輕,但面對言哥兒的時候卻仍是露出了溫暖安撫人心的笑容,這讓他的面上有種難以形容的光芒,撼動人心。 言哥兒卻看出了他的不妥,忙叫道:“父親!” 雪越從恍神之中清醒過來,也揚聲道:“快來人!” 她伸手揪住言哥兒,仿佛要把他拉出來。 言哥兒才要掙扎,就聽雪越道:“不想他死就聽話!”言哥兒聞言手一松,給雪越拎出來扔給身后的一名北狄侍衛(wèi),自己卻把溫益卿扶住,竟是打橫抱了出來! 楊時毅等眾人趕到北狄眾人下榻的驛館之時,雪越公主已經(jīng)命北狄的大夫給溫益卿看過了,傷口上也敷了藥。 越王姬長聽聞楊首輔駕到,急忙迎住,因為知道他們的來意,便道:“不必擔心,溫侍郎傷在肩胛骨,雖然有些傷重,幸而救援及時,并沒有性命之虞?!?/br> 說著引楊時毅眾人入內(nèi)相見,又惶然地問道:“這是怎么了?光天化日為何有人想行刺溫侍郎?又聽說安王殿下也出了事,還不知真假……唉!” 他記得自己看見紫薇垣白光隱沒的事情,沒想到竟然應在了安王身上! 楊時毅一言不發(fā),入內(nèi)查看溫益卿,卻見他仍舊昏迷不醒,旁邊卻是雪越公主,言哥兒也坐在床邊。 姬長在旁又低低說道:“因為處理箭傷很麻煩,所以用了些麻沸散,是以人才昏睡不醒,等藥效過了就好了?!?/br> 楊時毅看著溫益卿如白紙般的臉色,緩緩吁了口氣:“聽說是公主及時相救,多謝。” 雪越公主才跳起來,呆了呆才道:“沒什么的,楊大人不用謝我,我本來是想去找溫侍郎道歉的,沒想到遇到這種事……也算是陰差陽錯錯有錯著了。只是我真的做夢也想不到堂堂的帝都之中居然會發(fā)生這種事情,楊大人,你可一定要查明是什么人這樣膽大妄為才好,一定要把兇手碎尸萬段!” 楊時毅答道:“公主放心,這是應當?shù)摹!?/br> 他說了這句,又回頭對姬長道:“多謝王爺,只是溫侍郎不宜久在此處,我會派人盡早將他挪出去,也不必勞煩王爺跟公主了。” 姬長才要回答,雪越搶著說道:“怕什么?我們不覺著勞煩,何況溫侍郎傷重不宜挪動,不如等他的傷好了再走就是了?!?/br> 楊時毅聞言卻沒說話,只向著姬長行了禮,便轉(zhuǎn)身出了門。 一直到離開了驛館,隨行的游尚書才道:“楊大人,這、這到底是怎么了?先是安王殿下,突然間又是溫侍郎……是不是同一伙人?” 楊時毅淡淡道:“鎮(zhèn)撫司那邊自會追查,不管是什么人,一定會水落石出的。” 游尚書皺眉道:“可是到底是什么人這樣喪心病狂,王爺也敢刺殺?而且王爺如今只領著慈幼局,也沒有礙任何人的眼,為什么居然遭受這無妄之災,還有溫侍郎……他到底是招誰惹誰了?” 楊時毅薄唇抿著,并沒有說話。他的雙眼微微瞇起,也將眼底閃爍之色盡數(shù)掩住。 半晌,楊時毅才道:“稍安勿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