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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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聽見衙役意有所指的話, 葛大壯迅速漲紅了臉,幾次張嘴卻又說不出話來,只好沮喪的低下頭去, 小聲道:“她,她真不是壞人?!?/br> 晏驕突然想起來一個本該第一時間關(guān)注的問題,“你娘失蹤時多少歲?你今年多大?” 葛大壯想也不想道:“五十,俺當(dāng)年三十九,今年四十六。” 說到這兒, 他這才意識到晏驕想問什么, 忙道:“俺娘, 嗨,俺娘死的早, 現(xiàn)在這個娘其實是俺小姨,她逃難路上幾個孩子都沒了,一直把俺們當(dāng)親生的。” 說著又重重重復(fù)了幾遍, “真跟親生的一模一樣!” 總有那么多女人在危難關(guān)頭迸發(fā)出超乎想象的勇氣和毅力,晏驕點了點頭,“單純從這一點來看, 你娘確實挺了不起的?!彼挚聪蛐尤? “說說你婆婆吧?!?/br> 大約是同為女性的關(guān)系,杏仁稍作遲疑,又看了看目帶哀求的葛大壯, 還是選擇實話實說。 因為長期住在兩國邊界, 杏仁本就會漢話, 如今又在鎮(zhèn)遠府一住多年,如果不看她的長相,幾乎要叫人以為是個純粹的漢人在說話了。 “她脾氣很壞,當(dāng)初抓鬮抓到左鄰右舍都是外族人就鬧了許久,還來衙門哭告,顧大人也同她講過許多回,但她就是不聽,家來之后不過半月就將周圍人得罪了個遍?!?/br> 杏仁每說一句,葛大壯的腦袋就往下壓一分,卻沒有半句反駁的言語,顯然對自家母親的所作所為也是明白的。 不是沒有不愿意的,可像葛大壯的娘王春花這樣鬧得雞犬不寧的,確實不多。 龐牧皺眉,“遠親不如近鄰,縱使打仗不對,這些人卻也是受害者,何苦來哉?” 葛大壯痛苦的抓了抓頭發(fā),幾乎是從胸腔里擠出來的道:“俺實在沒法子!俺爹和幾個兄弟姊妹一家都是蠻子殺的,俺娘也差點死在他們刀下,俺,俺勸不動!” 他猛地抬起頭,“俺娘拉扯大俺們不容易,她吃了那么些苦,遭了那么些罪,俺,俺開不了口?!?/br> 龐牧沒什么表情的道:“可以理解,不過我并不很贊同。冤有頭債有主,人總是要活下去的?!?/br> 誰都不容易,但這份不容易并不能夠成為磋磨他人的理由。 葛大壯愣了下,好像這會兒才后知后覺的想起來,眼前這位定國公身上背負的國仇家恨不知要比自己沉重了多少倍。 他好像被丟到岸上的魚,徒勞的張了張嘴,終于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杏仁有些稀奇的看著龐牧,眼神復(fù)雜。 “你們什么時候認(rèn)識的?”晏驕問道。 杏仁把視線從龐牧身上收回,淡淡道:“天平三十七年?!?/br> 那是先帝在位時的倒數(shù)第七年。 頓了頓,她主動繼續(xù)道:“他娘不容易,我也難。當(dāng)時我?guī)е鴥鹤铀奶幎悴兀吮纫矮F還可怕,他們殺紅了眼,硬說我們這些邊民是大祿的jian細,我賭這一口氣,索性就過了界,投奔大祿來了?!?/br> “我當(dāng)時就想著,既然你們不要我們,那我也不稀罕,即便死,也要死在外面?!?/br> 可沒想到,大祿的朝廷竟真的接受了她們,還像照顧本國百姓一樣的對待。 “他沒了婆娘,我沒了男人,認(rèn)識第二年就湊了一堆兒?!毙尤收Z氣沒什么起伏的道。 戰(zhàn)爭令無數(shù)家庭破碎,為繁育人口,朝廷也很鼓勵男的另娶、女的改嫁,尤其是這種邊城,由不同種族的成員組建的新家庭更是屢見不鮮。 聽到這里,晏驕幾乎能夠想象得出杏仁接下來的處境: 葛大壯的母親王春花恨極了蠻子,可她唯一剩下來的兒子卻要娶個女蠻子做續(xù)弦!這還不算,那女蠻子竟又帶了一個小蠻子來! 葛大壯看了杏仁一眼,忍不住為母親辯解,“那她最后不也同意了嗎?” 杏仁回了他一眼,沒說話,可一切盡在不言中。 顯然,那位老太太生前沒少為難新兒媳婦。 “你們自己有孩子嗎?”晏驕問道。 葛大壯慘淡的臉上終于有了點光彩,主動道:“有,是個女兒,今年都十三啦,再過幾年也該成家了。” 杏仁卻嗤笑一聲,冷冷道:“先不忙著高興,說不定不是你的種。” 葛大壯一張臉紅中透青,隱約有些怒氣,繼而無奈,幾乎帶些哀求的說:“俺娘都死了,人死如燈滅,還有啥過不去的?難不成你能記恨她一輩子?” 杏仁搖頭,“我說過多少回,可見你是從不往心里去的,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她。不吵,也只不過是為著她是你娘罷了?!?/br> 葛大壯又急又氣,可聽到最后一句話,滿腹怒意也就都出不來了。 他憋了半日,竟抬手打了自己一個巴掌,“都怨俺,是俺沒本事?!?/br> 晏驕和龐牧都不太擅長處理這種家庭倫理劇,當(dāng)即決定把兩個人分開,單獨審訊。 龐牧站起來,朝葛大壯抬了抬手,“你跟我外頭說去,你媳婦不容易,難得有機會,叫她好好排解排解?!?/br> 葛大壯雖然不情愿,可骨子里敬畏的本能還是令他在第一時間站起身來,只一步三回頭的望著杏仁,很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 那衙役李云主動往前拽了他一把,“放心吧,晏大人素來公正,何曾有過偏聽偏信的冤案?便是女犯人也逮過好幾個,你害怕個甚!” 葛大壯訕訕的點了點頭,終究跟著出去了。 龐牧朝李云使個眼神,叫他帶人去調(diào)查這家人的人際關(guān)系,自己則拖著葛大壯去了前頭小院兒。 等葛大壯離開之后,晏驕叫人上了熱茶,親自放到杏仁跟前,“早上挺涼的,喝點熱茶吧,加了紅棗,甜的?!?/br> 杏仁看了她一眼,遲疑再三,手伸出去又縮回來,反復(fù)幾次才端了起來。 她小聲說了謝謝,試探著喝了一口,滄桑的臉上流露出生疏的幸福和喜悅,“真好喝。” 晏驕也端起另一杯喝了一口,閑話家常一樣道:“其實我瞧著,你男人對你倒有幾分真心?!?/br> 杏仁兩只手無意識的摩挲著微燙的杯壁,沒說是,也沒說不是,“湊合過日子唄,都是這樣?!?/br> 說罷,她又抬起頭,帶點兒艷羨和向往的看了晏驕一眼,“您跟公爺才是真好?!?/br> 說完這句話,她再次低下頭去,似乎這句話已經(jīng)十分冒犯。 低頭和閉口仿佛已經(jīng)成為本能,這個苦命的女人自始至終都在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過了會兒,晏驕估摸著她的心情平靜的差不多了,這才道:“說說你婆婆吧?!?/br> 杏仁低著頭擺弄手指,“你們是不是覺得是我殺了她?” 她搖搖頭,“活著不容易,我身體不錯,還想多活幾年,我沒殺她?!?/br> 頓了頓,又道:“我孫子才出生不久,女兒還沒成家,不親眼看著他們的孩子長大成人,我死不瞑目。” 在案件水落石出之前,晏驕確實會懷疑每一個值得懷疑的人,尤其是這種有明顯家庭矛盾的情況,她也不可能單純憑借對方幾句話和凄苦的過往經(jīng)歷而輕易打消懷疑。 晏驕沒有給出答案,而是順勢換了個切入點,“我也有個兒子,那就說說孩子們吧。” 聊到這個話題,杏仁的話終于多了起來,而因為曾長期住在一個屋檐下,談及孩子們時,她不可避免的說到婆婆王春花,而晏驕也總算從她的只言片語中拼湊出一個倔強、偏執(zhí)、強勢的中老年婦女形象。 死者王春花生前脾氣暴躁,又因多年逃亡生涯而性情敏感多疑,總覺得有人要害自己,而兒子葛大壯要娶一個外族女人為妻的事情更是令她無法接受。 她曾經(jīng)針對這個問題與兒子爭吵多次,但葛大壯堅持要娶,她也實在沒法子。 只不過葛大壯將婆媳矛盾想的太簡單了。 普通人家的婆媳相處起來尚且雞毛蒜皮一大堆,更何況是這個升級版的? 自從杏仁過門,王春花就沒給一個好臉子,連帶著看跟杏仁一般長相的鄰居們也越加不順眼。 她隔三差五就要尋些瑣事叫罵,杏仁不想爭執(zhí),她只當(dāng)對方怕了自己,越發(fā)肆無忌憚,時常鬧得鄰居都聽不下去,最后還是祝蕭綠或其他官員、衙役親自過來調(diào)節(jié)。 然而這種事情只要當(dāng)事人自己不改,外人再如何使出渾身解數(shù)也只是隔靴搔癢,治標(biāo)不治本。 娘和媳婦都是自家人,葛大壯兩頭調(diào)停兩頭受氣,又狠不下心來跟王春花講理,最后實在沒了法子,索性裝起死來,每日只是外出做工,自欺欺人的想著瞧不見矛盾就是沒矛盾。 后來杏仁有孕,王春花倒是稍微消停了些,雖然依舊白眼不斷,但內(nèi)心也還是克制不住的期盼起孫子的到來。 但事與愿違,杏仁生了個女兒,在外等候的王春花看都沒看一眼,轉(zhuǎn)身就回屋把準(zhǔn)備的雞蛋自己吃了。 幾天后,她看見小孫女突出的高鼻梁和卷翹睫毛,以及微微帶點藍的大眼睛后,直接發(fā)了瘋,接連幾天站在院子里指桑罵槐。 而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長開的小孫女身上幾乎看不到半點葛大壯的影子,只是與杏仁活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反而跟她帶來的繼子有六七分相似,任誰見了都要夸一夸這對兄妹的。 “她罵妮妮是野種,”說了這么久,杏仁臉上終于浮現(xiàn)出一點類似于憤怒的神色,牙關(guān)也微微咬緊了,“死活不信這是她兒子的種?!?/br> 她眼前仿佛又浮現(xiàn)出當(dāng)年幾歲的女兒被婆婆指著鼻子大罵,卻連哭都不敢大聲的場景。 送杏仁出來時,晏驕看到了在外等候多時的妮妮。 照后世人的眼光看,那實在是個很美麗的孩子。 才十三歲的少女,亭亭玉立,五官深邃動人,猶如日光下溫和盛開的雪蓮花。那一雙藍眼睛更好似山巔里雪埋的藍寶石,閃閃發(fā)亮。 第51章 大約不管到那個時代, 普通老百姓都不是特別愿意主動來衙門。 等候已久的妮妮看見母親出來,本能的迎上前,卻又在發(fā)現(xiàn)晏驕時來了個急剎車,有些局促和緊張地行了個禮。 晏驕見怪不怪的笑了笑,對杏仁道:“小姑娘長得真好看?!?/br> 杏仁終于露出今天第一個發(fā)自肺腑的溫柔笑意,“小門小戶的孩子, 當(dāng)不得夸?!?/br> 話雖如此, 可她注視著女兒的眼神中仍舊滿是歡喜和慈愛。 妮妮羞澀的半藏在母親身后,偷偷打量了晏驕幾眼后又小聲道:“才剛大哥也聽說了,本想跟我一起來接您,可嫂子病了, 寶兒又老哭, 我就沒叫他來。” 農(nóng)耕時代的人口便是最大的資源, 大祿非常鼓勵分家、繁育人口, 杏仁的兒子前年成親后便主動從家里搬了出去,如今便住在城東, 跟母親家隔著約莫兩刻鐘路程。 杏仁朝晏驕和龐牧行了禮,帶著她往外走去, 邊走邊道:“我這不是要家去了?沒得叫他們白擔(dān)心, 寶兒的燒退了嗎……” 這年頭養(yǎng)個孩子不容易, 尤其遇上發(fā)燒這種可大可小的病癥就很棘手,娘兒倆一路走一路說, 顯然十分擔(dān)心那生病的嬰兒, 腳步也不自覺加快了。 反倒是旁邊的葛大壯, 分明是一家子骨rou,可也不知是想插嘴插不上,還是母女倆壓根兒不想給他開口的機會,一路竟?jié)u行漸遠。 出于職業(yè)習(xí)慣,晏驕主動又跟到衙門口望了會兒,就見到了大路口的位置,一家三口已經(jīng)明顯分作兩隊: 杏仁和妮妮母女完全沒跟身后的男人打招呼,快步拐到東街上,而葛大壯則越走越慢,最后怔怔站在十字路口,望著母女倆遠去的背影悵然若失。 見此情景,許倩便道:“才剛公爺還沒問完葛大壯時,妮妮就來了,小姑娘挺擔(dān)心的,可話里話外問的全都是母親,一句都沒提到葛大壯?!?/br> 說罷,她又憤憤道:“換了我,我也不惜的搭理他?!?/br> 之前她在門外替晏驕站崗,隱約聽見了杏仁的回憶,當(dāng)即就氣的不行,覺得葛大壯真不是個稱職的父親。 你娘要緊,難道老婆孩子就不要緊?小姑娘何其無辜,生下來就被親祖母罵雜種、小畜生的,你不說居中調(diào)和,反而為省事故作不知,當(dāng)真可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