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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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八當即領命而去,乘著夜色幾個縱身,眨眼消失在黑幕中。 顧宸舟和祝蕭綠齊聲道:“公爺是擔心他要逃?” “說不準,”龐牧眉頭微蹙,“他孤身一人,無牽無掛,又有山中潛行的本事,若果然是他,又聽見了動靜,說消失也就眨眼的工夫?!?/br> 次日一早,祝蕭綠果然下簽子傳了杏仁第二次來衙門問話,妮妮也跟著來了。 杏仁自己倒顯得很平靜,只十分嚴肅的叫妮妮家去,妮妮哭著不走,兩個眼睛桃子似的紅腫。 娘兒倆拉扯間,波疆也被堵著嘴帶了過來,母子兩人乍一見面都驚了一下。 晏驕示意許倩上前將杏仁和妮妮分開,“你兒子認罪了,可我總覺得哪里有紕漏,所以請你來問個話。” 她一開口,波疆額頭的青筋就暴起來了,一個勁兒的往前沖,可惜被早有準備的宋亮按在原地動彈不得。 杏仁果然搶道:“大人,他撒謊,是民婦殺的!” 堵著嘴的波疆幾乎是從胸腔里憋出來幾聲嘶吼,然后人就掙扎著順到了地上,一個勁兒的用腦門磕地,三兩下就腫了。 晏驕朝宋亮一擺手,“把人帶到里頭去?!庇种钢喾吹姆较?,對另外一名衙役吩咐道,“來啊,將疑犯杏仁拉到那間屋里去?!?/br> 情緒崩潰是案情突破的最好時機,今天必須把這娘幾個單獨問話。 妮妮大哭,站在原地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往東追兩步,又猛地朝西攆幾步,可結果哪個都救不下來。 她站在院子中間滿面茫然和無措,伸出去的兩只胳膊微微顫抖,顯然已經完全沒了主意。 “咋了,這又是咋了?”正在此時,葛大壯竟也趕了過來,看著驚慌失措的女兒語無倫次道,“不是問完了嗎?咋,咋又來?” 他本是要去放牛的,可走到半道卻有鄰居追上來,說他婆娘女兒都被捉到衙門去了,看樣子有大事發(fā)生。他嚇得半死,當即連牛都顧不上要了,憋著一口氣沖了過來。 聽見動靜的妮妮終于找到發(fā)泄口,三步并兩步沖過來,哭著沖他又踢又打,“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我恨死你了!要不是你,要不是你娘……” 葛大壯任她打,整個人都懵了,最后還是許倩上前用小擒拿手將發(fā)瘋的妮妮按住了。 院子里的其他人誰也沒動,只是眼神復雜的看著這對父女,可葛大壯還是隱約明白了什么。 他臉上被妮妮抓破了幾處,幾道細細的血痕順著蜿蜒而下,他卻顧不上擦,只是失魂落魄的蹲到地上,兩只眼睛直勾勾盯著前面虛空,抱著頭翻來覆去的道: “咋會這樣,咋就這樣了?不能,不能啊……” 妮妮在地上掙扎了幾下,忽然狠狠咬了許倩一口,然后連滾帶爬的往晏驕腳下沖,“大人大人,是我,都是因為我,是唔唔唔!” 竟是葛大壯被火燒了似的從地上彈起來,猛地躥過來捂住妮妮的嘴,自己卻又急又快的磕頭,涕淚交錯的哀求道:“大人,大老爺,俺不報案了,不報了,俺不報案了中不中?求求恁都別查了,別查了啊!” “俺不報案了,都別查了啊啊??!” 說到最后,他竟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他已經沒了娘,不能再沒有這個家了! 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如果,如果之前不去認尸…… 可惜人命關天,沒有如果。 杏仁、波疆、妮妮,這三個知情人顯然都在保護某個或者某幾個人,而第二天傍晚大家就確定了那個被保護的是誰: 卓曦。 衙役上門之后他就迅速去城中糧店補充了米糧,然后牽著兩只狼狗進了山。 小八悄悄跟著,就見他既不做記號,也不在意中途出現的獵物,且又一個勁兒的往深里去,當機立斷,就要上前拿人。 誰知卓曦還真是個好獵手,小八剛一動就被聽見了動靜,頭也不回抬手就是一箭。 所幸小八藝高人膽大,半空中強行扭腰,腳往旁邊樹干上借了力,當空還了一箭。 嗖的一聲破空,肩頭穿過卓曦的皮襖卻沒傷到皮rou半分,箭頭直接沒入樹干,當場就給他釘到樹干上了。 主人遇襲,卓曦養(yǎng)的兩條狼狗就發(fā)了瘋,嗚嗚叫著朝小八左右包抄而來。 他本十分欣賞這兩條健碩機警的狼狗,奈何什么猛獸都比不得自己的性命要緊,且這種極具狼性的狗一旦認主就絕不可能再被他人馴服。 小八嘆了口氣,連道可惜,刷刷兩箭就給射死了。 卓曦被綁到二堂下跪了,晏驕和龐牧等人見了,都嘆果然是副好身板。 七年前他十六歲,照這個身板和身手,殺人埋尸確實有實現的可能。 既然早在一開始就把案子交給旁人代勞,此刻顧宸舟也不爭功,徑直去下手陪審坐了,且看那夫妻二人審案。 龐牧語出驚人道:“當年你為何不自首?” 卓曦倒也是個好漢性子,也不狡辯,只是冷聲道:“欠債還錢殺人償命,我是炤戎流民,死的卻是漢人,難不成漢人的官兒反而要護著我?” 這就是直接承認動手殺人了。 龐牧搖頭,指著下頭顧宸舟問道:“你也在城中住了七、八年了,可曾見他偏袒過誰?” 見他提及顧宸舟,剛還刺猬似的卓曦卻瞬間軟了棱角,有些沮喪的垂了頭,“誰又能未卜先知……” 再說了,他終究殺了人。 龐牧頗愛惜他仗義痛快的性子,此刻倒有些不忍,“你本與王春花無仇無怨,為何害她性命?若果然有苦衷,未嘗不可通融一二?!?/br> 卓曦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自覺事到臨頭竟還有心情感慨,“為何你不是炤戎人?又或者,為何我不是大祿人?不然老早就跟著你干,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br> 哪怕這會兒氣氛緊張,龐牧也不禁有些啼笑皆非,“老子當年得勝回朝時你才幾歲?胎毛還沒褪凈就想七想八?!?/br> 卓曦一想倒也是,不由重重一嘆,面色微微暗淡。 眼見這倆人話題有些跑偏,晏驕在旁邊出言提醒道:“你知不知道波疆和杏仁母子爭著替你頂罪?” 卓曦點頭,又搖了搖頭,“不知道,卻猜得到,他們也是傻子,一人做事一人當,何苦來哉?” 晏驕道:“你們倒是有情有義。把當年的事情說說吧,不然只好判做你們三人合謀殺人?!?/br> 卓曦果然不再扯閑篇,略略定神就將事情原委講了。 案發(fā)至今已經有將近八年,可這件事就好像一根扎進他心里的刺,日日夜夜都在腦海中盤旋,拼了命的想忘掉反而越加清晰: 他殺人了,而且殺的還是一個手無寸鐵的老婦人。 “我家當時離波疆和妮妮家隔著幾條街,不算熟,可也見過幾回面,畢竟當時城中甚少有小姑娘,大家都拿著她當自家妹子,一來二去的,也就認識了?!?/br> “她奶奶不是個好貨,整日罵街,我們都不喜歡她……可那日,我一開始真沒想殺人?!?/br> “當時是夏天,樹也沒有現在這樣多,日頭特別毒,晌午大人們都去涼棚里歇晌,我們幾個小的卻不覺得累,就在遠處的陰涼地里玩?!?/br> “妮妮過來送飯,可那老婆子又鬼鬼祟祟的跟來,張口閉口吃了他家糧米,又罵杏仁嬸子偷人,說他們都是雜種,還伸手揪妮妮的頭發(fā)!” “妮妮吃痛,往她手上咬了一口,她就一把將妮妮摔在地上!妮妮當時就昏死過去,波疆氣急了,上前推打她,誰知那瘋老婆子竟幾下就將波疆掐著脖子按在地上,說倒不如都殺了干凈,省的以后污了他們葛家的血脈?!?/br> “在那之前,我從未想過一個老婆子發(fā)起瘋來竟會有那樣大的力氣,波疆掙扎了幾下就漸漸不動了,我也拉扯不過,急的快死了。情急之下,我瞥見地上散落的石塊……等我回過神來時,她已經躺在地上不動了?!?/br> 卓曦的語氣終于打了顫,兩只眼睛直勾勾的,好像眼前又出現了那具帶著熱氣的尸體和瘋狂蔓延的血色。 “不是杏仁和波疆幫的忙?”龐牧故意問道。 卓曦用力捂著臉,搖頭,聲音從指縫里透出來,疲憊之余竟帶著點塵埃落定的解脫感,“他們確實沒動手,只是……” 只是杏仁久等女兒不回去,十分擔心,便來查看,誰知剛好目睹了這一幕。 當時大家都嚇壞了,誰也沒想去自首。 他們腳下踩的畢竟是大祿的領土,是大祿的府城收留了他們,可如今,他們卻殺了大祿人。 “當時我們就想著,事情一旦暴露就完了,我們幾個都得死,說不定還會連累其他外族人,”卓曦深深地吸了口氣,“反正那會兒世道也還有點亂,倒不如,拼一把。” 于是杏仁提議將人藏到土墻里,并再三叮囑一定要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以后他們的往來也不要過于親密,這樣即便一方暴露也不至于被人順藤摸瓜一窩端。 或許戰(zhàn)亂真的能鍛煉人,接下來的幾年中,他們當真做的天衣無縫,誰也沒懷疑這幾乎從不往來的兩家之間竟還同時隱藏著這么一個驚天動地的大秘密。 直到夏日的雨水將地基沖壞,房屋重建…… 這可能就是人算不如天算吧。 在被捉住往回走的路上,卓曦腦子里亂七八糟想了很多,可此刻竟意外平靜,好似期待已久的風暴終于到來,漫長的準備之后反而能夠坦然面對了。 他長長吐了口氣,只覺渾身都松快了。 “大人,事已至此,草民無話可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只是杏仁嬸子他們實在無辜,若我不殺別人,別人早晚有一天殺了他們,求幾位大人大發(fā)慈悲,恕他們無罪!” 說罷,重重磕了一個頭。 堂上眾人都對他的言行大感震動,良久,才聽龐牧道:“你不會死?!?/br> 第55章 本來卓曦殺人藏匿, 且后期更有試圖殺害小八的拒捕行為, 雖然沒有成功,但確實比較惡劣, 罪加一等。 不過考慮到他的本意是為了救人, 這些年也做了不少好事,理應輕判。 若是其他地方, 合該流放的,可鎮(zhèn)遠府?大約也實在沒有比它更遠更艱苦的州府,顧宸舟索性就給他判了五年勞役。 杏仁和波疆固然是生活中的受害者, 但包庇和阻礙辦案也是不爭的事實, 尤其是杏仁藏尸于墻的行為十分殘忍惡劣, 故前者勞役兩年,后者一年。 結果出來后, 眾人俱都默然無語, 既喜出望外,又難免后悔。 尤其是卓曦,整個人都恍惚了。 早知大祿的官兒真的這樣公正無私, 他們當初又何必躲藏?以至這七年來雖未曾有牢獄之災, 可始終惴惴不安, 如驚弓之鳥, 當真度日如年…… 正如定國公所言, 若他們當年就主動投案自首, 說不定判罰更輕, 這會兒早就出來了! 顧宸舟心情也有些復雜, “你們都還年青,還有大好光陰,好好干活,刑滿釋放后還是我大祿百姓。” 大祿百姓四個字狠狠往三人心上扎了下,多年來的壓抑一朝傾瀉,都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早知,早知……可惜這世上沒有早知。 不過好在他們還活著,還有家。 判決的告示張貼出去之后,百姓們也都唏噓不已,對結果倒是沒什么異議。 其實絕大部分外族人都對卓曦等人的遭遇和做法感同身受。 被自己的祖國拋棄,如喪家之犬一般逃到敵國境內,雖然腳踩穩(wěn)了,可心里總是不踏實。 到底,不是自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