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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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霍璋思緒一轉(zhuǎn),不覺便又想起了和人去了慈恩寺的宋晚玉。 盧公子? 能與宋晚玉一同出游的,多半是范陽盧氏的嫡支公子.....也許,還是天子給女兒安排的駙馬吧? 第41章 新舊護(hù)符 霍璋想:天子要給女兒挑駙馬,似盧公子這般的大概是最合適的——世家子弟,出身高貴,溫文有禮,前途無量。 而且,這位盧公子看起來也確實是很會討小姑娘喜歡,知道趁著天氣晴好,上門來約人去出城踏青,還要一同去佛寺禮佛——既親近又鄭重,還不顯得過分輕挑....... 雖然霍璋理智上想通了此事,心知以他的身份不該再想下去。 但是,霍璋還是忍不住的回憶起范陽盧氏那幾個與宋晚玉年紀(jì)相近的嫡支公子,猜測的這位與宋晚玉一同出游的究竟是哪一位。然而,到底隔了許多年,且他對范陽盧氏也確實是不大熟悉,哪怕竭力想了一回也只隱約想起幾個似是而非的面孔與名姓。 想著想著,他按在扶手上的手掌微微收攏。 修長的手指握緊了了扶手,指骨清晰,微微泛青。 ******* 與此同時,宋晚玉正在慈恩寺中禮佛。 慈恩寺占地極大,足有半坊之地,庭院、經(jīng)樓、大殿、云閣等皆是應(yīng)有盡有,堪稱是肅穆壯麗。 大雄寶殿之上,宋晚玉難得鄭重的跪在青色蒲團前,有些怔怔的仰頭去看正中的釋迦牟尼佛像。 佛陀慈悲,垂目看著眾生信眾,無悲亦無喜。 宋晚玉以往是不信神佛的,她想:這世上真的有神佛嗎? 若是真有神佛,為什么如霍璋這般從未有過惡行、從未做過惡事的人要受那些磋磨與苦難?反到是那些惡人,一個個的高床軟枕,享盡榮華....... 可是,這一次,一向不信神佛的宋晚玉卻垂下眼,對著那殿上的那尊金佛,五體投地,端正叩拜。 此時此刻,她是真的希望能有神佛,也是真心實意的叩拜神佛。 或許,也正是因著神佛庇佑,霍璋才能大難不死,甚至借著二兄的手從突厥脫身........ 宋晚玉身為天子獨女,一向都是受盡寵愛,想要什么便有什么,自來活得順心順意,少有求神拜佛——真要有什么不能得的,求一求她的阿耶,大多都能有了??墒?,獨獨在霍璋的事情上,她卻是真心實意的祈求神佛,希望神佛能夠接著保佑霍璋,讓他早些康復(fù),讓他如愿以償,一生康泰。 宋晚玉是真的滿心滿意的希望霍璋能好起來,也希望這世上所有美好的事都能落在霍璋身上。 心下這般想著,宋晚玉一顆心重又沉靜下來,對著金佛叩拜起來。 神色虔誠,姿態(tài)認(rèn)真。 一側(cè)的盧五郎卻沒有宋晚玉這樣的虔誠,反倒涌眼角余光打量著正在叩首的宋晚玉,心下訝異——他原就是隨口尋了個借口來和宋晚玉出來的,誰知宋晚玉居然是真心禮佛! 他是真沒想到,似昭陽公主這般的性子竟也會信佛! 好在,盧五郎也是個識眼色的,雖心下存疑卻也并未冒然問出口,一直等到兩人出了大殿,這才笑著道:“早知殿下喜愛佛事,我該將家中那幾卷佛經(jīng)孤本也帶來才是?!?/br> 宋晚玉態(tài)度冷淡,沒看他,只隨口道:“我不怎么看佛經(jīng)?!?/br> 盧五郎也不沮喪,接口道:“是我想當(dāng)然了.......” 宋晚玉并未應(yīng)聲,神色淡淡的。 盧五郎想了想,便又問道:“適才我觀殿下適才神色鄭重,不知殿下是在求什么?” 宋晚玉終于側(cè)過頭,看他一眼。 她生了一雙極美的鳳眸,眼尾微挑時,眸光流轉(zhuǎn),似是帶著一種醉人的艷色。 盧五郎被她冷冷淡淡的一瞥,只覺得心口砰砰亂跳,一時間竟是有些不知該說什么,只能怔怔的看著對方。 宋晚玉卻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道:“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府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盧五郎:“........” 盧五郎咽了口口水,還是厚著臉皮接著道:“我先送殿下回去吧?” 宋晚玉卻只是擺擺手:“不必了,我還有事。你先回去!” 她還得給霍璋求護(hù)身符呢,若是身邊跟了個盧五郎,多少還是有些不方便。再者,她也是希望能夠借此讓盧五郎清醒些,最好早些死心! 盧五郎沉默片刻,到底還是不敢當(dāng)面違背宋晚玉的意思,只得行禮告退。他畢竟出身世家,幼受庭訓(xùn),哪怕宋晚玉直接冷臉趕他走,哪怕他此時心下多有不甘,面上仍舊維持住了自己最后的一絲體面,起身離開時步履仍舊從容。 宋晚玉目送著盧五郎走了,這便抬步去尋慈恩寺的玄安方丈——既然要給霍璋尋護(hù)身符,當(dāng)然是要找個最厲害的人討護(hù)身符! ************ 宋晚玉替霍璋拜了佛,解決了盧五郎,再與慈恩寺的玄安方丈討了三個護(hù)身符后便打道回府了。 路上,她都把送護(hù)身符的說辭準(zhǔn)備好了,到時候就與霍璋說:“三郎也是頭一回去軍里,我就怕他這么個性子,去了軍中一個不好就沒命,想著還是該給他求個護(hù)身符。既給三郎他求了,自然也該給你和二兄兩人也求一個——也好保佑你們太太平平,旗開得勝。” 這樣,既不顯得她對霍璋有什么非分之想,也能顯出她的用心來。 霍璋他應(yīng)該、也許會接受吧? 至于讓齊王背鍋這事.......反正,齊王這人一向皮厚,背個黑鍋應(yīng)該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吧? 宋晚玉這么想著,心下的忐忑又少了些,靠坐在坐在回去的馬車上,不覺間便出了會兒神。 一直等到馬車停下,宋晚玉掀開車簾下了車,想著馬上就要去見霍璋,晨起時的羞赧不覺便又浮上了心頭。好在她很快便壓下了這些雜亂的心緒,用力的握緊了那個才從玄安方丈處討來的護(hù)身符,勉強鎮(zhèn)定下來,抬步往西院去。 正值傍晚,金烏西墜,天邊染著明麗的霞光,有如錦霞。 霍璋還坐在院里,只是手邊拿了個金籠子,似乎正垂頭逗弄著籠中的小松鼠。 小松鼠被霍璋養(yǎng)得極好,現(xiàn)下看著也是胖嘟嘟的,尾巴更是又大又蓬松,尤其的油光水滑。大概是時日久了,又或者霍璋有特殊的養(yǎng)松鼠技巧,松鼠不知不覺便與他熟悉親近起來。 只是,霍璋這會兒隔著籠子,時不時的伸手去戳它,還是頗惹松鼠不樂,嘰嘰亂叫著在籠中上躥下跳,似是想要逃離霍璋的魔爪。 宋晚玉才走到院門口便看見了這一人一松鼠,不由頓住步子,站在門邊看著霍璋伸手去戳松鼠,松鼠卻上躥下跳,一時也有些不是滋味:雖然說松鼠是她給送的,可這只松鼠未免也太會恃寵生嬌了吧?還是說,霍璋就喜歡這樣的? 宋晚玉悄悄的酸了下,畢竟她是覺得她這輩子怕是沒法在霍璋這里得到這樣的待遇的。 然而,就在宋晚玉頓步看著時,霍璋像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忽而轉(zhuǎn)過頭來,看向了她。 隨即,霍璋便收回了一直逗弄松鼠的手,朝著宋晚玉笑了笑,問她:“回來了?” 宋晚玉“嗯”了一聲,隨即反應(yīng)過來:“你知道我出門了?” 霍璋并不想多問宋晚玉與那位“盧公子”的事情。所以,他面色如舊,淡定的頷首,像是漫不經(jīng)心的應(yīng)了一句:“嗯,聽說你今早便出門了?!?/br> 宋晚玉并未將盧五郎的事情放在心上,見霍璋沒問自也沒想起來要解釋,反到是笑盈盈的點頭:“是呀,我還去了一趟慈恩寺,替你......”宋晚玉一高興差點便要說漏嘴,幸虧她反應(yīng)極快,立時補救道,“替你們求了護(hù)身符?!?/br> 霍璋怔了怔,只抬眼看她。 宋晚玉便將自己先前想好的說辭拿了出來:“你也知道:三郎也是頭一回去軍里,我就怕他這么個性子,去了軍中一個不好就沒命,想著還是該給他求個護(hù)身符。既給三郎他求了,自然也該給你和二兄兩人也求一個——也好保佑你們太太平平,旗開得勝?!?/br> 說著,宋晚玉還將護(hù)身符遞過去給霍璋,眨了眨眼睛,認(rèn)真與他道:“這是我尋慈恩寺的玄安方丈給開了光的.......”頓了頓,又道,“護(hù)身符上要有名字和生辰,我就替你寫了?!?/br> 霍璋接了護(hù)身符,難得的怔了怔。 以至于,在這片刻時間里,他腦中一片空白,竟是什么也說不出來。過了一會兒,他才抬目去看宋晚玉,有些沉默的看著她臉上的神色,低聲道;“我的生辰,你是怎么知道的?” 宋晚玉這才反應(yīng)過來,發(fā)現(xiàn)自己竟是忘了這個,一時臉上發(fā)燙,忙低頭掩飾著。 霍璋卻沒有催促,只靜靜的看著她,耐心的等著她的回答。 好一會兒,宋晚玉才小聲與他道:“蕭清音和我說的.......” 霍璋看出她有所隱瞞,心下仍舊微微有些震動,只面上神色如舊。 蕭清音素來心狹善妒,不可能無緣無故與人說起自己的生辰,當(dāng)然這并不是霍璋心下震動的原因。令他心神震動的是——或許蕭清音當(dāng)初不過是隨口一提,可時隔這么多年,宋晚玉竟然還能記得這般清楚,實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宋晚玉頓了頓,見霍璋沒有追問,不由也是松了一口氣,只覺得逃過一劫——事實上,當(dāng)初霍家與蕭家定親乃是交換了庚帖的,上面有帖上寫明了雙方的姓名、生辰八字等等,宋晚玉當(dāng)初就是從蕭清音處看了那張寫著霍璋生辰八字的庚帖。 那時候,宋晚玉從未想過自己與霍璋會有什么可能,也是真心希望蕭清音與霍璋兩人能夠幸福美滿的。但是,她看到庚帖時還是不免有些難受,只是對著蕭清音又要強作歡顏。 現(xiàn)下想來,蕭清音當(dāng)時應(yīng)該就知道她對霍璋的想法,當(dāng)時說不定就是故意拿了庚帖來惡心她,順便看她強做歡喜的模樣吧? 這么一想,宋晚玉不由的也泛起惡心來——她自覺已經(jīng)把蕭清音想得極壞了,可每每想起舊事,都能尋出蕭清音更惡心的地方.......實在是讓人恨不得再潑她一碗魚湯,或是再甩人一鞭子! 不過,看人庚帖還記下生辰這事確實是有些難為情,不好說出口,霍璋沒問,宋晚玉便也連忙轉(zhuǎn)開話題,道:“總之,這護(hù)身符是我特意給你備的。你別嫌棄,權(quán)當(dāng)是帶著保個平安.......” 霍璋點點頭,果是將這護(hù)身符收了起來。 隨即,他抬眼去看宋晚玉,目光仿佛冬雪初化時的融融春光,乃是少有的溫和。 被他這樣看著,宋晚玉不知怎的,心下隱隱有些發(fā)慌,頰邊更是一陣陣的發(fā)燙。 只聽霍璋認(rèn)真應(yīng)道:“我會收好的?!?/br> 說著,他語聲一頓,像是思忖著什么,旋即便有了決斷,伸手自身上取出那枚蕭清音從宮中送來的舊護(hù)身符,伸手遞給宋晚玉。 宋晚玉一時沒明白過來,有些茫然的看著他,眨了眨眼睛。 霍璋不覺一笑,微微抬眉,輕聲道:“給你?!?/br> 宋晚玉既驚又喜,見霍璋態(tài)度堅決,這才試探著伸手去接。 霍璋將那枚護(hù)身符遞給她,這才收回手,然后與她解釋道:“雖然這是宮里送出的東西,但也的確是我當(dāng)年用了許久的舊物。我現(xiàn)下身無長物,霍家那些舊人舊物想必早就不剩什么了,也只有這個了.......”說到這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語聲微頓,聲調(diào)轉(zhuǎn)低,“還望公主莫要嫌棄?!?/br> 宋晚玉握緊手掌,也握緊了霍璋遞給她的這枚護(hù)身符。 在此之前,她還覺得這護(hù)身符是蕭清音送出來的東西,不愿意讓霍璋帶著這么個護(hù)身符去戰(zhàn)場??墒?,現(xiàn)下霍璋將這枚護(hù)身符轉(zhuǎn)贈給她,她立時便轉(zhuǎn)了念頭:蕭清音當(dāng)年私藏這枚護(hù)身符,多半是心懷叵測,眼下送還霍璋也未必安了什么好心。可,這到底是霍璋當(dāng)年用過的護(hù)身符! 正如霍璋所言,時隔多年,“霍家那些舊人舊物想必也早已不見蹤跡”,這枚護(hù)身符于霍璋是真的意義非凡。 更何況..... 宋晚玉左手抓著那枚小小的護(hù)身符,右手的指腹則是在護(hù)身符的一角輕輕的摩挲了片刻。 只見護(hù)身符深色的一角上還有濃重的血跡,可以想見當(dāng)初這上面鮮紅的血色,大約過了些年,血跡方才漸漸轉(zhuǎn)成淡褐色。但是,這一抹血色此時看來也仍舊顏色濃重,差點便要將繡在護(hù)身符上的“宗玉”二字掩了過去。 宋晚玉摩挲著這上面的血跡,隱隱的便猜到了:這枚護(hù)身符背后必是另有些故事,只是霍璋暫時還不愿說罷了....... 所以,霍璋愿意在這個時候?qū)⑦@枚護(hù)身符轉(zhuǎn)贈給她,于宋晚玉來說,當(dāng)真是一個出人意料的驚喜。 第42章 換個大碗 這樣大的驚喜險些砸的宋晚玉頭暈。 她只覺得滿心都是歡喜,輕飄飄的仿佛要從胸口飄出。許久,她方才紛亂的思緒中回過神來,握著這枚護(hù)身符,認(rèn)真的回看著霍璋,與他道:“我也會收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