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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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征盡自己全力將視覺開啟到最大,他躲在兩棵樹之間的空隙間,準確說是被卡在那里,緊緊盯著海德拉和崔左荊的一舉一動,大聲告訴崔左荊藏匿在黑暗中的每一處危機。 有董征的指揮,崔左荊一時半會兒倒還覺得不算太吃力,劇烈運動讓他呼吸不免急促,吸入了許多渾濁的霧氣。 崔左荊突然覺得頭有點發(fā)昏,他甩甩腦袋,松開手跳下,雙腳踏入水面,在踩到淤泥的瞬間他便一刀插在最近一顆紅樹的樹干上,強行將自己拉起來! 霧有問題?他正想著,便聽到董征的聲音遠遠傳來:“霧氣有毒,小心!” “這要我怎么小心??!”少年喊道,蛇頭已經(jīng)沖到了身前,他躲閃不及,只得揮刀斬去。這下和他對戰(zhàn)的蛇頭變成了十二個。 這樣下去不行,崔左荊會被拖垮的。董征強迫自己沉下心來,他奮力地想從兩棵樹之間的縫隙擠出去,為此不惜蹭掉了胳膊上的一塊皮,總算成功了。 這里沒有火,他們無法用赫克力士的方法對付海德拉,必須另想主意才行。 要怎么辦? “別跑遠!到我這邊來!”董征喊著沉入內(nèi)核,剛一踏上信息高速公路,他便抓住一串路過數(shù)據(jù)流的尾巴,默念道:帶我去“那里”。 數(shù)據(jù)流乖順地臨時改變方向,按照董征的心意,朝著內(nèi)核世界最中心流竄而去。 也許只是一轉(zhuǎn)眼的功夫,他便再一次來到了內(nèi)核世界的中心,這個被他命名為“中央”的地方。 這一方純白色的空間中,綠色的小草仍在安靜的生長,相比上一次見到它時,它似乎長高了一些,細嫩綠莖上那一簇簇白色的小小花苞更大了,似乎很快就要綻放。 董征跑到這棵擬南芥旁半跪下身,他伸出手,用指尖觸碰小草頂端的花苞—— 一串數(shù)據(jù)電流般從他身上鞭撻而過,順著手指,傳到了擬南芥上。 而在內(nèi)核之外,董征睜開了眼。 崔左荊只覺一陣玄妙的感覺從心底里驟然冒出,在瞬間席卷了他全身,原本昏暗的眼前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一切都變得無比清晰——不,是他的視力被增強了。 就像習慣夜行的貓科動物一樣,擁有了在黑暗中也能準確視物的靈敏視覺。 不必在摸黑僅憑本能躲避,無疑極大地增強了崔左荊的機動性,少年以十分刁鉆的角度躲開三顆蛇頭的夾擊,聽從董征的話,向著他所在的方向而去。 同時,他也感覺到了腦海中來自另一個人的想法。 ——去它背上! 崔左荊大喝一聲,從口袋中甩出數(shù)張白紙,原本被水浸濕皺皺巴巴的紙在戮者力量的加成下好似刀片,唰地聲破開空氣,插在了交纏著攻擊他的長蛇上! 蛇頭吃痛下意識地閃躲,崔左荊借著這千鈞一發(fā)地時機,砍掉距離他最近的一個,在腥臭血液噴出來的即刻,一腳踩上旁邊另一條蛇頸,順著它一路跑到了海德拉后背上! 這怪物的后背上全是淤泥,非常得滑,崔左荊站不住腳,直接用刀刺進怪物的脊背,生生穩(wěn)住了身形。 血飆出來,海德拉吃痛,開始瘋狂的掙扎,兩只巨大的rou翼胡亂拍打著,直接將沼澤和紅樹林攪得天翻地覆! 毒物的吸入已然讓崔左荊手腳開始發(fā)軟,他想屏住呼吸,但在劇烈運動的耗氧量下根本無法做到,便只能盼著戰(zhàn)斗可以速戰(zhàn)速決。 可是這怪物要怎么應(yīng)對?每砍下一顆頭就會生出來兩顆,以唐刀的尺度又根本無法刺透它的身體傷到心臟,他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海德拉的弱點——那顆“不朽的頭”到底是哪一個。 那就拼運氣試試吧! 崔左荊一手攥住海德拉脊背上鋒利的背刺固定住自己,另一只手握唐刀,在十三顆蛇頭轉(zhuǎn)過來攻擊自己之前,狠狠將最中間的斬下! 第104章 遵從本心 蛇頭在干脆的刀鋒下掉落,剩下的十數(shù)個頭發(fā)出嘶號, 接著在崔左荊和董征的注視下, 光滑的斷口處兩個新的頭蠕動著長出。 不是這個! 崔左荊暗叫一聲不好, 依照古希臘傳說來看,最中間這個頭就應(yīng)該是海德拉的不朽之頭, 可怎么—— 接二連三的手上讓海德拉徹底憤怒,十四條長長的蛇頸在空中胡亂飛舞,崔左荊來不及調(diào)整身形閃躲, 蛇頸鞭子一般狠狠一抽打在他腹部, 直接將他整個人抽飛出去! 嘩啦啦—— 少年整個人倒飛進紅樹林中, 身體砸斷許多樹枝后沖勢緩解,終于被迫停了下來。他陷在樹梢之中, 臉上和手背都被劃出了許多細小的傷口, 鮮血滲出, 順著臉頰滑落, 反倒有種血腥的英氣。 董征攀著濕滑岸邊的葦草一路艱難繞道了海德拉附近,怪物被崔左荊吸引了全部的注意, 并未察覺到另一人已經(jīng)悄然接近。 董征觀察著不遠處的龐然大物, 他緊緊盯著海德拉左邊的第三個頭, 從第一次發(fā)動進攻時, 這顆頭就一直躲在最后面沒有任何行動, 而在崔左荊進攻的時候,其他蛇頸似乎也在隱隱約約保護著它,似乎一點都不想讓它受到任何傷害。 巨大蛇頭上長著尖銳的角, 雙瞳猩紅不斷吐著蛇信,躲在眾多蛇頭中間,董征悄無聲息地從身邊摸到一塊石頭,看準方向,用力拋過去。 他瞄得很準,在石頭馬上就要砸上那顆蛇頭的前一刻,在它旁邊的另一顆頭立刻扭過來,擋住了這無關(guān)緊要的一擊。 霎時所有的頭都朝董征看來。 董征扭頭就躲,崔左荊齜牙咧嘴忍著疼痛從林梢中爬起來,重新緊握唐刀,看到海德拉盯上了董征,心中暗罵一聲,從口袋中掏出白紙甩過去,試圖重新將海德拉的注意吸引過來。 然而沒有用。 水怪依然緊盯董征,他躲在一棵紅樹后,蛇頭卻直接撲過來,一口將紅木咬了個稀巴爛,泛著臭氣的尖利毒牙就擦著董征胳膊過去! 情急之下董征就地一滾,這些又紅樹林樹根固定出的小塊河岸十分陡峭,董征伸手抓住葦草試圖固定住身形,那簇植物卻在他滾落的沖勢下直接被連根拔起,和董征一起摔進了下方的沼澤地。 水下深厚的淤泥似乎有種魔力,發(fā)出強大的吸力將董征雙腳牢牢吸住,一時間無法掙脫。 董征沒有驚慌地掙扎,身體在緩緩下陷,他整個人向前倒去,上半身趴在岸上,盡力減緩自己陷落的速度,同時內(nèi)核中央,信息傳遞給了擬南芥。 ——左邊數(shù)第三個,是它那顆不朽的頭! 崔左荊當即滾上堤岸,沖著海德拉沖去。董征奮力拋出口袋中的一朵茉莉花,那花落在沼澤中,立刻得到滋養(yǎng)開始生長,根系扎入水中的淤泥,翠綠枝葉中冒出點點白花,散發(fā)著馥郁的香氣。 沖著董征而來的蛇頭們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直接轉(zhuǎn)向,一口將茉莉整株咬下。 原本都感受到蛇口中腥臭氣息的董征總算得了片刻喘息的機會,他兩臂用力順著堤岸爬,試圖將逐漸陷入沼澤中的下本身一點點拉上來。 而這時,被【小茉莉】暫時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海德拉將整株吞下,再次看向董征。 刀鋒揮至。 腥血潑灑,落在沼澤上激起咕嚕嚕的泥泡,崔左荊這一刀縱切,直接把最靠近董征的那條蛇頸縱劈成了兩半! 董征被血淋了個滿頭,他沒功夫顧及那么多,轉(zhuǎn)過頭,將黑暗沼澤中的一切盡收眼底。 在內(nèi)核中央,擬南芥的葉片和嫩莖已然有些萎蔫,那些有毒的霧氣無時無刻不再影響著崔左荊。 海德拉龐大的身軀,扇動的雙翼,被劈成兩半的頭無力摔下,因為舊頭未落暫時生長不出新的,余下蛇頸狂揮亂舞,全都真真切切映在董征眼中,化作數(shù)據(jù)流沖入內(nèi)核。 有什么東西正在飛快構(gòu)建。 無數(shù)虛影從眼前閃現(xiàn),他看到交織蛇頸運動的軌跡,淡黃色線路若隱若現(xiàn)。 董征并不清楚這是什么,但冥冥之中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照那去做! 董征心念一動,那條路徑便立即傳入崔左荊腦中,少年原本正要落在臨近的岸邊,直的猛一咬牙拼著極限將刀插在紅木上,蕩著翻騰一圈,臨時調(diào)轉(zhuǎn)方向,飛躍到海德拉背上。 轉(zhuǎn)瞬間生著鋒利骨刺的長尾毫無征兆地從淤泥中甩出,直接抽在了崔左荊原本打算落地的位置! 崔左荊冒了一身冷汗,如果剛他才沒有按照董征傳來的信息去做,躲閃不及,這一下絕對會受傷。 來不及慶幸,海德拉的連番攻擊接踵而至,崔左荊原地起跳,按照腦海中那道黃線的指示跳上右邊的第四個頭,抓著蛇頭上突起的硬角,借著奔跑的沖勢整個人一掄,將唐刀直接扔了出去! 黑色唐刀從三個蛇頭間的狹縫中準確穿過,以十分刁鉆的角度,砍在了被重重保護起來的左邊第三個蛇頭上。 脫手后短時間內(nèi)戮者力量仍有殘余,刀狠狠切進了蛇頸,幾乎將它整個頭割斷! "嗷——!" 慘叫聲刺破耳膜,董征腦子一懵,眼前發(fā)黑,被震的耳朵似乎都要出血。他強撐著繼續(xù)加強視覺端口的流量,拼盡全力去感受心中這前所未有的玄妙感覺,將所能"看"到的全部通過內(nèi)核傳遞給崔左荊。 顧不得為這一擊感到興奮,崔左荊摔在堤岸上,咕嚕嚕滾了幾圈,最后狠狠撞在紅樹上,才終于停下來。 崔左荊艱難的撐起身子,一陣陣的發(fā)昏,毒霧已經(jīng)徹底侵入了他身體,剛才的一擊用了他最后的力量,現(xiàn)在他手腳發(fā)軟,完全使不上力氣。 董征終于將下身拔出了沼澤,拽著紅樹根須和葦草,爬上了岸。 受到致命一擊的海德拉正在做最后的垂死掙扎,腥血和泥水隨著激蕩四濺,董征抬手護住頭臉,躲在堤岸的另一側(cè),脫力地靠在上面。 他閉上眼睛,沉入內(nèi)核,此時這株小草的情況已經(jīng)非常不妙了,小小的葉子上透出中毒的深紫色,蔫軟無力。 董征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化出水壺給它澆了澆水,即刻將倒在另一邊的崔左荊召喚回囚徒空間。 崔左荊面色慘白,還不忘道:"刀……" "我去找,你中毒了,先好好休息,從這里出去后我們立刻去找叔叔。"董征飛快說道。他也很難受,雖然運動量沒有崔左荊那么大吸入的毒霧不算太多,但仍夠他吃一壺了。 他盡力平穩(wěn)呼吸,在內(nèi)核中搜索,希望能找到什么能解決毒霧入體的法子。 十多分鐘過去,海德拉的掙扎漸漸微弱,只得聽到這只水怪胸腔中含混不清的悲鳴。 這只海德拉的實力遠不及傳說中那樣,畢竟盒子并沒打算讓所有人都死在里面,生出的怪物肯定會考慮朝圣者們的實力,讓眾人不至于束手無策。 不然單憑現(xiàn)在的董征和崔左荊,不可能這樣就將其解決。 等到徹底安靜了,已經(jīng)緩過點勁兒來的董征才起身,他爬上堤岸,龐大水怪已經(jīng)喪失了行動能力,被崔左荊砍下的左邊第三個頭沒能再長出來,斷口處已經(jīng)沒有血流出了,只看得深紅色的血rou。 此時此刻,海德拉龐大的身軀已然全部現(xiàn)出了沼澤,擠滿了整片水道。 微弱的波動傳來,董征用心感受,源頭似乎在海德拉身上。 確認它的確斷氣了,董征爬上它脊背,循著波動,找到了它掉落的左邊第三個頭。 在那猙獰蛇頭的口中,暗紅色的水晶正發(fā)著微弱的光芒。 董征將它拾起,在褲子上擦了擦,放進口袋里,又搜索了一番,沒找到其他有用的東西。 紅水晶上面的波動和最初在動力艙發(fā)現(xiàn)的木盒差不多,既然是殺死海德拉才得到的,肯定會是個有用的好東西。 董征再次爬上堤岸,船沒了,沼澤才穿過去一半,他還不知道要怎樣出去。 自從海德拉死后,林間的毒霧便消散了不少,霧氣似乎并不致命,只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行動能力,他還勉強有些力氣。 董征朝囚徒空間里看了眼,崔左荊正倒在床上休息,少年一動不動,但按照內(nèi)核中央擬南芥的情況來看,應(yīng)該沒有大礙,只是吸入太多毒物身體發(fā)軟,體力耗盡了。 董征心里有種說不上來的滋味,他將兩人之間的心靈鏈接關(guān)閉,暗自嘆了口氣,感到不可抑制的內(nèi)疚。 每一次遇到危險,都是崔左荊正面迎敵,雖說他實力強橫是所有人中最游刃有余的,可這個盒子到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是第二次受傷了。 沒有崔左荊在,他們隊伍估計早就損傷慘重,能活著留下的人寥寥無幾,而如今,少年卻因此承受著更多本不應(yīng)該的磨難。 他本沒必要這樣的。 這個認識讓董征有點難受,最開始進入純白地界,歪打誤撞和崔左荊簽訂血契時,他也未曾有過類似的心情。那時的他,滿腦子都是怎樣讓自己和臨?;钕氯?。 是什么東西變了呢? 董征心里清楚得很。 還在現(xiàn)實世界中總是有工作上的各種事情充斥他的生活,將所有時間塞的滿滿當當,讓他沒功夫去思考感情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