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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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明戈的身影又消失了。 這一次,他出現(xiàn)在了唐疾身側(cè),抓住他此時此刻的唯一破綻,一拳打在唐疾的腰眼處! 腰眼是全身最重要的平衡點,唐疾迫不得已收了攻勢,在雪地里滾了幾圈,才撐著地停住,他死死盯著就連發(fā)絲都沒亂的多明戈,幾乎要咬碎一口的牙。 他為什么每次都能做出絕對正確的決策,以最完美的姿態(tài)發(fā)動躲避和進(jìn)攻? 而且……在這人身上,他分明感覺到了時間的力量。 他到底是誰? “cao……” 被深埋在雪中的崔左荊幽幽睜開了雙眼,嘴里飄出來一個此時此刻最能表現(xiàn)他心情的字。 那個傻逼,想殺他就直接正面來剛啊,弄出來這一場雪崩是怎么個道理! 被鋪天蓋地的雪掩埋的那刻,崔左荊只覺所有感官全都被屏蔽了,隨后在第一時間傳至他腦中的是無比清晰的痛覺。 防護(hù)服為他抵擋了大部分的沖擊力,但被千萬噸雪生生拍在地上,還是讓他渾身都隱隱發(fā)痛。 在最后關(guān)頭他雙手抱住頭盔護(hù)住頭部,頭盔還很完整,提供著充足的氧氣,而防護(hù)服維持著恒定的20度,光是這兩點,就已經(jīng)解決了雪崩埋人時,最容易致人死亡的問題。 隊伍的通訊系統(tǒng)里一片沙沙聲響,大概出了什么故障,崔左荊喂了兩聲沒有收到其他人的回復(fù),也就不再做徒勞的努力。 他吐了一點口水出來,根據(jù)口水流淌的方向判斷自己正面朝下趴著,又等了會兒確定雪崩已經(jīng)結(jié)束后,循著上方開始一點點地慢慢向上挖。 五分鐘后,白茫茫的雪地上一個腦袋冒了出來,崔左荊晃晃,甩掉頭盔上的雪,警惕地環(huán)視四周,搜索著任何疑似j的身影,還有他的那條蛇。 還好,刀還掛在腰間,沒有被雪沖走。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崔左荊逐漸從雪里站起來,依然沒有發(fā)現(xiàn)j的蹤跡。 奇怪了,按理說皇后的人,不應(yīng)該深刻貫徹落實趁你病要你命的原則嗎…… 他到底躲哪兒了?崔左荊更加警惕起來。 他精神緊繃地等了半天,也沒能等到敵人的進(jìn)攻,只看得在十米遠(yuǎn)處的地方,一個頭盔像地洞里的地鼠一樣,筆直地冒出了頭。 藺航之拍拍頭盔,“歪歪”了好幾聲,見崔左荊就在面前盯著他看也不說話,便打開面罩,喊道:“聽不見我說話嗎——” “我通訊系統(tǒng)好像壞掉了?!贝拮笄G蹚著雪過去,把藺航之拽出來。 “我的應(yīng)該還是好的,剛才聽到臨海說話了?!碧A航之大喘了幾口氣,擔(dān)心受怕地望向之前聲音傳來的山頂——那處已經(jīng)和幾分鐘前的完全不同了,高高的積雪全都傾瀉進(jìn)了山谷,藺航之一時間竟完全分辨不了他們在哪兒。 “應(yīng)該沒有被沖得太遠(yuǎn)吧……”他抹去唇角的口水,憂心忡忡地問道,“剛才怎么會有人喊?除了我們之外盒子還有其他人?是npc還是其他朝圣者?” “都不是?!贝拮笄G確定了j并不在,他滿心疑惑,不明白j鬧了一出,為什么不趁著雪崩在一定程度上消耗了他們后發(fā)動襲擊,“那是想殺我的人?!?/br> 藺航之:“啊?!” “之前和你說過,我身上有詛咒,才一直被凍結(jié)在十六歲的模樣,施下詛咒的人是純白地界目前的最高掌控者——皇后,而那個要殺我的人,是她的繼承者?!?/br> 藺航之愣了下,他花了五秒鐘理解消化崔左荊的話,道:“那個人既然是皇后的繼承者,肯定很厲害吧,你會不會很危險?” “是很厲害,但也不是沒有勝算?!贝拮笄G見藺航之沒有多少驚訝的表情,挑了下眉,“你似乎一點都不吃驚?” 藺航之笑了下:“早就猜到你身上有很多秘密了,你這么厲害,哪能是普通的囚徒,董征他能和你結(jié)契,還是血契,肯定也不簡單吧?!?/br> “他簡不簡單我不知道,反正當(dāng)初我遇見他的時候,這兄弟倆都還是一對菜雞。” 藺航之摩挲著下巴:“讓我猜猜……當(dāng)年你、傅哲還有叔叔屬于同一個小隊,你們做了一些可能觸動了皇后利益的事情,才會每個人身上都背負(fù)了詛咒,最有可能觸及到她利益的事情……你們想篡位?還是殺了她什么人?” 見藺航之消化良好的模樣,崔左荊也放心了,道:“一直沒告訴你們,就是怕你們接受不了,畢竟可不是每個人都有魄力去對上最高存在的?,F(xiàn)在既然知道了我的秘密,那除了繼續(xù)跟我走下去之外,你已經(jīng)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br> 藺航之故意問道:“如果我不想呢?” 崔左荊也故意兇巴巴地道:“那我現(xiàn)在就殺了你,多好辦?!?/br> 藺航之趕緊舉起兩手,“這么長時間的隊友了,大家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只要你不嫌棄我可能沒什么用處的話就好。不過話說回來,你竟然那么強(qiáng)的嗎?” “呵,愚蠢的人類,害怕了嗎?” 藺航之點點頭,他剛想再和崔左荊貧兩句,就聽到通訊器中傳來董征的聲音:“航之,你們那邊怎么樣?阿左是不是和你在一起?他還好嗎?” 第133章 背后之手 不像其他人在相熟之后會叫崔左荊小崔、阿左、崔兒之類的,董征一直以來都和崔左荊直呼姓名, 他會叫董臨海臨海, 叫汪雀雀兒, 叫藺航之航之,卻一直沒有用親密的稱呼喊過崔左荊。 這一句阿左出來, 董征稍微愣了下,但除他之外的所有人似乎都沒有在意,只有正在喝水的汪雀, 聞言眼神立刻朝董征飄去。 “我在, 我沒事?!贝拮笄G湊過去回道, “我的通訊系統(tǒng)好像壞了,聽不到也說不了, 對了, 其他人情況怎么樣?” “除了你和航之, 大家現(xiàn)在都在我這里?!倍骰仡^看了眼正努力從雪中爬出來的董臨海, 道,“能感受到我現(xiàn)在的方位嗎?” “能是能……”崔左荊望向囚徒感知中董征所在的方向, 一道由雪崩引起的裂谷深深刻在路途的中間, 將被雪沖得分離的兩撥人徹底隔開了。 “你們先走, 我陪著航之, 找其他路去追你們?!贝拮笄G道, “不要浪費(fèi)時間,j可能就在附近,一定要小心?!?/br> 董征嗯了一聲:“我會的, 你們倆也要注意安全?!?/br> 崔左荊當(dāng)然可以直接通過召喚回到董征身邊,可那樣他全身的裝備都沒了不說,藺航之也會被孤零零地拋在這一片雪原中。 “我們估計要繞路過去了。”藺航之手指在空中畫了個大圈,“這一片全都被雪埋了,不知道盒子有沒有為我們設(shè)計其他的路?!?/br> “走走就知道了?!贝拮笄G取下腰間的水壺,喝了幾口夾雜著冰渣的水,道:“行了,都出發(fā)吧,有事隨時聯(lián)系?!?/br> 董征還想再和他說兩句,他實在太不放心崔左荊那邊的情況了,如果是他一個人還好,可帶著航之——如果j真的要做什么,崔左荊是絕對不會放任航之出事的,到時候就成了一處弱點。 但崔左荊已經(jīng)離開了藺航之的通訊器,他環(huán)視四周已然截然不同的地形,原本前進(jìn)的路上橫了一道裂谷,一下子讓他們和董征幾人之間兩三百米的距離變成了遙不可及。 不遠(yuǎn)處最高的那座山山峰上似乎隱約有一股熟悉的波動,讓崔左荊手腕內(nèi)側(cè)剩余的兩道封印灼熱起來,他抬起手,發(fā)現(xiàn)那兩道仿佛畫筆留下的痕跡正在泛著淡淡的金光。 藺航之:“這是……” “皇后留給我的詛咒?!贝拮笄G望著那座山頂,皺著眉,面色凝重,“奇怪了……” 一大坨雪從山頂?shù)粝聛?,砸在巖壁的突起處,炸成一蓬,緩緩地落下。 “有人在上面?”董臨海望著那座山峰,難以置信道,“還是說上面有蟲子在打架?” 沒人能回答他這個問題,艾倫正低頭擺弄自己的防護(hù)服手套,剛才雪崩時雪里有一塊石頭,直接從上面擦了過去,本來手套那里就因為崔左荊要切下蛛絲削薄了一些,這下直接破了個口子。 汪雀給他檢查了全身,確認(rèn)沒有其他破損,問:“控溫系統(tǒng)還正常嗎?” “正常吧?!卑瑐悆芍赴堰@像小刀刮出來的小小缺口捏住,“好像影響不太大?” 董征走過來,也不知道修復(fù)防護(hù)服的方法,他找了一圈,發(fā)現(xiàn)壓縮氧氣泵上有一個小小的夾子,供使用者在意外發(fā)生時手動控制供給。 “臨海?!倍髦噶酥改抢铮R海會意,他經(jīng)過這幾個月的反復(fù)訓(xùn)練,已經(jīng)能使勺子之外的小件金屬物品發(fā)生輕微形變了。不過臨海沒有像董征打算的那樣把他的夾子拆下來,而是拆下自己氧氣泵上的夾子,給艾倫夾住破口。 臨海做什么事情都很干脆利落,手快到董征來不及讓他換成自己。 董征深深看了眼一句話沒說就自己承擔(dān)了可能會有的危險的董臨海,只得道:“艾倫小心一點,如果有哪里不對勁要馬上和我們說。” “好嘞?!卑瑐惷嫔想m然沒多大反應(yīng),但只有他本人才知道內(nèi)心有多么焦灼,在這個滿世界都是蟲子的地方,防護(hù)服破了這件事——光想想就足以讓人不寒而栗。 一路走到現(xiàn)在,他們之所以沒被蟲子咬到,可完全要歸功于這一套衣服啊。 董征還記得雪崩來臨前道路的方向,四人摸索著在深厚松軟的雪中走了兩公里,離開了雪崩區(qū),終于再一次看到了盒子給出的小路。 想著要等崔左荊藺航之繞路找來重新匯合,他們走得并不算快。雪崩同樣驚動了原本沉睡在積雪之下的蟲子,它們?nèi)齼蓛傻貜难┑乩镢@出來,去尋找安全的地方。 如果不去主動招惹,這些蟲子是不會主動攻擊人的,眾人小心翼翼地落下每一步,生怕一不留神踩死一只,引來麻煩。 兩個小時后,董征一行繞過了雪崩發(fā)生的這座山頭,朝著遠(yuǎn)方望去,灰色的小路盤旋在雪山上,曲曲折折,不知何時是盡頭。 他們休息了半個鐘頭,便再度出發(fā),藺航之那邊傳來消息,說已經(jīng)以同他們相反的方向離開了雪崩區(qū)域,正在崔左荊的帶領(lǐng)下,繞路向董征靠近。 雪又緩緩飄了下來,不算大,如果在城市的冬夜飄上這一場小雪絕對浪漫,可在冰天雪地中,只能讓眾人目光所見之處更加單調(diào)。 冰雪對光線的反射十分強(qiáng)烈,眾人照明必須開著頭燈,但燈光被反射照入眼中,長時間容易患上雪盲癥,面罩又沒有墨鏡模式,便只能走走停停,讓眼睛休息一會兒。 臉盆那么大的蜻蜓三三兩兩地低飛在山谷中,好如一架架小型飛機(jī),獵食著其他蟲類。大片大片的光合蟲群趴伏在裸露的巖壁上,這些奇異的綠色作為眾多蟲類的食物,處在整個生態(tài)系統(tǒng)的最底層。 還有許多從未見過的rou紫色蠕蟲,爬在巖縫中。董臨海寶貝似的帶著火焰噴射器,路上他試了下,在進(jìn)化出適應(yīng)嚴(yán)寒的身體后,蟲子們對高溫的耐受性更差了,幾乎被火一燎,就失去了行動能力,只能無頭蒼蠅似得到處亂撞,直到死去。 他一共帶了四罐濃縮燃料,現(xiàn)在已經(jīng)用去了一罐。 目前為止,他們火力沒有消耗多少,這無疑意味著在后面會有一場甚至很多場大戰(zhàn)。 董征在最前帶路,依次跟著艾倫、汪雀、董臨海,道路覆了雪后很濕滑,他走得很小心,生怕一不留神摔下路旁的山崖。 為了節(jié)省氧氣和體力,一路上除了相互幫扶時的兩三個字,誰都不會主動說話,寂靜雪夜里只有耳機(jī)里響著其他人疲憊的呼吸,和著不知從哪兒傳來的蟲鳴。 到了最險峻的一段路,一塊凸起的巨石懸在兩米高處,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墜下,將眾人砸在下面。 董征剛想說聲“小心頭頂”,就感覺一股巨力傳來,撞得他整個身體前傾。 有人從背后推了他一把! 他不住踉蹌,腳下一個打滑,如果不是及時撐住了上方的石頭,就要在汪雀的尖叫聲中跌下懸崖! “你干什么!”董臨海一個箭步從汪雀身后沖上前,從身后將剛才狠推了董征一把的艾倫連著一雙手臂緊緊抱住,感受到艾倫竟然在掙扎,他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吼道:“艾倫你做什么!” 身體失去平衡的那刻,董征渾身唰的一聲流滿了冷汗,手忙腳亂抓著巖壁上的突起穩(wěn)住身形時,他一只腳已然踩在了懸崖邊上,只要再向外挪一點,就會直接跌落。 艾倫只是象征性地掙扎了兩下,就沒了其他動作,董臨海一把將他推到小路內(nèi)側(cè)的巖壁上,憤怒地揪住他衣領(lǐng),咆哮道:“你瘋了嗎!剛才他差點就要摔下去了!” 艾倫垂著頭,毫無反應(yīng),耳機(jī)中傳來他痛苦的喘息聲。 董臨海從最開始時滔天的驚恐中漸漸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他緩緩松了手上的力道,心中驟然有了種不祥的預(yù)感,輕聲問道:“倫哥,你怎么了?” 艾倫慢慢抬起頭,他海藍(lán)色的眼中滿是無助和慌亂,嘴唇不住的顫抖。 汪雀終于從那一系列的突變中回過神,她快步走到艾倫身邊,跪在地上,抓住他有破損的那只手套,強(qiáng)行翻過來—— 那封著缺口的夾子不知道何時不見了。 汪雀呼吸一滯,手指開始發(fā)抖,她用力咬住下唇,強(qiáng)行忍住腦中即刻蹦出的念頭——不,萬一沒有呢? 她不相信地扒開那道缺口,頭燈的光清楚照亮了艾倫手指上的血跡和傷口。 不。 不! 不不不!不會的! 董征抓著巖壁,五指幾乎都要扣進(jìn)石頭里去,相當(dāng)緩慢地將那只腳收回來。 他終于敢呼吸了,用力地深吸口氣,再長長地吐出來,他盯著方才差點跌落的懸崖,不可避免地感到一絲眩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