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大人出事實在令人惋惜，昨夜大人突然造訪，卑下似乎看到有人不久后也出了宮，但是可惜并非值守范圍，我等并沒有上前盤問，不然……”

    “沒關(guān)系。”年輕的陛下隨意地說。

    “……不然就能抓到嫌……呃，陛下說什么……”

    所有人抬起頭，面面相覷，不明白他們錯過了殺害星之大人的嫌犯，陛下為什么卻這樣云淡風輕。

    “謝剎”坐在椅子上，從頭到尾沒有看任何人的意思，緩緩抽出腰間的長劍，撕下桌上雪白柔軟的貢紙擦拭劍鋒。

    “陛下，使不得，上面記載了都是各司呈報的重要……”

    “現(xiàn)在不重要了?！?/br>
    大家張開嘴，訝然地看著奇怪的陛下。

    “謝剎”緩緩站起來，居高臨下看著他們，黑白分明的瞳眸淡漠微空。

    看著那樣的眼神，所有人都像是明白了什么，站起來向外逃去。

    夜色之中噴灑的血線，如同綻放于黑暗之中的薔薇。

    清雋安靜的面容沾了鮮血，被主人用手指隨意抹去，淡色蒼白的唇上的血尤其多，像是飲過了血。

    烏黑的眼眸望著夜空放空，更加淡漠寂靜了。

    “沒關(guān)系。所有有關(guān)的人，一個一個，都不會饒恕，沒有一個可以逃過?！?/br>
    黑色的寢衣如水漫過夜色，木屐跨過地上的尸體，向著寢宮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回去。

    鏡子外的謝剎，睜大眼睛看著一切。

    鏡子里，天終于亮了。

    在黑夜和白天交接之初，寢殿的床上，“謝剎”的身邊躺著安睡的青年。

    年輕的陛下?lián)沃鴤?cè)臉，一眨不眨凝視著沉睡的青年，在天光漫過黑暗之時，冷倦的神情露出一絲睡意，眼眸柔和，閉上了眼睛。

    身旁的青年緩緩睜開眼睛，栗色的眼眸寧靜如水，轉(zhuǎn)過頭看著沉睡的“謝剎”。

    那張溫雅矜貴的面容，即便神情再純凈無害，鏡子外的謝剎看到那栗色的眼眸也一眼認出，這是覃耀祖。

    覃耀祖看著沉睡的“謝剎”，一瞬不瞬看來很久，玫瑰色的唇角燦然揚起，又緩緩回落，停在和虞星之一樣柔和矜持的弧度，親切又溫柔。

    他輕輕地對床上的人說：“陛下，起床了?！?/br>
    鏡子外的謝剎難以置信地看著一切，兩個謝剎，在他進入薔薇古堡的時候，外面還有一個謝剎在支配他的身體！

    鏡子里的畫面隨著光線變化，還在繼續(xù)換場。

    薔薇古堡的第二夜，景王朝的夜晚也在繼續(xù)上演驚悚。

    戌時過半。

    “謝剎”仍舊帶著那面鏡子躺在寢殿的床上，摯愛的青年被他安置在另一處寢殿。

    子夜之后，“謝剎”睜開了眼睛。

    烏黑淡漠的瞳眸，沒有剛剛醒來的睡眼惺忪，就像是一直清醒地躺在那里。

    和前夜一樣，“謝剎”下床，穿著黑色的寢衣，木屐的聲音輕輕在夜色之中敲響。

    守夜的宮女和太監(jiān)看到了皇宮的主人，臉上沒有絲毫疑惑，只是恭敬地行禮。

    “謝剎”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直到他們行禮之后，自己站直了抬眼看來。

    “你們也有參與嗎？”他隨意地說，仿佛什么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

    宮女和太監(jiān)雖然舉止恭敬，站在那里看著謝剎的樣子卻不像普通的宮女和太監(jiān)應(yīng)該有的儀態(tài)。

    “王室的秘密不能泄露?！彼麄冞@樣回答。

    “謝剎”的目光從遠處的夜色收回，平靜地看著他們：“那就消失吧?！?/br>
    宮女和太監(jiān)露出戒備的神情，神情不像真正的宮女和太監(jiān)，更像是薔薇古堡的血仆們。

    “您在說笑嗎？”

    “謝剎”清雋的面容忽然笑了一下，笑容還沒有完全露出，就被一種更冷靜的底色冰封：“朕在說死?！?/br>
    殺死宮女和太監(jiān)的過程，竟然比殺死昨夜的官吏和侍衛(wèi)還要稍微費事一些。

    劍身劈刺之后，他們身上的傷口甚至自動愈合，年輕的陛下便隨手丟棄了他的劍。

    修長蒼白的手指直接捏著他們的脖子，野獸一樣輕而易舉撕開了他們的脖頸。

    那些人卻還沒有死，歪著腦袋看著“謝剎”：“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謝剎”沒有情緒的臉上露出冷倦的神態(tài)，靜止了一樣，眼底的神情放空：“清晨的天光很美，你還沒有見過吧，想看看嗎？”

    那些人才發(fā)出極輕極細的慘叫，像是臨死前扭曲慘烈的哀嚎，不像人的聲音。

    這聲音驚動了不遠處的某個人，突然撞破這一幕的宮人瞳孔放大，發(fā)出驚恐至極的叫聲，聲音卻像是被恐懼吞噬在她的喉嚨里，跌跌撞撞逃走。

    “謝剎”垂眸看著他們，手指落在蒼白淺色抿得孤絕的唇上：“噓！”

    第一縷天光自天邊鋪呈而來，凌晨柔和的風吹拂那張清雋安靜的面容，即便沾染了血污，也干凈純粹如同少年。

    在“謝剎”目光所及之地，被他復(fù)活的青年靜靜地站在那里看著他，不知道已經(jīng)看了多久。

    “謝剎”走過去，漆黑的瞳眸唯有淡漠。

    青年靜靜地注視著他，皎潔的面容神情再溫雅柔和，即便穿著白衣，栗色的眼眸輝光里，也有揮之不去的輕慢和對于人類殺戮毀滅的有趣。

    “謝剎”看著他，沒有一絲驚訝：“果然不完全嗎？”

    覃耀祖也看著他，似有若無的淺笑，微微挑眉，輕慢無趣：“真有趣啊。不過，我是完整的，不完全的是你?！?/br>
    第73章 皇室的秘密

    鏡中的“謝剎”對覃耀祖說：“果然不完全嗎？”

    “……我是完整的，不完整的是你?！瘪婊卮鹉莻€“謝剎”。

    鏡子外的謝剎并不明白，卻又好像明白了什么，緊緊盯著鏡中的畫面。

    “謝剎”沒有說話，牽著青年的手，一步一步走回宮廷。

    謝剎看著鏡子中顯露的另一個視覺，想起鏡中時間是第三天早上，那時候的他從薔薇古堡的地下石棺里，帶出了方士的尸體。

    原來是因為，夜里的“謝剎”認為他復(fù)活的青年并不完全，不像星之。

    所以，他從薔薇古堡里帶回來了一個更像方士的星之。

    但是，復(fù)活后的方士也并不像星之，那個人并不想自己被復(fù)活。

    復(fù)活的方士，指引謝剎發(fā)現(xiàn)了“星之”是鬼的秘密，于是，“星之”在他面前死去了。

    覃耀祖的“星之”死去前：“確定嗎？確定我就是你的星之嗎？”

    方士也在問他：“確定了嗎？他是星之嗎？”

    就像是在說，兩個星之，陛下想要哪一個？

    但當時的謝剎沒有聽懂這句話。

    薔薇古堡的第三夜，為了讓死去的“星之”再次復(fù)生，謝剎又一次進入了薔薇古堡。

    就在那一夜，薔薇古堡的主人覃耀祖回來了。

    鏡子里，景王朝的“謝剎”仍舊睡在寢殿的床上。

    同樣的時辰，他睜開了眼。

    烏黑淡漠的瞳眸更冷了，微微皺眉，有一種像是計劃被打亂的不悅，但他很有耐心。

    “謝剎”仍舊穿著黑色華麗的寢衣，帶著腰間的長劍，踩著木屐，行走在黑夜的宮廷之中，方向目的明確。

    那一夜，薔薇古堡里，所有的仆人都露出了吸血鬼的真面，謝剎拔劍和他們廝殺了一夜，卻殺不死任何一個。

    那一夜，景王朝里，“謝剎”執(zhí)劍夜行，遇到了一隊等在那里的宮廷守衛(wèi)。

    一群特殊的宮廷守衛(wèi)，他們每個人都嚴陣以待，面對夜行的陛下，沒有人后退，沒有人行禮，所有人都拔劍，像是面對著一生中最可怕的敵人。

    “陛下，之前的事情是您做的嗎？”

    “謝剎”停在那里，目光望著他們身后更遠處：“派來送死的嗎？那幫人真是膽小鬼，明知道根本沒有用?！?/br>
    “請您束手就擒，接受長老團的審判，您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已經(jīng)不適合擔當這個身份了?！?/br>
    “謝剎”垂眸橫掃了說話的侍衛(wèi)長一眼，淡淡地說：“想要朕退位嗎？”

    烏黑的眼眸那一眼毫無感情，卻瞬間讓所有的侍衛(wèi)團恐懼到必須立刻奮起反抗，拔劍廝殺而來。

    “謝剎”站在原地，手指在雪白的劍身上抹過，留下自己的鮮血。

    當他拿開手的時候，指尖上卻完好無損。

    這把淬過他鮮血的劍劈砍在那些特殊的侍衛(wèi)身體上，造成的傷口試圖愈合，卻忽然越發(fā)撕裂。

    那些侍衛(wèi)的確很強大，當他們察覺到傷口流血不止無法愈合，體力不濟以后，瞬間便抓住自己旁邊的隊友，一口咬住對方的脖頸，大口大口瘋狂地吸血。

    被咬住的侍衛(wèi)也在吸別人的血，直到最體弱傷重的人率先死去。

    吸血之后，傷口果然愈合了，這些鐵衛(wèi)再次提劍朝“謝剎”殺去。

    “謝剎”淡漠地看著他們，劍身拄著地面，不閃不躲，靜靜地等著他們。

    “……聽說了嗎？昨夜又死人了……整個侍衛(wèi)團都死光了……”

    “……十幾個人……無一生還……還有人被砍成兩半?！?/br>
    “……鮮血浸濕了御道，太可怕了?！?/br>
    “……這些可都是大內(nèi)的高手啊……對手一定不是人吧……”

    “……脖子上有被咬過的痕跡……失去了一部分鮮血?！?/br>
    “……大理寺有新進展……有一個宮女撞見了現(xiàn)場……看見了那個兇手。”

    “……真的嗎？究竟是什么人？”

    “……長得很俊，天黑又害怕，沒看清臉……是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