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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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列身著深黑滾紅邊的官吏袍服的飛騎“嘚嘚”飛馳進了城門,直奔定陽城中央的郡守府。 他們來自晉陽,奉通侯之命前來宣布委任狀。 已遣快馬先一步入城送了消息,因而不管定陽的文武官吏不拘大小,統(tǒng)統(tǒng)都已聚集在郡守府前庭等著。 “恭喜衛(wèi)府君了?!?/br> 來人是通侯府長吏孫升,一下馬進門,立即哈哈大笑沖衛(wèi)桓拱了拱手。 接著,他取出公文套子,將一封嶄新的紅菱約本遞到衛(wèi)桓手里。 抽出展開一看,正是一封蓋了通侯大印的上郡郡守委任狀。 衛(wèi)桓一目十行,紅菱約本一合:“定鞠躬盡瘁,不負君侯所托!” 乍逢大喜,躍升一郡之主,依然舉止自若,沉穩(wěn)依舊,倒叫第一回見的孫升更高看了一眼。 他本來也覺得這衛(wèi)桓年紀太輕了些,不如許靖陸延年長穩(wěn)重,勸了幾回,無奈君侯有意照應凌夫人。 但這回真見了人,倒覺得也不遜色。 見衛(wèi)桓說罷,又轉(zhuǎn)向自己:“有勞孫長吏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不妨略略梳洗歇息,衛(wèi)某今夜再設宴?” 孫升笑道:“好,勞煩定之了?!?/br> 確實很累了,滿身塵土的,就隨衛(wèi)桓去了。 衛(wèi)桓并不熟悉郡守府,但他現(xiàn)在是新主人,瞥了一眼邊上的下仆,后者慌忙上前引路。 言簡意賅寒暄幾句,將孫升等人安置下,衛(wèi)桓重返前庭,迎面就是許靖冷笑一聲:“衛(wèi)郡守好本事!” 他的消息渠道不差,衛(wèi)桓這新出爐的凌夫人姨表外甥身份,前些日子他就知道,可惜已無力回天。 話罷,把公文往陸延手里一甩,拂袖離去。 衛(wèi)桓并未理會,塵埃落定,這人慢慢收拾不遲。 陸延卻不在意,經(jīng)過肅城一遭,他是頗服衛(wèi)桓,本身得失心不重,因此也不失望,笑著拱手:“恭喜定之了。” “還勞孟誠兄多指點?!?/br> 客套話衛(wèi)桓向來不多說,一句過后,就道:“郡守府諸事繁瑣,不知可否向孟誠兄借幾個人?!?/br> 符石正在陸延麾下。 陸延爽快一揮手:“回頭我就叫正則來?!?/br> 前庭熱熱鬧鬧了好一陣子,大小文武官員輪番恭喜,衛(wèi)桓應付過去。等蓋了通侯大印的公文張貼出去了,眾人也沒久留了,衛(wèi)桓忙,他們也是,還得整理好手頭事務,呈新郡守閱覽。 就散了。 衛(wèi)桓送罷陸延等將,回身瞥了眼,郡守府的管事下仆神色各異,有殷勤有畏縮,他暫不理,只點了一個親衛(wèi),命立即回府一趟。 通知姜萱過來。 這消息,其實他們知道的比正式公文還早幾天,該商量的已經(jīng)商量好了。 第一步,當然是接手軍政二務及郡守府了。 一得通知,姜萱就把將軍府給鎖了,只留兩個人看著,她領著其余所有人搬過來。 先人過來,細軟后續(xù)慢慢搬不遲,以后就長居郡守府了,這人生地方不熟,當然得把書房和起居守好了,人手需帶足了。 姜萱準備妥當,一得迅就領著陳小四金氏等人浩浩蕩蕩趕至,她才進門,甘遜后腳就到了。 他一行是跟在孫升等人身后回定陽的,不過不好一起出現(xiàn),這才稍慢些許。 風塵仆仆,都未曾回家梳洗,進門后,姜萱微笑,大贊他好幾句,“甘家主當居首功!” “不敢,不敢,此乃府君英才出眾之故,遜不過錦上添花?!?/br> 甘遜謙遜一句,立即雙膝著地大禮拜下:“如府君不棄,遜愿效犬馬之勞!” 和之前的投資交易不同了,他這是要正式投到衛(wèi)桓麾下。 姜萱衛(wèi)桓對視一眼,衛(wèi)桓上前,俯身扶起甘遜:“能得文程相助,好極!” 關于甘遜此舉,其實二人都有所預料,押寶贏了,又有大功,趁機良機,甘氏就能一躍躋身官場,可謂乘風而上。 這是雙贏,甘遜作為一個大商號的家主,必擅財政經(jīng)濟,而衛(wèi)桓新上任正值要大換血的時候,他手底下武盛文衰,正正欠缺這類人才。 很好。 “如今正是諸事繁雜之時,正要文程多多辛勞。” 甘遜投效后,身份不同了,衛(wèi)桓給他徐乾等人一樣的待遇,雖依舊清冷言簡意賅,但已不再如從前般冷漠到底。 這變化甘遜自然感覺得到,忙深深一揖:“遜定當鞠躬盡瘁,不負府君所托?!?/br> 差不多了,姜萱便笑:“即便要鞠躬盡瘁,也不這一時半會了,文程且先去略作梳洗,再過來不遲?!?/br> 甘遜一抹臉上塵土,笑道:“正是,正是?!?/br> 姜萱吩咐陳小四親自帶去安排,目送甘遜出了外書房,房門掩上,她長吐一口氣,露出笑意:“終于成了!” 委任狀到手,名正言順,終于擁有一個地盤。 兩年了,真的很不容易。 環(huán)視這個寬敞闊大、象征著上郡軍政中樞的外書房,感慨萬千,很有些熱淚盈眶之感。 不過這是再好不過的大好事,姜萱也不用人安慰,笑盈盈道:“今夜我親自下廚,咱三人慶功,可好?” 早褪了疏冷,衛(wèi)桓神色緩和,見她眉眼彎彎,他唇角也翹了翹,“好?!?/br> 都聽她的。 …… 接下來,衛(wèi)桓等人一直處于高頻的忙碌之中。 他首要抓攏的就是軍權。 先正式擢了徐乾的叔父徐笙為大將。徐笙資歷是夠的,功勛也有,之前是郭廉的副將,郭廉“陣亡”后,他就暫時掌正職事務,如今正好轉(zhuǎn)正。 另外兩個大將位置,一個調(diào)動了衛(wèi)桓原本的副將叫劉振的,能力偏中庸但勝在夠穩(wěn);另一個則是徐乾,徐乾資歷功勛略淺,所以是暫代,等過兩年或日后立功就把“暫”字去掉。 這些他親手提拔的,自然是親他的,另有陸延領頭,戴嬰劉階胡允三將服從通侯委任,局面很快一面倒,許靖已經(jīng)完全翻不出什么大浪來了。 衛(wèi)桓雷厲風行,治軍從嚴,不論何人何事都嚴格按照軍規(guī)行事,沒半點丁洪在位時的偏袒和含糊。這么一來,軍風立即為止一肅。雖營里嚴格了,但大家基本卻都是樂意,向來不患寡只患不均。 士氣大振,軍心凝聚力更強。 一時眾將歸心,十分贊服,軍中除了許靖算個隱患以外,基本沒有問題了。 徐乾更是贊了又贊,他衛(wèi)兄弟就是天生帥才,正該從戎的。 只不過,他贊不絕口的衛(wèi)兄弟,此時其實并沒怎么意氣風發(fā)。 他很苦惱。 最繁忙的時候已經(jīng)過去了,他期盼積累已有些急不迫待了,可是說到合適的表白機會,他卻一直沒法把握好。 每每到了姜萱跟前,他總是一陣緊張,越緊張,越說不出話來,稍停一息她就被其他事情轉(zhuǎn)移心神去了,說話的機會也飛了。 徐乾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實話說,衛(wèi)桓不吭聲他也知道對方煩什么。怎么他衛(wèi)兄弟在外這么冷硬說一不二的,一碰上這事就成了個毛頭小子,瞻前顧后猶豫不決,簡直兩個極端。 其實這都是太重視的緣故,因為僅有所以珍貴,大家成長經(jīng)歷和性情不一樣,反應當然不一樣。 徐乾有點難理解,但不妨礙給弟兄出謀劃策,勾著衛(wèi)桓的肩,他道:“其實這個機會說難也不難,你找不到,不妨制造一個?。 ?/br> 衛(wèi)桓心里正煩著,本想顛開他的手臂的,聞言瞄了他一眼,沒動,聽他說。 徐乾也不賣關子,“你給她送個東西。” “什么東西知道不?” 看衛(wèi)桓劍眉緊蹙,明顯是不懂的,徐乾沒好氣:“送個發(fā)簪,送個發(fā)簪懂了沒?” 外男無緣無故,可是不能輕易給在室女子送衣發(fā)飾,除非兩人之間暗生情愫。 不過鑒于衛(wèi)桓和姜萱的特殊情況,徐乾沒有建議其他,而是直接上簪子。 發(fā)簪,時下具有很特殊的含義,不是在堂血親送的,就只有一個含義,那就表示傾慕。 很直接,一看就懂了。 徐乾對衛(wèi)桓尋找機會已有些絕望了,二話不說,直接給了一個快而有效的方式。 “找個空閑的點時間,下值,哦不,還是晚膳后吧。再尋個安靜只有你兩人的地兒,把東西送她,她打開看了之后,你就能直說了?!?/br> “南城東大街的街頭,有家叫輝氏銀樓的,簪子最多最精致?!?/br> 都已經(jīng)說到這個程度了,再不成他也沒法子了,徐乾拍拍他衛(wèi)兄弟的肩膀,起身走人了。 此時日正當空,秋日的艷陽熾炙,正映著定陽軍寨高聳的轅門上。 衛(wèi)桓上午檢閱軍中cao演,午間又和諸將見過面,正打算回郡守府處理政務。 立了片刻,他打馬出了營門,數(shù)十親衛(wèi)立即緊緊簇擁跟隨。 今兒和平時一樣,但似乎又有哪兒不一樣,馬速明顯減了一些。 漸行漸慢,到南北交錯的朱雀街口時,前頭衛(wèi)桓忽勒住馬,淡淡吩咐:“你們先回去。” 眾親衛(wèi)有些不解,但還是立即應了,告退后,隊長率人先直行過去。 衛(wèi)桓在原地駐足片刻,一扯韁繩,往南城直奔而去。 他在東大街街頭停下,看了片刻,翻身下馬進了門。 “這位將軍,您請?!?/br> 衛(wèi)桓路上把帥氅扯了,不過就這一身鎧甲也明顯是高級將領,在門口迎賓的銀樓伙計吃了一驚,忙打發(fā)人去叫了管事來。 二者十分殷勤,小心把人迎進門。 “不知將軍是要些什么?簪子?手鐲?還是頭面?” 銀樓裝潢精奢,陳設多脂粉氣,里頭都是女客,聞聲回頭的中青女子立時眼前一亮。如今世風也不怎么拘束的,極俊美的年輕將軍,驚艷愛慕的目光立即出來了,指指點點,若非實在氣場太強又過分冷峻,恐怕已經(jīng)有人過來試探搭訕了。 饒是如此,也有幾個自以為有背景的蠢蠢欲動。 衛(wèi)桓不喜,神色更冷,勉力忍下,冷道:“簪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