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節(jié)啊，帥不帥？”宋堯山也凝著她笑，笑得虎牙驕傲地露出來，“我們倆第一次過七夕，我覺得我得好好收拾一下，不給荀大?；▉G臉?！?/br>
    “校花？”谷陸璃笑得不行，“你封的？”

    “對啊，”宋堯山兩手插在褲兜里，晃悠著兩條腿，笑得坦蕩又深情，“你在我心里，永遠是荀大的?；?，最美的?！?/br>
    “那，好吧，看在你這么給面子的份上——”谷陸璃把一路上采的花仔細歸成了一束，五顏六色得頗熱鬧，遞到他面前，也學(xué)著他模樣，笑得眼里漾著滿當當?shù)膼?，說，“送給我心目中荀大的校草，最帥的?！?/br>
    宋堯山愣了一瞬后，“噗”一聲笑出了聲。

    “好啊，謝謝啊。”他腆著張俊顏，從車頭上跳下來，伸手接了花，繞到副駕駛那側(cè)，替谷陸璃打開了車門，等她坐下，還紳士得又為她關(guān)上車門，這才鄭重得又緊攢著一手野花坐進駕駛席。

    他進到車里，又單手擰開喝了一半的礦泉水瓶，將花束小心塞進去，將簡易的自制花瓶卡在車前的小抽屜上，稀罕得不住拿手指去碰那些嬌嫩鮮艷的花瓣。

    “這可是學(xué)姐你送我的第一件禮物啊。”他喟嘆了一聲，話音里卻是滿滿的幸福。

    “我其實想了很多天，都不知道要送你什么，我從來沒給男生送過禮物。”谷陸璃看著他，不大好意思道，“我前天晚上打電話給談師姐求助，結(jié)果電話是遲學(xué)長接的，昨天晚上打電話給崔曉，結(jié)果電話是許飛接的。于是今天我就想，可拉倒吧，這電話真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我要成公敵了?！?/br>
    宋堯山聞言大笑。

    “所以，就碰運氣了。”她在宋堯山的笑聲中凝著他雙眸，繼續(xù)說，“我就想，我今天碰到什么想與你分享的東西，我都送給你。”

    “這個，就是第一件?！彼钢腔ㄕf，“我覺得它們很好看，我也想你看到。”

    宋堯山突然就不笑了。

    他看著谷陸璃，認認真真地看，半晌后，才又抿著唇，覺得心里說不出的踏實，他說：“謝謝啊?！?/br>
    “哦，”谷陸璃也看著他，認認真真地答，“不謝啊。”

    “那，我開車了？”宋堯山輕聲說，“我們?nèi)ふ蚁旅娴亩Y物？”

    “好啊?！惫汝懥χf，“走吧，今天不管你去哪兒，我都跟你去。”

    “天涯海角呢？”宋堯山偶像劇男主上身，酸不拉幾地問。

    “天涯海角？”谷陸璃忍不住噴笑，“宋先生，我覺得以你的車速，開到明天早上，我們頂多能出省，海南島我們?nèi)ゲ涣?。明年吧，乖，我提前訂機票。”

    “那說好了啊，”宋堯山只覺得她一語，心都要甜化了，“我們明年去。”

    “好，說好了?！惫汝懥Ч室獾?，“要不要拉鉤??？”

    宋堯山道：“要！”

    *****

    家里，主臥。

    宋堯山的禮物也已經(jīng)擺好了。

    書桌上有繪了千里江山圖的漸變色手表，床頭柜上有印了千里江山圖的周邊小屏風，籠在初秋的夕陽下，微微閃著柔軟溫暖的光。

    它們的主人，終于走過了好似千里的路程，可以將它們交到心愛的人手上。

    而他的愛情，也希望會像千里江山圖上所用的顏料，終年不褪、千年永固。

    第四卷 相愛完

    第55章 最終番外篇

    9月21，周五，新學(xué)期的第一周，課程表還沒完全排出來，又是普羅大眾摸魚的一周。

    談方方如今正和遲肅然處在熱戀中，谷陸璃也懶得夾在倆人間，食堂總是一人來一人往。

    她臨近午休，跟談方方打了招呼，識趣得在遲肅然找來前，提前走了，打算趁著人少先去食堂占個座。

    她口味被宋堯山每天晚上變著法兒養(yǎng)得叼了，進個食堂猶如入法場，從入口逛到出口，再一路溜達回來，也常不知該吃些什么，所以也就不麻煩了，進了食堂大門，直奔排隊人數(shù)最少的那處，隨便要上點兒什么就完事兒了，簡單方便。

    谷陸璃尋了最短的一隊，人往末尾一綴，便理所應(yīng)當發(fā)著呆，隨著前面那人緩緩移動。

    一到吃飯時間，她就格外想念宋堯山，她還忍不住無聲在心里嘆了口氣。

    片刻后，終于輪到她前面那人點餐了，那人一張口，便是清朗嘹亮的少年音，中氣十足，對著玻璃格擋后半張臉扣著口罩的大媽，禮貌得還用了尊稱：“您能給我雙拼一份咖喱牛腩飯和咖喱雞rou飯嗎？再來一份水煮rou片，一份海鮮烏冬，謝謝?！?/br>
    谷陸璃聞聲一怔，從后面微微偏了頭覷了他一眼，果然——

    那大男生長得很帥，是那種肆意張揚著青春的帥氣健朗，個頭也高，身姿挺拔，一米八五的身高著一身藍底黃邊的籃球服，越發(fā)顯得手腳修長，露出肌rou結(jié)實卻不壯碩的雙臂，大汗淋漓，顯然是剛從籃球場上下來的。

    “一共20?！贝髬屗愫昧隋X，在玻璃板上嵌的機器上打了價。

    “誒，好?！蹦悄猩鷳?yīng)聲去掏寬大的褲兜，掏完左兜掏右兜，掏完右兜后一頓，人傻了。

    “小伙子，飯卡掉了啊？”那大媽也是見多識廣的，每天日常見人掉飯卡，尤其是這種穿著籃球服的大小伙，太尋常了，“手機還帶著沒？你掃微信??？”

    那男生更尷尬了，他顯然也沒帶手機，他左右張望了一下，也沒見有認識的人，遂失望地跟那大媽道了聲“抱歉”，正要側(cè)退一步出隊伍，就見身后突然伸出只白皙漂亮的手，兩指間夾著張飯卡往打卡機上一插，嗓音沉靜好聽：“刷我的，您再給我也來份海鮮烏冬，還有一份鍋燒豆腐，謝了?！?/br>
    那男生倏然轉(zhuǎn)頭，谷陸璃坦坦蕩蕩地立在他身后，眼底蘊了淺淺的笑，抬眸覷著他一雙愕然瞪大的眼，居然跟他態(tài)度頗好得主動打了招呼道：“好久不見啊，賀超?！?/br>
    那一聲里久違得淡了嘲諷與玩笑，意外多了幾分感慨的意思，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與人見面時會說的話。

    “好久不見，谷——”賀超怔在原地半晌沒動，眼底的光明明滅滅，像是一瞬間就沉進了那半個不堪回首的青春中，他訕笑了一聲，低頭抿了抿著唇，這才喃喃地輕聲改口道，“老師。”

    “不用喊我老師，我這學(xué)期又不帶你們課。”谷陸璃又笑了一下，整個人倒是頗顯輕松，與往日那種時刻透出股沉重感的她大有不同，“你就叫我?guī)熃惆?。?/br>
    賀超只覺如墮夢中，虛眨著雙明亮有神的眼，在嘈雜的食堂中，吃吃凝著她臉上尚未散盡的清淺卻真誠的笑，哭腔陡然梗在喉頭中，壓著胸口一腔洶涌澎湃的情緒，笑得差點兒哭出來：“好啊，師姐。”

    谷陸璃那一瞬便斂了笑，心想，她當年真是作孽作大發(fā)了。

    “誒，”她只能游移了視線，找了話把這茬趕緊揭過去，指著玻璃窗示意他，“飯好了，你幫我端一下，我打了一早上的字，手疼。”

    那大男生狠狠點了點頭，頂著一張泫然欲泣的臉，拿一張托盤，端走了兩人份的餐。

    谷陸璃就跟在他身后，隨他從一頭走到另一頭，幾乎橫跨一個餐廳。

    等賀超將餐盤放在墻角里的那張桌子上，這才回身對谷陸璃不好意思地訥然道：“我記得師姐喜歡安靜。”

    賀超將她的烏冬面與燒豆腐端出來，小心推到她面前，訕訕笑了一聲，復(fù)又端起餐盤：“我……我去別的地方?！?/br>
    “就坐這兒吃吧?！惫汝懥ы?，“別走了?！?/br>
    賀超得她一言，連坐下時，人都還在微微打著抖，額前汗?jié)竦陌l(fā)擋著他低垂微紅的眼，抬手掰筷子的姿勢都異常僵硬，絲毫也看不出當年追著谷陸璃到處跑的瀟灑公子哥兒模樣。

    谷陸璃瞧他那樣，自己也品出了幾分尷尬，只是出口的話又不能反悔。

    她食不知味地挑了幾根面條，陽光從斜窗上射下來，落在谷陸璃手指上，她一動，碎鉆便引了光微微一閃，晃了賀超的眼。

    “師姐現(xiàn)在，”賀超敏銳抬眸，視線落在她婚戒上，踟躕問了一句，“是不是過得很幸福啊？”

    谷陸璃聞言一怔，下意識摸了下手上鉆戒，輕笑著回他：“嗯，我先生人很好。”

    “……那就好?！辟R超又垂了眼，短促笑了一聲，定定盯著桌面，拿筷子攪著自己那碗面，也不吃，局促道，“師姐，錢我回宿舍，拿微信轉(zhuǎn)賬給你啊?！?/br>
    “轉(zhuǎn)什么帳啊，我有餐補的，一天就在學(xué)校吃一頓，每月剩的比花的都多。”谷陸璃道，“不用?！?/br>
    “哦，是嘛。”賀超又拘謹?shù)匦α艘宦暋?/br>
    他那一聲笑得莫名塞滿了惆悵的意思，谷陸璃也不知該接什么話。

    周遭突然就靜了，氣氛更加得冷，倆人相對無言，各自守著一碗面，半晌也沒吃一口。

    “我，”又過了片刻，谷陸璃終于說，“我一直想跟你道個歉?！?/br>
    賀超錯愕抬首，眼里突然閃了璀璨的光，谷陸璃不大自在地笑了一聲，看著他頗難以啟齒地說：“掛你那么多科，對不起啊?！?/br>
    賀超聞言居然有些失望地斂了下眉眼，眼底的光一下就散了個干凈，少年意氣登時就往哀怨憂郁轉(zhuǎn)了過去。

    谷陸璃是真心想跟他道歉，這一年中發(fā)生了太多的事，她似乎也成熟冷靜了不少，但她察言觀色，覷著賀超表情變化，卻沒讀懂賀超的心思——

    這不像記仇也不像釋懷的模樣，是個什么意思呢？

    “我以為，你會為傷我心而道歉呢?！辟R超自嘲似地顫了顫眼睫，抬眸飛快地瞥了她一眼，略顯哀傷地說，“掛科不是什么大事，不用道歉，我沒放在心上?！?/br>
    “可是，師姐，你傷我心了。”賀超凝著她，眼眶漸漸紅了，眼底隱見淚光，他一字一頓，說得慢而清晰，自嘲地輕笑著說，“傷得很重。”

    谷陸璃倏然靜了，怔怔注視著他，莫名就想到了宋堯山。

    “你——”她似乎有此一問很久了，如今也終于能有機會問出口，她錯愕地凝著賀超，不解地說，“你們都看上我什么了？長得好？”

    賀超讓她直白一問，卻越發(fā)鎮(zhèn)定了起來，“噗嗤”一聲笑了，忽略了那個復(fù)數(shù)的“們”，兀自偏著頭追憶了追憶當年，懷念得唇角眉梢一并飛揚起來：“師姐你長得好，人聰明又厲害，而且很有原則，你堅持自己理想的時候更好看，往講臺上一站，整個人都在發(fā)著光，尤其吸引人，像是個夢，美夢?！?/br>
    “所以，”谷陸璃驚詫得連喉頭都在抖，不可置信道，“你當年真的喜歡我？我一直以為你在開玩笑，除了那一天他把宋堯山——”

    “師姐，”賀超不好意思得短促笑了一聲掩飾尷尬，打斷她，眼神卻很真誠，鄭重地說，“是真的很喜歡，可是你，你沒給我解釋的機會?！?/br>
    谷陸璃：“……”

    “對不起，”谷陸璃凝著他半晌，心里突然就像被人狠狠剜了一刀，恍惚間便又想起宋堯山來，她說，“對不起?！?/br>
    她想，她原來把賀超的心思糟蹋了那么些年，而這個大男生卻從頭到尾不聲不響，也不與她辯駁，也不跟她吵鬧難堪，只始終緘默著。

    她不知他到底心里得有多疼，又疼了多久。

    直到這一刻，谷陸璃才真正開始后悔自責，自責以前的自己不會睜眼看看別人的真心，太過肆意妄為，而宋堯山，應(yīng)該也疼過。

    她那些年里，渾身長滿了刺，覬覦她卻始終不敢靠近的代表人物有遲肅然，靠近她卻被刺跑了的代表人物有賀超，唯一一個遍體鱗傷也要固執(zhí)留下來的，也就一個宋堯山了。

    谷陸璃笑了一聲，眼眶也微微紅潤起來：“原來在你心里，我當年那么好啊?！?/br>
    “現(xiàn)在也很好，”賀超也笑了，覷著她，舍不得似得眼睛一眨不眨，“師姐在我心里，一直都很好?！?/br>
    “謝謝，”谷陸璃笑著笑著，鼻頭就酸了，抿著唇，透過模糊不清的視線對他說，嗓音微微哽咽，“謝謝你曾喜歡過，那樣的谷陸璃。”

    賀超那一瞬間也釋然了，放下了，坦然與過去那段傷感的青春年少揮手道別，他溫柔地笑著望進谷陸璃眼底，接受了她的歉意與致謝，輕聲說：“哦，不客氣啊，阿璃。”

    *****

    谷陸璃下課回家，宋堯山正在廚房里做飯，開了華為pad跟高明哲視頻聊天，她去廚房跟小朋友打了個招呼，小朋友就開心得在床上來回蹦。

    “好啦，看到小舅媽了，可以去乖乖學(xué)習了吧？等下小舅舅也要去學(xué)習，明年小舅舅去美國考資格證的時候，順道去看看你跟mama?。俊彼螆蛏綔厝岬匦χ?，“小舅媽回來也餓了，我們要吃晚飯了哦?！?/br>
    高明哲便滿足地點頭，掛了視頻去學(xué)習。

    “排骨馬上就好?！彼螆蛏较抵鴩拐驹谒厍皟袅耸?，又去切菜，回頭沖谷陸璃笑，“今天用了我媽教我的新配方，待會兒你嘗嘗？”

    “嗯?！惫汝懥Э吭趶N房門上看著他忙來忙去，慢慢拖了長音說，“我今天——見到了賀超。”

    宋堯山刀工利落、手藝精巧，三兩下將半截白蘿卜切了片，還有閑情逸致將另外半截捧在手心里雕著花。

    “賀超？那個——”他聞言愣了一下才想起來似的，轉(zhuǎn)頭說，“被你掛了科的追求者？”

    谷陸璃點了點頭：“他說，我在他心里一直都很好，你是不是當年也這么想？”

    “不止當年啊，”宋堯山將蘿卜雕花擺了盤，又關(guān)小了灶臺上的火，端著盤子去盛排骨，還間或得拿了筷子撥拉另外一個鍋里的菜，輕描淡寫地回了她一句，“現(xiàn)在也很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