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從這個角度,恰能望見餐廳里面的位置。柳明修和沈文清面對而坐,交談甚暢。 “……也不知道在聊什么,有什么好聊的??隙ㄊ窃谕低嫡f我壞話呢?!敝x薔小聲嘀咕。 她將吹亂的發(fā)絲捋至耳后,正準備回去,身后裙擺忽地被人攥住。 是一個不過七八歲的小男孩。 小男孩懇切地說:“jiejie,我找不到我mama了,你可以幫我找找嗎?” 謝薔愣了愣,蹲低身,來到和小男孩齊平的高度。 她見小男孩眼眶紅紅的,不由放溫聲問:“你的mama呢?” “不知道。”小男孩揉著眼睛,搖搖頭,“剛才mama說要去買東西,讓我等她回來,可我顧著玩,走著走著就走丟了?!?/br> “……” 謝薔微微擰眉,目光環(huán)視了一下周圍。這附近距離商業(yè)區(qū)不遠,人群繁雜,如果男孩是和mama在那里分開的,找起來還真沒那么容易。 她問:“你記得你mama的電話號碼嗎?jiejie幫你打電話?!?/br> 小男孩還是搖頭,“不記得。” 謝薔琢磨了一下,說:“要不這樣吧,jiejie幫你聯(lián)系這附近的警察叔叔,他們肯定有辦法帶你回家的?!?/br> 謝薔剛掏出手機,小男孩慌張拉住她,“不要jiejie!mama脾氣不好,要是知道我自己亂跑出去,她會打死我的!” 謝薔:“……” 這是什么絕世小可憐。 “可是那怎么辦呢?”謝薔問。 小男孩吸了兩下鼻子,牽著謝薔的手往外走,“jiejie你能陪我去找mama嗎?我就是在那里和mama分開的?!?/br> 謝薔微愣,下意識回頭朝餐廳里面望。 柳明修和沈文清還在交談,沒留意她這頭。 估計一時半會兒談不完。 從后門出去,直面便是空曠的大馬路。幾百米外就是商業(yè)中心,遠遠望去燈火萬千。 餐廳附近大多以私人洋房建筑為主,早期業(yè)主出國的出國,轉售的轉售,只留下少數人居住,其他多數作商業(yè)用途。 平時出入的車輛、人流有限,在夜晚更顯得冷清。 越走,路越深,風拂過林蔭,樹葉在頭頂窸窣作響。 路燈也漸漸昏暗。 拐過路口,道路漸漸變窄,周圍的房子愈發(fā)顯得陳舊。像是要往小街那邊的方向走,并不是如男孩剛才所說,和母親在商業(yè)中心分開。 謝薔難免覺得奇怪,問道:“這不是去商業(yè)區(qū)的方向,你是不是走錯路了?” “jiejie,就快到了?!毙∧泻恐咴谇懊妫^也不回地說。 衣兜里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謝薔頓了頓,拿出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柳明修的來電。 估計是她出來太久,他們在擔心。 “等一下,我接個電話?!敝x薔對小男孩說。 小男孩沒有回應她,停下腳步。 “jiejie,就是在這里。mama說她會在這里等我的?!?/br> 謝薔還沒來得及看清周圍,旁邊樹叢里突然竄出一道身影,趁她沒有防備,那人繞到她身后,用手帕緊緊捂住她的臉。 刺鼻的味道嗆入呼吸,謝薔本能掙扎了幾下,很快,她動作漸漸癱軟下去,兩眼一黑,失去了意識。 作者有話要說:在線呼叫柳大哥 第41章 “其實我第一次見到小薔,不是以醫(yī)生和病人的身份。那時候我在德國一個朋友家里,恰好是八、九月份,對方邀請我一起去聽慕尼黑國際音樂大賽大提琴組的比賽,我是在那里見到她的。” 餐廳內,沈文清和柳明修談起他第一次見到謝薔的情景:“以前我對古典樂不大感興趣,也不了解大提琴這種樂器。預選賽將近兩百多人,到最后不論是評委還是聽眾,大家都很疲憊。她在倒數幾位出場,照理說并不是很好次序,但她出來的時候,所有人眼前都為之一亮?!?/br> “時隔太久,我已經記不清她在預選賽上演奏的是哪首曲目,但我還記得,她當時的那種自信,那樣的神采盎然?!?/br> 兩年前的音樂大賽,她是演奏者,他是聽眾。謝薔并不認識沈文清,沈文清卻是在那里記住了這個女孩。 她那樣的自信、迷人,盡管那年她才十七歲,卻毫無疑問地驚艷了全場。 柳明修和沈文清的感受也是一樣的。 八歲那年他第一次在晚宴上遇見謝薔,她獨自坐在遠離賓客喧囂的角落里,安靜地拉著大提琴; 就好像在她的世界里,只有她和她的琴聲; 她是驕傲的,同時也是孤單的,可天才大多如此,無須在意旁人的眼光。 正因為這樣,才顯得她獨一無二。 沈文清說:“再次和她見面,是在兩個月后洛杉磯的醫(yī)院,那時我?guī)缀蹩煲J不出她。她失去了舞臺上的那種光彩,整個人變得灰沉,沒有生氣?!?/br> 謝正明出事后,謝薔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她一直把謝正明出事的原因歸咎在自己身上,拿那天的事情懲罰自己。 柳明修放在桌上的手緩緩收緊,“她放棄大提琴,也是因為謝叔叔的事?” “我之前說過,**型抑郁癥和其他類型的抑郁癥不同,這種抑郁癥大多數是由精神創(chuàng)傷引起的。人本身存在的心理防御機制,在遭受到某種難以承受的痛苦時就會啟動,對現(xiàn)實進行有意識或無意識的歪曲、否定或者逃避,以此來減輕自己的痛苦?!?/br> 沈文清向他解釋道:“對于小薔來說,大提琴會勾起那段她認為痛苦的往事,所以她本能選擇了逃避,不去面對?!?/br> 柳明修腦海中閃過那把被她放置在臥室角落里,落滿灰塵的大提琴。 那是她曾經奉為生命的信仰,她并不想放棄,只是她已經失去了再次奏響的勇氣。 每一次拉動琴弦,都是在她血淋淋的傷口上再撕開更深的一道。 柳明修說:“她不能就這樣放棄大提琴?!?/br> 沈文清微怔。 隨后,他唇角揚起淺笑,聳聳肩,語氣輕松:“逃避從來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她會好起來的?!绷餍藓V定道。 沈文清忽地記起和謝薔在洛杉磯的那段時光,她口中的那個男孩子,自戀、自大、狂妄,渾身上下都是壞脾氣……可每次談話最后,她總是會說,其實他偶爾也會有很不賴的樣子。 她拼命地想讓自己好起來,回國遵守和他的約定。盡管她對他貶的總比褒的多,但談及自己喜歡的人,眼里散發(fā)出來的那種光芒,是如何也藏不住的。 沈文清說:“醫(yī)生只能治病,治不了她的心。至于其他的事,要看你了?!?/br> 兩人顧著交談,沒察覺時間流逝。直到侍應端著頭盤上來,柳明修才反應過來二十分鐘前謝薔說要去洗手間,現(xiàn)在還沒回來。 柳明修低頭看了眼腕表,微微皺眉,對沈文清道:“不好意思,我給她打個電話?!?/br> 沈文清也該回去了,女朋友還在那邊等他。 柳明修走到餐廳外,撥出謝薔的電話,把聽筒放到耳旁。 那頭通話連線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邊回響,卻始終無人接聽。 謝薔醒來時四周一片昏暗,頭腦暈眩。她緩緩撐著自己坐起身,就著車頭的燈光,隱約看見周圍停放了不少車輛。應該是在某個地下停車場里。 車前座的門是開著的,駕駛座上空無一人。 車尾箱傳來開啟的聲響。 有人在后面翻找什么。 池簫提著兩捆麻繩回來,拉開后座車門,發(fā)現(xiàn)謝薔竟已醒了。 他微微瞇起眼,神情幽暗,“沒想到你這么快就醒來了,那藥我應該倒多一點才對。” 她吸入了乙.醚,現(xiàn)在思緒還有些不清,加上周圍光線昏暗,她費了好大精神才看清對方的臉。 謝薔怔?。骸啊睾??” “沒錯,就是我。”池簫咬牙切齒地說。每次開口,面部肌rou牽扯著他被打斷的鼻梁骨,一陣隱痛。新傷舊怨疊加,更讓他內心憤怒。 他說:“謝薔,你今晚跑不掉了。” 池簫手腳并用地朝她撲來,想用繩子綁住她,謝薔反應過來,在車里一個翻身,靈活地躲開。 池簫剎不住車,整個人朝前撲倒,腦袋撞在車窗上。 哐當一聲。 池簫登時疼得齜了下牙。 緊接著,他衣領被人揪住,往后一拉—— 謝薔一手將他的胳膊扣在身后,一手摁住他的腦袋,將他面朝下地壓進椅背。 池簫想掙扎,謝薔鎖緊了他的肩膀,力道陷進他的關節(jié),骨頭發(fā)出清脆的咔響。 池簫痛得嗷嗷直叫。 謝薔冷聲道:“別亂動,不然我能給你擰脫臼了?!?/br> 柳明修揪住身旁一名侍應,詢問:“你有沒有見到和我同行的那個女生?長發(fā)長裙,衣服是淡藍色的,身高大約一米七幾,很瘦。” 侍應搖頭,表示沒見過。 柳明修又問了幾個從洗手間里出來的女生,都說里面沒有其他人在。 餐廳就這么大的地方,后院一眼即可望盡,往外是沿江大馬路,這個點數,路上車輛行人鮮少。 如若她有急事離開,應該會先和他說一聲。 柳明修正準備去聯(lián)系餐廳經理,被露天餐座的一桌客人叫住。 “你要找的那個女生是不是瘦瘦高高的,皮膚很白,背著一只鏈條包,穿白色高跟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