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裴笑了笑“不用，這里離地鐵口很近?！?/br>
    李云生拍拍頭盔“我是說這個。坐我的電動車。”

    蘇裴說“周澤不喜歡你騎電動車，你還要載我，他知道了得發(fā)火?！?/br>
    李云生壓低了聲音，仿佛在7樓的周澤能聽到他們說話一樣，他說“別告訴他不就行了。蘇老師，你能保密嗎？”

    他們說話間已經(jīng)到了停電動車的車棚，兩個人站在那里說話，李云生打開了儲物箱，拿出備用頭盔，他想給蘇裴帶上，蘇裴閃躲了一下。

    這時候?qū)γ嫱＼噲錾弦皇嚐暨h(yuǎn)光突然亮起，打在了他們身上。

    那刺目的燈光一瞬間讓他們停下了動作。

    蘇裴看了一眼那輛車，立刻對李云生說“你先走吧，這是我的朋友?！?/br>
    蘇裴走過去，賀一鳴下了車，為他打開車門。

    賀一鳴臉上沒什么表情“我來接你吃點東西。”

    蘇裴上了車，透過車窗他能看到李云生還在車棚那里，一直看著他上了車還微笑著揮了揮手。那神氣好像秋若揚在舞臺上對著兩萬名歌迷一樣。

    他忍不住微笑，周澤導(dǎo)演沒看錯。

    賀一鳴開著車，他完全不提剛剛看到了什么，只問蘇裴“想吃什么？”

    第46章

    賀一鳴問蘇裴想吃什么。蘇裴說“我不餓。你送我去地鐵口就行了?！?/br>
    賀一鳴沒聽他的，只說“我們有段時間沒去吃老白家的餃子了，一起去吧。吃完了我再送你回去?！?/br>
    蘇裴沒吭聲，他不知道賀一鳴到底想干什么。

    兩人沉默不語，過了幾分鐘，賀一鳴問“剛剛那個人是誰？”

    蘇裴說“那是李云生，我們的男主角?！?/br>
    賀一鳴說“他怎么騎個電動車。耍帥應(yīng)該騎摩托?！?/br>
    蘇裴想，是了，賀一鳴有幾輛摩托，想必對耍帥之道了如指掌。

    他說“他不是耍帥，也養(yǎng)不起摩托車。他現(xiàn)在只是個劇團小演員，沒有背景沒有錢。騎電動車是為了方便省錢而已?！?/br>
    賀一鳴沒再評論李云生。

    他在心里對李云生做了個評估。認(rèn)為除了年齡，他一切都碾壓李云生。一個騎電動車的毛頭小子，穿著品味古怪還染了頭發(fā)，氣質(zhì)吊兒郎當(dāng)。怎么可能是威脅。

    再說了，賀一鳴覺得他不應(yīng)該有這種評估。因為蘇裴是直男，如果李云生是女人，也許會勾起他的好奇心和憐香惜玉之情。但李云生是男人，蘇裴頂多把他當(dāng)成一個玩得來的朋友加素材庫。

    賀一鳴載了蘇裴去了一家他相熟的餃子店，以前他和蘇裴來吃過幾次。

    這家餃子店生意不錯，晚上還兼做燒烤外賣。老板看到是賀一鳴來了，立刻帶他們?nèi)ノ恢米詈门R窗的包廂，還親自下廚掌勺，很快給他們做了兩盤餃子，炒了兩個小菜，還有熱騰騰的湯。

    蘇裴確實有點餓了。下午時候在工作室點的外賣，不合他口味，他只隨便吃了點?，F(xiàn)在喝一碗略帶酸味濃郁可口的番茄蛋湯，搭上小炒，吃幾個海鮮水餃，他覺得舒服多了。

    賀一鳴好像也沒吃晚飯，看上去餓壞了，迅速掃完了一盤餃子。蘇裴把自己盤里剩下的餃子都劃給了他。

    賀一鳴看了他一眼，蘇裴說“我吃過晚飯了，是你不由分說把我?guī)淼??！?/br>
    蘇裴這會兒吃飽了，人沒那么疲，腦子也轉(zhuǎn)得快了些。

    他覺得自己又落入了賀一鳴的節(jié)奏。

    此刻的環(huán)境太舒服了。熟悉的老店，美味的食物，窗外是漸漸轉(zhuǎn)寒的秋葉，風(fēng)搖落黃葉，室內(nèi)溫暖到讓人打哈欠。蘇裴真忍不住打了哈欠，舒服過了頭，他心里反而有些說不上來的想挑刺——賀一鳴太擅長把人帶到他的環(huán)境里，然后讓人麻痹，跟著他的節(jié)奏走。

    但問題是，現(xiàn)在他們都這樣了，賀一鳴圖什么？

    蘇裴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他總覺得賀一鳴是抓著他不放。難道賀一鳴還要他們像以前那樣做朋友？不如試試把他弄失憶了再說。

    蘇裴想，他已經(jīng)自作多情一次了，沒必要自作多情第二次。

    他慢慢吃著菜，不怎么說話。

    賀一鳴問蘇裴“現(xiàn)在這個劇組很忙？”

    蘇裴說“才開始都這樣，已經(jīng)習(xí)慣了?！?/br>
    賀一鳴說“你瘦了點，最近去復(fù)檢了嗎？”

    蘇裴點點頭“我過兩天去，沒事?！?/br>
    賀一鳴說“我可以陪……”

    他還沒說完，蘇裴打斷了他“你也很忙吧？我看到新聞了，說你最近想收購一家流媒體，是真的嗎？”

    賀一鳴很謹(jǐn)慎“還不確定?！?/br>
    蘇裴笑了笑“流媒體太燒錢，你煩心的事一定很多?！?/br>
    他言下之意自己這點小事不用賀一鳴cao心了。

    賀一鳴能感到蘇裴的抗拒。他們又陷入沉默。

    這時候快十一點了，餃子店里生意依然很好，店內(nèi)回響著背景音樂。老板顯然是喜歡老歌的中年男人，來來回回是那幾首爛大街的情歌。

    “萬世滄桑唯有愛是永遠(yuǎn)的神話

    潮起潮落始終不悔真愛的相約

    幾番苦痛的糾纏多少黑夜掙扎

    緊握雙手讓我和你再也不離分”

    賀一鳴蹙著眉毛，蘇裴撐著腦袋，兩個人都盯著自己的碗筷，默默聽著這段歌詞。

    蘇裴像突然回過神一樣，說“走吧，時間不早了?！?/br>
    賀一鳴也立刻驚醒。

    兩個人聰明起身離開，老板熱情送客。那極有穿透力的歌聲還在盤旋，“悲歡歲月唯有愛是永遠(yuǎn)的神話……你是我心中唯一美麗的神話……”

    回去路上，蘇裴在賀一鳴車上睡著了。他最近總是睡不太好，也許是欠覺，在路上竟然迷迷糊糊睡著了。

    賀一鳴等紅燈時候把自己的外套搭在了蘇裴身上，蘇裴依然睡得很沉，一直到了小區(qū)樓下，蘇裴還沒有醒。

    賀一鳴沒有立刻叫醒他，只是看著他的側(cè)臉。正在這靜謐的時候，蘇裴的手機響了一聲，賀一鳴這才看到蘇裴的手機掉到了座位下面。

    賀一鳴撿了起來，一眼看到“云生”發(fā)來的微信。

    “云生蘇老師，你到家了嗎?！?/br>
    蘇裴被這動靜弄醒了，他立刻拿過了手機。賀一鳴忍不住說“這個李云生，是不是太年輕，太沒名氣了？主演電影靠不靠譜？”

    他們坐在黑暗的車廂里，賀一鳴覺得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比那碗番茄湯酸多了。

    蘇裴淡然說“有什么關(guān)系？所有明星在紅起來之前都是無名之輩，沒有幾個粉絲。我相信他需要的只是一個機會?！?/br>
    賀一鳴說“你相信那小子？”

    蘇裴說“我相信他的潛力。就像十幾年前，有幾個人知道你的名字？但我知道你的能力?！?/br>
    他把身上蓋著的外套拿下來遞給賀一鳴，打開了車門。

    賀一鳴默默接了過來，他又叫住蘇裴“下次有空再一起吃飯。”

    蘇裴沖他擺擺手。賀一鳴看他回去的背影，似乎是低著頭在看手機，回復(fù)微信。

    蘇裴隔了兩天抽空去了醫(yī)院。他這幾個月睡得不好，有些難受。想來是從夏天時候開始的，和賀一鳴那一次“拒絕”，他好幾天都沒睡好。

    看過了心內(nèi)科，蘇裴去了之前他的心理醫(yī)生許醫(yī)生的辦公室那里。

    許醫(yī)生在走廊上撞見了蘇裴，他沒想到蘇裴會到他這里來。

    他問蘇裴“我的師姐那里你怎么不去了？”

    蘇裴說“我是來找你的。下班后能一起吃個飯嗎？不是醫(yī)患關(guān)系，而是以朋友的關(guān)系?！?/br>
    許醫(yī)生看著蘇裴，立刻明白了。蘇裴想聊的是那個“朋友”。

    許醫(yī)生給蘇裴介紹的師姐是個很爽快的人，確實很負(fù)責(zé)很有耐心。但蘇裴覺得有些事情，可能還是許醫(yī)生更清楚些。

    蘇裴掙扎許久，還是來找了許醫(yī)生。

    現(xiàn)在他們在醫(yī)院附近一家餐廳坐下，簡單點了幾樣?xùn)|西，邊吃邊聊。

    兩個人寒暄了幾句，許知微問蘇裴最近怎么樣。

    蘇裴說“工作上雖然有些波折，不過現(xiàn)在還行?！?/br>
    “感情上呢？”許知微問。

    蘇裴說“夏天的時候發(fā)生了些事情?！?/br>
    許知微等著蘇裴說。蘇裴猶豫了一下，說“可能有些好笑，我們后來把話說開了，但他拒絕我了?！?/br>
    許知微說“為什么？”

    蘇裴把事情大概說了，只是隱去了名字和地點。

    “這件事之后，我們有段時間沒有聯(lián)系。但是最近他又來聯(lián)系我，表達了歉意，似乎還想和我繼續(xù)做朋友?！?/br>
    許知微思索片刻“你是不知道要不要原諒他？”

    蘇裴搖頭“我只是擔(dān)心他。他不想承認(rèn)自己是同性戀，他把自己藏得太好了?！?/br>
    許知微說“這只能他自助或者有自助的意識，你沒有辦法幫他……真的。你永遠(yuǎn)猜不到一個人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到底是什么，原因，動機，太復(fù)雜了。除非他自愿向你吐露?！?/br>
    蘇裴有些惆悵“以前我一直以為很了解他。”

    許知微又試探著問“他說了那樣的話，你不怨恨他嗎？”

    蘇裴說“我不知道。也許我還是覺得可氣可恨，但最近我又忍不住擔(dān)心他。這種事情可能嗎？”

    許知微說“你已經(jīng)證明了不是嗎？”

    第47章

    蘇裴和許醫(yī)生后來又見過一次面，許醫(yī)生和他聊了很多。許醫(yī)生勸蘇裴不必太過糾結(jié)，因為一個成年人的心理問題，絕不會是一朝一夕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