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母第一時間就知道了兒子出差的事，中午直接讓人把昊昊從學(xué)校接回了老宅，午飯昊昊并沒有回來吃。

    趙小桐本以為晚上昊昊會回來，誰料，他竟然又去了老宅。

    趙小桐還以為昊昊是不想跟她單獨相處，才給奶奶打了電話。

    按理說，他們之間根本沒什么深厚的母子情，不用面對他，她應(yīng)該覺得輕松才對，可是晚上守著一個空蕩蕩的客廳，她心中竟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從b市到巴黎，飛機需要飛十一個小時左右，顧瑾寒落地時，趙小桐正在吃晚飯，一向喜歡美食的她，晚上竟一反常態(tài)的沒了食欲，顧瑾寒打來電話時，她才剛在秦姨的念叨下，多吃了幾口米飯。

    她遲疑了一下，還是按了接通：“你到地方了？”

    “嗯，剛下飛機，昊昊今天有沒有乖乖的？”

    趙小桐拿著手機坐在了沙發(fā)上，吐槽道：“他人都沒回來，我怎么知道他有沒有乖？”

    顧瑾寒微微蹙了下眉：“他去老宅了？”

    “嗯?！?/br>
    顧瑾寒掛掉電話后，又給小張打了一個，小張是家里的司機，專門負(fù)責(zé)接昊昊上下學(xué)。

    顧瑾寒直接問了一下事情的經(jīng)過，發(fā)現(xiàn)并非是昊昊想過去，而是顧母硬把人接走的，臉色當(dāng)時便有些冷，他吩咐道：“你去把昊昊接回來，以后沒我的允許，不許旁人把他接走?！?/br>
    小張被他冷冽的聲音嚇得打了個激靈，連忙應(yīng)了下來。

    顧母跟昊昊也才剛吃完晚飯。

    顧母今年才五十出頭，衣著奢華，保養(yǎng)得也很好，哪怕在家里呆著，也會日日畫妝，活得很精致。

    她讓家里的阿姨給昊昊洗了好多水果，邊看他吃，邊問他這兩天在家過得怎么樣。

    昊昊吃了一顆草莓，如實道：“挺好的，爸爸還給我買了個游戲機?！?/br>
    顧母給他剝了個皇地柑，慢條斯理道：“你mama呢，對你怎么樣？聽說她失去記憶了？”

    昊昊點頭，低聲道：“mama對我挺好的，還陪我玩游戲?！?/br>
    他回答得隨意，顧母一時沒看出他是真覺得她好，還是怎樣，嘴上卻下意識反駁：“陪你玩游戲就叫對你好？游戲都是些害人的東西，她教什么不好，卻教你玩游戲，這不是想讓你玩物喪志嗎？這還是親媽嗎？”

    昊昊不耐煩聽這些。

    每次回老宅，奶奶總喜歡問來問去，再啰嗦一大堆有的沒的，昊昊只好嗯嗯點頭：“奶奶，我以后不玩就是，今天還有不少作業(yè)，得去寫作業(yè)了。”

    顧母自然不敢耽誤他的學(xué)業(yè)，連忙說：“那你快去寫，我讓阿姨把水果給你端上去，你寫累了就吃點，勞逸結(jié)合一下?！?/br>
    昊昊緊繃的小臉上這才有了點笑：“嗯，謝謝奶奶?！?/br>
    顧母揉了一下他的腦袋，笑得和藹可親：“傻孩子，跟奶奶客氣什么，快去吧?！?/br>
    昊昊便抱著書包，一溜煙跑回了房間。

    顧母給花澆水時，就見小張過來了，張口就說先生說了，住在老宅離學(xué)校有些遠(yuǎn)，昊昊早上需要早起，不方便在這兒住，要把他接走。

    顧母的臉色當(dāng)時就有些難看，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她當(dāng)然不會不給兒子面子，雖然讓昊昊隨著小張一起回去了，回了房間后卻給顧瑾寒打了個電話。

    “住這兒怎么不方便？滿打滿算也就多十分鐘路程，你之前出差時，昊昊也不是沒在這兒住過，你跟mama說實話，是不是小桐不樂意了？”

    “媽，桐桐什么也沒說，是我讓小張接的。”

    “你甭替她遮掩，除了她還能有誰？怎么？我一個老太婆想跟孫子親近一下，還需要她的同意？你今天就跟我把話說清楚！我是昊昊的奶奶，難道連接他回來住一天的權(quán)力都沒有？”

    與她的激動不同，顧瑾寒從始至終神色都很淡：“桐桐也是昊昊的mama，你接昊昊回來時，給她打招呼了嗎？”

    顧母被噎了一下，羞惱道：“我接我孫子回來，為什么要跟她打招呼？她身為兒媳婦以前病了也就算了，如今好了，也沒見她回來看看我這個老太婆，我憑什么反倒要主動跟她說話？”

    見她提起趙小桐的病情，顧瑾寒的聲音也冷了下來：“她之前為什么生病，您也功不可沒?！?/br>
    顧母呼吸一窒，整個人都有些慌亂：“你什么意思？難道還怪我不成？是她自個心態(tài)不好，受不了打擊，才得了抑郁癥，我做什么了？不就念叨她幾句，是打她了，還是罵她了？她自個金貴，承受力不行，你還能怪我不成！”

    顧瑾寒眉心跳了跳，半晌才冷靜道：“媽，我不想指責(zé)什么，過去的都過去了，只希望您到此為止?！?/br>
    他聲音冷冽，似是壓著怒火，顧母心中抖了一下，這才沒再說趙小桐的事，怕兒子真跟她產(chǎn)生隔閡，她忍不住哭道：“我容易嗎？你爸爸走的早，我一個人苦苦支撐著這個家，我還能害你不成？是，媽有些時候是做的不對，但昊昊是我孫子，我是真心疼他，把他接來也只是想看看他而已，你轉(zhuǎn)頭就把他接走，別人會怎么想？你有沒有為媽考慮過？”

    顧瑾寒自然不信她只是單純地想昊昊，兩天前才見過，又不是兩個月沒見。

    他這次毫不留情面：“我只是不希望我兒子，生活在一個勾心斗角的家庭中，如果他以后來老宅還是會聽到一些不好的話，那么周末我也不會讓他過去，您認(rèn)真想想吧?！?/br>
    “顧瑾寒，你什么意思？”顧母氣得指尖都有些顫抖，心臟也收縮了一下，“你是不是聽誰胡說八道了？”

    顧瑾寒并未多言，直接掛了電話。

    顧母一顆心沉入了谷底，這還是他頭一次掛她電話，言談間，也沒了以往的耐心，顯然是不欲跟她多說，顧母心中又羞又惱，她捂著臉，神情卻有些茫然。

    *

    趙小桐在健身房練了會兒瑜伽，正打算去沐浴時，卻聽到樓下傳來了車子的聲音，沒多久就聽到隔壁的門響了一下。

    趙小桐擦了擦汗，從房間走了出來，恰好看到秦姨端著牛奶上樓，清楚她是給昊昊沖的牛奶，她笑道：“我給他送吧。”

    秦姨自然希望她能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昊昊，連忙將杯子遞給了她。

    趙小桐端著牛奶敲了敲門。

    “進?！毙∧泻⒌穆曇粢蝗缂韧匕?。

    趙小桐聳了聳鼻子，走進去，將牛奶遞給了他：“快趁熱喝吧?！?/br>
    昊昊沒有接，只是仰著小臉，靜靜看著她，問了一句：“是你讓張叔叔把我接回來的？”

    小孩眼中是不甚明顯的期待。

    趙小桐有些驚訝：“不是你自己想回來了？”

    昊昊抿了抿唇，小臉頓時又冷了下來：“出去，我要睡覺了！”

    趙小桐端著牛奶愣了一下，搞不懂這小孩又亂發(fā)什么脾氣，她捏了一下昊昊的小臉，皺了皺鼻子：“好啦好啦，我出去就是，你乖乖把牛奶喝了啊?！?/br>
    說完，放下牛奶走了。

    房內(nèi)安靜了下來，昊昊搓了搓臉，揉了揉肚子，明明吃了不少水果，一點都不想喝，他最終還是皺著小眉頭將牛奶喝完了。

    第二天，趙小桐本想早點起的，誰料又睡到九點。

    她剛洗漱好，就接到了顧瑾寒的電話，巴黎現(xiàn)在半夜兩點多，見是他打來的，趙小桐還愣了一下：“你還沒睡?。俊?/br>
    顧瑾寒沒有廢話：“昊昊老師打了電話過來，讓家長去學(xué)校一趟，你現(xiàn)在方便去嗎？如果不方便我就往老宅打個電話。”

    趙小桐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方便啊，我又沒什么事，昊昊怎么了？為什么要叫家長？沒出什么事吧？”

    顧瑾寒剛剛還在處理公務(wù)，老師的電話是助理接的，那邊情況很亂，老師只說讓家長盡快過去，助理沒好多問。

    趙小桐更擔(dān)心了，連忙去換了衣服。

    第11章 打架

    趙小桐早飯都沒來得及吃，換了身衣服，就連忙下了樓。秦姨怕她餓肚子，還給她拿了一塊面包和一盒酸奶，讓她在路上吃點。

    趙小桐不覺得餓，就沒吃，她怕昊昊是身體不適，路上催促了小張好幾次，讓他速度再快點。

    昊昊在私立學(xué)校讀一年級，學(xué)校離家不算太遠(yuǎn)，平日開車都是十幾分鐘的路程，今天愣是八分鐘就到了。

    趙小桐下了車，在小張的帶領(lǐng)下快步向辦公室走去。

    她來到辦公室時，室內(nèi)一片嘈雜，小男孩的哭聲很大，家長正心疼地幫著擦淚，還不忘瞪了昊昊一眼，嘴里的話很難聽：“小小年齡就動手打人，出了社會還得了？”

    老師神情尷尬，正在不停地解釋著什么，昊昊則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一旁，他低著腦袋，小模樣十分沉默。

    看到他落寞的身影，趙小桐的心不受控制地酸了一下，她連忙走了過來：“郝老師是吧？您好，我是昊昊的家人，不好意思來遲了。”

    郝老師連忙道：“沒事沒事，不算晚，對方也剛來?！?/br>
    昊昊聽到她的聲音，才驚訝地抬了一下頭。趙小桐這才看到他眼眶有些發(fā)紅，她又心酸了一下，走過去將昊昊拉到跟前仔細(xì)檢查了一下。

    昊昊除了頭發(fā)亂一些，身上有兩個腳印，其他地方瞧著并沒有受傷，趙小桐微微松口氣，“哪里疼嗎？”

    她眼中明顯帶著關(guān)心，昊昊鼻子酸了一下，他搖搖頭，又低下了小腦袋。

    見她一來，不僅不道歉，反而只顧檢查自己的兒子，小男孩的mama顯然有些生氣，聲音不算小地跟孩子的爸爸抱怨了一句：“難怪孩子會動手打人，家人都沒什么禮貌，孩子能好到哪兒去？”

    趙小桐抬頭看了她一眼，神情微微頓了頓。

    郝老師連忙解釋了一句：“這兩位是輝輝的爸爸mama，兩個孩子打架鬧得挺兇，輝輝臉上挨了幾下，牙齒也掉了一顆，他mama也是太擔(dān)心了。”

    趙小桐點了點頭，示意自己了解情況了，她看向輝輝mama時，神情卻淡了些：“一個巴掌拍不響，孩子打架，肯定是有原因的，輝輝mama一開口就指責(zé)我沒禮貌？這就是你的禮貌所在？”

    輝輝mama見她這么年輕，本以為她是昊昊的jiejie，小姑娘沒經(jīng)歷多少事，肯定只有示弱的份，誰料她竟直接懟了回來，她臉色多少有些掛不住。

    她正想說什么，輝輝爸爸拉了一下她的胳膊，神情有些尷尬地對趙小桐和郝老師道：“她脾氣急，就是太擔(dān)心輝輝了，說話才有些沖，你們別跟她一般見識?！?/br>
    輝輝mama瞪了他一眼，見他神情嚴(yán)肅，最終只是哼了一聲。

    對面的小孩傷得確實挺重，家長著急她也能理解，雖然心中不爽，見男方態(tài)度還算好，趙小桐便揭過了這茬：“不管什么原因起了沖突，事情都已經(jīng)發(fā)生了，我們來這里就是想解決問題的，昊昊將人打得這么嚴(yán)重，確實是他不對，這樣吧，醫(yī)藥費我們?nèi)?，老師能說一下孩子打架的原因嗎？”

    輝輝還在哭，他臉上有擦傷，牙齒也掉了一顆，看著慘兮兮的。

    輝輝mama心疼得不行，聞言冷冷掃了趙小桐一眼：“不管什么原因，都是他先動的手，包醫(yī)藥費就行了嗎？必須得道歉才行，不僅這小孩得道歉，你們家長也得道歉，對了，小孩的父母呢？你是他jiejie？將人打成這樣，你一個小姑娘跑來能解決什么問題？”

    趙小桐出來得急，只是換了身衣服，素面朝天就跑了出來，她皮膚白皙，一張臉只有巴掌大小，雖然二十六了，瞧著卻只有十八、九歲的模樣，像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趙小桐的心態(tài)確實是個小姑娘。

    大概是小時候比較缺愛的緣故，她對孩童時期的事，記得格外清晰，有一次她也跟班里一個小女孩發(fā)生了爭執(zhí)，她朋友為了幫她，將人一屁股推到了泥水里。

    最后雙方都喊了家長，她母親本著謙讓的原則，不欲跟人爭執(zhí)，一見面就逼她跟人道歉。明明不是她的錯，她卻必須要道歉。

    趙小桐道完歉跑開時，覺得心都要碎了，甚至再也不想回家了，因為她覺得mama根本不愛她，所以才不愿意維護她的尊嚴(yán)。

    雖然長大后，再回頭看時，覺得小時候的心態(tài)多少有些好笑，趙小桐卻清楚小孩子都有自己的衡量標(biāo)準(zhǔn)，就算是家長也不能逼他們做不喜歡的事。

    趙小桐呼出一口氣，冷靜道：“我就是昊昊的mama，我是看在你孩子受傷了，才提出的給醫(yī)藥費，并不代表昊昊就完全錯了，現(xiàn)在孩子打架的原因都不知道，就冒然要求我們道歉，怎么都有點說不過去吧？如果是昊昊的錯，我們可以道歉，如果是你兒子的錯，我也希望他能給昊昊道歉?！?/br>
    輝輝mama瞪眼：“都將我兒子打成這樣了，還想讓我兒子道歉？你這小姑娘好不講理?！?/br>
    孩子的爸爸顯然是個明事理的，連忙扯了一下她的衣袖，不許她胡攪蠻纏。

    他見趙小桐既年輕，態(tài)度也算好，連忙道：“問一下原因是應(yīng)該的，我們也才剛來，輝輝說是你們昊昊先動的手，他mama才有些著急了，你問一下你家孩子為什么先動手吧。”

    趙小桐其實挺怕跟昊昊溝通的，這孩子總是冷著一張小臉，酷得不能更酷，然而事情還是得解決，她將昊昊拉到了一旁，耐心問：“昊昊，你為什么先動手打人？”

    昊昊低著小腦袋，不愿意開口。

    郝老師也說：“剛剛我就問了原因，昊昊不愿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