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不過,也不知怎么的,陳文干也覺得坐在這里有一種很舒服的感覺。他坐在青山條上好一會,眼睛瞥到一處,感覺有些刺眼。他順著光線看過去,原來離墓地不遠的地方有一片亂石堆。陽光照射在那里,不知道什么東西在閃光。 陳文干好奇地走去過,在這堆亂石里發(fā)現(xiàn)了那個刺眼的物什,去拔,卻拔不起來。 “不是石子,是什么呢?”陳文干用了些巧勁,拉出了一根帶著點白色的東西,有點像棍子,又有點像小刀,約有20厘米的樣子。 陳文干見這東西的頂端好像鑲嵌了什么金屬,就是這黃燦燦的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善渌胤剿坪跤譀]什么特別,他拿到剛長出來的嫩草上擦了擦,擦不去上面的污漬。 “這是什么玩意?”陳文干左看右看,有些納悶。 他提了提這東西,覺得拿著挺沉,應(yīng)該是金屬類的,就拿到青石條上磨。結(jié)果讓他有些吃驚,這竟然是一把外形有些特別的匕首。手柄處纏著一些他說不出名字的黑色繩子,頂端部位發(fā)出黃燦燦的光芒。而刀身卻是銀晃晃刺眼的白。 他磨了好一會,覺得刀刃的地方已經(jīng)閃著煜煜的光芒,才拿著這把匕首去刺樹枝,“削”地一下,一根手腕粗壯的枝條一下子就落在地上。 “這么鋒利?” 陳文干把匕首握在手里,感覺大小正好,且不輕不重,握得很順手。 “呵,剛好合適!”他拿著匕首揮舞,忍不住練起了武術(shù)。幾套拳法、棍法下來,陳文干覺得還算順手,這匕首雖然比不上長棍子,但勝在輕巧好帶。 出門在外,身上不可能老拿著一根棍子,這匕首就不同了,帶在身上正合適。陳文干拿著匕首,愛不惜手,又拿出一塊手絹小心翼翼地把匕首擦拭了一遍,決定回頭找人打一副刀鞘,以后練功,就用它做武器了。 或許是因為曾文芳常去那里,陳文干心里總?cè)滩蛔∠氲侥抢锶プ?。可是,打探別人的秘密終歸不是什么磊落之事,陳文干忍住星期中間去后山的欲望,只在周末的時候才會去。 有時是坐在那里看風(fēng)景,思索曾文芳坐在這里看什么書、想什么事情;有時是在墓地前面的空地上練武,拳法、棍法,都練好幾遍。一段時間過后,陳文干感覺自己漸漸地摸到了陳家武術(shù)的精髓所在,而那把匕首也越用越順手。 陳茂良鎮(zhèn)上時,發(fā)現(xiàn)陳文干已經(jīng)超過了習(xí)武好幾年的外孫,歡喜之余又有些遺憾。喜的是這個徒弟確實有習(xí)武天賦,遺憾的是,他怎么不是自家孩子。 陳猛不知道每到周末師弟鬼鬼祟祟去干什么,但他一向好玩,身邊經(jīng)常有一大堆伙伴。星期中間,師弟每天下午都會與他一起練功,至于難得的周末,他都樂呵呵地與一幫伙伴出去混了。 第九十章 拍照(1) 天氣暖和了些,放眼望去,山上到處都是蔥蔥綠綠的。有些不知名的花兒也爭奇斗妍地開滿了校園。春天,是青山中學(xué)最美的季節(jié)。 每到這個時候,學(xué)生們都會滿山遍野地跑,愛美的女生會采些野花擺在課桌上。課室里飄滿了花草的香味,當(dāng)然,還有些零食的香味。因為大家手里還攥著些壓歲錢,春天,小賣部里總是擠滿了買零食的學(xué)生。 “文芳,我們?nèi)ヅ膹堈掌桑 ?/br> 早飯后,曾文芳剛走到教室門口,劉小玲就氣喘吁吁地跑過來,扯住曾文芳就往外走。 “拍照?”曾文芳有些疑惑。 在她的記憶中,在青山中學(xué)讀書三年,除了畢業(yè)照,就是初三那年班上同學(xué)去野炊,班主任陳老師為大家拍過幾張小組合影。那幾張照片,她當(dāng)寶貝一樣保存著。后來,還是因為潮濕而退去了顏色。 她清楚地記得,她的珍藏里并沒有與小玲的合影。 曾文芳被小玲拉著到了校園里風(fēng)景最美的一處——古云亭,曾文芳發(fā)現(xiàn)那里已經(jīng)聚了好些人,大多是住內(nèi)宿的同學(xué)。 昨晚,剛下過一場春雨,站在青山中學(xué)的古云亭往下看,遠山越發(fā)青翠,山下散落的農(nóng)家小院清晰可見。 再近一些,就是街鎮(zhèn),街上的房子多,連成一大片。雖然參差不齊,但有好些漂亮的小樓房,那是青山鎮(zhèn)最繁華的地方。沿著青源江望去,就是橫跨青源江的青江橋。那是一座有些年代的石拱橋,古色古香,橋的兩邊散落著幾戶人家。 曾文芳看著這美麗如畫的景致,不由想起了馬致遠的詩句——“小橋流水人家”。青山鎮(zhèn)的春天,美得就像一首詩。 “文芳,我們一起拍張照片。我剛才已經(jīng)拍了一張單人照了?!?/br> 劉小玲搖著曾文芳的小手,興奮地說。 曾文芳這才收回視線,朝人多的地方看去。這一看,讓曾文芳恍然大悟:原來,是他!怪不得拍了照,卻沒有留下照片,因為那人的相機里根本沒有膠卷。 當(dāng)然,這人手里拿的絕對不是21世紀的智能或數(shù)碼相機。八十年代還沒有數(shù)碼相機,用的是一種老式膠卷照相機。相機要先放入膠卷,拍完還要在暗房里沖曬。如果要曬成彩色照片,價格要貴很多;如果曬成黑白照片,則要便宜一些。 曾文芳看到那個背著一部海鷗牌相機的中年男人,不由啼笑皆非。上一世,這位叫林成金的男子,背著沒有膠卷的相機,到處幫人拍照。每拍一張照片收7毛或一元錢定金,承諾兩周后送照片過來,大家再付另一半錢。 結(jié)果,同學(xué)們左等右等,林成金卻依然沒有送照片來。再后來,陽光縣城那邊傳來消息,說那個林成金是個騙子,他的相機里面根本沒有膠卷。因為騙了太多學(xué)生,等派出所接到報案時,他已經(jīng)逃往外地了。 又過了好些年,人們逐漸淡忘了這件事情。但是,有時見到別人手里拿著相機,還會開開玩笑:“里面不會也沒有膠卷吧?” 雖然,人們已經(jīng)能把這件事當(dāng)笑話來說了。但是,所謂“吃一塹,長一智”,大家即使拍照,也不肯先付定金,一定要拿照片時,才肯付錢。 沒想到,這一世林成金故技重施。不對,也不能說人家故技重施。曾文芳想,人家這事可能也是第一次做,不過是自己經(jīng)歷了兩次罷了。 估計林成金會到縣里所有的初中、高中都跑了一趟。 這個時間卡得剛剛好,春節(jié)剛過,學(xué)生口袋里多多少少都會有些壓歲錢,他的生意當(dāng)然好。只是這個時候,他已經(jīng)去了多少所學(xué)校、騙了多少學(xué)生了呢?曾文芳卻不知道。 既然遇上了這事,曾文芳覺得還是要說一說,免得更多同學(xué)上當(dāng)受騙。 曾文芳笑盈盈地走過去問:“這位叔叔,你已經(jīng)給多少同學(xué)拍過照了?” 林成金樂呵呵地:“有幾十個同學(xué)拍了照,有好些學(xué)生還拍了好幾張。小姑娘,要不要拍一張?” 曾文芳天真地仰頭問:“叔叔,你的相機里還有膠卷嗎?” “當(dāng)然有啊,沒有還怎么拍照?” 曾文芳分明瞥見他臉色一滯,知道這事八九不離十了。故意裝出一副天真嬌憨的神態(tài),指著他的相機道:“叔叔,您能把膠卷給我看看嗎?” “那怎么行,膠卷還沒拍完,拿出來會曝光?!?/br> “還有多少張能拍完一卷?等拍完之后,您再拆下來給我們看看好嗎?” 林成金笑瞇瞇地道:“好啊,好啊,你們先拍,拍完一卷我再拿給你們看。不過,這里沒有工具,是不可能曬出照片來的?!?/br> 曾文芳見他面不改色,不由腹誹:“jian商一個!” “好啊,那我們先等一會,叔叔你幫他們先拍吧,等你換膠卷之后再拍。” “文芳,我們拍一張照片吧?我們還沒有拍過合照呢?!?/br> 劉小玲見其他同學(xué)都一個一個地登記、交錢、拍照,但好友卻一臉鎮(zhèn)定地站在那里,不由有些著急。 曾文芳見劉小玲這副模樣,不知道該怎么解釋這事。她想了想,對劉小玲道:“你去找雪珍,我們?nèi)齻€人一起拍照?!?/br> 劉小玲一聽,興沖沖地找人去了。曾文芳見照過相的內(nèi)宿生散去了,心知過一會兒,這些同學(xué)回到教室一宣傳,外宿生肯定又會涌過來。 她干脆開門見山地道:“叔叔,我知道你的相機里沒有膠卷,我也不揭穿你的騙局。你幫我跟同學(xué)拍幾張,然后快點離開。如果中午我看到你還在這兒,我就去派出所報案?!?/br> 林成金怔怔地看著面前的小姑娘,驚疑不定。他這是被一個小姑娘要挾了嗎?開學(xué)到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走了不少鄉(xiāng)鎮(zhèn),可是,也沒有哪個學(xué)生或老師揭穿過他呀? 難道,這小姑娘在西水鎮(zhèn)有親戚?西水鎮(zhèn)可是陽光縣最偏僻的鄉(xiāng)鎮(zhèn),他選擇從最偏僻的鄉(xiāng)鎮(zhèn)開始行騙,就是防止消息擴散。 算起來,最早行騙的地方,也才過了三個多星期,當(dāng)時他說,“兩周后”拿照片過來。時間并沒有說死,按理來說,這位小姑娘不應(yīng)該知道這事呀。 曾文芳看出林成金有點著慌,又認真地說:“我知道你已經(jīng)去過很多鄉(xiāng)鎮(zhèn)了,我是詐你的,但你確實拿不出膠卷來。舊的沒有,新的呢?如果你能拿出一卷新的膠卷來,那就是我的錯,我立刻交錢讓你拍照,如果拿不出,你還是乖乖走吧。” 曾文芳的這番話在情在理,林成金估摸這個鄉(xiāng)鎮(zhèn)的生意自己是做不成了。 唉,這是什么事呀,他一早辛辛苦苦跑青山鎮(zhèn)來。剛開始呢,青山鎮(zhèn)的另一間中學(xué)也還沒去。沒想到“終日捉鷹,終歸被鷹給啄了眼”,罷了、罷了,還是盡快轉(zhuǎn)戰(zhàn)下一個鄉(xiāng)鎮(zhèn)吧,此地不宜久留。 林成金長得高高瘦瘦,斯斯文文,看起來并不像騙子。這個時代,電影里壞人的形象都是有標簽的,騙子、jian細之類的大多是賊眉鼠眼,大壞蛋肯定滿臉煞氣。 他咧開嘴朝曾文芳一笑:“小姑娘,叔叔怎么會是壞人呢?你看我長得一表人才的?!?/br> 說完他朝曾文芳眨了眨眼,表示自己是再善良不過的人。 曾文芳哭笑不得,她板起臉道:“叔叔,外表漂亮不等于內(nèi)心善良。雖然,我知道你并不是大壞蛋,但你這種行為還是與你斯文的外表不相符?!?/br> 林成金見曾文芳軟硬不吃,只好退而求其次:“你的要求就是我?guī)湍闩膸讖堈掌?,盡快離開嗎?” 曾文芳道:“叔叔,你還要把我們學(xué)校同學(xué)交的錢與登記的名冊都留下。等你事發(fā)之后,我再讓同學(xué)領(lǐng)回去?!?/br> “事發(fā)?”林成金怔住了。 曾文芳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難不成你騙了那么多人,還想在陽光縣城呆下去?難道你不是想著做完幾票就暫避風(fēng)頭?” 林成金登時滿臉黑線,他感覺自己就像被剝光了衣服站在太陽底下。這小姑娘,也太邪乎了,竟然把他的心思猜得八九不離十。難道她與自己是同道中人? “叔叔,我同學(xué)快來了,你再磨蹭,我就讓同學(xué)去報案。我猜你下一站去的是古山鎮(zhèn)。”林成金正在胡思亂想間,曾文芳帶著威脅的聲音淡淡響起。 再抬頭時,見不遠處有兩位小姑娘牽著手往這邊走。其中一個,正是剛才那位小姑娘。 他急忙從包里拿出一本筆記本,撕下一頁,又拿出一個小袋子,裝的都是剛才收的零錢,一股腦地塞給曾文芳,著急道:“小姑奶奶,算我怕你了,全給你。我給你們拍張合照立刻就走?!?/br> 曾文芳接過東西,先把袋子放進口袋,看了看手里那張寫滿名字的紙,認真地折好,放入口袋。 第九十一章 拍照(2) “叔叔,其實你很有做生意的天賦,我建議你待這事過后,就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做生意。將來你還可能會成為一名企業(yè)家呢!” “做生意的天賦?”林成金喃喃地重復(fù)著這話。 曾文芳嚴肅地道:“叔叔,這個時代有很多機遇。只要你端正心態(tài),好好把握身邊的機遇,你就能做成一番大事業(yè)。” 林成金愕然:“你發(fā)現(xiàn)了我騙人,不覺得我卑鄙無恥嗎?” 曾文芳道:“你這種行為很不好,心不正,成不了大事,所以我才讓你要端正心態(tài)。以后,如果你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又做出了一番事業(yè),就多做善事吧? 可以資助貧窮孩子讀書或者幫助孤寡老人。叔叔,你不是窮兇極惡之輩,要不,我肯定會讓人抓你去派出所。等會兒,你就回家吧。好好想想我說的話,以后成功了,不要忘記我,我是青山鎮(zhèn)的曾文芳。” “曾文芳?好的。謝謝你,文芳小姑娘,我會好好想想你說的話?!绷殖山饘υ姆几呖戳艘谎?,認真地對曾文芳說。 曾文芳又朝劉小玲打招呼:“小玲,雪珍,快點來。這位叔叔說他還沒吃早餐,幫我們拍了照就要走了?!?/br> 劉小玲聽到曾文芳這話,有些驚訝,一會兒肯定會有更多人來照相,現(xiàn)在走,回來時大家就上課了。但她想著自己三好友能拍合照,高興著呢,也沒多想。她左手拉著雪珍,右手拉過文芳,擺好姿勢,讓那位叔叔拍照。 “來啰,大家看鏡頭,笑一個。好,就這樣!”林成金一本正經(jīng)的地讓她們調(diào)整姿勢,幫她們拍了好幾張照片。 曾文芳不由腹誹:這家伙,裝模作樣的,倒是像得很?;蛘?,騙人的事做多了,自己都信以為真了吧。 林成金也沒有食言,拍了照后,背著相機轉(zhuǎn)身就往山下走。 劉小玲驚訝地問:“文芳,他怎么真的走了?我們還沒登記給錢呢?!?/br> 曾文芳笑道:“放心吧,你去叫雪珍時,我已經(jīng)登記好,也給過錢了?!?/br> 楊雪珍道:“可是,我們來的時候,還有好些同學(xué)說要過來拍照呢。外宿的同學(xué)說要去找內(nèi)宿生借錢,借到錢就過來拍照。你們看,那邊已經(jīng)有人過來了。” 曾文芳朝課室門外望去,果然見到好些同學(xué)往這邊走來。她兩手一攤,對楊雪珍道:“人家有生意不做,我們有什么辦法?或許,他中午或下午放學(xué)時還會來。不管他們,我們回教室吧?!?/br> 楊雪珍很慶幸自己今天穿的是一套新衣服,如果穿的是舊衣服,她都會不好意思與兩位漂亮的好友拍照。 這衣服是曾文芳給她挑選的,穿著特別合身,也符合她的氣質(zhì)。當(dāng)時,曾文芳執(zhí)意不肯收錢,但她還是塞了十多元錢給文芳。 “沒有多給,只給回本錢,你不收,我就不要?!?/br> 曾文芳無法,只好收下了錢,但又給雪珍的弟妹挑了兩雙鞋。 “這是我送給你弟妹的,如果你不接,那我就生氣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