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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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是這樣嗎?”潘多拉的手撐著沙發(fā)背,她側(cè)著頭,好奇地問。 塞勒斯放下文件,他在思考。最后,緩緩地點頭。 “以前我不是個很復(fù)雜的人?!彼f,“但……沒錯。我有時也會這樣?!?/br> 潘多拉彎下腰,她眨了眨眼睛。 “你會因為什么事情而苦惱呢?” 塞勒斯抬起頭,對上潘多拉黑色的眼睛。 離近了看,潘多拉的眉眼有些天生濃艷的美麗。她的眉毛彎彎的,睫毛卷翹而濃密,襯得她的眼睛像是黑寶石一樣晶瑩剔透。 只是,她的神情中總是帶著孩子般的純粹。 塞勒斯看不透潘多拉。不論是現(xiàn)在的她還是未來的她。 他不知道她問這些話的時候,到底是出于單純的真心好奇,還是知曉一切之后的明知故問,只是想看他難堪而已。 塞勒斯沒有作聲,他垂下睫毛。 潘多拉的手指繞著自己的長發(fā),她能夠感覺到塞勒斯的心情不知為何變得低落——她就是隨便問了個問題而已??! 好吧,潘多拉確實知道能讓塞勒斯為難的事情也就只有她了,她就是想聽他親口說出來而已。 這種逼迫對于普通男人可能就是很普通的事情,哪個男人不會嘴上隨便夸夸女性、或者跟著女性的意愿說好聽的話呢。 可是似乎,這對塞勒斯來說就是很難的話語。 潘多拉當(dāng)然不清楚塞勒斯的生長環(huán)境,更不知道強行讓他和自己從小到大的‘?dāng)橙恕f出這種在意好聽的話,對塞勒斯的自我認知是怎么樣的折磨。 但她確實感覺到了男人的不開心,他的沉默是不想說話的意思。 潘多拉想了想,她轉(zhuǎn)移話題道,“你看過煙花嗎?” 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塞勒斯呼吸一窒,身體猛地僵在了那里。 緊接著,潘多拉感到從塞勒斯的身上涌出了巨大的負面情緒,那種到極致的恐懼濃密得像是黑色,讓潘多拉也愣住。 她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潘多拉低下頭,拍了拍塞勒斯的肩膀,塞勒斯動也不動。 “你怎么了?”潘多拉皺眉道。 塞勒斯仍然僵硬著身體,甚至仍然沒有呼吸。 潘多拉干脆捏住他的下巴,讓他抬起頭,當(dāng)對上塞勒斯的目光的時候,潘多拉一怔。 塞勒斯整個人都在輕微顫抖,潘多拉第一次看到他這樣脆弱恐懼的神情。他的冰藍色眼眸的神色甚至像是個手無寸鐵、畏懼極了的孩子,瞳孔無神。 這太反常了。 “呼吸,塞勒斯?!迸硕嗬櫭嫉馈?/br> 塞勒斯還是不動。 沒辦法,潘多拉捏在他下巴的手指微微用力,終于讓他張開嘴。 塞勒斯薄唇微張,開始喘氣,可是他的臉色仍然白的嚇人。 潘多拉摸不著頭腦,她不明白塞勒斯為什么忽然變得如此反常。 她站起來,想去給他倒杯水。與此同時,以為她要離開的男人瞬間伸出手,修長的手指緊緊地握在潘多拉的手臂上,拉住了她。 “我錯了,對不起?!比账馆p聲說。他仿佛是下意識地道歉,聲音帶著脆弱的乞求。 潘多拉:???? 就因為新年煙花,至于嗎? 第28章 塞勒斯是個從出生起便自律到恐怖的人。 除了那些需要會的事情之外,連瀕死前的人類本能,塞勒斯都被要求學(xué)習(xí)控制。 那么多在常人眼里變態(tài)而不可能完成的困難訓(xùn)練,就是為了讓他以人類之軀,做最接近神的那個角色。 可是,亂了套了。全都亂套了。 塞勒斯以為他已經(jīng)足夠了解自己,仿佛能夠自主控制一切。甚至,他以為自己的創(chuàng)傷應(yīng)激障礙在他的主觀控制下已經(jīng)自愈了。 可是當(dāng)潘多拉說出那句的話的時候,他的身體卻瞬間戰(zhàn)栗起來,不受控制地被扯回了當(dāng)時身處世界末日的恐懼里。 塞勒斯的心臟幾乎驟停,渾身顫抖,甚至忘記呼吸。 仿佛一個巨大的漩渦拉扯著他,所有的一切都已經(jīng)失衡、再也無法控制。 對于一個如同機器般準(zhǔn)確無誤地活在世界上的人來說,這種巨大的失態(tài)帶來的破壞力更加嚴(yán)重。 塞勒斯面色蒼白,心臟在胸膛中劇烈地跳動著。 就在這時,一雙溫暖而柔軟的手撫上了他冰涼的臉頰。 “放輕松,塞勒斯。”那個聲音說。 塞勒斯的目光發(fā)散,一縷銀發(fā)被額頭的冷汗浸濕。 潘多拉伸出手,幫他把頭發(fā)向后捋去。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塞勒斯忽然情緒崩潰,可是……在心疼至于,潘多拉的心情還有點復(fù)雜。 她可能是個變態(tài),當(dāng)她看到男人這幅脆弱、可憐巴巴,還很乖巧的樣子,內(nèi)心卻詭異地覺得他有點可愛。 塞勒斯平時就算對她再放縱,他也仍然是個需要統(tǒng)籌一切的領(lǐng)袖。 可是現(xiàn)在,陷入崩潰情緒的塞勒斯非常脆弱又無辜,而且還不知道為什么,很依賴她的感覺,甚至不許她去幾米外的地方倒杯水。 他的手指還緊緊地攥著她的手腕。 如果潘多拉要掙開他的手,塞勒斯就會不由自主地加大力度,還說一些奇怪的道歉的話。 可是如果她不走,塞勒斯就變得乖多了,任由她擺弄一樣。她讓他怎么靠著坐著,塞勒斯都隨她。 連摸他的臉,塞勒斯都沒有什么抵觸。 試問,誰不想摸塞勒斯英俊的面龐呢? 潘多拉發(fā)誓,她只是想用這種方式喚醒塞勒斯的神智,真的,沒有別的想法。 她的手指劃過男人過于細膩的臉頰,潘多拉的目光下滑到了他的薄唇上,一個沒忍住,便用指肚輕輕地摸過他的嘴唇。 摸到一半的時候,潘多拉感覺到塞勒斯迷蒙的眼眸緩緩地變得清晰起來。 他緩過來了。 潘多拉的手一頓,她若無其事地松開他的嘴唇,卻忘了另一只手還在塞勒斯的頭頂。 “感覺好點了嗎?”潘多拉關(guān)心地問。 塞勒斯的銀發(fā)柔軟,讓她摸了一下又忍不住摸一下。 塞勒斯的意識恢復(fù)清明,他對于自己在過激時的行為記憶模糊,一緩過神,還不等說話,就察覺到了自己頭頂?shù)哪鞘帧?/br> 讓他變成這樣的罪魁禍?zhǔn)渍谡嫘牡匕参克?/br> 而且,還在摸他的頭。 “……潘多拉?!比账沟偷偷卣f。 如今二人彼此已經(jīng)非常了解,潘多拉能從他叫自己名字,來感到寡言少語的執(zhí)行官的心情想法。 比如現(xiàn)在,塞勒斯叫她的名字,是因為摸頭這個過于親昵的舉動,讓塞勒斯感到不安且抗拒。 果然一醒過來就不乖了。 潘多拉松開了手,她在他的旁邊坐下,側(cè)著頭看著他。 “你到底怎么了?”潘多拉疑惑地說,“你是不喜歡我問你問題,還是不喜歡煙花?” 當(dāng)她說完的時候,潘多拉明顯地感覺到塞勒斯瑟縮了一下。 是煙花。 ……潘多拉真的想不明白,像是塞勒斯這樣的天之驕子,哪里來的這樣深入骨髓的恐懼? 塞勒斯低著頭,他垂著睫毛,安靜又脆弱的樣子,看起來好像是自己做錯了什么一樣。 “你……剛剛都問了我什么?我有點忘記了?!彼膊豢磁硕嗬?,垂眸輕聲開口。 潘多拉撓了撓頭,她說,“我就是想問你,今天是最后一天,跨年的時候要不要去看煙花?!?/br> 塞勒斯點了點頭,他站起來,說,“走吧?!?/br> 潘多拉:…… 潘多拉:“現(xiàn)在才下午兩點?。 ?/br> 塞勒斯的狀態(tài)好像真的好奇怪。 潘多拉能夠感覺出來他的不舒服,可都到這種地步了,塞勒斯在心神不寧的狀態(tài)下也要去實現(xiàn)潘多拉想做的事情,這實在是有點……自殘式的負責(zé)任? “那你想做什么,還是要我回答剛剛那個問題?”塞勒斯陳懇地說,“抱歉,我剛才在分神,沒有回答你?!?/br> “……”潘多拉有點頭疼,“我想讓你好好休息一下,你知道你自己現(xiàn)在狀態(tài)不太對嗎?” 塞勒斯自然知道自己的狀態(tài)不對。他剛剛毫無準(zhǔn)備地進入了應(yīng)激反應(yīng),仿佛再一次經(jīng)歷了末日。 清醒之后他的情緒狀態(tài)仍然沒有完全恢復(fù),后背還在冒冷汗。 是未來的潘多拉造成了塞勒斯的創(chuàng)傷,在沒緩過來的時候,呆在潘多拉的身邊,很明顯不僅沒有緩解作用,而且還更讓這一切加重。 然而,如果讓潘多拉離開,也會讓塞勒斯焦慮。 想離她遠點,是塞勒斯自己情緒的需求。而不讓潘多拉遠離他的視線,是他目前人生中最重要的職責(zé)。 兩種截然不同的矛盾情緒讓塞勒斯現(xiàn)在非常痛苦。 他悶哼一聲捂住自己的太陽xue,只覺得頭痛不已。 潘多拉也十分糾結(jié)地注視著他。 “你要不然自己呆一會,靜一靜吧?”她說,“你現(xiàn)在的情緒真的好緊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