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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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大飽眼福 鎮(zhèn)國公一怔, 比起自己好不容易作出的抉擇, 帝王的改變才更令人匪夷所思。 所以如今的情況, 是從搶奪兵權(quán), 變成搶奪小女兒了? 鎮(zhèn)國公好不容易回過神來, 用堅定的語氣說:“太后如果繼續(xù)留在宮里, 會有性命之憂,請陛下看在太后曾為先帝侍藥的情面上, 允許太后離宮?!?/br> 唐見淵微微仰起頭, 俯視著鎮(zhèn)國公:“朕想知道令愛的決定?!?/br> “臣的決定就是太后的決定。” “朕要聽見令愛親口說?!?/br> 鎮(zhèn)國公只好回到大殿上。 裴夫人問:“怎么樣?陛下同意了嗎?” 鎮(zhèn)國公搖搖頭, 對姜玿華道:“陛下要聽你的想法。你堅持自己的想法, 不用顧慮家里,家里自然是為你撐腰的?!?/br> 姜玿華點點頭,起身去找唐見淵,只見長廊上一片漆黑, 不知道他在哪個房間。她緩緩?fù)白呷ァ?/br> “朕在這里。”唐見淵出聲。 方才鎮(zhèn)國公一走,他就剪斷了燈芯, 從沒有用過剪刀, 他絞了幾次才剪斷。屋子里黑暗冰冷,正是他此時的心境。 靈犀和飛鸞推門, 姜玿華進(jìn)去, 吩咐兩人:“點燈?!?/br> “不用了。”唐見淵說, “母后真要走?” 姜玿華摸索著在錦褥上跪坐下來,堅決地說:“是。既然陛下想要與姜家和解,我就沒有留在宮里的必要?!?/br> 屋里靜了許久, 唐見淵才說:“看來大明宮對母后是可有可無。那靜王呢?” “我是眾矢之的,靜王由我撫養(yǎng)不是好事。甚至徐太妃之死,或許也和我有關(guān)。” “朕會多派侍衛(wèi)在鳳儀宮?!?/br> “不,我雖然曾力戰(zhàn)群臣,與陛下分庭抗禮,可我終歸只是個普通人,不想一輩子留在宮里擔(dān)驚受怕,被人當(dāng)做妖物說殺就殺?!?/br> 她說完,他久久沒有答話,屋子里靜得可怕。姜玿華幾乎要以為唐見淵睡著了。 許久之后,唐見淵說出一個“好”字,手上窸窸窣窣動作起來。 姜玿華猜測他是要點燭火,在黑暗中伸出手去:“我來?!辈恍⌒淖サ搅怂氖?。 男子的手很大,骨節(jié)分明,觸感光滑溫?zé)帷?/br> 姜玿華想,自己離開后一定會想他的,畢竟他有著全天下最好看的相貌。不如今晚多看他幾眼,飽一飽眼福。 于是接過火折子,摸到了蠟燭,摸了半晌,哭笑不得地說:“燈芯都沒了,怎么點火?!誰剪的燈芯?” “不知?!碧埔姕Y慶幸屋里漆黑一片,否則自己一定能看見她看傻子一樣的目光。 姜玿華卻“嗤”地一聲笑了出來:“原來陛下還知道怎么用剪子剪燈芯呢?” 唐見淵想象著她此時的樣子,忍不住也笑了。 靈犀摸索著遞過來一只燈臺,點起了燭火。 屋子里亮起光芒的一刻,姜玿華看著對面恢復(fù)冰冷的帝王。 他抬眼看過來,輪廓分明,華美俊朗。姜玿華有些失神。 唐見淵目光銳利,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艷,心中欣慰。 看來這小姑娘也不是沒心沒肺,只要她有那么一絲留戀就夠了,等她出了宮,擺脫了太后身份,以后的事就容易了。 火焰在蠟燭上跳躍著,屋子里光芒搖曳,像是一尾魚攪活了一池冰冷的水。 “兵權(quán)一事暫時不急,飛鴻軍仍由鎮(zhèn)國公統(tǒng)領(lǐng)。母后挑個日子,朕會將母后病逝的消息昭告天下,母后便能出宮了?!?/br> “越快越好,明日吧?!苯x華說著,緩緩起身,“多謝陛下對姜家的照顧。” 她說得干脆,讓他的面色又冷了幾分,他沒法接受她那么快就要離開。 姜玿華往門外走去,跨出門檻時不禁回頭看他。 年輕的帝王一動不動坐著,被燭火映照的側(cè)臉利落俊朗,讓他如天神一般超然出塵 姜玿華不由心頭一跳。 不,他不是超然出塵,他明明也會關(guān)心人,也愛吃街頭的板栗,也想食人間煙火,只不過天生尊貴的身份將他與喜怒哀樂隔絕開來,圍繞著他的永遠(yuǎn)只有政事與陰謀。 姜玿華驟然停住腳步,轉(zhuǎn)過身看著他,說:“要不,還是等陛下誕辰宴過后再辦我的事吧?!?/br> “為何?” “太后薨逝,陛下的誕辰宴就沒法辦?!蹦强蓱z孩子,給他辦個有趣的誕辰宴,好讓他開心開心。 “過不過誕辰宴,朕無所謂。” “那也不能讓各國使臣千里迢迢趕來,本來開開心心給陛下祝賀,突然就改成為我送葬吧?” “有道理?!碧埔姕Y的語氣有所緩和。就是說,還有九天時間,可以讓她對自己更喜歡一點、更留戀一點。 姜玿華笑著點頭,轉(zhuǎn)身回到大殿。 裴夫人拉著她在身邊坐下,問:“怎么樣?” “陛下同意了,等他的誕辰過了,我就回家。陛下說兵權(quán)的事過段時間再議?!?/br> “那就再好不過了!”裴夫人差點喜極而泣。 鎮(zhèn)國公嚴(yán)肅地點頭。 姜冽忙拿起酒杯給大家斟酒:“真是天大的好事!得好好慶祝慶祝!” 姜凌笑道:“小點聲,陛下還在里面?!?/br> 正說著,唐見淵走了出來,他所過之處又是一片寂靜,大殿里仿佛冰火兩重天。 姜玿華看著他,說:“陛下能否賞臉與我家人小酌幾杯?” 橫豎要和解的,不如讓雙方多相處相處。 裴夫人驚得捏緊了酒杯,給女兒使眼色說不可,萬一誰說錯了話,惹得天威震怒可不是玩的。 姜冽則冷汗涔涔,在心里求神告菩薩,希望唐見淵拒絕。 沒想到唐見淵淡淡說了句:“好?!本妥吡诉^來。 宮人們忙給他鋪設(shè)錦褥,送上暖酒果點。 唐見淵在姜玿華對面坐下,讓鎮(zhèn)國公和姜凌都捏了把汗。他讓所有宮人退出去,接過鎮(zhèn)國公斟的酒。 師奉恩在外面看見了,急得直跺腳,拉了拉崔守疆說:“陛下睡前從不喝酒!崔護(hù)衛(wèi)去勸一勸陛下!” 崔守疆往里看去,唐見淵仰頭把酒喝了,鎮(zhèn)國公又給他斟酒。“還是不勸了吧,陛下和姜家商量事呢!” 鎮(zhèn)國公說:“姜家在兵權(quán)一事上與陛下相對,實在是出于無奈,這些年沒少讓陛下費心,臣給陛下賠不是,請陛下不要怪罪?!?/br> 唐見淵又仰頭,喉結(jié)一動喝完酒。 姜玿華偷偷看見,又垂眼看他握著墨翠酒杯的手,手指白皙修長,她從沒見過如此完美的手,總能勾著她的魂。 這么好看的一個人,只顧著治理天下,卻不找個姑娘談情說愛,真是浪費了這副好皮囊。 也不知道將來哪個有福氣的姑娘能嫁給他。 “唐家與姜家是一家人,鎮(zhèn)國公又是朕的長輩,朕怎么會怪罪。” “噗!”姜冽嚇得把酒噴了出來,陛下和姜家什么時候這么熱絡(luò)了?還一家人? 這么說他承認(rèn)自己是他二舅舅?天子的舅父?這頭銜真夠嚇人的! 裴夫人又想戳他額頭,想起唐見淵在場,只得說:“快去更衣!” “誒!”姜冽用布巾胡亂抹了把臉,對唐見淵行禮,“陛下,臣先下去了?!?/br> 姜凌干脆也跟著告辭,怕姜冽一會兒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話出來,于是看著他換好衣服,兩人就趕去羽林衛(wèi)。 大殿里只剩下唐見淵和姜家三人。 鎮(zhèn)國公把該說的都說了,唐見淵卻沒有要走的意思。 裴夫人有些尷尬,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姜玿華忙給唐見淵斟酒,舉起自己的酒杯說:“陛下愿意與姜家和解,是姜家之幸,也是大祁百姓之幸。陛下是圣明之主?!?/br> 唐見淵第一次接受她敬酒,雖然她說的不過是場面話,不過他欣然接受,舉起酒杯:“今日母后受驚了,朕向母后賠不是?!?/br> 說完,緩緩把杯子在她的酒杯上碰了碰,一仰頭喝了酒。 碰上杯的一瞬間,鎮(zhèn)國公夫婦驚呆了,陛下怎么和往常冰冷的舉止不太一樣?難道他也換人了? 兩人暗暗觀察他,發(fā)現(xiàn)他的氣派卻沒有變,想不出所以然來,只能謹(jǐn)慎應(yīng)對。 姜玿華則心情大好,覺得是自己的漂亮話討好了唐見淵,于是對雙方和解抱了更大的希望。 在三人各有所思的時候,唐見淵給自己酒杯滿上,向鎮(zhèn)國公夫婦敬酒:“今日的事讓鎮(zhèn)國公、裴夫人受累了。朕心中有愧?!?/br> 唐見淵這一連串的舉動讓老夫妻倆更震驚,不對勁!那么尊貴高傲的陛下,怎么會向人敬酒! 曾經(jīng)他可是連外邦國王親自敬酒,他都不正眼看人的! “父親!母親!”姜玿華見兩人在出神,給他們斟上酒。 夫妻倆怔怔拿起酒杯,懵懵地說:“不敢不敢?!?/br> 唐見淵喝了酒,看著他們也喝下去,心情極度舒暢—— 鎮(zhèn)國公夫婦肯喝自己敬的酒就好,說明他們是認(rèn)可自己的,日后向姜家提親,丈人這一關(guān)應(yīng)該不是問題! 鎮(zhèn)國公夫婦哪里能想到唐見淵心里的小算盤,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又確定了在他誕辰宴后如何把女兒接出宮去,直到無話可說,唐見淵還是不走。 “朕與母后有事商量,鎮(zhèn)國公與裴夫人先回府?!碧埔姕Y說。 兩人擔(dān)憂地看女兒一眼,姜玿華回了他們一個調(diào)皮的眼神,兩人才放心離去。 大殿內(nèi)只剩兩人相對而坐,唐見淵深深地看向姜玿華,說:“朕允許母后離宮,且不要姜家兵權(quán),母后如何感謝朕?” 姜玿華有些哭笑不得,他酒量不行啊,喝了幾杯就像孩子討糖吃似的,連語氣都變了。她正色道:“陛下身為天子,富有四海,我能送給陛下的,陛下輕易就能得到?!?/br> “番邦帶來的貢品,朕也能得到,不過番邦使臣送來,意味就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