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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妻謎(176-180)

    2021年5月29日

    第176章妻子的要挾

    “沒錯,還記得我當(dāng)初從元夕嘴中挖出的秘密嗎?幾年前他受人重金所雇,跟蹤一名生意人時,曾經(jīng)使用非法手段造成人傷殘。正是通過這件事,我?guī)椭芎φ邔⒃λ瓦M了監(jiān)獄。另外,元夕還間接牽涉到一起人命,他不是主謀,也并非故意,但心中卻一直惶恐不已。事后,一切罪責(zé)都被主謀給攬下,作為條件,元夕事后悄悄負(fù)責(zé)給受害者的經(jīng)濟賠償,以及替處以死刑后的主謀家里人提供生活幫助。”

    “后面那樁事,我并沒有捅破,而是威脅元夕,如果他能幫我刺探一位商業(yè)勁敵,從我的勁敵那得到足夠我滿意的機密,那么,我可以說服致殘商人諒解他,最終想辦法讓他提前出獄。相反,如果他不愿配合的話,另外這起更大的命案中,他作為從犯的罪責(zé),便會被重新提起。通過這一把柄,我還成功打壓了一把商業(yè)勁敵。”

    “你妻子同樣懷疑元夕身上不會毫無秘密,于是在誘導(dǎo)過程中跟我一樣,挖出了那起命案。而且,她做得比我絕,在結(jié)束疏導(dǎo),即將離開鵲橋房時,她突然掏出手機,放了一段錄音給元夕聽。那段錄音,自然就是疏導(dǎo)過程中元夕不由自主說出來的命案秘密。元夕想要搶奪,你妻子卻平靜地告訴他,音頻早就同步另外發(fā)給別人,只要她有任何閃失,這段音頻就會被公布。元夕這才完全泄氣?!贝抻⒚鞯?。

    “竟然是這樣!現(xiàn)在總算弄清楚,她為什么竟然能夠隨意指揮得動元夕,讓元夕替她做事,一口氣替她派出五名黑衣猛男,出現(xiàn)在東郊茶場!元夕在獄中逢人就說青醫(yī)生醫(yī)術(shù)高超,治療效果非常理想,只怕說這些話時,他牙疼得不行吧?”明明是步步驚心的話題,雷宇天想到此處卻有點啞然失笑。

    “我老婆想通過這個要挾元夕,永遠(yuǎn)不要將我和她藏身安藍(lán)的消息反饋給幕后雇主?我現(xiàn)在怎么突然覺得,她不會只是作出這樣的決定。”雷宇天不得不對妻子青葉柔的心機深沉再次刮目相看,同時隱隱覺得,她應(yīng)該會有更加不同的下一步?jīng)Q定。

    “看來你不是傻,而是身處迷霧,掌握的信息實在太少?,F(xiàn)在經(jīng)我一透露這么些信息,你就猜到了。你妻子知道,對方既然都已經(jīng)將觸角伸到安藍(lán),再躲藏下去,也終究不再是長久之計。她不是要求元夕幫她永久隱瞞,而是愿意配合元夕向雇主反饋信息,但不是讓元夕擅自去反饋。你妻子采取了反客為主的態(tài)度,讓元夕先繼續(xù)隱瞞一段時間,條件成熟后,她愿意讓元夕帶著她,主動去見幕后雇主。但有一個非常嚴(yán)格的前提,那就是,整件事,元夕絕對不能向你透露半點,只能是她一個人去見幕后雇主,而不是同你一起去!元夕只要膽敢泄露給你,命案的事她就同樣泄露出去!”

    “她這樣威脅元夕?”雷宇天嘆道,“如果是夫妻共同面臨的難題,又何苦這樣堅決地避著我?”

    “這個就難說了。我只知道她威脅過后,又安慰了兩句元夕,說是不會讓他難做的,只要幕后那人能夠令她滿意,她會將你交出去的?!贝抻⒚魍嘎?。

    “什么?讓她滿意,就將我交出去?!”雷宇天差點以為自己耳朵聽錯。前面聽了那些,還好不容易減輕了這段時間對妻子的一些惡感,對她生出一些佩服來,所以才會說是夫妻倆共同面臨一些什么難題。然而現(xiàn)在聽崔英明這么一透露,根本不像是夫妻共同面臨的難題,倒更像是他成了她的綁架品、人質(zhì),用來交換的籌碼。

    “不好定性。即便以我吃了這么多年飯、混了這么多年世道的經(jīng)驗,也不好判斷、不好定性。你妻子到底心里在計劃什么,幕后雇主又到底對你是利是害,都不好說?!贝抻⒚鲊@道。

    “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還剩下一周,她就要同元夕外出,這次外出一定就是去見幕后雇主了!”雷宇天肯定。

    妻子與元夕約定的那場外出,之前一直令雷宇天難以捉摸。如今透過崔英明的這些信息,倒是讓雷宇天有了全新的解讀。

    “對,這就是我要跟你說的元夕外出那件事。元夕也原原本本說了,他過些天要同你妻子去外地,就是去見幕后雇主。他說他也沒見過幕后雇主,這次也將是第一次見。雇主到底什么身份,他至今一點不清楚。但是地點他清清楚楚地說出來了,硯市?!贝抻⒚髡f。

    “硯市嗎?”雷宇天若有所思。自己現(xiàn)在便在陜市,陜市離硯市并不算太遠(yuǎn)。而且,自己檔案上顯示的家庭住址,也是在硯市。

    “但是,時間有變,不是當(dāng)時說的兩周之后,而是稍稍提前了幾天。四天后,就會從安藍(lán)機場出發(fā),飛往硯市機場。不晚點的話,四天后的傍晚應(yīng)該能到硯市機場?!贝抻⒚魍嘎?。

    “四天后傍晚的硯市機場,好,這個信息對我太重要了!”雷宇天連聲感謝。

    “雷老弟,你剛說你也正想打電話給我,有什么事要說?”崔英明還記得雷宇天接通電話的第一句話。

    “是這樣崔總。我這些天在陜市、硯市一帶,遇到了不少困擾,但也總算查出了一些眉目。接下來有些事,我本人可能不是太方便出面?!崩子钐煺f出了心中想法。

    “小事一樁,這有什么問題。你說的計劃,我在陜市蘭市的分公司都可以配合你,給你提供幫助。對了,分公司有個經(jīng)理胡恒,我看,以他

    的經(jīng)歷,配合你來出面做這些事算是一個非常適合的人選。我把他電話發(fā)你,呆會我再親自給他個電話,余下的事,你自己跟他商量就行?!贝抻⒚魉齑饝?yīng)。當(dāng)初雷宇天出發(fā)前往陜市之前,崔英明就主動承諾過愿意給他力所能及的幫助,如今雷宇天有求,他自是沒二話可說。

    第177章妻子提前與別人出行

    “老公,又跟誰煲電話粥呢?打你電話都一直打不進?!睊焱甏抻⒚鞯碾娫挘拮忧嗳~柔的電話就來了。

    “跟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呵。我不跟你說了嗎,你太難對付,要找一個團隊的人專門對付你?,F(xiàn)在已經(jīng)籠絡(luò)到小三小四了,隊伍還在繼續(xù)招募中?!崩子钐鞆埧跐M嘴胡言。

    “找這么多人來服侍你老婆呀?謝了哈!”青葉柔卻笑嬉嬉的,“吃過晚飯了吧?晚飯都吃啥了。”

    “還行。幾個生意場的朋友都吃不動什么菜,點了一大桌,全歸我這個飯桶解決了?!崩子钐煲膊恢拮邮钦鎲柤賳枺磺宄刂颈幻{迫一事中她到底是否扮演著什么角色,于是也便真真假假地答她。

    “知道你是飯桶,飯桶飯桶飯桶?!逼拮泳腿缤?dāng)面相望著一般,那撒嬌的感覺,讓他有一種妻子正在往他懷里鉆的錯覺,“那你也不能只吃飯吃菜,得點些補腦的湯喝,知不知道?哪些湯能補腦,不用我再跟你多說了吧?要這個還不記得,我三年的湯真是白給你煲了,全喝到狗狗肚子里去!”

    “別光說我。自己在家吃好點,別老是下面下面,都說了下面要等我回家吃的。”雷宇天也接著她的話玩笑。

    “我還用你惦記?跟你說,你不在家,我吃得可香了!”青葉柔聲音轉(zhuǎn)柔了,問,“老公,這些天在外忙,頭痛老毛病沒犯吧?”

    “犯,怎么沒犯!”雷宇天語氣變嚴(yán)重了。

    “那你趕緊去醫(yī)院啊!也沒聽你說!不行就趕緊跟我回安藍(lán)來!”青葉柔的語氣頓時就緊張了,連用了三個感嘆號。

    聽著她如此緊張的語氣,雷宇天有些犯迷糊。其實他故意說頭很痛,就是想聽聽妻子一秒內(nèi)的反應(yīng)。人總是有很多精心編織的謊言天衣無縫,極難識破,但有時一秒之間的瞬即反應(yīng),反倒容易表現(xiàn)出真實內(nèi)心。只是這種瞬間的反應(yīng)太過短暫,快若閃電與迅雷,最是稍縱即逝,極難察覺和捕捉。

    然而,妻子剛剛卻真是立即表現(xiàn)出急迫的擔(dān)心。這份緊張,與她即將拿他作為條件去交換的行為,與這些天同她脫不開干系的種種謀略、算計,都顯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晚上想你的時候才犯呀。想你就頭痛,不想就不頭痛?!崩子钐煨Φ?。

    “壞蛋,你怎么那么討厭吶?以后這件事不許開玩笑了,不許拿你的健康做話題跟我開玩笑,知不知道?”青葉柔佯怒。

    “就是換個句式告訴你我想你唄。那么嚴(yán)肅干啥?!?/br>
    “不行。懶理你?!鼻嗳~柔繼續(xù)嬌嗔,“哦對了老公,有件事要跟你說一聲呢?!?/br>
    “啥事?你也想我想到頭痛?”

    “沒正經(jīng)。我想不想你,你還不知道呀。是這樣的,反正你沒個幾天一時也回不了安藍(lán)對不對?”

    “怎么了?”

    “我那個干媽,就是你上次見到的劉姨吶。她上次不是約我兩周之后陪同她一起去大連的嗎?”

    “記得,有那么回事。現(xiàn)在還有一周多丁點?!崩子钐齑笾乱呀?jīng)知道青葉柔要說什么了。

    “下午接到她電話,因為兩周多后她另有公事,剛好三四天后反而有時間,所以大連之行就提前了,大概四天后吧,我就同她一起去大連。”青葉柔語氣顯得很自然。

    “你答應(yīng)了?”雷宇天裝作對內(nèi)情毫無所知。

    “本來上次你在的時候,就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她的嘛。這次不過是時間有點小變動而已。而且我想了想,這樣也好。你看,你在湖北那邊,一呆一呆說不定就也得到一周后才回來了,如果按照原計劃,到時你一到家,我卻剛好急著去大連,你前腳進門我后腳出門,都來不及好好看看你、抱抱你?,F(xiàn)在提前了,我出發(fā)去大連時你還在湖北,你從湖北回來,我也就從大連回安藍(lán)了,夫妻雙雙把家還呢,這樣多好?”青葉柔說得頭頭是道。

    “那我還得謝謝你改變時間呵!”雷宇天做出一付感激的樣子,笑她。

    “就是。哎呀這一周時間過得太慢了,我每天掐著手指等你早點回來呢。真想早點見到你?!鼻嗳~柔語氣中顯出無限纏綿。

    兩人又互相笑鬧著,說了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掛下妻子電話后,放下沒一會兒,馬上有一個電話打了進來,正是崔英明口中那位分公司經(jīng)理胡恒的。

    也不知崔英明在電話中是如何介紹雷宇天的,總之,胡恒對雷宇天的語氣相當(dāng)?shù)淖鹁?,差不多就把雷宇天?dāng)崔英明本人似的。

    根據(jù)胡恒在電話中所說,崔英明不只給了他電話,還通知了分公司一把手,盡力給到雷宇天配合。聽完這些,雷宇天心中暗暗對崔英明生出幾分感激。雖然自己確實幫了崔英明在先,既救了他一命,也幫他找到契機理清迷局,揪出潛藏在身邊的蛇蝎毒婦代璤璃,破解了綿延數(shù)年的陰謀,但崔英明能夠如此慨然相助,這份重情重義,守信重諾,還是值得雷宇天敬佩的。

    雷宇天沒有提

    出要跟胡恒直接見面,只是悄悄走至酒樓一個最不起眼的角落,確保幾米內(nèi)無人后,才壓低著嗓子,將自己接下來幾天的計劃跟胡恒在電話中詳細(xì)說了出來。

    他決定接下來幾天都只在幕后與胡恒悄悄保持聯(lián)絡(luò)。畢竟,他的行蹤被跟蹤了,現(xiàn)在看來,要是直接與胡恒見面,反而會令胡恒這步棋也暴露出來,整個計劃或許也就要被識破,再次遭到破壞。

    第二天一大早,雷宇天就坐上了去硯市的長途車,而且是直奔自己檔案上顯示的那個家庭住址。

    這次他非但沒有躲躲閃閃,反而是有些顯山露水地,去了汽車站,連身后與四周是否有可疑的人影,他都懶得再去顧盼張望。

    反正對方鐵了心要跟蹤他,前幾天就算他保持警惕,也還是被對方跟上了。這次,不如索性放開了任其去跟蹤。

    對方將全部注意力都鎖定在他身上,反而他真正著手在做的那件事就不會那么容易、那么短時間被人發(fā)覺了。

    第178章終于找到

    到了硯市,迎面而來的,除了確實一如艾瑤薇照片中所展示的,頗顯歷史文化風(fēng)味的底子夾雜著推陳出新的時尚味,交織成硯市極具物色的風(fēng)物風(fēng)貌之外,其他的一切,對雷宇天來說,并沒有太大的熟悉感。

    雷宇天并未在硯市市區(qū)作任何停留,而是一下車,便搭乘的士,直奔一個名叫“梨林”的小鎮(zhèn)。

    梨林實在不像是一個可能有任何特別故事的小鎮(zhèn)。一如其名,這里有著大片的果樹林,其中尤以不大不小、顏色偏綠的香梨為多。

    一些果農(nóng)頂頭太陽在果園的邊緣忙碌,對于他們來說,梨林除了是一個世代勞作的辛苦之所,或許并沒有太大別的意義。

    果園與果園之間,低矮的房屋卻顯得寧靜,如同大片綠色油彩間間或的一兩筆水墨點睛。房屋前有田園犬,有游玩的孩童,有世外高人般入定的老人,偶爾抬起沉重的眼皮,幽然見南山。對于他們來說,梨林卻又是另外一番意義,像是一個值得隱居與棲落的西北桃源。

    走在果園與果園之間的道路上,對于這個檔案上標(biāo)明的昔日成長之地、故鄉(xiāng)所在,雷宇天卻勾不起太多的熟悉感來。除了同樣的綠意讓他能聯(lián)想到自己的花木場之外,沒有別的特殊體會。而且,果園飄溢著甜膩果香與腐爛果子酒精味的氣息,與花木場的氣息還是非常不同的。

    “爺爺你好!這么多年不見了,身子骨還這么硬朗吶!”雷宇天沒去打擾那些勞作的果農(nóng),而是徑直走到房屋前打著瞌睡的老漢面前,裝出一副很熟悉的模樣打招呼。

    老漢大概得有六十多接近七十來歲,這個年齡對于雷宇天來說剛好。首先可以保證他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當(dāng)年一定見證過雷宇天的長大,同時又不至于老眼昏花,老態(tài)龍鐘到認(rèn)不出人來。

    “你是?”老漢聽到叫爺爺,自是高興得緊,咧開嘴露出黃牙,臉上的皺紋間自然就裂開幾許笑意。

    “我俊天,金佑貴家的金俊天!”雷宇天依然對老漢親昵得很。

    “俊天呀!我說看著像!好小伙,以前沒少幫我家挑水澆園什么的!來,進屋坐,進屋坐!”老漢一認(rèn)出來就笑意更濃了,把雷宇天往家里拉。

    雷宇天抬頭看了看屋里陳舊的擺設(shè),說不上多陌生,但,也說不上多熟悉。

    “你可一直是個講義氣的小伙子。這些年發(fā)了財,你看你那個老爸都不回鎮(zhèn)里看一眼了,你還特地回來看我們!”老漢接過雷宇天一早買好的高鈣奶禮品盒,連聲夸道。

    “不是我當(dāng)著你這做兒子的說你爸壞話。金佑貴那人吶,遠(yuǎn)不如你這做兒子的。他真是修來的福,有你這么個好兒子!不過呢,人都有命,你爸就是天生命好,要不怎么大伙現(xiàn)在都還笑他,說他走狗屎運呢!”老漢呵呵笑著。看來他從前是真不把雷宇天當(dāng)外人,才會毫不介意在做兒子的面前說老子壞話。

    “為什么說是狗屎運?”雷宇天裝作是對這個詞感興趣,其實是想聽老漢將整個事情原委說出來。

    “大伙都這樣說。當(dāng)然跟兒子說他老爸狗屎運,可能有點不中聽,但確實也是這樣啊。你想啊,你爸算是懶人了吧?反正你們父子倆在咱梨林鎮(zhèn)住了六七年,我就沒見過你爸下死力做過什么重活,倒是你這個做兒子的,比他勤快多了?!崩蠞h似乎是真不怎么待見雷宇天的父親金佑貴。

    “六、七年?只住了六、七年嗎?我怎么感覺時間更長呢?”雷宇天頓時從老漢的話中得到了一個之前一無所知的新信息:自己并不是梨林鎮(zhèn)土生土長,而應(yīng)該是長成半大小伙后,才跟隨父親遷到這來住的。

    “不就是六、七年嗎?我老賀還沒到糊涂的年齡。我還記得呢,你剛來那會還是個中學(xué)生架勢,雖然身體架子也很高大,但就是個中學(xué)生樣子。而且,剛來鎮(zhèn)里那會兒,你虎頭虎腦卻不愛說話,怎么講呢

    ,簡直有點呆。你爸金佑貴也是,不太跟我們這些當(dāng)?shù)厝舜蚪坏馈!辟R老漢肯定地說。

    “是嗎,原來我小時候在你眼里呆頭呆腦呀?賀爺爺你繼續(xù)說,我就想聽在你眼里,我小時候都是個啥印象?”雷宇天鼓勵賀老漢繼續(xù)往下講。這個年齡的老人家,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有人哄著他嘮叨,樂意得很。

    “說你呆頭呆腦,是我在夸你咧,其實就是招人喜歡的意思,憨娃子一個!你后來來我家次數(shù)多了,我逗你說話,發(fā)現(xiàn)你可一點不傻。就是有一點奇怪,我問你從哪兒來的,老家以前住在哪,你從來都不回答。問多了,你說想不起。包括來這之前的事,我有時隨口問問你,你也完全答不上來!你說,你是不是故意不跟爺爺說?現(xiàn)在該不會還跟我說想不起來了吧?”賀老漢笑瞇瞇的,眼中并沒有半點責(zé)怪之意。

    “什么,我那時就想不起從前的事?”雷宇天對于賀老漢話中透露出來的信息大吃一驚。

    “難道你現(xiàn)在還想不起來?”

    “是呀,現(xiàn)在還是一點想不起來……”雷宇天為難地說。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現(xiàn)在何止是想不起中學(xué)以前的事,現(xiàn)在連在梨林鎮(zhèn)的六、七年歲月都忘得精光了!能夠清晰記起的,唯有最近三年多的時光而已。

    此刻他心中的震撼真是到了無以復(fù)加的地步。因為按照剛剛賀老漢無意中透露出來的信息,自己不只是有一次記憶的斷層,而是有兩次。直白說,就是自己前后發(fā)生了兩次失憶!

    在來到梨林鎮(zhèn)之前,自己似乎就已經(jīng)發(fā)生過一次失憶,要不然怎么會出現(xiàn)賀老漢口中所說的情況,對于老家所在何方,小時候發(fā)生過哪些事,全都答不上來?

    現(xiàn)在他才想起崔英明曾經(jīng)跟他提過的一個細(xì)節(jié)。第一次在逐鼎大樓的辦公室為他做催眠、喚醒記憶時,崔英明曾經(jīng)看著坐在沙發(fā)上滿頭大汗的他,對他說:“從催眠過程中你的反應(yīng)來看,有件事你可能一直沒有想到,那就是,如果我沒推測錯,你并不只受一次傷。上大學(xué)前,你后腦勺這個位置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已經(jīng)傷過一次?!?/br>
    第179章突然的轉(zhuǎn)變

    會不會是這樣,中學(xué)時代,來梨林鎮(zhèn)之前,自己便因為至今不明的原因,造成后腦勺位置受傷,并且這一震蕩導(dǎo)致了一切記憶的模糊。所以,自己就像是一個沒有過去的人,跟隨父親金佑貴來到梨林鎮(zhèn)。一直到大學(xué)畢業(yè),自己的記憶其實都是以梨林鎮(zhèn)為起點,再往前的事情一概模糊不清?

    抱著這種殘缺的記憶,自己一直生活了六、七年,直到大學(xué)畢業(yè)過了一段時間,自己娶了酈采彤,維持了兩年的婚姻生活,然后隨著酈采彤的背叛,發(fā)生那次捉j(luò)ian事件,自己再次被人偷襲,而且偷襲者居然不偏不倚,還是襲擊了他的后腦勺,導(dǎo)致他再度陷入失憶,把梨林鎮(zhèn)、大學(xué)時光、婚后生活也如同童年少年時光那樣,丟得一干二凈?

    現(xiàn)在看來,這種可能性極大。自己腦后的疤痕是兩次形成的,而自己人生中的先后兩次失憶,都跟這兩次疤痕有關(guān)!

    “我不記得,但我爸記得呀。你應(yīng)該跟我爸聊過天,他應(yīng)該說起過我童年少年時期的事情吧?”雷宇天追問?,F(xiàn)在他就想從賀老漢口中,得知自己更早的事情。

    “你爸?你爸在這件事上可能打馬虎眼了。每回一提到來梨林鎮(zhèn)之前的往事,他就跟我裝醉!拍著腦門說喝多了,又喝多了。其實我了解金佑貴,他這人游手好閑,好吃懶做,但還不是個什么酒鬼。他要真是個酒鬼,能夠六、七年里沒一個人從他嘴里掏出過去的半點事情?他就是不想跟大伙交心,不想說陳年舊事。不說就不說唄,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后來我就不大問他這些了。”賀老漢的語氣中再度透露出,他對金佑貴好感泛泛,遠(yuǎn)不如對作為兒子的金俊天。

    這個回答雖然令雷宇天失望,卻也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賀老漢一開始就說過,他爸為人有點怪怪的,并不喜歡刻意與大家打成一片。

    “我爸怎么這樣?再后呢,再后我念大學(xué)了,在你們眼中還是那虎頭虎腦的印象嗎?”前面的事情已無法了解,雷宇天想再多聽聽后邊的事情。

    “你上大學(xué)了,來爺爺家當(dāng)然少了。但每次放暑假寒假,你還是會來這走走,幫我挑挑水,摘摘果子什么的。不光幫我,其他鄰居你也都幫過。所以呵,后來你大學(xué)畢業(yè)那會兒,父子倆突然就離開了梨林鎮(zhèn),大家有段時間都覺得像缺了點什么似的?!辟R老漢感慨。

    “突然?”雷宇天皺了皺眉。

    “當(dāng)然了,你自己肯定是有安排的,說很突然,這是我這么覺得。我前邊不還說你爸金佑貴天生好命嗎?一天到晚游游蕩蕩,坐著都能交好運。也不知他怎么就發(fā)跡了。有段時間,大概在你大學(xué)快畢業(yè)那會兒吧,你爸離開了一段時間,再回來整個人都像變了個人,穿得比以前闊氣多了,還是很高級的小轎車陪他進來的。后來我才知道,他是來收拾東西,收拾完后就離開了,你們父子倆就再也沒回過梨林鎮(zhèn)。要不我剛怎么說金佑貴竟然這么多年都不回來看看,反倒是你這做兒子的惦著大家,今天特意回來看看!”賀老漢總不忘數(shù)落金佑貴。

    “是呀……”雷宇天聽別人如此數(shù)落父親也是有些尷尬,“其實連我都很少能見到他。說實話,我都不知他上哪去了。爺爺,村里總有人外出去

    城里吧,后來有沒有誰說在城里遇見過我爸的?”

    “這個人!怎么現(xiàn)在越來越游蕩了,連自己兒子都不聯(lián)系!”賀老漢顯得比雷宇天自己還氣憤,“去城里的人是有,但是從來沒聽誰說看見你爸。我估計就沒誰碰見過,要有人碰見發(fā)了財?shù)睦鲜烊?,回來不可能不跟我們講的!”

    雷宇天知道,賀老漢以有這個鎮(zhèn)子里的所有人,所知道的也就這么多了。如果沒記錯,賀老漢所說的“突然發(fā)了跡,變得闊氣了,離開了梨林鎮(zhèn)”,恰好印證上了崔英明當(dāng)時說的“大學(xué)時你身邊應(yīng)該發(fā)生了一個大的變故,而且,這是一個對你有利的變故。”

    父親金佑貴的突然發(fā)跡,跟自己所遭遇的那個對他很有利的變故,應(yīng)該就是同一件事情。正是因為那樣一件事,令大學(xué)同學(xué)對自己的看法都發(fā)生了改變,原本對自己不冷不熱的女生們開始變得熱情,有意無意地接近他,向他拋橄欖枝。號稱校花之一的酈采彤更是向他表達(dá),其實她也心中一直喜歡他,兩人在大學(xué)畢業(yè)一段時間后,直接步入了婚姻殿堂。

    那到底是怎樣一段發(fā)跡,又是怎樣的一個變故,至少在眼前的梨林鎮(zhèn)是不可能尋覓到答案了。

    “賀爺爺,我在鎮(zhèn)里那些同伴現(xiàn)在都咋樣了?哪個女孩,叫啥啥……當(dāng)時跟我玩得比較好的啥啥來著,現(xiàn)在都去哪了?”雷宇天故意裝作一時想不起名字來。

    “誰?你說的是哪家女娃?我怎么沒印象?我記得你在這方面是有點懵里懵懂的,沒見你跟哪家女娃走得多近啊?如果有,我不可能不知道?!辟R老漢搜尋著記憶,最后得出結(jié)論。

    “那,這兩個女孩,你看有沒有印象?”雷宇天拿出手機,分別調(diào)出艾瑤薇、青葉柔的照片給他看。

    既然來了一趟,他當(dāng)然想順便讓人看看這兩個人的照片。青葉柔的可能性還不大,尤其是艾瑤薇,那晚在伏霞山中驚魂一夜的過程中,他已經(jīng)明確地感覺到似曾相識,明確地記起某些片斷,曾與她在多年前認(rèn)識過,還把當(dāng)時小小的她抱在懷中,用藤繩捆為一體,共同爬上過陡峭的山崖。

    第180章解開部分迷團

    “沒見過。我就沒見過梨林鎮(zhèn)有兩個這么俊的女娃。”賀老漢湊近手機看了又看。

    “再仔細(xì)想想,她比我小五六歲呢,當(dāng)時還很小,說不定長大了臉相有變化?!崩子钐煊肿寣Ψ皆俸煤没貞浕貞?。

    “不用想呀。梨林鎮(zhèn)的那些女娃,現(xiàn)在怎么樣我都知道啊?;旧霞薜枚疾贿h(yuǎn),一年都回一兩次娘家的,我扳著手指數(shù)得出來,肯定沒有誰現(xiàn)在長這模樣的?!辟R老漢再次肯定,“這個我敢保證,絕對不是你在梨林鎮(zhèn)的玩伴。怕是你大學(xué)里交的朋友吧?你逗爺爺玩呢?”

    聽賀老漢這樣說,雷宇天可以確定,他確實是沒見過她倆了。這也不奇怪,本身可能性就不大。他也一直在想,艾瑤薇應(yīng)該是他大學(xué)時偶遇到的小姑娘。記憶中他是抱著她一同攀山,會不會是大學(xué)時自己在外登山玩,遇到在陡坡下上不來的小姑娘,然后幫助了她,將她救上陡坡峭壁?

    “對了賀爺爺,咱們這附近有沒有比較高一點的陡峭山坡或者峭壁,我想去看看,登登山玩?!崩子钐煜朐俅蚵犚幌?,看看記憶中陡坡峭壁會不會就是在梨林鎮(zhèn)這附近。

    “山是有,這些你都知道,但是山都不高,這附近更沒有什么峭壁。地形太陡峭的地方,種果樹也不方便?!辟R老漢再次給了否定的回答。

    “那個……我家的房子現(xiàn)在怎么樣了,我想去看看。”雷宇天見那些疑問都問不出一個結(jié)果,便又提出最后一個問題。

    “這孩子真是念舊呵??上В銈兏缸觽z出去后再沒回來過,加上你們家也沒什么東西,房子本身也舊,后來就給拆了,現(xiàn)在那塊地用來搭照果棚了,你看?!辟R老漢說著指向再往里方向的果園。果然,那兒有一片果棚匍匐。

    “……”雷宇天頓感無力,“我還是隨便走走,過去看看吧?!?/br>
    繼續(xù)往果棚方向走動,路上又偶遇幾個認(rèn)出他的人,各聊了一小會。然而,同樣的,沒有誰能夠比賀老漢更多地說出當(dāng)年發(fā)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來。那一片果棚,更是沒了曾經(jīng)房屋矗立的形跡。當(dāng)然,就算老屋還在,他也未必能生出什么熟悉感來。

    在梨林鎮(zhèn)最寬闊顯眼的大路上,雷宇天又大大咧咧行走了一會。他知道在不遠(yuǎn)不近的暗處,一定有眼睛在一路跟蹤、注視著他,但這次他毫無所謂。

    今天的梨林鎮(zhèn)之行,雖然收獲的東西有限,但他并沒有太過失望。因為,這是他一早預(yù)料到的結(jié)果。

    顯然,這個顯示在大學(xué)檔案上的家庭地址,并非他童年少年所在的地方,而只是他的第二故鄉(xiāng)。在這里,找不到他更為久遠(yuǎn)的過去;同樣,因為父親金佑貴的消失,在這里,也尋不著他大學(xué)畢業(yè)后發(fā)生的變故與真相。

    漢西大學(xué)檔案室中,酈采彤的檔案都刻意消失了,就是怕他找到酈采彤,找到他三年前的生活,尋獲三年前的真相與秘密。然而,金俊天的檔案卻完好地保存著。

    當(dāng)時,雷宇天便已經(jīng)猜到,這份大學(xué)檔案,這份檔案上所紀(jì)錄著的真實的家庭信息,對他的意義不會太大。如果從“梨林鎮(zhèn)”這個曾經(jīng)的住址上能夠挖掘到太多秘密的話,那么,對方一定不會讓他的檔案完好留存著,而是會像

    酈采彤的檔案一樣消失不見。

    這也是雷宇天索大搖大擺任神秘任人跟蹤的原因。既然梨林鎮(zhèn)注定沒有太核心的收獲,那么就讓對方看著他一路輾轉(zhuǎn)尋找唄。只是對方一定想不到他在裝作全力尋找昔日住址的同時,真正的動作卻完全假手他人,悄悄展開,暗渡陳倉。

    梨林鎮(zhèn)之行,也可以說,只是他雷宇天的一個假動作而已。

    回往城市的路上,雷宇天偶爾才睜開眼,看看外邊一路向身后退去的黃土、綠意與風(fēng)景。更多時候,他微閉著眼,在消化著剛剛賀老漢所說起的一切。

    父親金佑貴到底會是個怎樣的人?這是雷宇天想得最多的一個問題。

    為什么要刻意隱瞞著老家的任何信息,也從不向梨林鎮(zhèn)的人透露任何往事?甚至,由此延伸開去,為什么父親要孤身一人地帶他離開原來的老家,來到這偏僻、無親無故的梨林鎮(zhèn)?

    看起來,父子倆來到梨林鎮(zhèn),本身就像是一種回避,一種躲逃。他是在躲避什么?六、七年里一直苦心隱藏,又到底想要隱藏什么?

    臨近他大學(xué)畢業(yè)時,父親到底又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會突然變得闊氣,變得有錢起來?如果說父親是什么臥薪嘗膽、勵精圖治之人,那么后來的發(fā)財還可以理解。關(guān)鍵是,從賀老漢嘴中信息來看,父親就像個混日子的,如此一來,后邊的發(fā)財就來得太過蹊蹺。

    再有,父親后來又去了哪?是帶著他一起在另外一個未知的地方生活,直到他失憶去了安藍(lán)市,父子才失去聯(lián)絡(luò),還是說,在失憶之前父親就已經(jīng)離開他獨自去生活,與他甚少聯(lián)絡(luò)?

    這一切迷團,或許只需找到一個人便迎刃而解,那便是父親金佑貴本人。只是,父親的蹤跡何其難找!這么多年,梨林鎮(zhèn)就沒有一個人得到他半點消息。甚至,這些年過去,父親是否還安好在世,或許都是個問號……

    大學(xué)畢業(yè)前夕的那場變故是什么,這對雷宇天很重要。光憑梨林鎮(zhèn)得到的浮光掠影,雷宇天無法揣度,也無法解開這個謎。

    但,好在有人能解。

    逐鼎分公司的經(jīng)理胡恒,便是能配合他解開這個謎團的人之一。

    雷宇天經(jīng)歷了梨林鎮(zhèn)的失落之旅,像無頭蒼蠅一般在城市的街頭游蕩,于是,那一直尾隨的神秘眼睛,也便同樣無頭蒼蠅一樣地跟著。

    誰也不可能想到,逐鼎分公司今天上午舉辦的一場小型招標(biāo)會,會與雷宇天有關(guān),甚至,就是為雷宇天而舉辦。

    逐鼎分公司在陜市、硯市區(qū)域的分公司名字并不叫逐鼎,而是叫群倫地產(chǎn)。外界的普通人,并不太知道它與南方安藍(lán)市逐鼎公司的從屬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