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欠下了一個人情

    洛芊芊進了辦公室，關上門，喊了聲“表舅”。

    趙青成把手上蓋有“絕密文件”章的幾份紙張字面朝下，扣在了辦公桌上，“喲，芊芊來了呀？情況怎么樣啊？”

    對于這個丫頭，他是既心疼又頭痛，本來給新來的研究員們放個把小時假，讓他們寫家書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洛大小姐在第一時間打電話，對他軟磨硬纏，逼著他答應不讓研究員們請假。

    洛芊芊的想法他理解，可李遠征不是不同意嗎？他就有意勸導洛芊芊放手，畢竟現在用情不深，抽身容易。

    “芊芊啊，李遠征有未婚妻的事你聽說了吧？”考慮了良久，趙青成還是決定單刀直入，感情這事，就得快刀斬亂麻。

    “聽說了，怎么了？”洛芊芊表現得無所謂，據她分析，鄉(xiāng)下人才有早早訂婚的習慣，因此，李遠征的未婚妻肯定是個沒有文化、頭上別朵小紅花的土包子，怎么配得上光芒四射的李遠征？只要她走點心，李大帥哥遲早是她的。

    趙青成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只得硬著頭皮往下說，“李遠征確實很優(yōu)秀，但世界上比他優(yōu)秀的男孩子很多，我們何必吊死在一棵樹上呢？”

    洛芊芊笑得很自信，“表舅，我認為這棵樹吊不死我，因為他會為我彎腰?！?/br>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趙青成終于打往了。這丫頭的脾氣他了解，再勸下去，估計得翻臉。平心而論，她跟李遠征非常般配，他也巴不得她如愿，“好吧！你過來是為了信的事？”

    “對！”洛芊芊答得很干脆，“能不能給他們半個鐘頭假？”

    她一會兒不讓請假，一會兒又逼著讓請假，不就是為了李遠征感激她嗎？趙青成指著她笑道：“你呀！”

    曉得想法被猜透，洛芊芊就不說理由了，“表舅，多謝啦！”

    趙青成寵溺地直搖頭，他走出辦公室，拍著巴掌喊道：“大家都過來一下。”

    見好事來了，大家很快聚到了他周圍。

    “現在開始，給你們半個鐘頭的時間，趕緊把家書寫好，計時開始。”

    趙工的話一落音，所有的人往宿舍跑去。他們都想在一刻鐘內把信寫完，萬一后勤部的檢查不通過，還得重寫。

    李遠征不慌不忙地坐在小書桌前，從抽屜里拿出十行紙。剛才在洛芊芊進了趙工辦公室后，他就一直在腦海中構思著，兩封完整的書信內容早就在腦子里形成了，一封給父母，一封給陸晴川。

    鋼筆在十行紙上迅速地游走，藍色的字遒勁有力。

    寫完兩封信，剛好一刻鐘。李遠征是第一個把信交到李唐手上的。

    估計一會兒大家都要來交信了，他想李唐先幫他把信看了，跟李唐打商量道，“唐哥，我的信沒有提到工作的事，應該沒有問題吧？”

    李唐也是云市來的，為老鄉(xiāng)走走后門也未嘗不可。他把信打開，一字一句逐一檢查，最后笑道：“怪不得你連未婚妻都有了，看看這文采，實在了得?！?/br>
    李遠征被他笑得很尷尬，情書嘛，當然是寄托了他全部的情感，寫得細膩，動人，“唐哥過獎了！信已經通過了吧？”

    “只要不涉及工作，正當的情感可以通過，以后就按照這樣子寫就可以了?！?/br>
    李唐將信裝進了信封，用糨糊封好口，林森也來交信了，后面跟著一大堆同事。

    “通過了吧？”林森有點心慌，只剩下十分鐘了，如果要重寫來不及了。

    眾人的心思差不多，直到李遠征回答“通過了”之后，大家才沒那么緊張。

    林森也通過了，兩人一前一后往研究室走去，洛芊芊還坐在那里沒走，她似笑非笑的問道：“怎么，連聲謝謝都舍不得說？”

    “謝謝洛美女！”

    林森很狗腿的點頭哈腰，而洛芊芊的視線卻一直停留在李遠征的臉上，好像他非道謝不可。

    接受了別人的幫助，道謝是理所當然的?？衫钸h征明白，只要“謝謝”兩個字出口，就會給對方留下很多機會了。

    若是洛芊芊問，“你準備怎么謝我”，他該如何回答？

    道個謝有那么難嗎？林森很著急，在他眼里，洛芊芊的本事大得去了，不是他們得罪的起的，他偷偷的拿手肘戳了戳李遠征。

    “大家都多謝你的幫忙！”李遠征一本正經的說道，這次洛芊芊幫助的不止他一個，而是a21實驗室的所有人，所以他這么說合情合理。

    呵，腦容量好強大！洛芊芊感覺自己在李遠征面前就是個小透明。可她也很聰明，不會抓住這些小節(jié)不放。雖然最終的目的沒達到，至少李遠征欠了她一個人情。

    “朋友之間，沒必要這么客氣?！边@句話無形間拉近了她和李遠征的關系，“以后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都可以找我。不打擾你們了，再見！”

    出于禮貌，李遠征微微頷首，坐回座位。信寄出去了，應該過個十天八天就能到小丫頭手里。他現在要做的是抓緊時間學習書本上的理論知識，明天就要進行第一場實驗了，他得做好充分準備。

    林森直到看不到洛芊芊的背影了，才收回咧得寬寬的嘴角和搖到抽筋的手，轉身摟住了李遠征，“太好了，信終于寄出去了，遠征，你真棒！”

    “哎哎，你在干什么？”李遠征郁悶地推開他，這樣子很容易讓同事們誤會的好嗎？他有未婚妻，性取向非常正常。

    “我不管，以后就抱你大腿了。”

    林森又要撲上來，被李遠征的大長腿擋住了，“明天的實驗準備好了嗎？”

    林森馬上吃癟了，乖乖的坐回自己位置上。

    離下班還有一個鐘，李遠征伸了個懶腰，實驗的方法和步驟已經爛記于心了，他對明天的實驗充滿了信心。

    視線不經意投向透明的玻璃窗外，滿池荷花搖曳生姿。他的思緒飄回了云市，他牽著陸晴川軟若無骨的小手圍著柳湖漫步，陸晴川緊緊偎依著他的模樣，既溫馴，又甜美。

    高冷的家伙居然會笑？林森賊兮兮地探過頭來，“是在想你的未婚妻呢？還是洛大美女？”

    李遠征瞪了他一眼，抱著書本進了趙工辦公室。

    第三十五章 幫陳小鳳活動

    “遠征啊，你在這批新人中最優(yōu)秀的，”趙青成對剛才李遠征的回答和見解非常滿意，“明天的實驗雖然只是一個很小的改良，可它也是艦母的組成部分，所以，吃了飯還得辛苦你一下，幫幫沒弄明白理論知識的同事。剛剛的choucha中，馬小波和趙貴生不合格?！?/br>
    李遠征滿口答應下來，a21實驗室是一個團隊，無論哪一個同事掉隊，都會對研發(fā)產生巨大的影響，這可關系到國家未來的發(fā)展，落后就要挨打的道理他懂。

    “請趙工放心，我保證完成任務?！?/br>
    這一忙，就是十點鐘了，閉上眼睛，李遠征滿腦子是陸晴川的笑臉，但愿發(fā)出去的信能盡早的送到她手中。

    這時候陸晴川也還沒睡，她正在李大伯屋子里商量陳小鳳的事。

    “我認為你沒必要太擔心，”李大伯經過慎重的思考，才說道，“你看啊，前世是你、馬南湘、鳳兒一起去了落煙坪，所以出事了。而現在，去落煙坪的只有鳳兒一個人，應該沒有大礙?！?/br>
    “可我打聽過了，錢志彬就在落煙坪?！钡侥壳盀橹?，陸晴川不敢斷定陳小鳳在落煙坪發(fā)生的事與馬南湘有關，但肯定與錢志彬有關，錢志彬吃了她煮的荷包蛋就死了，之后她也自殺了。要是再讓他們兩人湊一塊兒，出事的機率太大，陸晴川不敢打這個賭。

    李大伯示意她不要著急，“抽簽是明天，我找人活動活動，爭取讓鳳兒去另一個地方，你看如何？”

    陸晴川臉上終于露出了淺笑，不過她仍然不敢有絲毫放松，不管什么事，不到最后，都有改變的可能，“那就麻煩李大伯了。”

    “都跟你說了多少回了？一家人，太客氣會生分。”李大伯樂呵呵地說，以前陸晴川很怕他，大家溝通得不多，他對小丫頭的印象一般?，F在就不同了，這孩子膽大心細，有頭腦，說話、做事很有分寸，他喜歡得不得了。

    陸晴川也感覺到了，前世她不敢接觸李家的人，如今大家時常走動，相處得很好。人要不斷地認識自身的缺陷，然后加以改變，肯定會有不一樣的人生。然而，大多數人根本不懂得發(fā)現自己的缺點，或者，是他們不愿意發(fā)現罷了，但他們永遠不會明白，這樣的人生，只會越走越壞。

    陸晴川很慶幸老天爺給了她第二次生命，否則，她也是大多數人之一。

    “你這次用梁桂花對付馬南湘的辦法很好?！?/br>
    聽了李大伯的贊賞，陸晴川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也是在車站臨時起意，一方面給馬南湘制造點麻煩，另一方面給哥哥敲警鐘。要不是想把馬南湘和康有志之間的事鬧大點，她早就拉上陸晴朗去破木屋了。事實擺在眼前，哥哥也沒至于一意孤行了。

    李大伯又何嘗不明白她的想法？讓一個小丫頭帶親哥哥見識這種兒童不宜的場面，當然不合適，他換了個話題，“上次你托我打聽的陳家的失火案，有了些眉目?！?/br>
    陸晴川立馬打起了十二萬分精神，當初陳家燒沒了，公安那邊走了過場，但一直沒有下文。她總感覺那場火燒得很古怪，但又不敢問陳小鳳，害怕提及會讓她更加痛苦，便托李大伯偷偷調查，“查到了什么？”

    “根據調查，火災的起源不在灶房，而是陳老太太的屋子。”為了證實這一點，李大伯專門去了一趟現場，“所有的房間中，確實是陳老太太住的那間燒得最厲害，灶房反而損毀最小。”

    陳晴川回憶了一下，確實是李大伯說的這樣，“是有人故意縱火嗎？”

    “暫時說不好。他們打聽過，陳家條件一般，平時很節(jié)約。晚上舍不得開燈，基本上點煤油燈。陳老太年紀大了，不排除她睡著后打翻煤油燈的可能?！?/br>
    李大伯的一席話讓陸晴川陷入了茫然之中，也許是自己的錯覺？

    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沖突，陸晴川把陳小鳳安排在了李遠征家。李民樸兩口子看在她的份上虧待不了陳小鳳，而且隔得不遠，她去看小鳳方便。有李大伯鎮(zhèn)住，康有志也不敢亂來。

    陸晴川到得很早，李家正在吃早飯。

    “川川，快過來坐，”夏曉芬熱情地招呼著，“今天你千萬別客氣，我做了槐花包。”

    昨天同事送了她一袋干槐花，云市沒有這玩意兒，顯得稀罕。她曉得陳小鳳有，陸晴川必定會早早過來，所以用干槐花包了包子。

    陸晴川在她和陳小鳳中間坐了下來，抓了一個包子咬開，滿口的淡香，果然跟平常吃的包子味道不一樣，忍不住夸道：“曉芬阿姨，很好吃?！?/br>
    夏曉芬眉開眼笑，“好吃就多吃點，鍋里還有呢！呆會兒回去記得帶幾個給你爸媽他們嘗嘗。”

    “嗯嗯，”陸晴川連連點頭，父母和哥哥這些年沒有出過云市，肯定沒吃過這種包子，讓他們也嘗個鮮，“多謝曉芬阿姨?！?/br>
    夏曉芬愛憐地摸著她的頭，“這孩子，就是惹人疼。好了，我和你李叔叔該上班去了，鳳兒，你也要吃飽??！”

    陳小鳳是準媳婦的好朋友，她得招呼好了，免得讓川川丟了面子可不好。

    送走李民樸和夏曉芬，兩個丫頭麻利地收拾好碗筷，跟著李大伯一道出門了。

    今天公社里熱鬧得不得了，來的全是知青及家屬，誰不希望能分個好點的去處？

    三個人食堂前等了一陣，一個滿臉堆笑的中年婦女從人群中擠了過來，她是云市知青總工會的伍主任，“李叔，您來了？快跟我進來?！?/br>
    李大伯交代小丫頭們不要亂跑，“我很快就出來?！?/br>
    陳小鳳原本不想太麻煩他，當知青在哪里不是當？反正是干活撈工分，分到哪里就哪里，她無所謂，只要不餓肚子就行。

    昨天她也跟李大伯和陸晴川透露過自己的想法，可他們堅持要給她謀個好離云市近點的地方。大家對她的好她記在心里，等今后有機會再慢慢還吧！“李大伯，伍主任，麻煩你們了?！?/br>
    伍主任聽她這話高興得很，她打量了陳小鳳兩眼，這丫頭一看就是明事理的，幫這樣的人，日后不會惹麻煩，“不用這么客氣，李叔開口了，我會盡力的，放心好了。”

    第三十六章 她們走后門

    還不到十點鐘，天已經很熱了。汗水順著脖子往下流，裙子都快濕透了。陸晴川擰開軍用水壺，“鳳jiejie，喝口水吧！”

    “你先喝?！标愋▲P總是把她當親meimei一樣寵著，什么都讓著她。

    陸晴川一口氣灌了半壺水，喝得太急，肚子里咕咕響。

    上了個廁所回來，見到陳小鳳正坐在花壇邊上跟別人聊天，一個是滿臉大麻子的大媽，另一個......怎么是她？

    眼前長相平平的女孩叫莫寶珍，前世是和她們同一批下放到落煙坪當知青的，跟馬南湘以及林大軍的meimei林小梅走的很近?，F在想來，應該也在背后給她使了不少絆子。

    前世的遭遇讓陸晴川內心對她很排斥，走上前拉陳小鳳走，“鳳jiejie，我們去那邊坐吧！”

    “陸晴川，你好！我叫莫寶珍?！蹦獙氄湫ξ厣锨按蛘泻?，陸晴川一愣，“你認得我？”

    “你是我們云市一中的?；?，成績好，家境也好，誰不認得你??？”

    過分的諂媚聽得陸晴川皺了皺眉頭，原來莫寶珍早就注意到她了，對她的一切了解得這么清楚，那為什么前世一同下放到落煙坪村時，從未聽她提過呢？

    所有與落煙坪相關的人和事，陸晴川都不想有太多接觸，她象征性地點點頭，轉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