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jié)
現(xiàn)在,她搬來一個小蝸居,也仍舊有這樣的習慣。 一到晚上,她就把家中里里外外的燈通通打開,讓家里亮若白晝。 她剛一個人搬來月茗公館的時候,以為自己不怕黑了,入夜后,只在客廳里開了一盞燈。 可后來半夜夢醒時,她去廚房倒水,猛然見到昏暗的客廳,內(nèi)心就產(chǎn)生了一種無法言喻的害怕,半睡半醒間,仿佛又回到了紫東華府。 秦明遠不喜歡燈光。 睡覺時,房間里的燈一定是關(guān)著的,外頭也不許有一絲一毫的光亮。 她可以接受房間不開燈,可是推開房門時,見到一片漆黑,內(nèi)心就無法控制地跑出些許害怕的情緒來,總覺得又回到了小時候。 在那個破舊又不開化的小山村里,萬籟俱寂,推開紙糊的門,一抬眼,生母吊在了橫梁之下,舌頭伸得老長,地上是屎尿的sao臭味。 終于,在沙發(fā)上一動不動的蘇棉緩緩地站了起來。 她去廚房倒了杯冷水,仰脖一點一點地灌下,仿佛在澆滅什么。 兩百毫升容量的馬克杯見了底。 蘇棉踩著拖鞋,回房間。 此時,秦明遠給她發(fā)了微信。 【秦明遠:小偷抓到了,就是裝修公司的人見財起意,摸清了開門密碼,在小區(qū)里潛伏了好幾天終于逮著了機會?!?/br> 【秦明遠:我看溫慕琛打算賣房子,所以順手買下來了。】 【秦明遠:紫東華府太大,一個人住太冷清了?!?/br> 許是蘇棉久久沒回,秦明遠又發(fā)來一條消息。 【秦明遠:正好下部戲要在a大取景,這兒也方便?!?/br> 蘇棉還是沒回。 過了幾分鐘,秦明遠又再次發(fā)來消息。 【秦明遠:你還好嗎?】 蘇棉一直看著微信,直到看到這句話,才動了動手指,在微信上回了一句——我在睡覺。 秦明遠那邊幾乎是秒回——好,你睡吧,沒事就好。 季小彥有點忐忑,他覺得自己今年的年終獎要沒了。 老板吩咐他處理月茗公館的事兒,他便從橫店飛回了北京,房屋易主的事宜也是他親自辦的,以及搬家的事兒。 但是畢竟太太就住在隔壁,他要是出現(xiàn)的話,一看就知道這是老板買的房子。 老板還在小心翼翼地追著人,生怕走快一步,都唐突了太太,在不緊不慢地試探著,他要是露餡了,豈不是千古罪人? 所以他就找了相熟的人,遠程指揮搬家。 本來都過小半月了,一切都沒什么問題,萬萬沒想到請的搬家工人居然膽大包天,見財起意,竟然回去偷東西了。偷東西就算了,還讓太太發(fā)現(xiàn)了,太太還發(fā)了微博。 老板住在太太的微博和朋友圈里,第一時間就察覺了不妥,以十分尷尬的姿態(tài)暴露在太太的眼皮底下。 季小彥偷偷地打量著老板越來越緊的眉頭,心里巴不得能跑去派出所,和小偷掐上一天一夜的架——你偷什么不好把主意打到老板身上!打到老板身上就算了還讓隔壁聽到了動靜!你的腦子被驢踢了嗎! 季小彥咽了口唾沫。 此時,秦明遠終于從手機前抬起頭來。 季小彥立馬一巴掌拍向自己的臉:“老板是我的錯,是我的鍋,我交代了下面的人改密碼,結(jié)果下面的人忘了,才造成今天的紕漏,讓小偷鉆了空子。是我不夠仔細,是我不夠謹慎,沒有親自檢查一遍?!?/br> 季小彥越想越后怕。 ……小偷都能成功進入老板的家門,那么爬個陽臺也不在話下吧?萬一正好見到貌美如花的太太,見色起意…… 季小彥的心肝脾肺腎都重重地抖了抖。 秦明遠看向他。 季小彥的心又抖了幾下,他說:“我自罰一個月的工資!” 秦明遠:“嗯,明天早上八點前,還有檢討,給我定張回北京的機票,明天越早越好?!?/br> “是?!?/br> 季小彥沒敢問為什么,利索地給秦明遠訂了明天早上七點的飛機。 放下手機時,秦明遠已經(jīng)走到了窗邊,打了個電話。 “……我明天有要緊的事,請假一天?!?/br> “……麻煩您了,回來我請劇組吃飯?!?/br> 秦明遠第二天一早就回到了北京。 他風塵仆仆地直奔月茗公館,大抵是覺得自己形象不佳,又回去洗了個澡。洗完澡出來時,季小彥已經(jīng)提著新鮮出爐的高湯小餛鈍,還有豆?jié){油條出現(xiàn)在門口。 秦明遠接過,讓季小彥離開。 他觀察過蘇棉的作息,她最近在鍛煉身體,作息比較正常,差不多是這個點起床了。 他在她樓下通過幾次宵。 她起床后,會習慣地在陽臺站一會,曬曬太陽,約摸五六分鐘才會進去。 秦明遠走到了陽臺上,擺了一個眺望遠方思考人生的姿勢。 果不其然,不到十分鐘,蘇棉就出來了。 他微微側(cè)首,佯作云淡風輕的模樣說了句:“早?!?/br> 蘇棉穿著絲質(zhì)的睡袍,紅色的腰帶勒得腰肢不盈一握,頭發(fā)微微凌亂,見著他時,整個人明顯愣了下。 秦明遠解釋說:“昨晚遭賊了,我實在不放心,坐早上的飛機回來了,”他很順其自然地接道:“剛剛季小彥送早餐過來了,是之前你常吃的那家小餛鈍豆?jié){和油條,要一起吃嗎?” 秦明遠其實內(nèi)心有點忐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覺得昨天夜里的蘇棉有些冷淡。他可以明顯得感覺到近來的秦太太態(tài)度有輕微的改變了,可是昨天晚上的那句“我在睡覺”卻像是一夕間回到解放前。 秦明遠擔心自己搬來當秦太太的鄰居,讓秦太太內(nèi)心不滿了。 他不著痕跡地觀察著蘇棉的表情。 她很快回過神來,點點頭,笑說:“好呀?!?/br> 緊接著,她又問:“不介意的話,你過來我這邊吃?” 秦明遠心花怒放,說:“好?!?/br> 秦明遠度過了十分愉快的一頓早餐時光。 蘇棉邊吃著早餐邊問他劇組里的事情,眼里帶著笑,說話也是溫聲細語的,絲毫不見昨天夜里的冷淡。 秦明遠甚至開始覺得昨天晚上是自己多想了。 吃過早餐后,蘇棉還問他要不要吃水果。 “好。” 蘇棉轉(zhuǎn)身就去了廚房,從冰箱里拿了一袋嫣紅新鮮的圣女果出來,還有一個奇異果和一個橙子。她洗凈了圣女果,拿著水果刀仔細地削奇異果的皮。 房子的廚房是開放式的。 窗外的陽光照了進來,落在了秦太太的身上,她像是沐浴在圣光之下。 秦明遠看得目不轉(zhuǎn)睛,總覺得像是回到了兩人還是夫妻的時候,她一轉(zhuǎn)身就會溫柔地喊他一句“老公”。 此時,蘇棉也轉(zhuǎn)過身來。 她卻是把切好的果盤放回了冰箱里,冷著張臉,對秦明遠說:“我忽然想起我還有點事,你吃完早餐了對吧,把垃圾一塊帶走吧。” 她徑直走過來,整理了桌上的垃圾,遞給了秦明遠,神色和語氣都冷到了極致。 秦太太的突然變臉,讓秦明遠徹底呆住。 蘇棉推著他。 “我還有事要忙,你走吧?!?/br> 半推半就間,秦明遠已經(jīng)到了門口。 他張嘴,想說話,然而還沒有說出口,“砰”的一聲,門就在眼前被關(guān)上了。 第104章 秦明遠站在門外,唇角的笑容變得僵硬。 他百思不得其解,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錯了,明明一開始的時候秦太太眉眼含笑,看起來心情極佳的模樣,而且吃早餐時兩人聊天氛圍也恰恰好,既不會冷場,又顯得熟絡(luò)。吃完早餐后,秦太太還說要給他切水果。 他回憶了一遍又一遍,實在不知道自己哪兒做錯了。 他想要敲門,然而剛抬起手,又放棄了。 秦太太說她臨時有事要忙。 ……所以,應(yīng)該是有事吧? 秦明遠回了隔壁的屋子里。 他只跟導演請了一天假,明早就要回去。 秦明遠在屋里徘徊,從客廳走到陽臺,又從陽臺走到客廳,最后站在陽臺仔細傾聽隔壁的聲響。聽說秦太太裝了隔音玻璃,這會兒什么都聽不見。 秦明遠作罷。 他去看秦太太的微博,沒發(fā)任何微博。 他又去看秦太太的朋友去,沒發(fā)任何朋友圈。 ……那么秦太太在忙什么? ……工作上的事情? 秦明遠立馬給星龍影視的負責人林怡打了個電話,讓她去漫河打聽。 “……老板,漫河那邊說蘇小姐最近在創(chuàng)作新的漫畫,也沒怎么跟他們的責編溝通,按照蘇小姐的創(chuàng)作習慣,她創(chuàng)作時不喜歡有人打擾,一般是畫完一話才會跟責編溝通?!?/br> “讓他們的責編去問問,她現(xiàn)在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