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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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延卿信她才有鬼,又氣又笑地瞪念淺安,“我不主動說,你根本完全不記得。真覺得感人肺腑,還會和魏四姑娘漸行漸遠(yuǎn)?” 真是個沒長性的笨兔子! 念淺安再次質(zhì)壁分離,為自己和原身的感人記憶力點蠟。 當(dāng)年她無心插柳,究竟是以熊制熊呢,還是好人好事呢? 肯定是后者! 念淺安一邊自我肯定,一邊自我反省愛逗弄熊孩子的惡習(xí)得改,語氣依舊很嚴(yán)肅,“誰記得做過的好人好事呀?做過啥壞人壞事才必須銘記在心,以防半夜鬼敲門好不好?” “就你歪理多!”楚延卿不和她理論,眼風(fēng)一掃牽著念淺安離座,掀起帷幔道:“煙火送來了,我們一起放?” 念淺安很想指指自己,“放給魏四姑娘在天之靈看?” 楚延卿輕輕頷首,“這個方位,正對朱門坊魏家的方向?!?/br> 第180章 哪有如果 是嗎? 她從來不知道,每年除夕夜的漫天煙火中,有一兩簇竟是專門為她放的。 念淺安抬頭望天,灑落雪花的亮藍(lán)天幕嵌著一圈金桔色的邊,紫禁城的天又高又廣,腳下所處地勢看得見整個內(nèi)城,卻辨不清豆腐塊似的朱門坊。 大概從魏家由低望高,是看得見這里的。 她轉(zhuǎn)頭望向楚延卿,“魏四姑娘出殯那天,你會出現(xiàn)不是湊巧,也不是因為徐大哥那天當(dāng)值,你是特意去送魏四姑娘一程的,對嗎?” 楚延卿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他看著煙火由遠(yuǎn)及近,話是對小豆青、小豆花說的,“放下吧,這里不用你們伺候?!?/br> 小豆花忙揀了塊干凈空地卸下碼得齊整的煙火筒,小豆青則稟道:“陳總管正打發(fā)內(nèi)務(wù)府送煙火的公公們,叫奴婢們先將東西送進(jìn)來?;仡^陳總管和奴婢們都在園子門處候命,到了時辰,陳總管再來請六殿下回太和殿?!?/br> 說罷和小豆花雙雙蹲身,很有眼色地利落飄走。 楚延卿將念淺安護(hù)在身側(cè),捉著她的爪子一起點燃最大的煙火筒,這才接上話茬,“皇祖母疏遠(yuǎn)魏夫人多年,魏四姑娘去時,不過是讓陳姑姑額外送了幾卷往生經(jīng)。我不好正經(jīng)登魏家門吊唁,那天才會喬裝成’柳樹恩’的模樣?!?/br> 他看著蜿蜒火線嗞嗞竄起火花,拉著念淺安后退幾步,偏頭揚起眉梢,“那天你竟會親自去送殯,倒叫我有些意外?!?/br> 天知道她比誰都意外。 自己給自己送殯這種前無古人的奇葩事兒,走過路過必須不能錯過啊! 念淺安一臉“往事不堪回首”的酸爽表情,挨著楚延卿繼續(xù)望著他,“如果沒有這個意外,你是不是不會對我輕易改觀,也不會再有后來那些事兒了?” 這世上哪有如果? 楚延卿覺得這問題很無聊,回答得很敷衍,“或許吧。” 念淺安忽然覺得不對啊,“魏四姑娘對你有恩,我當(dāng)時也在場?。∧憔退悴荒梦液臀核墓媚锏韧创?,好歹不看僧面看佛面,干嘛越大對我越差?” 她替原身抱不平,楚延卿一開口就滅了她的氣焰,“不是我越大對你越差,而是你越大脾氣越差。當(dāng)年還勉強能算傻得可愛,后來真是好的不學(xué),凈跟七妹攀比出一身嬌縱蠻橫的臭脾氣。也就皇祖母和公主駙馬肯縱著你,連母后都說,你不如小時候,越長大性子越歪。” 不單他一個,周皇后也愛教訓(xùn)原身,這才導(dǎo)致原身長大后不愛進(jìn)宮,躲著坤寧宮繞道走。 他當(dāng)然珍視和原身的幼時交情。 以前有多珍惜,后來就有多失望。 好比美好記憶里的一道彩墨,日漸扭曲變形,最終成了玷污美好的一道敗筆。 這誰能忍? 反正楚延卿不能忍,此刻卻已時過境遷,他深看念淺安一眼,輕笑著喊了聲笨兔子,“好在你越活越回去,又像小時候似的傻得……可愛。細(xì)說起來,還多虧你在春宴磕破了腦袋,倒把你的性子磕正了?!?/br> 能不能只說前半句! 這什么混蛋這么愛翻舊賬! 再說下去,又要花樣頂原身遺留的黑鍋了! 念淺安趕緊結(jié)束話題,一臉贊同道:“你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楚延卿眉梢眼角都是笑,忽然染上層層疊疊的璀璨光彩。 念淺安只聽耳畔砰的一聲悶響,升到半空的煙火炸開一朵朵五光十色的花火,在她臉上也蓋下一層層耀眼光芒。 她決定收回前言。 從八歲到現(xiàn)在,十年除夕十年煙火,這大概是楚延卿為她做的最浪漫的事了。 雖然他不知道她現(xiàn)在知道了。 念淺安感動到一半,忽然又覺得不對啊,“你喜歡魏四姑娘?” “胡說什么!”楚延卿仿佛被風(fēng)雪嗆到了,聞言一頓狂咳,“魏四姑娘只進(jìn)過一回宮,我就見過她那一面。那會兒我才大多?她才幾歲?當(dāng)初會選在這里選在除夕放煙火,不過是一時興起。既然做了開頭,這些年不知不覺就成了習(xí)慣而已?!?/br> 他始終記魏明安的情,這煙火的意義天知地知他知,從沒指望過魏明安會知道,會看見。 今年魏明安已不在,這煙火更多了一重祭奠的意味。 習(xí)慣成自然,何況他做事不喜歡半途而廢。 這點倒和陳寶說的對得上。 念淺安糾結(jié)地?fù)蠐夏?,持續(xù)質(zhì)壁分裂中:楚延卿這答案吧,她到底該高興還是不高興? 她放棄糾結(jié),決定遵從本心,“那以后我們一起放。每年除夕,我陪你一起放煙火。” 楚延卿先點頭后歪頭,“你不介意?” 念淺安一臉分裂完畢的高冷表情,話接得賊溜,險些沒咬著舌頭,“活姑娘我才介意,死姑娘有什么好介意的。” 重點死去活來都是她,介意個啥子喲! 自己虐自己嗎,她又沒病! 楚延卿卻覺得自己大概有病,竟隱隱有點期盼念淺安會介意。 清風(fēng)新進(jìn)的小冊子上點過一句,偶爾逗姑娘家吃醋,也是一種情趣調(diào)劑。 但斯人已矣,拿魏明安做筏子,實在不厚道。 楚延卿很快掐滅有病的念頭,頗有些羞愧成怒地瞪念淺安,“又口無遮攔!別拿魏四姑娘混說?!?/br> 念淺安哦了一聲,看著楚延卿小眼神一閃,終于如愿指指自己,“樹恩,我現(xiàn)在改了人嫌狗憎的臭脾氣了,是不是有點像魏四姑娘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言行有趣聰明伶俐并且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有這么往自己臉上使勁貼金的嗎? 說著品性也能硬夸到容貌上。 王婆賣瓜自賣自夸,說的恐怕就是他家笨兔子了! 楚延卿啼笑皆非,先損一句念淺安不知羞,隨即遲疑道:“我只見過魏四姑娘小時候的那一面,她長大后是什么模樣什么性情,我怎么知道?你說像,那就像吧。” 他半是嫌棄半是勉強,念淺安暗暗松口氣的同時,一張小臉滿是奇異的神采,“如果魏四姑娘沒有病逝,如果你和她有機會相處相知,如果我死不悔改,如果我們的關(guān)系沒有修好,你會不會喜歡上魏四姑娘,會不會娶她做正妃?” 如果她不是念淺安,還是魏明安,她還會和楚延卿有交集嗎? 她還會不會嫁給他,魏父又會不會允許她嫁給他呢? jian臣之女和不受寵的嫡皇子,聽起來好虐哦! 念淺安腦洞大開,殊不知她天馬行空,這世上只有李菲雪一人知道答案。 更不知女人和男人的思維差異,其實也很虐。 楚延卿立即不遲疑了,要是換個人問他這種蠢話,他早就讓對方從他的視線里消失了,現(xiàn)在面對他家笨兔子一連串的無聊問題,只能極有風(fēng)度地一忍再忍重新再忍,非常干脆地終結(jié)話題,“不會?!?/br> 假正經(jīng)小男票好難聊哦! 態(tài)度這么果斷,她到底該高興還是不高興? 念淺安默默關(guān)上腦洞,再次決定放棄糾結(jié)。 這世上哪有如果。 等哪天閑得長毛了,她再來玩分裂玩糾結(jié)好了。 念淺安自己給自己找完樂子,又拉著楚延卿同樂,“大型煙火放過了,來放小型煙火吧?” “我?guī)湍泓c,你拿遠(yuǎn)些放,別靠近手臉和衣料?!背忧鋷湍顪\安點好煙火,教念淺安怎么拿怎么放,嘴里笑道:“你親手放的除夕煙火,要不要許個新年愿望?” 念淺安表示要的,單手叉腰絲毫不慌道:“新年新氣象,希望我能做個俗人,貪財好色一身正氣。” 她臭不要臉地祭出經(jīng)典段子,聽得楚延卿哭笑不得,舉著一桿小煙花虛點她兩下,“又混說什么亂七八糟的?” 念淺安嘿嘿笑。 如果魏父不是jian臣該多好。 如果她能繼續(xù)混吃等死該多好。 如果她可以做個俗人,只和楚延卿談情說愛該多好。 然而不可能。 然而哪有如果。 念淺安感性完畢,睨著眼反問楚延卿,“我這愿望不好嗎?” “好,挺好的?!背忧浯故址畔滦熁ǎ瑥澤砜拷顪\安,笑容里滿是促狹,“依我看,你已經(jīng)實現(xiàn)一半了。即俗氣又貪財,在扳倒飛魚衛(wèi)一事里,也算得上一身正氣。唯獨這好色……” 他眼睛微瞇,念淺安反應(yīng)超快地不讓他翻舊賬,“打住!別跟我提徐大哥劉青卓小三哥,我腦子雖然進(jìn)過水,但從沒好過他們的色!” 楚延卿瞇起眼睛越發(fā)笑得厲害,“我可沒有想提他們的意思,都是你自己說的?!?/br> 腦子進(jìn)水? 也就他家笨兔子舍得這么說自己! 楚延卿又是嘆又是笑,念淺安一臉無語:“……嘴毒未婚夫,你夠了啊!” 楚延卿忍住出口的笑聲:“……嘴刁未婚妻,以后別再亂說話了啊?” 念淺安撇撇嘴眨眨眼,忽然小小聲道:“那’樹恩,我只好你的色’,這話能不能說?” 不、不能! 楚延卿的臉頰和耳朵瞬間燒成一片緋紅,怒瞪念淺安磕巴道:“念淺安!你這些東西都是打哪兒學(xué)來的!” 不叫她笨兔子了,這是惱羞成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