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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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貴妃神色又是一變,忙起身走下穿堂臺階,早斂去惱怒猙獰的粉面瞬間恭順,“meimei請jiejie安。jiejie怎么來了?” 第228章 峰回路轉(zhuǎn) 姜貴妃不愧能寵冠后宮,變臉如翻書,種種情緒轉(zhuǎn)換自如。 可惜自稱meimei的笑臉相迎,被叫jiejie的無動于衷。 即說不上水火不容,又說不上貌合神離。 姜貴妃總是熱情的那一個,而周皇后永遠是冷淡的那一個。 二人相處模式難以定義。 念淺安看得暗自稀奇,默默繞過被無視的姜貴妃,彎起眉眼挽住周皇后的手臂,“母后怎么來了?” 眼睛在笑,眼底卻散漫。 做著自證清白的事,其實打心眼里厭煩這類嘴皮官司陰私勾當(dāng)。 只因不得不為。 周皇后看懂了晃神了,仿佛從念淺安身上看到從前的自己。 原本對念淺安逗弄式的喜愛,剎那更添一重相惜憐愛。 然而她沒接姜貴妃的茬,同樣沒理會念淺安,不答反問,“事情撕擼清楚了?誰輸誰贏?” 真笑差點變尬笑的念淺安:“……” 不給外人面子就算了,能不能給她這個內(nèi)人點面子! 周皇后簡直……酷斃了! 說話這么直接好棒,于是也笑微微直言道:“輸贏待定。不過我一不干蠢事兒二沒起惡毒心思,不怕當(dāng)面鑼對面鼓地對峙,暫時算是占上風(fēng)吧!” 散漫淡去,眼底浮現(xiàn)點點亮光。 周皇后半不耐半煩躁的神情忽而舒展。 大嬤嬤派去的小婢女口角利落,她原當(dāng)念淺安故態(tài)萌發(fā)犯了蠻橫勁兒,拉不下臉求助她,現(xiàn)在看來卻不是。 既然如此,她就安心當(dāng)個看客。 周皇后展顏笑,這一笑當(dāng)真傾城絕色,相較于偏愛端莊打扮的姜貴妃,前者瀲滟如珠玉,后者黯淡如魚目。 此刻二者錯身抬腳,姿容絕艷的周皇后越發(fā)反襯得姜貴妃即暮氣又老態(tài)。 念淺安不得不再次感嘆:皇上到底有多瞎,居然舍得冷落周皇后這么個中年仙女! 她小眼神暗搓搓追進穿堂,周皇后占了主座,姜貴妃只得坐上臨時騰挪出來的錦杌。 姜貴妃想拿輩分壓她,現(xiàn)在輕易就被周皇后的名分壓了一頭。 念淺安暗道很好,姜姑姑可以閉嘴了,她也可以省點口水了,扭頭眨眨眼,小豆青立即心領(lǐng)神會,接過主持大局的話事權(quán),“你口口聲聲說有人陷害你,那個人是誰?皇后娘娘在上,你想清楚再答話!” 話外之意似乎飽含威懾。 小宮女又是一陣瑟縮,抖了半晌復(fù)又抬頭,神情堅毅不畏強權(quán),“是十然姑娘!是十然!婢子和十然先后起過兩次齷蹉,第一次她惡言惡語辱罵我,我不敢往外說,第二次就在皇子所的御膳房,當(dāng)時不少人都看見了! 定是她懷恨在心,捉準空子就報復(fù)陷害我!我賤命一條打死也罷,四皇子妃無辜,四皇子妃肚里的小主子無辜,不得不出面自辯的六皇子妃又何辜?!都是十然,一定是十然那個賤人!” 情急之下又慌又怕又恨,連婢子自稱都忘了。 “求娘娘開恩!求皇妃超生!”小宮女胡亂抱住小豆青的腿,再也撐不住哭喊得涕淚橫流,“我是被十然陷害的!求jiejie救我!” 小豆青居高臨下看小宮女,“姜姑姑才說問清楚了,怎么方才沒聽姜姑姑提起你和十然起過齷蹉這茬?” “我沒告訴姜姑姑,我不敢告訴姜姑姑!”小宮女又搖頭又點頭,神智仿佛大亂,“沖撞四皇子妃的是小黑,我、我以為真是六皇子妃……我哪里敢多說六皇子妃的屋里人。我不敢,現(xiàn)在、現(xiàn)在敢了。jiejie,jiejie信我,jiejie救我!” 小豆青皮笑rou不笑,不掰扯小宮女只抬頭側(cè)看,眼中浮現(xiàn)真切的笑意,“我救不了你。不過,陷害你的人來了?!?/br> “奴婢求見各位貴主兒?!鼻妍惻晭缀醪戎《骨嗟奈惨繇懫?,“奴婢十然,叩見皇后娘娘、貴妃娘娘、六皇子妃……” 本該留下主持正院次序的十然越眾而入,身后赫然是落在其后幾步的遠山。 倆二貨沒有掉鏈子,關(guān)鍵時刻從沒讓念淺安失望過。 近水負責(zé)請花鳥房的總管和貓,遠山則掐準時機送來十然。 小宮女果然指向了十然。 這是見她差不多撇清了干系,只好退而求其次,想咬死十然? 念淺安饒有興致地沖遠山飛了個小眼神。 遠山拿出和近水互掐的架勢,叉腰擠兌起外人超不留情,“前頭怎么回事兒,我可都跟十然姑娘說清楚了。帶你來,是皇妃給你機會自辯。瞧瞧隔壁這滿院子上下,真真是事兒多又沒禮貌!張口攀扯皇妃,閉口污蔑咱家小黑,真是不管人還是畜牲都不放過!十然姑娘可得打起精神,小心別踩進臟水里出不來!” 默默扶額的念淺安:還是陳喜演的好。二貨話一多就掉鏈子了喂!說的啥呀總覺得自己也被罵了! 小宮女沒她內(nèi)心戲豐富,松開小豆青梗起脖子,搶先逼向十然,“自辯?你有什么可自辯的!我可親眼瞧見了,昨兒你去過花鳥房!出來時懷里鼓囊囊的不知揣著什么!現(xiàn)在我算是想明白了,現(xiàn)在誰還想不明白!你捉錯了貓兒,就是你做局陷害我、迫害四皇子妃、構(gòu)陷六皇子妃!” 趕緊彈開的遠山收了聲,小豆青也不阻止,諾大穿堂重歸死寂。 十然不躲不慌,話音靜靜響起,“稟諸位貴主兒,奴婢昨兒確實去過花鳥房,也確實假借喜公公之名帶走了一只黑灰間色的虎紋貓兒,正是所謂的假小黑。不過,奴婢此舉并非心懷歹毒,而是心喜我們皇妃養(yǎng)的小黑乖巧,想先斬后奏,悄悄養(yǎng)熟新得的貓兒后,再求喜公公出面留下?!?/br> 宮女太監(jiān)不能私自養(yǎng)寵物,但拐個彎借個名,只要主子不追究,則大有可行。 這般坦誠準備算計陳喜“幫忙”的小心思,放在平常說起來,還有幾分狡猾的可愛。 此情此景下,自然沒人生得出揶揄湊趣的心思。 十然平靜的聲線轉(zhuǎn)而緊繃,低頭看向小宮女,“你親眼所見?你以為你躲在暗處跟蹤我,真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從第一次起,我就覺得你不對勁兒,第二次在御膳房碰上,我就起了疑心。一口鰣魚一口小黑,你自以為聰明,別當(dāng)我是傻的! 你能暗中盯梢我,難道我就不知道反過來防備你?新得的貓兒本該藏在我屋里,是怎么出現(xiàn)在四皇子院里的?是你領(lǐng)回早膳時,偷偷放進來的。也是我故意裝作沒發(fā)現(xiàn),讓你順順利利偷走的。我就是想看看,你究竟想干什么!” 她才是被陷害的那個,迫害四皇子妃、構(gòu)陷六皇子妃的也不是她! “單憑你一人之言,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潑我臟水?癡人說夢!”十然收回輕蔑目光,再次面向上首蹲身恭謹?shù)溃骸芭揪渚鋵賹?,更有同屋的百然可以作證。若是同屋之人不足以為證,還有東跨院的大丫鬟知土能佐證?!?/br> 居然還和知土有關(guān)? 念淺安不無訝然,放眼就見圍觀下人再次分開,百然和知土雙雙上前行禮,顯然不是跟著遠山來的,而是得了十然的招呼,特意等到這時候才露面。 大概是李菲雪管教得好,知土并不怯場,端正平和道:“十然姑娘疑心這小宮女有異,沒影兒的事兒不敢驚動我們姨娘,更不敢拿去皇妃跟前亂說。只得請奴婢幫忙,和百然一道做個見證。 今兒一早奴婢去領(lǐng)膳,確實瞧見這小宮女領(lǐng)了食盒后,沒有徑直回四皇子院,而是拐去了一處僻靜舊門,再回轉(zhuǎn)時抱著食盒的懷里鼓囊囊的,想必是在進了四皇子院二門后,就伺機放出假小黑?!?/br> “那道舊門,就是你藏假小黑的地方!”百然同仇敵愾,站到十然身邊喝道:“知土瞧得清楚,昨兒你偷走假小黑后藏進舊門花叢的小籠子里,我也瞧得一清二楚!我和知土敢發(fā)誓作證,你敢不敢發(fā)誓!你有沒有人給你作證!” 小宮女倒是真有人證,可惜又可悲的是,她就是死也不敢牽扯出那位老嬤嬤。 峰回路轉(zhuǎn),真相大白。 這真相大大出乎念淺安的意料。 尤其是十然撥出蘿卜帶出泥的后半截真相。 前半截可以說是她有意促成的,她原以為十然逃不脫“通房”的魔咒,很可能暗里藏jian參與其中。 沒想到十然沒有入小宮女做下的套,上當(dāng)?shù)姆炊切m女。 大嬤嬤果然眼光老辣吧? 真是挑了個好人選做教引宮女。 念淺安神游天外,姜貴妃和姜姑姑驚愕對視,真情實感地回不過神來。 再次響起的通傳聲成功令姜貴妃主仆神魂歸位,“皇上駕到——” 念淺安掐斷神游,好險沒笑場:宮斗真心都是套路?;屎髞砹嘶噬蟻砟皇氰F律? 好在事情已了,誰來都不耽誤工夫。 她撇著嘴從眾行禮。 一直置身事外的陳姑姑終于發(fā)聲,“該處置的處置了,別占著地兒沖撞皇上。” 跪著的嬤嬤宮女火速被拖走,四皇子妃的幾個丫鬟則退進正院。 穿堂外圍的吃瓜下人只散開不退走,想來是得了負責(zé)通傳的劉文圳警告,從剛才起就一片僵直死寂,不曾提醒穿堂里的主子們,皇上其實早就杵在他們身后了。 果然就見昭德帝不辯喜怒,邁開龍腿徑直停在念淺安跟前,語氣和藹得很,“今兒可真叫朕憑白看了一場好戲。小六媳婦,現(xiàn)在你倒是說說,這一局,誰輸誰贏?” 呵! 皇上就是皇上,聽起壁腳來不僅毫無阻力,并且愛聽多久聽多久,想聽多少聽多少。 這什么鬼特權(quán),簡直令人羨慕! 念淺安心里呵呵,臉上也笑呵呵,“父皇動問,兒臣必須實話實說。這一局,急著抓人問罪的貴妃娘娘沒輸,而立證清白的兒臣,也沒贏?!?/br> 好個實話實說! 昭德帝龍眉高挑,和藹之余更添興趣,“小六媳婦這話,倒頗有禪意?!?/br> 念淺安再次呵呵:禪意你個龍腦!皇上這大腦瓜子到底怎么從大實話里悟出禪意的? 她在心里瘋狂吐槽,一旁姜貴妃卻聽得七情上面,也在心里瘋狂咒罵:皇上早不來晚不來,究竟是哪個腳底長瘡的小賤人把皇上請來的,要請也不挑個有利她的好時機! 然后就見劉文圳側(cè)身讓路,躬著老腰笑道:“七皇女慢些兒走,小心腳下別磕著了?!?/br> 七皇女心不在焉地點點頭,機械地走向昭德帝。 內(nèi)心咒罵瞬間卡死的姜貴妃:“……” 原來通風(fēng)報信的,是她的乖女兒。 呵呵。 第229章 一箭三雕 穿堂敞廳的格局再變,昭德帝占據(jù)主座,周皇后換坐急急抬來的交椅,姜貴妃扶著姜姑姑站在一旁,似是忘了還有錦杌可坐。 “小七,到父皇這兒來?!闭训碌畚兆∑呋逝氖峙牧伺?,龍目一掃,掠向或是四皇子院、或?qū)俳贩康?、或跟隨劉文圳的滿院下人,“小六媳婦,仔細跟朕解說解說你話中禪意吧。今天這局,究竟是怎么回事兒?” 問的不是事件首尾,而是事件因果。 皇上這是給她機會,將最終定論說給滿院耳目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