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節(jié)
皇上偏心,陳太后才不會偏心椒房殿。 皇上不罰,那就直接請陳太后出面罰! 念淺安嘿嘿嘿地收回大拇指,繼續(xù)啜茶盞。 姜貴妃扶著姜姑姑離去的背影即肅殺又急切,一直垂頭沉默的七皇女抬腳跟上。 安靜一瞬的穿堂復又人動聲起,什么話該傳,什么話不能說,自有人負責敲打。 陳姑姑拉著念淺安又笑起來,“得虧皇妃靈醒,早早讓太后做了兩手準備。否則老奴哪來的口諭當場宣讀呢?” 念淺安表示陳太后英明陳姑姑給力,順便求周皇后表揚,“陳姑姑都夸我了,母后可別再叫我小烏龜了!” 跟皇上稱兒臣,跟周皇后卻你來我去。 親疏明顯。 周皇后笑得明艷而憐愛,說的話卻沒憐沒愛,“你哪是小烏龜,分明是扮豬吃老虎。吃的是虎毒不食子的母老虎姜氏。今兒就罷了,明兒記得來坤寧宮請安,和我好好說清楚首尾,當個消遣聽倒是不錯。” 人前冷淡,人后嘴毒的周皇后扶著周姑姑,帶著陳姑姑飄走。 念淺安摸摸鼻子,默默飄出穿堂。 她這邊折身探望四皇子妃,姜姑姑那邊一回椒房殿就砰砰磕頭,“求娘娘恕罪,請娘娘責罰。” 不是她的錯,也得是她的錯。 誰想得到天降機會,原以為能狠狠咬下六皇子夫妻一塊rou,結(jié)果不僅著了小宮女的道,還栽在了六皇子妃手里。 她錯只錯在沒多規(guī)勸姜貴妃兩句,等查清楚問明白了再拿人。 是她們太急切了。 任人看任人聽的三堂會審,沒審著六皇子妃,丟盡臉面的反而是她們。 等陳太后的口諭一傳開,椒房殿也要蒙上一層灰。 她豈敢不領錯不請罪? 姜姑姑急于表白,姜貴妃卻沒耐心聽,揮袖打斷砸落一地碎瓷片,“查!給本宮仔細地查!不撬開小宮女的嘴你也別來見本宮了!” 她現(xiàn)在最惱最恨的不是別人,是設局之人背后cao手! 姜姑姑哪敢再有二話,爬起身一臉陰云地狼狽而去。 “好孩子,幸虧你及時請來你父皇?!苯F妃收起怒容,哪里還會嫌皇上來的不是時候,摟著七皇女欣慰道:“要是沒有你父皇替我做主兒,那頭指不定要怎么趁機磋磨我們娘兒倆呢?!?/br> 她意指坤寧宮,心里想的卻是公主府。 本想著拉攏不了公主府,不如拿下念淺安借以拿捏安和公主,如今情勢驟變,至少她的女兒剛才兩頭不沾,還能繼續(xù)和念淺安交好。 “去看看你四嫂。”姜貴妃計較完利害,能伸更能屈,“見著你六嫂,記得多說兩句好話,代我給你六嫂服個軟也罷。” 七皇女默然片刻,點點頭出了椒房殿,重回四皇子院時,正見念淺安和小豆青出來,身邊已不見小豆花十然等人。 “四皇子妃早就睡下了?!毙《骨嗵嵝训溃骸盎叔糁熥涌戳艘谎劬统鰜砹?,七皇女若要探望,恐怕要等等?!?/br> 七皇女搖搖頭,掉轉(zhuǎn)步伐跟著念淺安。 “我現(xiàn)在又累又渴,沒心情哄你。”念淺安瞥眼看異常沉默的七皇女,“有屁快放?!?/br> 小豆青立即裝聾,拽上一直被留在四皇子妃堂屋的小吳太醫(yī)快走幾步,趕到前頭帶路。 “我心里難受?!逼呋逝勓圆粣啦惶_,垂著頭悶悶道:“聽說你和母妃鬧起來,比捉小白花和劉青卓的jian還難受。” “不管你請來父皇是為了誰,我都謝你?!蹦顪\安吐槽歸吐槽,不能否認皇上很好用,打起精神開解七皇女,“今天的事兒,至少我和貴妃都是受害者。我還沒咋地,你難受個啥。再說了,這世上就是有種奇葩關系,你和鄰居挺好的,兩家狗見面就打架,那能怎么著?難得糊涂唄。” 七皇女抬起頭懵圈片刻,終于跳腳了,“念淺安!你就不能真心安慰我一次嗎!” 誰是鄰居誰是狗,氣死她了! “不能?!蹦顪\安最愛氣死七皇女了,“而且,你不是被安慰到了嗎?” 小野貓不沉默了,炸毛炸得多歡。 七皇女漲紅臉即羞且愧,扭捏半晌小聲道:“你不是累了渴了嗎?我請你吃御膳房,任你點?!?/br> 念淺安難得不占便宜,抬頭看天色,“真相明了,椒房殿肯定派人知會四哥了,你六哥應該也快回來了。” 楚延卿簡直是勸退利器,七皇女頓時不粘念淺安了,走得那叫一個飛快。 念淺安哈哈笑,先一步打點午膳的小豆花卻拉著臉,“明明是皇妃算準先機早做準備,最后倒叫十然出盡風頭,扳回半局。百然、知土和貓兒的事兒,我們竟都沒察覺。這十然,不是大善就是大jian。” “是jian是忠,用得著你cao心!”小豆青嗔怪一句,徹底服了念淺安,“皇妃料敵先機,十然如何自有皇妃決斷。管她是真想偷偷養(yǎng)貓,還是假意捉錯了貓兒??傊駜哼@一遭,她有功無過。” 遠山近水站小豆青,念淺安哪邊都不站,只想站五臟廟,吃得腮幫鼓鼓才問,“大豬蹄子呢?” 小豆花嘴角一抽,“已經(jīng)送去御書房了。” 御書房內(nèi),昭德帝正說起念淺安,“安安的脾氣像孝靜長公主,怪道老話都說隔代親。宮里難得像今天這么熱鬧。不怪小六得了五天婚假還跟朕擺臭臉,娶了這么個媳婦兒,只怕巴不得天天膩在一起?!?/br> 聽聽,私下還叫安安,多少縱容多少親近。 劉文圳只管出耳朵聽,心道后宮妃嬪哪天不熱鬧,只看皇上喜歡哪種熱鬧罷了。 “倒叫朕想起當年皇后剛嫁給朕時……”昭德帝的話音忽而消彌,停頓片刻語氣轉(zhuǎn)而低沉,“阿圳,你說朕是不是給小六挑對了媳婦兒?給小四挑的媳婦兒也沒錯?” 劉文圳深知,皇上并不需要他回答。 阿圳,他還只是皇上大伴時,皇上才愛這樣叫他,沒想到今日此刻竟又聽到了。 他心頭酸軟,深躬著腰笑,“奴才別的不知道,只知道六殿下自定下婚事后,氣質(zhì)沉穩(wěn)多了,笑臉也多了?!?/br> 昭德帝哦了一聲,聞言似才醒過神來,眼底浮起興趣正待細問,就聽小黃門在外稟道:“皇上,六皇子妃孝敬的好菜到了。” 劉文圳忙親手端進來,試菜的時候咀嚼的嘴角抽得厲害。 “怎么想起給朕送醬豬蹄?”昭德帝龍嘴也一抽,勉強吃一口就擺擺手,“太膩了?!?/br> 大熱天吃啥重口味醬豬蹄喲! 皇上從來就不喜歡豬蹄這等不入流的菜式! 早年陳太后倒是賞過一回,皇上秉承孝心也就嘗了一小口而已。 六皇子妃的臉面還能比陳太后大不成? 劉文圳壓下抽搐的嘴角,他就知道皇上只會意思意思了事,一聽這話就擺擺老手,立即有小黃門撤下大豬蹄子。 “瞧劉總管的意思,不必避諱六皇子妃那邊。”小黃門機靈得很,招呼同伴道:“哥哥們拿去分了吃吧,傳進六皇子妃耳里也好給六皇子妃提個醒兒,下次要是再想獻好,可得揀著皇上喜歡的來。” 不是說六皇子妃今天威風得很嗎? 敢跟皇上送吃食,怎么就不曉得打聽清楚送對東西? 私下里有人傳言六皇子妃是個傻大膽,這么一看,還真是! 傻大膽念淺安頓時打了個響亮噴嚏,癢著鼻子哼哼道:“哪個傻缺又在背后說我壞話?” 正嘀咕,就見小豆花一臉拍錯龍屁的遺憾,飄上前喪氣道:“皇妃送的大豬蹄子,全叫底下人分吃了。奴婢剛打聽來的準信,皇上嫌膩味,就用了一口?!?/br> 這下可好,皇上這一嫌棄,御膳房以后肯定不會再進大豬蹄子了。 念淺安一臉嚴肅地點頭,“知道了,下去吧。” 心里慢悠悠地長長一聲哦。 原來不是傻缺。 而是傻龍。 傻龍的嫡崽子回來時,瞧見的就是念淺安用完飯喝完湯,十分珍惜當下地追加了一盤醬豬蹄,正歪在次間貴妃塌上翹著小腿,啃大豬蹄子啃得非常歡快。 楚延卿止住通傳停在門外,一手挑著門簾,一手脫下皇子冠帽,真是不知該好氣還是該好笑。 他乍聽消息,按捺著心焦緊趕慢趕,念淺安倒沒事兒人似的逍遙得很! 念頭閃過,長嘆已出口。 念淺安豎起耳朵放下二郎腿,一爪子豬蹄,一爪子招呼,“樹恩!你回來了!” 嘴角泛油光的笑臉突然一黑,被帶著汗味兒的皇子冠帽,瞬間扣了個嚴實。 第231章 皇妃無疾 “聽說我媳婦兒今天很威風。”楚延卿彎身抱人,動作溫柔,按著冠帽將人壓進懷里的力道卻大,氣笑不得地咬咬牙,“這就是你不用我管的所謂內(nèi)宅瑣事?” “你都知道了?”念淺安豎起食指頂冠帽,笑臉重見天日,靠在楚延卿胸前蹭了蹭,語氣刁懷,“不威風怎么把事情鬧大?不把事情鬧大,難道任由哪位大佬輕飄飄一句話,又來個糊涂了事?” 她關于慧貴人和李菲雪的詰問,沒人敢傳,但楚延卿還是聽陳寶聽小豆青說了。 “大佬是誰?父皇?”楚延卿將念淺安抱得更緊了些,半垂眼中掠過厲芒,埋進念淺安的肩窩悶聲笑,“當眾敢擠兌父皇,私下還敢翻著花樣編排父皇?!?/br> “事涉椒房殿,父皇可不就是最大的和事佬?”念淺安表示簡稱大佬沒毛病,邊扯淡邊抬頭,壞笑中透露著不滿,“帽子有汗味兒!你抱這么緊干什么,油都蹭你朝服上了?!?/br> “胡說?!背忧洳唤o她嫌棄的機會,取下冠帽隨手丟開,低頭吻她被扣亂的發(fā),“明明很香。吃東西就坐好了吃,別擠著腸胃。父皇不喜歡醬豬蹄,你要是喜歡就多吃點?!?/br> 說罷直起身扯掉朝服,看著念淺安舉高高的醬豬蹄倒不嫌油膩。 宮里果然沒秘密啊,乾清宮的八卦都傳得這么快。 而這世上有一種瘦,叫親夫覺得你瘦。 念淺安默默啃豬蹄,不解釋她擠兌皇上的花樣包括大豬蹄子,暗自笑一回拍拍身側(cè),“內(nèi)宅瑣事暫了,你還有什么想問的?” 楚延卿盤腿而坐,雙臂舒展搭著膝頭,“我媳婦兒威風歸威風,還是太冒險。陳喜、十然、小黑,哪個都存在變數(shù)。尤其是小黑?!?/br> “我敢養(yǎng)貓養(yǎng)狗,就不會任它們做活靶子?!蹦顪\安暗道套路在手天下我有,眼底又浮現(xiàn)散漫,“小黑胃口不開是假的,送小黑去花鳥房,就是想用貓做餌釣大魚。暗中防范歸一碼,我懶得被動干等歸另一碼?!?/br> 她制造機會自爆破綻,賭對方急于成事——不急才怪,等四皇子妃生產(chǎn)這局就做不成了。 且不管會否有事發(fā)生,必須寧肯錯過不能放過。 而陳喜鍍金回宮,花鳥房自有舊日同僚上趕著效勞,任誰想動手腳,真小黑都注定會是假小黑。 她不做賊,但也沒興趣千日防賊。 趁早促成趁早了結(jié)。 “冒險什么的,不存在的。”念淺安求周皇后表揚未遂,調(diào)頭求楚延卿表揚,“君子不立危墻,女子也不立危墻。你媳婦兒棒不棒?以后別再叫我笨兔子了!” 楚延卿串通關節(jié),不禁皺眉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