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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朱門貴女守則在線閱讀 - 第234節(jié)

第234節(jié)

    念淺安側(cè)耳聆聽,再次默默吐槽:皇上消息果然好快好全面。聽聽這話說的,一字一句劍指承恩公夫人,委婉含蓄并且龍氣側(cè)漏!

    被側(cè)漏的內(nèi)命婦們立即化龜速為光速,潮水般退出坤寧宮。

    獨留承恩公夫人孤身定在原地,驚懼交加不敢做聲,正想硬著頭皮繼續(xù)遁走,不防一回頭就驚得失聲叫道:“娘、娘娘!”

    聞訊趕來的陳太后哪有空理會其他,把手把腳攬著念淺安,一疊聲道:“快,快給安安仔細看看!”

    陳姑姑同樣喜動顏色,嘴里誒得爽脆,讓出身后一溜醫(yī)女。

    混萬壽宮的醫(yī)女,醫(yī)術(shù)自然不在話下,診斷結(jié)果自然也和小吳太醫(yī)無異。

    陳姑姑當(dāng)即重賞,陳太后卻紅了眼眶,一下下摩挲著念淺安,聲音微哽,“好孩子,我們安安真是個爭氣的好孩子……”

    東宮子嗣,她盼過也急過,時常想起安和公主曾經(jīng)的堅持和憂慮,不愿也不能露出急切,唯獨旁敲側(cè)擊地私下催過楚延卿那么一次。

    如今總算能放下心,也總算對得起安和公主了。

    “大喜的事兒,母后該高興才是?!闭训碌劬徛曢_口,面色柔和,“舅母見母后喜極而泣,想來只有更歡喜的?!?/br>
    陳太后聞言七情盡收,看向進退不得、強自賠笑的承恩公夫人。

    這位娘家庶弟媳肚里有幾根花花腸子,她比誰都清楚。

    陳姑姑也清楚得很,見狀斂去喜色,抬手做請涼涼道:“若非承恩公夫人話趕話,東宮大喜哪能當(dāng)場做準(zhǔn)?承恩公夫人當(dāng)屬頭功,奴婢少不得代娘娘重謝一番。夫人且隨奴婢往萬壽宮領(lǐng)賞吧?!?/br>
    承恩公夫人早無半點氣勢半分派頭,耳聽陳姑姑明嘲暗諷,想著皇上那一聲舅母更覺毛骨悚然,恨不能咬掉舌頭吞回剛才說過的話,一時告饒無門,一時六神無主,說話間就被陳姑姑“請”走了。

    念淺安一臉無語,陳太后則一臉抱歉,這才想起小吳太醫(yī),“不是我不信你,實是喜訊來的突然,不叫醫(yī)女們反復(fù)診過,我這心落不到實處。”

    同行相忌,小吳太醫(yī)卻不以為杵,“臣下當(dāng)差,憑的是醫(yī)術(shù)不是意氣。娘娘慈愛,此舉本來應(yīng)該,不必顧忌臣下?!?/br>
    周氏聽到這里,忙見縫插針開了口,領(lǐng)著女兒先恭賀念淺安,再贊美小吳太醫(yī)。

    念淺安則順?biāo)浦坶_了口,一臉姐妹情深狀地表示她有喜了,念春然的喜事還沒著落呢?

    昭德帝最愛喜上加喜,劉文圳最是人老成精,不等示下就打發(fā)小黃門去椒房殿,沒討來再嫁人選名單,倒把姜貴妃給請來了。

    “漁陽郡公妃進門有喜,咱們太子妃也算得上進門有喜了!”姜貴妃連道三聲好,比正經(jīng)婆母周皇后還要歡喜,看過念淺安又去看小吳太醫(yī),歡喜變嗔怪,“太子妃有妊將滿三月,知道的當(dāng)你謹慎小心,不知道的還當(dāng)你學(xué)藝不精呢!你這孩子,為人行事實在太刻板保守了些!”

    一番話說得既有貴妃之威又有準(zhǔn)岳母之慈,嗔意更重,仿佛不忍責(zé)怪準(zhǔn)女婿愣頭愣腦,憑白害她背了場烏龍官司。

    小吳太醫(yī)依舊不以為杵,“臣下當(dāng)差,憑的是醫(yī)德不是口舌。之前瞞著,是礙于世俗避諱,眼下說破,全因情勢機緣。瞞或說破,都是臣下應(yīng)盡的本分。”

    他只講本分不講情分,答誰的話都不卑不亢。

    陳太后老眼一閃,忍笑道:“這個吳正宣,心性不比醫(yī)術(shù)醫(yī)德差。”

    她老人家反應(yīng)快,念淺安也回過味來:小吳太醫(yī)面憨心不憨,哪是瞎告御狀,根本是故意為之。一來搶占先機,二來豎立靶子,防的就是公布喜訊后,沒人敢擾小吳太醫(yī)清靜,更沒人敢找她的麻煩。

    即便當(dāng)初撞上槍口的不是姜貴妃而是別人,小吳太醫(yī)照樣會拿對方當(dāng)靶子告到御前。

    祖孫倆心照不宣地咬耳朵。

    姜貴妃心下亦如是想,面上掩帕失笑,滿是拿一板一眼的準(zhǔn)女婿無可奈何之色,只好轉(zhuǎn)口說正事,“念二姑娘的再嫁人選,都在這本冊子里了?!?/br>
    姜姑姑捧著名冊走向周氏,抬眼笑道:“揀日不如撞日,念三夫人正好掌掌眼?!?/br>
    她受了責(zé)罰傷勢剛好,笑容難免有些不自然。

    周氏坦蕩回視,笑容卻沒有半點不自然,“滿殿貴人,哪里輪得到臣婦掌眼?!?/br>
    姜姑姑低下眼轉(zhuǎn)過身,昭德帝擺擺龍爪,“母后既在,便由母后做主。”

    陳太后不接名冊,周皇后也不接名冊,念淺安勉為其難接過名冊,轉(zhuǎn)手交給周氏,“做母親的替女兒掌眼天經(jīng)地義。三叔母只管接下,回頭選好人家往宮里報一聲就是?!?/br>
    報完了椒房殿好賠送嫁妝。

    甭管姜貴妃敢不敢又是否動過手腳,現(xiàn)在名冊過了明路到了周氏手上,人選好壞或增或減,全由周氏說了算。

    周氏哪知陳太后、周皇后和念淺安乃實打?qū)嵉膽衅拍锶藞F,一推四五六配合得相當(dāng)默契,接過名冊只有滿滿的安心和感激,不再推辭高聲謝恩,謝念淺安時尤其響亮誠摯,隨即很有眼色地領(lǐng)著女兒告退離去。

    唯獨漏了辛苦擬名冊的姜貴妃。

    “念三夫人這是還怪姜家,只怕連帶著也怪上妾身了?!苯F妃身形微晃,望著昭德帝泫然欲泣,“妾身娘家無狀、言行不謹,六郎是不是也還在怪妾身?”

    娘家無狀指的是姜元聰,言行不謹指的是先前的烏龍官司。

    念淺安暗道老白花就是牛叉,不管何時何地面對何人,都能逮著機會示弱剖白求原諒。

    陳太后充耳不聞,看了眼周皇后。

    昭德帝也看了眼周皇后,見周皇后自顧盯著念淺安的小腹神色恍惚,不由龍眼微黯,握住姜貴妃的龍爪卻透著安撫,“已經(jīng)過去的事兒何苦再放在心上?你若是因此憂思成疾,還怎么分心記掛朕睡得好不好吃得香不香,又哪能再日日親自為朕cao持宵夜補湯?”

    問的是姜貴妃,說的卻是周皇后。

    皇上冷落中宮,中宮竟也反過來冷待皇上。

    姜貴妃聽得明白,淚眼透出嬌嗔笑意,即不持寵而嬌也不多看周皇后,滿心滿眼只有昭德帝,“只要六郎不怪妾身,別說宵夜補湯,便是要妾身料理六郎一日三餐轉(zhuǎn)做廚娘,也是心甘情愿的?!?/br>
    昭德帝又看了眼周皇后,大笑道好個心甘情愿,“今后朕的三餐宵夜不用劉文圳,全交給貴妃安排!”

    劉文圳表示皇上英明。

    念淺安表示叔可忍六郎不可忍,正打算出聲煞風(fēng)景,就見陳姑姑去而復(fù)返,忍俊不禁道:“奴婢回轉(zhuǎn)時正撞上陳總管跑前跑后,一頭急著請?zhí)t(yī)一頭緊著給太子開道,好不熱鬧!”

    “快讓小六別過來了,安安也回東宮去。”陳太后催完念淺安催小吳太醫(yī),“你也跟著去,安安的身子你最清楚。”

    說罷喊上陳姑姑,自回萬壽宮“招待”承恩公夫人。

    昭德帝邊牽姜貴妃落座,邊轉(zhuǎn)頭問周皇后,“朕的吃穿用度由貴妃cao持,皇后可有異議?”

    周皇后不僅沒異議,似乎還嗤笑了一聲。

    可惜念淺安聽不清看不見,無緣繼續(xù)吃六郎以及六郎妻妾的瓜,飄出坤寧宮沒多遠就被匆匆趕來的小六郎捉上坐輦,一路送回東宮抱進正殿明間,人還沒坐穩(wěn),被陳寶趕鴨子般請來的一大幫太醫(yī)已經(jīng)左手脈枕右手筆,輪流上前依次診脈。

    有皇上沙雕在前,眾太醫(yī)非但不覺冒犯,反而巴不得小題大做,直折騰了大半晌,紛紛嚴肅認真地保證太子妃很好懷相更好東宮全家都好。

    楚延卿一路緊繃的俊臉忽而怔忪,看著念淺安喃喃道:“不是胖了,而是真的……有了?!?/br>
    胖個鬼!

    這什么天打雷劈的傻話!

    念淺安很氣,見親夫當(dāng)眾犯傻又覺好笑,十分賢惠地替親夫挽尊岔開話題,“樹恩,你會去打仗嗎?”

    楚延卿正盯著念淺安的小肚皮出神,聞言被問懵了,然后被帶歪了,語氣竟然透著自我懷疑,“不會?”

    忠仆陳寶連忙救場,“毅郡王領(lǐng)著親兵剛走沒兩天呢,再怎么著殿下也不可能上陣打仗,娘娘怎么突然這么問?”

    “話本不都這么寫的嗎?”念淺安反問,“女人懷孕男人打仗,打完仗孩子也生完了,女的不用斗妾室攔通房,男的不用睡小妾防禍水,皆大歡喜?!?/br>
    完全歡喜不起來的楚延卿:“……”

    什么話本這么寫,是時候清理媳婦兒的藏書了。

    徹底救不了場的陳寶也:“……”

    什么話本這么寫,聽起來好有道理的樣子。

    半點不覺得有道理的眾太醫(yī)面皮齊抽:沒想到太子太子妃表面恩愛,私下奇葩,真是皇恩浩蕩天作之合。

    滿室詭異的安靜中,神志歸位的楚延卿默默看一眼滿臉邪乎的陳寶,然后默默無視傻媳婦兒,轉(zhuǎn)眼直視小吳太醫(yī),“這陣子太子妃總和大黃小黑同榻同寢,對腹中胎兒可有妨礙?”

    小吳太醫(yī)正忙著接收領(lǐng)導(dǎo)同僚新寫的脈案,聽問反應(yīng)慢了半拍,直愣愣道:“臣下是太醫(yī),不是獸醫(yī),殿下問錯人了。”

    眾太醫(yī)又是一陣面皮齊抽。

    得了!

    這小吳太醫(yī)也是朵奇葩!

    果然是皇恩浩蕩,人以群分!

    第308章 德藝雙馨

    幾乎戳著半個太醫(yī)院的屋內(nèi),又是一陣詭異的安靜。

    小吳太醫(yī)裝訂完脈案,慢半拍的反應(yīng)總算回歸正道,“臣下雖不是獸醫(yī),但曾聽喜公公說過,娘娘在閣時于綺芳館如何飼養(yǎng)動物另有一套章法,尤其注重日常清潔吃食、時時驗看兩便,若是有妨礙,想來喜公公不會放任貓狗粘著娘娘?!?/br>
    顯然早已私下和陳喜通過氣。

    眾太醫(yī)聽罷附和不是,不附和也不是,乍聽屋外通稟只覺天降綸音,“殿下、娘娘,安和公主遞了牌子進宮,正和于老夫人往東宮來?!?/br>
    同行的除了姚氏還有徐氏,來得這樣快,足見內(nèi)命婦們出宮后消息傳得更快。

    陳寶忙奉上謝儀,親自送小吳太醫(yī)并眾太醫(yī),太醫(yī)們前腳走女眷們后腳到,楚延卿頷首致意,抬腳避進次間。

    他神色復(fù)又怔忪,靜靜聽著隔壁笑語,原本微蹙的眉心漸漸舒展。

    “甘然說了,這是小世子才上過身就脫下來的,她動彈不得,靖國公夫人緊著照看她,特意讓連翹送來的?!币κ仙らT嘹亮,真心歡喜,“這兩件小衣裳,也是李二公子的長子小時候穿過的,娘娘壓在枕頭下討個好兆頭,將來指定能給東宮添個大胖小子!”

    她搶盡風(fēng)頭,徐氏半點不惱,只含笑點頭。

    她生有李二公子李三公子,姚氏膝下有念杏章,于老夫人更生了念駙馬哥兒三,要不是錯了輩分,送來的何止三件小衣裳。

    于老夫人同樣不嫌姚氏聒噪,越過四大丫鬟,讓于mama劉嬤嬤將念甘然嫡長子、徐氏嫡長孫的小衣裳放進臥室。

    “甘然平安產(chǎn)子,你又有妊,不枉我早晚拜觀音大士!”于老夫人喜得見眉不見眼,心頭三塊大石盡去,“春然離了火坑,親事也有了眉目,往后啊我就等著含飴弄外孫,再不用掛心你們姐妹幾個?!?/br>
    說著斜睨安和公主,老眼往上吊,“你比你娘出息,開懷開得早,頭胎就算生的是小皇女,也能先開花后結(jié)果!”

    明明不欲念淺安壓力大,偏偏好話丑說,非要踩一捧一。

    念淺安咧嘴尬笑。

    只開花沒結(jié)果的安和公主撇撇嘴角,明懟女兒暗懟婆母,“你確實出息了,由著春然借你的光就罷了,竟由著承恩公夫人找你的茬?她當(dāng)眾逼迫你納陳氏女,你倒是好脾氣!”

    她們來前正碰上周氏母女出宮,該知道的都聽說了。

    念淺安尬笑變好笑,“承恩公夫人只敢打著皇祖母的名號狐假虎威,不敢當(dāng)著皇祖母的面作妖,無非是一廂情愿以為我年輕面嫩好拿捏,橫豎父皇和皇祖母、母后都在,我跟她瞎較什么真?”

    她表示對方的言行蠢得恰到好處,以至于她不確定對方是在認真還是在反串,實在氣不起來。

    于老夫人也不氣,改而捧陳太后踩安和公主,“太后一向持重,可不像公主似的一味跋扈。承恩公夫人這會兒還留在萬壽宮,多半沒好果子吃?!?/br>
    安和公主哪是真惱女兒,眉眼間的快意傾泄而出,嘴里不忘改暗懟為明懟,“母親說得是,這世上有您這樣的婆母,也有太后那樣一心維護孫媳的太婆母。”

    婆媳倆一句遞一句,賀喜互懟兩不耽誤。

    念淺安心下蛋疼,面上一副深沉孝悌狀,“祖母說得對,往后您只等四jiejie瓜熟蒂落,我只管自己肚里的小寶寶。娘也說得對,我上頭有人,旁人別想隨便欺負我。養(yǎng)兒方知父母恩,祖母和娘精神好感情好,我也就放心了。”

    邊睜眼說瞎話,邊牽起于老夫人、安和公主的手握到一起,深覺歡喜冤家這四個字,簡直是為于老夫人、安和公主量身打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