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鐘意與宣宗皇帝左撒嬌、右求饒,許下了一系列的不平等條約來,才總算是將將趕在林照出嫁的前兩天,得了宣宗皇帝的點頭應允,可以在當日親至林府,送林照最后一程。 當然,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先有了太醫(yī)院徐院判的脈案,認為意嬪娘娘一切安好,只要侍候得當,出宮也無妨的前提下。 兩國大長公主聽說了這件事,險些氣得暈了過去,心里是十分之埋怨宣宗皇帝的“色令智昏”,但等她自己到了長樂宮,想勸上兩句時,迎上鐘意那雙高高興興、閃閃亮亮的大眼睛,卻是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只好直接宣布敗北淪陷,倒戈一方,派了足足有近十個嬤嬤前前后后地跟著過去,這才算是勉強安心了。 婚禮自來在半下午的時候,但此番定下的吉時卻并不晚,為了避免倉促,鐘意干脆是提前一晚便到了林府,直接陪著林照睡了出閣前的最后一覺,整個晚上,兩個姑娘熄了燈后都是翻來覆去的,沒有一個能好好睡得著。 “阿意,我原是覺得無所謂的,”林照捏緊鐘意的手,苦著臉道,“但不知道怎么的,現(xiàn)在就突然開始緊張了……一定是你這回非要這般大張旗鼓過來陪我的緣故?!?/br> “緊張不好嗎?”鐘意被林照小聲埋怨了也不惱,反而笑嘻嘻道,“林jiejie,過了明日,你可從一個小姑娘變成婦人家了……緊張是正常的呀,緊張多好,說說看,現(xiàn)在心里是不是很憧憬?” 林照反瞪了鐘意一眼,冷哼道:“緊張是緊張,憧憬可是半點也沒有……你不要拿你對陛下那套往我身上算,你不如來與我說說,你入宮前一晚都在憧憬些什么呀?” 鐘意還真被林照問得躺在床上認認真真地思索了片刻,然后搖了搖頭,莫名失落道:“當時什么也沒想,陛下就在我身邊,說了兩句就各自歇下了……第二天起來,就跟著人到長樂宮去了。別說憧憬,我那時候心沉得很,連緊張都沒有?!?/br> ——言語里竟是對自己沒有緊張過而感到很惋惜的意思。 林照聽得有些無語,不太能理解鐘意這種小女兒的心思。林照與鐘意不同,林照早便看得出來,鐘意未入宮前看宣宗皇帝的眼神便很有些不一般……但林照卻對燕平王世子本人并沒有什么期待。 只是在婚姻大事這樣人生最重要的幾個關節(jié)點之一上,縱然先前再是沉定了心思、拿好了主意,卻還是忍不住會迷茫悵惘,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對與不對罷了。 “林jiejie,你先前不是與我說的好好的么,”鐘意笑著對林照道,“你我的日子都會越過越好的??!……你這么聰明,無論對人、對事,你都定可以處理的井井有條的,不用怕!” “我自己都不敢夸這樣的??冢绷终章牭眠B連苦笑,雙手齊上揉搓著鐘意的臉道,“你倒是比我都有信心……可惜那燕平王府的后宅不是那么好入的,燕平王妃把人、事、情算的太精太細,佳蕙郡主這小姑子性格殘暴刁蠻。” “燕平王世子本人也遠沒有他表現(xiàn)的那般溫煦,說他一句‘偽君子‘或許有些過了,但想到要跟這樣的虛偽的人相敬如賓、虛與委蛇地過一輩子……我這心里啊,想想就沒底。” “如果真覺得這么累的話,”鐘意聽得嚴肅了神色,緩緩地坐起來道,“現(xiàn)在退了這婚事,也不是完全沒有轉圜的余地……” “你可不要這樣動搖我,”林照笑著搖了搖頭,直白道,“這婚事本就是我們林府貼著人家王府求來的,如今我若仗著你的關系退了婚,既是陷你于不義,也是對林府的不忠,更是對王府的不公平……再者,我翻年也有一十有八了,這年歲也確實是拖不得了,就算再等下去,還不知要落到個怎樣的潑皮破落戶手里呢!” “更何況,我不喜歡人家,人家還指不定如何瞧不上我呢!”林照嘆息道,“婚姻之道,本就要彼此妥協(xié)磨合……其實你點的對,我現(xiàn)在的心態(tài)確實不對,我這緊張里有不安有不甘,可這不甘,也就只對你說說了。” 第73章 出嫁 “……等明日出了這道門,我就是旁人家的媳婦兒了,”林照神思悵惘道,“無論人家喜不喜歡我,至少在明面上,我就是裝,也得是裝著喜歡人家的……不然這婚事豈不是平白結成了冤孽?!?/br> “其實林jiejie你也可以換個思路想想,”鐘意見林照堅持,也不好真強拆了人家的婚事去,只得另辟蹊徑地開解林照道,“我聽聞那燕平王府內宅人少事簡,沒有那么多鶯鶯燕燕的烏七八糟事兒,至于佳蕙郡主,她左右遲早是要出閣的,你暫且先忍些日子,等她出閣就是了……” “而要說燕平王妃,她為人幾何暫且不論,但對林jiejie你應當還是十分滿意的……之前的那些事,也都讓它們過去吧,我如今也都不再多記懷了,林jiejie也不至于因為我而與那王妃娘娘生出些什么不睦、齟齬來。” ——要說對先前那些事真有多釋懷,鐘意倒也未必,只是想著林照馬上就要嫁入燕平王府了,就算單單是為了顧念林照的處境,鐘意都不想在心里再糾纏那些往事什么了……而既然鐘意自己都能勸服自己忍下了,更不想林照再因那些陳谷子爛麻子的往事而多生坎坷。 畢竟再怎么說,燕平王妃也是林照日后名正言順的婆母,大可不必因為鐘意這個外人而使人家內宅生隙、后院失火。 “這我倒也省的,其實我,”林照握住鐘意的手,深深地吸了口氣,苦笑道,“我也就是緊張罷了!阿意,你再陪我說說話吧,再隨便說點什么,我也就沒心思去緊張了……” 兩個人躺在床上絮絮叨叨、漫無邊際地聊到了大半夜,從幼時經(jīng)歷,念到展望日后,就差沒把彼此孩子的婚姻都安排上了……對鐘意來說,也就是聊累了剛剛閉了個眼的功夫,天邊便微微亮了,林大夫人帶著全福人馮夫人到了。 ——全福人馮夫人乃是新晉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馮毅的母親,娘家為滎陽鄭氏,是正兒八經(jīng)“五姓七望”的后人,如今雖早無實權,但清名猶在。 馮夫人更是上邊父母、公婆俱安康體健,下邊子女個個都正青云得意,不得不說,能請來她為這樁婚事做全福人,可以見得:燕平王府,或者說燕平王妃,還是很動了一番心思的。 于是二女便起身洗漱、梳妝,林照的新娘妝容比較繁雜,由著侍人拿了皂巾將臉上細微的絨毛都一一絞凈,鐘意在邊上看著都不禁感到臉上隱隱生疼,馮夫人瞧著了她的模樣,便笑著主動與林大夫人拉家常道:“如今貴府的表公子高中了,大姑娘也也要嫁到王府去了,府上這是既有了探花郎,又有了世子妃……” ——這是想借由著說話寒暄轉移了鐘意的注意去呢。 林大夫人聽著卻只能一臉勉強的微笑。 ——林大夫人是林照的繼母,林照今日能高嫁,她心里未必能高興得了半點。而至于駱翀云這個小姑子的兒子,一個外姓人,如今自己公公退下了、這人又正好高中頂了上去,正正是斷了自己兒子的路、搶了自家林府的人脈……馮夫人認真夸上這一大堆來,卻沒有半句是能讓林大夫人真心實意地笑出來的。 林照正坐在一旁任由人侍弄妝容,聽到這里,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唇角,朝著鐘意使了個眼色去。 鐘意看得暗暗好笑,她心里對馮夫人沒有什么意見,但更不想與林照那繼母多言,便坐在一旁捧著剛剛被人從宮里加急送過來的人參雞湯,有一口沒一口地安安靜靜喝著。 沒過多久,便整個屋子都飄滿了這股雞湯的香味兒,旁人尚且是墊過肚子來的,林照第一個先受不了了:她今日出嫁,為防婚禮中間更衣不便,那可是自起床起便滴米未進的。 “阿意,你可饒了我吧,”林照叫苦不迭道,“你這雞湯的香味也太勾人了吧……” “你也來嘗點嘛,”鐘意笑著吩咐宮人給林照也倒了一小蠱來,勸她道,“多少也墊墊肚子,你這可是要往晚上去的……就一點點,也不會有什么的!” 林照被鐘意說的心動,便叫停了身前人手上的活計,拿著那小蠱一點一點地泯干凈了。 馮夫人見了便復又笑著對林大夫人道:“大姑娘與意嬪娘娘倒是親近……” 林大夫人這下連勉強的笑容都擠不出來了。 “那是自然,”鐘意擱下了手上的參湯,揚起臉對著馮夫人甜甜一笑,“本宮在閨中時,多虧了林jiejie照顧……此番林jiejie出閣,也多虧了夫人您過來幫忙張羅,本宮心里甚是感激。”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馮夫人就是再遲鈍,這時候也咂摸出些滋味來了,忙向著鐘意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福禮,柔順道,“這本就是臣婦應該做的,不敢當娘娘額外一句感激,娘娘這般說,可真是折煞臣婦了?!?/br> 兩人這便有說有笑地聊開了,林大夫人被不尷不尬地撂在了一旁,心頭有火,想想自己之前聽聞過的某些傳言,又強行按捺住了那股火氣,見鐘意手邊擺著不合時令的青杏,想是特意由宮中搜羅送來的,便也笑著奉承鐘意道:“娘娘如今這口味可是特別喜歡酸的?……酸兒辣女,娘娘肚子里的這個定是位活潑健康的小皇子?!?/br> ——林大夫人這話本心是為了巴結鐘意、湊個趣討她歡心,但這話一經(jīng)她嘴里說出來,不知怎的,便莫名帶了股陰陽怪氣的意味,聽得林照眉心大皺,直言不諱地給林大夫人頂了回去:“妄議宮中子嗣身份,母親您這是不想要腦袋了嗎?” 林大夫人嚇得渾身一抖,頓時噤若寒蟬。 “男孩兒也好,女孩兒也罷,”鐘意微微笑著,面色淡淡道,“這總歸是本宮與陛下的孩子,承您吉言,活潑健康就好,旁的倒也不奢求什么。” 馮夫人在邊上聽得有些尷尬,正是不知道該繼續(xù)沉默裝無知無覺的好,還是開口轉圜些什么打個圓場的好,呼啦啦又是一大群人過來,林府各房的妯娌們、還有與林府沾親帶故的各家親戚們……一伙人一窩蜂的擠了進來,圍著新娘子開始一人一句說起了各色各樣的吉祥話。 鐘意饒有趣味的在一旁聽著,抬眼間,眼角余光瞥到了承恩侯夫人林氏。 ——是了,她是林照的姑姑,這種場合,來了也適當。 這還是自永寧伯之宴后,林氏在馬車上親口與鐘意撕破了臉后,二人第一次正兒八經(jīng)地再相見。 承恩侯夫人林氏對上鐘意的目光,微微一怔,略帶不自然的避開了視線,避開之后猶豫了一下,又正正地望了回來,想對著鐘意和善地笑上一下,鐘意卻已經(jīng)不感興趣的別開了目光去。 ——在場這些人,有當日親自在永寧伯家宴上的、有當時不在過后耳聞看戲的……各色各樣的目光,艷羨的、驚嘆的、嫉妒的、畏懼的……皆都或明顯或隱晦的朝著鐘意的方向投了過來,但如今的鐘意穩(wěn)穩(wěn)地端坐在原處,心中卻是古井無波,再泛不起半點漣漪。 對于這些世家貴婦、千金貴女們,鐘意曾經(jīng)暗暗羨慕過,也曾經(jīng)對著她們隱隱的自慚形穢過,更曾有過在永寧伯之宴上那么難堪落魄的境地里,只為了賭一口氣,不讓她們看笑話,便強撐著要自己擺出副從容不迫、波瀾不驚的模樣來的時候……但時至今日,再一次面對那些人各形各色的目光,鐘意心頭卻只有平靜,真真做到了心如止水、不為外物所動。 這平靜,不是為了賭一口氣,不是為了在人前裝模作樣,而是真真正正的無所謂了。 ——或許是因為鐘意已經(jīng)求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而被人滿滿所愛著的人,內心足夠強大,也再不會去因外面那些無關人等的愛怒怨憎而或悲或喜了。 她心思堅韌,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以后是為什么而活,目標堅定,一往直前,再不會于岔路口悵惘迷茫,或因外人的評價而動搖心神。 也就是這時候,鐘意才真正體悟到了林照當日那句“你我的日子總是會越過越好的,而至于那些人……多看了她們一眼,都是叫她們白占了便宜去”的真意。 新娘子這邊沒有熱鬧上多久,外面便又喧喧攘攘的來了一群人,聽著有男人在外高聲談笑的聲音,林照臉上的妝容也上得差不多了,周身齊備,起身悄悄握住了鐘意的手,眉宇間多了幾分悵惘之色。 ——這是迎親的人也將快到了。 隔著扇門,鐘意能清清楚楚的聽見林照的幾位堂兄弟互相的插科打諢,中間有一人揚聲嚎了一句:“翀云兄,你可是陛下欽點探花郎??!一會兒得你先來一個,你先來出個特難的,難倒他們那邊一大片!” 于是鐘意便知道,駱琲應當也是已經(jīng)到了。 外面的男丁們嘻嘻哈哈著,里面的婦人們也一時安靜了下來,凝神聽著外邊的動靜,林照握住鐘意的手有些黏,想是也出了不少的汗。 燕平王世子到的時候,動靜極為明顯,因為外面一大幫人呼啦啦地一齊擁了上去,正想要開口刁難,為首的林府長公子先笑呵呵地打了句招呼了:“世子,傅公子……陛下?!” 如果說招呼前兩個人時,眾人還是嘻嘻哈哈著一副不懷好意的做弄模樣,等看到第三個人時,一時全都驚在當場,一陣鴉雀無聲后,繼而便是呼啦啦下跪請安的聲音。 宣宗皇帝笑著免了他們的禮,輕輕拍了拍身邊燕平王世子的肩膀,讓他往人前推了一推,溫煦道:“朕今日就是一個來陪著臨知的伴兒,新郎官兒在這里呢,今日這主場是他的,你們瞧準了,就不要讓朕喧賓奪主了?!?/br> ——可話是讓宣宗皇帝這么說了,但如此一來,誰還敢再對著他們一行捉弄了,燕平王世子對著緊閉的房門,規(guī)規(guī)矩矩地作了一首催妝詩來:“喜氣擁朱門,光動綺羅香陌……留取黛眉淺處,畫章臺春色。*”,眾人意思意思地為難了兩句,也不敢再真讓探花郎出手了,就這么讓開了門,放了新娘子出去。 林照蓋了紅蓋頭,由自己的大堂兄背著坐上了花轎去,鐘意避到一旁遙遙看著這一幕,心頭浮起一分突如其來的傷感來。 宣宗皇帝摸到鐘意身側,輕輕彈了鐘意的額頭一下,笑著道:“可玩夠了么?……還要不要再繼續(xù)去瞧熱鬧了?” 鐘意回過頭來,看到身旁的宣宗皇帝,心頭乍起的抑郁傷感驟然一空。 “要!”鐘意笑得眉眼彎彎,對著宣宗皇帝連連點頭道,“我還要去王府那邊,看著她們鬧洞房呢!” 宣宗皇帝聞言失笑,忍不住地奇怪道:“就這么喜歡去看人家娶新娘子啊?” “是啊,”鐘意也大大方方地直接承認了,絲毫不怕露怯地回答道,“我還是第一次瞧人家如何娶媳婦兒呢,陛下就當是讓我去看個稀奇、長長見識唄!” 宣宗皇帝聽得一怔,心頭霎時有些酸澀。 ——鐘意這話或許是無心的,但讓宣宗皇帝聽了,卻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地埋怨起自己的倉促失禮來……他是想把這些全都給他的阿意的,不論是一對大雁,還是一場正式的婚禮。 宣宗皇帝的喉結輕微滾動了一下,抑制住嗓間的沙啞,對著鐘意柔聲道:“好,你想過去,朕便讓人送你過去……不過也不要玩的太晚,若是回宮太遲,讓外祖母知道了,怕是要逮著你說道上好幾句。” “外祖母才不會說我呢,”說到這個,鐘意就可得意了,眉眼狡黠,如一只靈動的白狐,聰慧敏銳,又讓人不禁更為之憐惜了,“再說了,就算外祖母說我什么,我也不怕……這不是還有陛下呢嘛!” 鐘意笑嘻嘻地湊到宣宗皇帝的肩頭,低聲補完了后半句,抬起眼時,雙眸里是止不住的仰慕與依賴。 宣宗皇帝看得指尖微動,忍不住抬起手來,將鐘意工工整整的發(fā)髻揉亂了,又再一點一點重新梳理好,面上卻是端著一副再是莊重不過的規(guī)矩模樣,還小聲地埋怨鐘意道:“這一在外面玩起來,都要玩野了你的心思去……想去就去吧,不過也就僅這一回了,等到想回來的時候,就提前吩咐人去叫朕,朕過去那里接你。” “陛下不過去王府那邊了嗎?”鐘意聽得微微有些錯愕。 “王府朕便不過去了,”宣宗皇帝搖了搖頭,淡淡道,“朕若過去了,叔母總免不了要再大張旗鼓地招待上朕一番……封賞的恩旨都已經(jīng)賜下了,倒也不必朕再親自過去?!?/br> 鐘意與宣宗皇帝又膩歪了一陣,好不容易才作別分開,一轉身,卻又遇到了一個許久未見的故人來。 承恩侯世子駱琲遙遙向著鐘意躬身行了一禮,抬起頭來,溫煦道:“微臣駱琲,見過意嬪娘娘?!?/br> 鐘意站定,悉心地上下打量了駱琲一番,見他面容堅毅,與先前離開洛陽時相比,增了三分果決之色,減了兩分優(yōu)柔之意,便忍不住微微笑著道:“看來江南一行,表哥應該是頗有收獲?!?/br> “收獲自是不菲,”駱琲也笑,“不過江南之行最最大的收獲,還是讓微臣知道了微臣自己心中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娘娘您呢,在宮中可還一切安順?” “本宮好與不好,虛的不多言,表哥今日也應該能看得一清二楚了,”拋開林氏不談,單針對駱翀云一個人的話,鐘意還是由衷地為對方有所收獲而感到高興的,忍不住打趣道,“如今連林jiejie都嫁人了,所謂先成家后立業(yè),表哥是不是也該好好地討上一門媳婦兒了?” 駱翀云一聽鐘意提這茬便不由苦笑了,連連擺手道:“娘娘可饒了微臣吧,母親如今一日三次地在府中念叨著,但微臣心中如今已有了決斷,并無心男女之事,應付母親一個便要□□乏術了……娘娘可千萬不要再想著給微臣再亂點什么鴛鴦譜了。” 鐘意也不過是隨口一提,她還沒有喜歡給人亂做媒的癖好,既然駱翀云都這般說了,便也只順著笑道:“那本宮這一腔心意倒是也只能留給別人領受了……對了,四jiejie翻過年就要跟著楚襄侯去西北了,表哥可曾去先見過她了?” “正是已見過了四meimei,才敢鼓起勇氣來找‘五meimei‘的,”駱翀云見鐘意還愿意稱駱宋一句‘四jiejie‘,頓時也安下了心神,一鼓作氣把來意倒了個全,“此番下江南,中途為家中姊妹收了不少吃食用具,另外三個meimei那里都各自去過了,只是想著五meimei你人在宮中,不比尋常,便也一直拖著沒敢過來……” “今日既偶然見了五meimei,也是得上天幸,臣便厚顏自道一句‘長兄‘,這些東西,好不好的,也是家里的一份心意,娘娘且先讓人收著吧!” 鐘意被對方這一句“家里的心意”勾起了百般心思,也許整座承恩侯府,也只有世子駱琲與另外三個姊妹還當真把他們看作一體、視為一家了…… 鐘意微微笑著道:“那便謝過表哥了?!?/br> ———————————————————————————————— 鐘意趕到燕平王府的時候,林照已經(jīng)與燕平王世子男東女西,坐在床頭任人調笑,不言不動,坐完了富貴,燕平王世子起身出去繼續(xù)招待客人,新房內只留了林照與她身邊的幾個貼身丫鬟,都是鐘意先前在聽粹院時所眼熟的。 見鐘意來了,林照放下手邊拿來打發(fā)時間的東游記,一把抓住鐘意的手,小聲的埋怨她道:“我還道你已回宮去,不過來這邊了呢!” 鐘意不好解釋這是因為方才自己在林府與宣宗皇帝避著人偷偷地膩纏了好半天,后還遇到了駱琲,這才耽擱了行程,比林照這個坐花轎都晚上了許多……只訕訕一笑,指著新房里的諸多擺設,問起林照其中的講究來。 林照也是閑著無事,便也一一與她分解了,說到興起時,還吩咐輕鴻將放在案上那半碗殘羹冷湯端了過來,叫鐘意張嘴,冷不丁直接喂了她小半勺。 “這是什么???”鐘意皺著眉頭嚼了半天,有些犯惡心,叫宮人拿了帕子捂著吐了大半出來,奇怪地問林照道,“這味道也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