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過來時，她的頭特別疼。

    一晚的沉淀讓她徹底斷了片，所以在她醒過來，看見周圍的環(huán)境后，愣了一下。

    是在自己家中的房間里。

    她已經(jīng)有很久沒有回過家了。

    同張曉武不一樣，張曉武至少家中有個時刻惦念著他催促他回家的母親，可她沒有。屋子里空蕩蕩的，她總覺得心里頭難受得緊，上了大學(xué)以后，就更少回家了。

    她怎么會回來？

    這個問題，在她出了房間后，看見了廚房里忙碌的母親和陽臺上喝茶的爺爺?shù)臅r候，她徹底懵了。

    不說她能在這個家里看見母親的身影讓人震驚，如今她不僅看到了，母親甚至還難得地在廚房里做著飯。而且那陽臺上喝茶的老頭子，怎么的還提前來了?。?/br>
    她大氣不敢出，灰溜溜地就轉(zhuǎn)過身打算回房間繼續(xù)裝死。

    “醒啦？”陽臺的老頭子悠閑地開了口。

    她全身一僵。

    眼睛賊毒，一眼就看破了她的心虛。

    母親從廚房里鉆了出來，平常都是西裝精英氣派，今兒卻難得地穿了一件家具休閑服，她看得愣了，趙春曉卻笑道，“給你熬了解酒湯，喝點兒，待會兒就吃飯了?！?/br>
    她愣愣地看著這千年難得一見的一幕，詫異地走到了陽臺，蹲在了許平錦老頭子的身旁。

    昨晚喝那么多，一早醒過來就是這副模樣，也不用猜，自己昨晚那些事兒一準(zhǔn)兒是瞞不住了。

    她低頭看著地板上的花紋，特別恭敬，“爺爺，您什么時候來的？”

    老頭子竟然悠閑地喝著茶沒搭理她。

    越老脾氣越臭了！

    她趴在椅子邊上問道，“媽今兒是不是看在您老人家的面兒上才請的假吶？”

    老頭子喝了一口茶，氣定神閑地說，“請了半天，下午還得回事務(wù)所。”

    她怏怏地坐在了地上，老頭子見她這副模樣，笑道，“你媽這會兒可是活生生地在廚房里，怎么現(xiàn)在長大了，就不喜歡粘著了？”

    老頭子看得透她，知道她渴望這樣的機(jī)會，也知道她在面臨這樣的機(jī)會時，內(nèi)心里的惶恐與不適。

    這樣的不適與惶恐，來自于她對自己的母親早已經(jīng)開始陌生的情感，即使是知道那是與自己血濃于水的母親，也免不了時光寸寸腐蝕母女二人的疏離。

    準(zhǔn)確的說，她不知道如果自己進(jìn)了廚房，該和母親說什么。

    趙春曉從廚房走了出來，手里端著一碗解酒湯，“喏，快喝了……姑娘家家的，以后不許喝那么多的酒了?！?/br>
    她默不作聲地接過碗，一口灌下，耳邊全是安安靜靜的聲音。

    誰都沒說話，母親站在自己的身后那么近，彼此卻變得無話可說。

    解酒湯酸辣的味道嗆進(jìn)了喉腔里，她聽見老頭子若有若無的嘆息聲。那一聲嘆息伴隨著她的的所有情緒一下子便涌了上來，一碗喝完后覺得眼淚都快出來了，硬生生給憋了回去。

    母親和老頭子似乎沒有對她昨晚她那么出格的行為感到責(zé)怪，而她在極力粉飾的同時，亦是提心吊膽。

    那些家常的菜吃到嘴里有莫名的熟悉感，那一頓飯她吃得特別開心，只是趙春曉的手機(jī)時隔一會兒便會響起來，聽得她隔三差五就分神。

    吃完飯后她主動鉆進(jìn)了廚房里洗碗，“叮叮當(dāng)當(dāng)”的碗碰撞響在廚房里，等到她洗完了再出去的時候，趙春曉已經(jīng)沒了人影。

    她當(dāng)時就愣了一下。

    也沒和小時候一樣急匆匆地鉆進(jìn)每個房間里去找母親，老頭子就坐在沙發(fā)上看著電視，她也只是將手上的水輕輕地擦拭干凈，問了一句，“媽走了？”

    老頭子點頭。

    她就低頭嘟囔了一句，“也不和我打聲招呼……”

    老頭子這么大年紀(jì)了耳力倒是挺好，“別怪你媽……丫頭，過來?！?/br>
    她乖乖地坐過去，靠在老頭子的身上，明知故問，“怎么突然想起要回北京了？”

    老頭子看著那電視機(jī)里面的連續(xù)劇，正是演到女主角被逼得爬上了樹的橋段，哈哈大笑，好像絲毫沒將她的話聽進(jìn)耳里，“這個電視劇挺好看的，叫什么名字？”

    她忍無可忍，“您沒看過《還珠格格》吶？！”

    老頭子搖頭，“年輕那會兒都忙著事業(yè)，后來就回了川蜀，我們家那電視收不到信號，哪兒還有時間呢？”

    老頭子說得也是。

    奶奶生前喜歡看這些連續(xù)劇，老頭子卻是連夜都待在書房里，也沒將這些放在心上過。

    老頭子這時候突然湊過來，眼睛里竟然充滿了調(diào)侃與八卦，“告訴爺爺，昨晚和你一起的那個男孩子是誰？”

    她無語，脫口而出，“張曉武您都不認(rèn)識啦？”

    老頭子搖頭，“曉武我還不認(rèn)識嗎？昨晚喝得爛醉，哪兒還扶得起你這豬一樣的丫頭？”

    她氣得直笑，“白楚河您也不認(rèn)識？”

    “爺爺我雖然老了，但是是男是女總分得清吧？！”老頭子怒瞪她，“甭轉(zhuǎn)移話題，白家那丫頭就和那個男孩子一起扶著你呢……臭丫頭你是不是瞞著我們談戀愛了？！”

    “我沒！”她也瞪回去。

    天地良心！

    爺爺這句話說得她心里頭開始發(fā)慌，心里頭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就這樣油然而生，她撓了撓頭，“是不是一挺高挺瘦，帶著眼睛的？”

    “哎~對對對對！”老頭子說，“還真是男朋友吶？！”

    她還沒搭話，老頭子就陷入了“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喜之中，“行行行，真是我老頭子老了，咱家丫頭長大咯，都開始有男朋友嘍！”

    “……”

    她覺著這事兒必須得澄清一下，就老頭子那人脈那手段，指不定第二天就將人家查得個底朝天，怕引來不必要的誤會，她想了想，說，“那人是……”

    老頭子卻自顧自地說，“我瞧著那小伙子一表人才處事利落，不錯不錯！爺爺喜歡！”

    “……”

    她窘了，揪著老頭子就說，“那人是我學(xué)長，是人白楚河喜歡的男生，您別瞎胡說！”

    老頭子僵了一下，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胡子，瞟了她一眼，“我說呢，一表人才的……和白家丫頭還挺般配的哈！”

    “……”

    “那你老實告訴爺爺，你是不是喜歡別人？”

    她嘴角抽了一下，還沒完沒了？！

    “我沒有喜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