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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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把穆衍帶回來那天起,姜泠便沒讓他跪過,他的傷正好在腿上,不方便行禮,而她也不缺這一份禮數(shù),可現(xiàn)在怎么突然就跪了? 還是個不長腦袋的,跪在門前的積雪上,也不嫌冷。 “他有什么事嗎?”姜泠擱下書,精致的眉頭微微蹙起,外頭天冷她不愿出門,便也懶得梳妝,倘若這樣走出去,難免有些不妥。 程立沒敢直接應(yīng)聲,小心翼翼道:“這……殿下,他沒說?!?/br> 跟穆衍住了一個多月,兩人說話的次數(shù)卻屈指可數(shù)……不,是穆衍回答他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姜泠也想起穆衍的性子,索性移開書,披上一件帶帽子的棉斗篷,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張臉,掀起簾子站在門前。 門外的穆衍跪在雪地里,上身依舊挺得筆直,飄飛的大雪落在他的頭上,肩上,很快就積了薄薄一層。 他見姜泠出來,雙手托起木杖,低下頭說道:“卑職知錯,請殿下責罰?!?/br> 殿外的走廊里幾個小宮女在看熱鬧,程立和幾個小太監(jiān)也站在一旁,姜泠小臉緊繃著,一時無人敢靠近。 “起來?!苯霾桓吲d的催促道,心底分不清是惱怒多一些,還是擔憂多一些,這天氣冷得嚇人,他倒也不怕把傷口凍壞,廢掉這雙腿,她心中嘀咕著,見他還是未動,小臉一垮,重復(fù)道:“我讓你站起來?!?/br> “卑職有錯,請殿下責罰,”穆衍再次將木杖托過頭頂,遞到姜泠面前,閉上了眼睛,“卑職甘愿受罰?!?/br> 姜泠頓時更不開心了,她都想著不讓他這雙腿廢掉,偏他自己不在乎,這般在雪里作踐著,難道她姜泠的暗衛(wèi)就這么不值錢么? “想受罰是吧,”姜泠繃著一張小臉,半點笑意都看不見,“好,你跟我來?!?/br> 穆衍毫不猶豫的起身,奈何雙腿根本使不上力氣,加上天氣冰寒,即便是撐著木杖,也在雪地中滑了一個踉蹌。 姜泠腳步微頓,微微往后瞥了一眼,見他沒傷到便放緩了腳步,漫不經(jīng)心的吩咐道:“紅菱,讓程立他們多取些粗鹽撒上,積雪越厚反而越不好清理?!?/br> 紅菱應(yīng)下,掀開簾子把姜泠扶了進去,穆衍猶豫一瞬,也跟著走了進去。 房間里炭火燒得很旺,姜泠褪下斗篷,露出烏黑順滑的長發(fā),簡單的攏成髻垂在身后,紅菱立刻把手爐遞了過來。 穆衍站在接近門口的位置,不敢抬眼——他到底是外男。 姜泠卻也不在乎,讓紅菱在地上鋪了條毛皮毯子,朝著穆衍揚起下巴:“坐?!?/br> 穆衍腦袋有點懵,不知她到底想要做什么,身體卻很順從的盤膝坐下,雙腿交錯處恰好壓到了傷口,他卻一聲不吭,低著頭等待她下一句話。 姜泠:“把腿伸展。” 穆衍乖乖的聽話,像個木偶似的任她擺弄,姜泠唇畔翹了翹,喊道:“紅菱,去拿個花瓶過來?!?/br> 見穆衍的頭發(fā)用簪子束著,姜泠又指揮著袖香把他的頭發(fā)散開,墨染似的長發(fā)有些凌亂,更顯得他泛白的皮膚剔透許多,加上細長含光的眉眼,倒也格外灑脫不羈。 她這才注意到穆衍有一副好皮囊,竟比二哥不遑多讓。 姜泠親自把花瓶扣在了他的腦袋上,對上他閃過一絲無措的眸子,終于繃不住笑了出來。 “是你說的要受罰,花瓶若是掉了,這懲罰可就不作數(shù),要換一個了?!?/br> 左右紅菱有的是法子懲治不聽話的下人,姜泠彎彎唇,漂亮的水眸里劃過一抹狡黠:“下次再敢不聽話,我就讓你穿紅菱的衣服,梳飛天髻,抹紅胭脂?!?/br> 穆衍容貌不差,真涂上胭脂,許是不比尋常女子差多少。 姜泠已經(jīng)美滋滋的開始幻想下次的大型人偶換裝,穆衍見她臉上終于有了笑,心底一松,臉上的表情也跟著柔和起來,嘴唇不自覺的彎了彎。 不管要他做什么,她能高興,他就一定會去做。 等到這場大雪漸漸消融,姜泠也將上書房之前的功課習(xí)了七七八八,終于趕上了進程。 父皇說上書房不但有二皇兄和他的兩個伴讀,還有不少大臣家的嫡子,年紀都相差無幾,讓她多注意些。 大周的公主若是按照慣例,十三四歲訂婚,滿十六歲就可以出嫁,也有受寵的公主會被多留幾年,可相看駙馬這事兒卻已是早早的就開始了。 前世姜泠對此一無所知,等到發(fā)覺父皇早在為她準備,卻已是在芳心暗許之后了。 想起前世在將軍府的種種,姜泠至今都有些難受,本以為是兩情相悅,彼此了解,可最終也只不過是鏡花水月,落得一個凄慘下場。 嫁人,她這一世是沒什么可能了。 第15章 一場大雪過后,外頭雖有陽光,可到底是更冷了些。 這也是姜泠前世今生第一次跑到上書房來,說是只有幾間古樸莊重的書房,其實是一個相當齊全的宮殿,不但有書房、藏書閣,還有飯舍和諸多寢殿。 除了二皇兄之外,其他大臣的子嗣都要住在這兒,許是為了讀書人的清凈,她見里頭來來往往的都是小太監(jiān),沒有一個宮女。 姜泠來得很早,身邊也只帶了紅菱和袖香兩個丫鬟,玄鳴估摸著也在,但也絕不會在上書房光明正大的露面,畢竟有很多外臣都在。 她正盤算著,一個少年就從樹上跳下來,震落了一地梅花,香氣四溢。 少年瞧著不過十一二歲,身材卻很健壯,又生得濃眉大眼,實在不像是一個讀書人,他大步朝著姜泠走來,等到漸漸看清他的容貌,姜泠卻有些發(fā)怔。 林景曜?還是林景曄?她只知道林家有一對孿生兄弟,至于具體哪個是哥哥,哪個是弟弟,很少有人能分得清,姜泠也不例外,前世跟他們也只有數(shù)面之緣。 “你們是誰,怎么跑到上書房來了?這可不是宮女能來的地方?!?/br> 林景曜上下打量著面前的三個小丫頭,尤其是年紀最小的那一個,她身材嬌小,又披著一件大大的斗篷,嚴嚴實實的裹住了她的身子,只隱約能夠看到半露的臉蛋兒。 她那雙漂亮的水眸像是會說話似的,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看,長長的睫毛又挺又翹,看得人真真的挪不開眼。 皇宮里何時竟有這樣漂亮的小宮女了?不過看她倒像是主子的打扮,林景曜腦袋有些混沌,他一時還真想不到哪個小主會跑到上書房來,也不怕被皇上責罰嗎? 林景曜撓撓頭,眼底帶著幾分迷茫,等他低頭無意間瞥見小女孩腰間的龍紋玉佩,腦袋一下子懵了。 “見過公主殿下。”林景曜接著就要行禮,姜泠連忙說道:“免禮,我到上書房也是來念書的,不必拘束這些禮節(jié)?!?/br> 她說話的時候總喜歡帶著笑,讓人覺得十分舒服,林景曜很快就放松下來,也不知怎么臉上帶著幾分羞澀,眼神飄忽道:“剛才……不知公主駕到,景曄失禮了?!?/br> “不礙事,”姜泠頓了頓,“你就是林大人家的二公子,景曄?” “正是,”林景曜越說越自然,大義凜然道,“景曄一向頑皮,公主不怪罪就好?!?/br> 姜泠覺得這句話好像怪怪的,但也沒多想,彎彎唇問道:“他們?nèi)四兀吭趺粗挥心阋粋€?” “二弟……咳咳我是說,我大哥景曜染了風寒,其他幾人就快到了,公主莫急?!绷志瓣椎难凵癫粩嗟穆湓诮錾砩?,卻又不敢一直停留。 都說這位小公主是皇上的心頭寵,可瞧著并無半分恃寵而驕,反而越瞧越讓人覺得喜歡。 這么一個嬌嬌軟軟的漂亮小女孩,笑起來讓他的心都化了,比他那只知掄起拳頭砸人的meimei,不知可愛了多少倍,擱誰身上都得好好捧著。 正在兩人說話間,遠處又有人走來,姜泠遠遠的看到二哥常穿的袍子,唇畔忍不住染了笑:“二哥!” “阿泠?”姜堰眼底一亮,不顧他身邊的少年,大步走向前,笑道:“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可讓二哥好等。” “我今日也在外頭等了二哥,咱們算是扯平了。”姜泠笑瞇瞇道。 姜堰無奈的笑笑,等到后面的少年跟上來,這才笑著轉(zhuǎn)身介紹道:“阿泠,他是陳高恪,陳大將軍府里的?!?/br> “阿恪,這是我meimei姜泠,父皇最疼她了,你可不準欺負她。” 等到熟悉的臉龐映入眼簾,姜泠臉上的笑意徹底僵住,捧著的手爐滾落在地,發(fā)出一聲悶響。 陳高恪怎么會在上書房? 姜泠前世初見他的時候,陳高恪剛從漠北凱旋,披著一身銀鎧好不威風,那年她十四歲,正是芳心萌動。后來她倒也纏著他打聽過從前的事,卻從沒有聽他提起過上書房,姜泠信他,自此不再過問。 若不是這一世有所改變,便是他瞞了她許多,甚至……甚至連二哥都沒跟她提起過。 怪也只怪她前世久居深宮,眼光狹隘,又被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林景曜見她發(fā)怔,小臉上毫無血色,明顯是被嚇到了,便不悅道:“陳高恪,都怪你長得太丑,羞于見人,見了公主還敢不行禮,真以為你爹是大將軍就為所欲為了嗎?誰知道你是不是親生的!” “你說什么?”陳高恪眼底劃過一抹戾氣,目光冰冷的看向林景曜,“再說一遍。” “說就說,誰怕你?小爺可不是軟柿子!”林景曜毫不畏懼的跟他對視,不符合年紀的高大身軀微微前傾,眼中滿是凌厲:“誰知道你小子是不是陳大將軍的種,長得可真丑!” 這句話剛落,陳高恪便一拳揮了上去,林景曜向后避過順勢拍出一掌,兩人你來我往,迅速扭打在一起。 “哎,阿恪……景曜,你們干什么?!住手!”姜堰眉頭緊皺,想要將他們拉開,卻又不敢輕易插入戰(zhàn)局,想了想,他轉(zhuǎn)身看向姜泠,擔憂道:“阿泠,你沒事吧?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林家二兄弟跟陳高恪乃是公認的死對頭,都出身于武將世家,一言不合就直接開打,為此上書房不知糟蹋了多少桌椅器具,連李大學(xué)士都拿他們沒辦法。 兩人打架已是司空見慣,姜堰也不急著去拉,守在姜泠身邊問道:“要不要叫太醫(yī)?阿泠,阿泠,你怎么不說話?” “二哥,”姜泠緩緩回過神,蒼白的小臉上終于有了一絲血色,強笑著應(yīng)道,“我沒事,剛剛突然頭痛難忍,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多了。” “頭痛?還是叫太醫(yī)過來看看吧,”說著,姜堰不顧姜泠阻攔,直接吩咐道,“昌順,去請?zhí)t(yī)?!?/br> “二哥……”姜泠裹緊了身上的斗篷,依然擋不住四面八方的冷意,前世到底是何種模樣她已無法知曉,可現(xiàn)在……她該相信二皇兄,那是她除了父皇外,最親近的人。 她的眼圈悄然泛紅,姜堰抬手幫她輕按太陽xue,低聲問道:“可好些了?” 姜泠吸了吸鼻子,揚起小臉望著他,輕聲問道:“二哥,你會一直這樣疼我嗎?” “嗯?”姜堰一怔,看清她眼底藏著的不安,心里竟也跟著難受起來,神色復(fù)雜道,“會的?!?/br> 姜泠稍稍安心,可再看見陳高恪依舊心緒難平,太醫(yī)說她是心悸之癥,加上長期少眠,胸中郁結(jié),需要好好調(diào)養(yǎng)一段時日。 上書房是暫時不能去了,姜泠回了昭陽宮,沒想到當晚便發(fā)了高熱,昏睡不止。 太醫(yī)院急匆匆的用了藥,奈何直到后半夜都不見好,姜照陰著臉聽著玄鳴匯報,尤其是當聽到陳高恪和林景曜在姜泠面前大打出手時,臉色難看至極。 “公主是受驚了?”姜照眼底一片晦暗不明。 王太醫(yī)嘆了口氣,低聲道:“是,公主近來少眠多思,身子本就不妥,今日又受了驚,引動胸中郁結(jié),這才病倒了?!?/br> “趙武,你去?!苯諌阂种念^的怒火,腦海中還存著幾分理智,大周武將稀缺,陳府和林府卻長期獨占風sao,幾乎壟斷了七成的良將,他深受制衡,根本沒辦法嚴懲。 兩府子嗣相斗,他樂見其成,卻不曾想竟無意中讓阿泠受到了驚嚇,果真是一群莽夫! 趙武應(yīng)了聲是便出門了,至于怎么懲罰他一向有分寸,姜照并不擔心。 等到天色漸亮,姜泠的高熱才漸漸退了,姜照松了一口氣,但誰知不到半日的功夫,她又發(fā)了高熱,整個太醫(yī)院的太醫(yī)都急得團團轉(zhuǎn),各種法子依次用上,仍舊反復(fù)不止。 昭陽宮陷入低迷,伺候的宮人恐慌哀慟,誰都不敢有半分懈怠。 今天已是第三日了。 夜色降臨,穆衍熟稔的纏緊小腿,翻出程立的衣服換上,壓著帽檐走出房門,昏暗的夜幕中,鮮少有人能看清他的臉。 “站住?!毙Q的聲音在頭頂上響起,穆衍也知道根本躲不過他的探查,索性仰起頭在黑暗中跟他對視。 玄鳴的聲音依舊漠然:“公主寢殿,任何人不得擅闖。” “我知道,”穆衍重新壓了壓帽檐,淡淡道:“但是今夜,我值崗?!?/br> 說話間,他抬起的手迅速翻轉(zhuǎn),兩枚細長的繡花針在夜色中一閃而過,玄鳴一一避過,第三枚淬了藥的卻正中手臂,他只覺得身子一軟,內(nèi)力迅速耗盡,狠狠地跌在地上。 穆衍眼底劃過一抹掙扎,最終還是咬牙推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