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聽了這番話,芳盈才一掃剛才的震驚失落,連忙攙起江雨凝:“王妃,方才澈王殿下讓奴婢來催王妃起身,說用過早膳要去皇宮請安?!?/br> “哦?!苯昴T癟嘴,那個皇后可不是善茬。 梳洗打扮過后,江雨凝身著她親自挑選的胭脂百花曵地漣裙,頭戴如意瓔珞金步搖,來到了客堂。 景湛抬眸,神色微頓,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幾秒,但終究沒說什么。 江雨凝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裙,有什么不對嗎?明明很好看呀。 用過早膳,江雨凝在景湛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兩人并排坐著,沒有言語交流。景湛面色沉峻,周身散發(fā)著寒氣逼人的氣場,江雨凝只覺后背涼颼颼的。 “王爺是否身體欠安?”江雨凝終是沒忍住,小聲詢問,但是聰明地拐了個彎兒,不直接問他是不是生氣了。 “沒有?!本罢空Z調(diào)寡淡,頓了頓,補充道,“進宮之后,愛妃先去慈安宮請安,孤有事要處理,隨后便去?!?/br> “好?!苯昴龖?yīng)允,漸漸會出味兒來,也明白了他為何臉色不佳。 景湛生母是前朝清陽公主,本為前朝鎮(zhèn)國大將軍的景文帝伺機謀反,推翻前朝建立大禾朝,所有前朝血親里他只留下了已經(jīng)誕下景湛的清陽公主,封為清妃。 以皇后為首的后宮以景湛和清妃是前朝舊人為由,污蔑他們是不祥之人,因此,母子二人在宮里備受排擠刁難。 景湛八歲那年,清妃被皇后以妄加之罪賜死。小小年紀他已經(jīng)看透世間人情冷暖,將仇恨埋在心底,默默積蓄力量。 眼看景湛文韜武略皆在眾人之上,景文帝也有意立這位有著逸群之才的大皇子為太子,但是被皇后丞相等人萬般阻撓。 景湛十四歲那年,皇后唆使景文帝派景湛去邊關(guān)打仗,至今六年多,他已經(jīng)帶兵捷戰(zhàn)三十余回,但是手中并無兵權(quán)。 前些日子,他親率一萬精兵成功擊退北禹十萬兵,戰(zhàn)績被千萬人傳頌,景文帝大喜,不顧皇后反對,賞與他兩成兵權(quán)。 正因如此,皇后、太子、丞相才合謀策劃了將丞相府江雨凝嫁給景湛一事。 本來景湛是拒絕的,畢竟以他的性子,任何他不想做的事連皇上都奈何不了他,可是后來不知為何他突然返了回來,同意了這門親事。 當(dāng)時江雨凝看小說的時候就琢磨不透這件事,如今,又有了更讓她琢磨不透的: 根據(jù)大禾朝宮中禮儀規(guī)定,她今天必須要去給皇后請安,但景湛不必,他本來就和皇后關(guān)系頗僵,不去皇后也不會將他怎樣,可他方才說他隨后便去。 * 慈安宮。 皇后正在專心提筆練字,近日她心浮氣躁,太醫(yī)說練字可以修身養(yǎng)性,穩(wěn)定心神。 江雨凝步態(tài)輕盈,福下身,脆聲道:“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吉祥?!?/br> 正在寫的這張還差最后一個字未寫完,皇后繼續(xù)盯著紙,隨口說:“起來吧?!?/br> “謝娘娘?!?/br> 等到全部寫完,宮女收回紙張,又重新鋪了一張,皇后這才抬頭看江雨凝,緊接著面色驟冷,板著臉啟唇,但是看到門外蹦蹦跳跳而來的靜瑤又止住了。 “母后,方才皇兄賞了我這個洋玩意兒,你看……”皇后所出的靜瑤公主小心翼翼地捧著精致的小木盒,喜笑顏開走進來,看到江雨凝后表情一僵。 “靜瑤公主。”江雨凝頷首微笑,這人她知道的,以刁蠻任性聞名的大禾朝公主。 靜瑤將江雨凝全身上下打量了個遍,嘴角勾著一抹嘲笑,陰陽怪氣道:“江雨凝,你好大的膽子?!?/br> “什么?”江雨凝不解,難道和她打招呼算不敬? “誰讓你穿這件衣裙的?”靜瑤雙手環(huán)月匈,端著尊貴公主的架子,眉宇間皆是厭惡與蔑視,厲聲質(zhì)問她。 “我親自挑的?!苯昴Z氣淡淡,這穿個衣服也礙著她了? “母后,這個低賤庶女,公然忤逆犯上!”靜瑤看著江雨凝這副冷淡的態(tài)度不由得來氣,情緒開始激動起來,向皇后告狀。 皇后手中執(zhí)筆,卻未寫一畫,只靜靜聽著,不發(fā)一語。 “敢問公主,為何說我忤逆犯上?” 書里皇后是江雨凝那個便宜meimei江雨晴的姨母,江雨晴和靜瑤關(guān)系好的跟親姐妹似的,自小都合起來欺負江雨凝這個丫環(huán)上位的小妾所出庶女。 但也不至于夸張到連她穿件衣服都來問罪一番的地步,江雨凝實在好奇。 靜瑤冷瞥一眼身邊的宮女,命令道:“給她說!” 宮女垂眸,恭敬開口:“當(dāng)年時任前朝鎮(zhèn)國大將軍的皇上受重傷后危在旦夕,是身著胭脂紅衣裙的皇后娘娘不顧生命危險將皇上馱在馬背上救了回來。自大禾朝建立后,為了讓世人不忘記那天在馬背上英勇飛馳的胭脂紅,規(guī)定除了皇后娘娘任何人都不能穿胭脂色?!?/br> “可你這個低賤女不但穿了,還竟敢穿到母后面前來示威!簡直大逆不道,按大禾朝律法當(dāng)斬!” 靜瑤怒火中燒,忤逆她母后就是忤逆她父皇,就是公然忤逆皇威!她這個高貴正統(tǒng)皇族公主必須要好好教訓(xùn)這個下等人。 書里竟然有這么個奇葩設(shè)定?江雨凝仔細一想,好像是有這么回事兒,只不過她看書的時候沒在意,也忘了作者寫的具體是什么顏色。 “江雨凝,你可知錯?”皇后這才緩緩開口,有了靜瑤前面的鋪墊,她這樣既不失風(fēng)范,又看似得體。 江雨凝要被氣笑了,這母女一唱一和的,不知道的以為他們在唱戲。 “皇后娘娘,如果臣妾沒有記錯的話,后來娘娘為了展現(xiàn)母儀天下不拘小節(jié)的風(fēng)范,寬松了這個規(guī)定?,F(xiàn)在的規(guī)定是任何女眷大喜大慶場合可以穿胭脂色衣服。昨日是臣妾成親之日,是謂大喜,今日臣妾作為新晉澈王妃進宮向娘娘請安……” “你覺得你現(xiàn)在成了王妃你就能飛上枝頭當(dāng)鳳凰了是不是?哪里輪得到你來解釋規(guī)定?”靜瑤看著說得不急不緩的江雨凝就氣得恨不得撕碎這副嘴臉,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規(guī)定是本宮定的,”皇后慢條斯理地品了口茶,輕飄飄開口,“本宮不喜歡有人在本宮面前穿胭脂色。” 靜瑤神色得意,抬起下巴,揚聲道:“來人!將這個忤逆皇后的下等人衣服扒下來!” 第3章 信他失憶 “是!”兩個宮女齊聲回答,紛紛捋起袖子,走向江雨凝。 江雨凝的心提了起來,下意識后退,宮女步步逼近,眼看就要抓到她,她趁機迅速轉(zhuǎn)過身往門口跑去。 “抓住她!”靜瑤大聲命令門外的太監(jiān)。 太監(jiān)聞聲立刻將江雨凝圍住,宮女跑過來,抓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向她領(lǐng)口扒去。 “不要碰我!”江雨凝大聲呵斥,奮力掙扎。 宮女置若罔聞,抓住了她的領(lǐng)口,正要往下撕,“嗖嗖”幾聲,宮女太監(jiān)紛紛倒地,趴在地上呲牙咧嘴。 “本王看有誰敢動愛妃!” 景湛帶著神袛般不容置疑的威嚴款款而來,攬過江雨凝的肩:“本王喜歡愛妃穿這身衣服,其他閑雜人等又能如何?!?/br> 靜瑤和皇后的臉色頓時像打翻了調(diào)色盤。 …… 出了慈安宮,景湛立刻松開江雨凝的手,神色淡淡。 江雨凝對他既感激又疑惑,忍不住小聲詢問:“今早王爺看出了臣妾衣著不妥,為何沒有提醒臣妾呢?” “愛妃是在怪孤?” “沒有,沒有!”江雨凝連忙改口,“臣妾知道王爺絕對不會讓臣妾置身危險之中,否則也不會來幫臣妾,臣妾只是好奇?!?/br> “有三個原因,”景湛沉吟道,“一、愛妃穿這身衣服好看。二、孤喜歡看愛妃穿這身衣服。三、孤想挫挫皇后的銳氣?!?/br> 正走著,他的袖口突然被輕扯住,景湛回眸。 “臣妾穿這身衣服真的很好看嗎?”江雨凝笑靨如花。 景湛從她那明艷動人的臉龐挪開視線,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舉步走向馬車。 馬車上,兩人又恢復(fù)了來時的狀態(tài),沒有言語交流,景湛閉眼養(yǎng)神,江雨凝掀開窗簾一角看路上的風(fēng)景。 “殿下,屬下方才想起殿下的傷藥沒了,正巧這附近有醫(yī)館,要不要買些回去?” 駕馬的林易朗聲問道,打破了馬車里原有的平靜。他和他的孿生兄弟林許一樣,跟了景湛十年。 “去吧?!本罢恳琅f閉著眼,沒有睜開。 得到景湛的應(yīng)允,林易將馬車??吭诼愤叄膊角巴龑γ娴尼t(yī)館。 “王爺受傷了?”江雨凝輕聲問。 “嗯?!?/br> “怎么傷的?”江雨凝追問。 景湛緩緩睜開眼,眸子里看不出一絲情緒:“前些日子孤帶兵討伐北禹,回京路上中了埋伏,孤左肩中箭,從馬背上摔下來,頭部受創(chuàng)導(dǎo)致失憶。” 沒錯,這段江雨凝有印象,是太子在景湛軍營中安插了jian細,所以才有了那次縝密的刺殺行動。 “王爺功夫那么好都能被傷到,想必那些人計劃縝密,手段狠辣。”江雨凝看著對面醫(yī)館外形形色/色的人,隨口說道。 景湛眸色一沉:“愛妃怎么知道?” 江雨凝正好看到一個頭部包著紗布的青年男子從醫(yī)館走出來,想起心底那團最大的疑惑,突然靈機一動,沒注意到景湛的態(tài)度變化,轉(zhuǎn)眸笑意盈盈拉他下了馬車。 …… 直到從第五家醫(yī)館出來,江雨凝心底那塊大石頭才完全落地,眼角眉梢都掛著笑意。 景湛冷睨著她:“愛妃似乎看起來很高興?!?/br> 當(dāng)然高興,五位大夫都言辭肯定地說景湛確實腦部失憶,并且今生再無痊愈的可能。看來景湛確實沒有騙她,她的小命目前來看算是暫時保住了。 但是她看到景湛冷冰冰的面龐,立刻收斂辭色,神情悲慟道:“沒有,親耳確認這個噩耗,臣妾很難過?!?/br> “為何愛妃還要去五家醫(yī)館一一確認?” “因為臣妾不敢相信這噩耗,所以想多看幾家,想著一定不能放過任何可以讓王爺恢復(fù)記憶的機會?!苯昴f著說著,話鋒一轉(zhuǎn),神色悵然,“還因為臣妾很懷念從前的王爺?!?/br> “這又是為何?愛妃說來聽聽?!本罢空Z調(diào)慵懶,帶著幾分戲謔。 “比如說以前王爺都是叫臣妾凝兒的,現(xiàn)在都是叫臣妾愛妃,讓臣妾覺得我們之間好像生分了?!苯昴鬼g著手中的帕子,悶悶地說。 “是嗎?”景湛眼底閃過一絲嘲弄,饒有興致打量她,“那凝兒以前叫孤什么呢?” “阿湛?!苯昴鹆辆ЬУ男禹?,巧笑嫣然,“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王爺對凝兒一見鐘情,就讓凝兒叫阿湛?!?/br> 正驅(qū)車駕馬的林易聽到后,一下子沒忍住笑出了聲。 * 澈王府。 江雨凝和景湛一進門,一個侍從前來稟告景湛:“殿下,魏侯爺正在客堂等候殿下?!?/br> “知道了?!本罢颗e步前往客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