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商販罵著還不忘朝周圍喊讓大家看熱鬧,“大家都來看看這個小偷!這么大年紀(jì)了還偷糖人吃!” 四周的人不明白狀況,看江雨凝低著頭掙扎以為她這是理虧,自然信了商販的話,認(rèn)為她真的要偷糖人,開始對她指指點點起來。 林易目睹了商販作惡的全過程,拿下商販摁在江雨凝肩膀上的手,嚴(yán)厲指責(zé)商販:“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婆婆想走時根本沒拿你糖人,你欺負(fù)老人家做什么!” “你哪只眼看見了?你管得著?”商販鐵青著臉,嘴硬維護(hù)自己的面子,又死死摁住江雨凝肩膀不讓她走。 林易一看商販這副欠揍的樣子就恨不得上去給他一拳,但是礙于前面還有人,施展不開拳腳,打下商販在江雨凝肩膀的手,安撫道:“婆婆你先走吧,這個人我?guī)湍憬逃?xùn)?!?/br> 江雨凝沉默地點了點頭,在商販的慘叫聲中背對林易往前走。因為怕從剛才的胡同回去到另一端的街市上會遇到澈王府來的另一波人,她只好低著頭從一排攤位里側(cè)擠過去,避開林易這波人站著的過道。 直到走到攤位前沒有澈王府侍衛(wèi)的攤位里側(cè),江雨凝才挪到街道上,往北走了一段距離,看到一個胡同口毫不猶豫地走了進(jìn)去。 一進(jìn)胡同遠(yuǎn)離林易那波人江雨凝徹底松了口氣,加快腳步繼續(xù)往東跑。 她知道不能松懈,必須盡快遠(yuǎn)離京城才能稍微安全一些。但她不會騎馬,只能靠腳徒步走。 就這樣,江雨凝跑累了就歇會兒走一段,緩過氣后接著跑。 一直快到太陽落山,江雨凝穿過了七個村子四個樹林。她累得衣衫氵顯了干干了又氵顯,腳磨得生疼,雙腿沉得都快要抬不起來了,但她的腳步卻依舊不敢停歇。 在第七個村子里她路過一戶人家時被家門前的狗追個不停,她費了好大功夫才躲開它,嗓子都因為吼它快啞了。 隨著天色越來越暗,江雨凝在逃脫狗的追咬中沖進(jìn)第五個樹林時心中有了決定。晚上危險,她在不能確保會不會再遇到追咬她的動物或者追趕她的惡人的情況下,她不能在外面就這樣走下去。因此她打算走出這片樹林后去找間廢棄的屋子湊合一晚,實在找不到就只能找戶人家請求借住一晚。 可令江雨凝奇怪的是,先前她穿過那幾片樹林時最多是用了二刻鐘,但這片樹林,江雨凝走了她自己估摸著的一個時辰都沒走出去?;蛟S是繁茂的枝葉擋住了灑照下來的大部分月光,她還因為看不清路摔倒了好幾次。 江雨凝正因為一直走不出去惴惴不安時,耳邊突然傳來“嗖嗖”聲,她疑惑循著聲音望過去,隱隱約約看到遠(yuǎn)處一道黑影朝她奔來。 這是什么?狗還是人? 江雨凝咬緊牙關(guān),拖著兩條發(fā)疼的腿拼命往前跑。 “嗷嗚~”是狼叫聲。 江雨凝要崩潰了,原來這不是樹林,這是森林!她大晚上竟然闖入了森林! 在她身后追趕她的嗖嗖聲越來越近,江雨凝覺得她下一秒就可能會被撲倒。她沒死在景湛手里,倒是要死在她逃命路上了。 恐懼絕望包裹著她,求生的本能讓她竭盡全力往前跑。 身后的聲音更近了。 是四腳著地的聲音! “嗷~” 是剛才的狼叫聲! 完了。江雨凝淚飛了出來。 突然,“撲通”一聲,她踩空了,整個人掉進(jìn)了河里。 江雨凝不會游泳,隨著身體往下沉,她害怕得開始胡亂撲騰,水嗆入鼻腔中。 一想到之前看過的狼會游泳的視頻,她更絕望,她今天不是被淹死,就是會被狼在水里捉住咬死。 漸漸的,她開始喘不上氣,身體越來越沉。她已經(jīng)徹底沒有力氣了。 完了。她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 次日清晨,澈王府明軒閣暗間。 景湛盯著江雨凝之前繡的荷包,眼里布滿血絲。他已經(jīng)找了江雨凝一夜,一夜沒合眼。 他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到底是遭遇了不測還是真的選擇離開他了。 昨天下午他認(rèn)為是太子故意把她藏起來了,太子認(rèn)為是他把江雨凝氣走了,他們因此狠狠打了一架。但是最終并沒有結(jié)論,太子也在派人四處找。 景湛有一種強(qiáng)烈的預(yù)感江雨凝這次消失是與他有關(guān),但是他實在想不出來他到底哪里惹她不高興了,他們明明前天晚上還在討論生孩子的事。 他已經(jīng)認(rèn)定無論如何都要守著她過一輩子,他才認(rèn)清自己的心三天,他還沒來得及發(fā)自內(nèi)心地對她說一句喜歡她。 她就這樣不見了。 景湛眸色黯淡,不再復(fù)往日的光彩。 “殿下,屬下把馬牽來了。”林許小聲提醒景湛,又忍不住心疼他,“殿下從昨天中午一直找到現(xiàn)在了,先休息會兒吧?!?/br> “不礙事?!本罢繉⒑砂匦聮煸谘g,輕躍上馬。 看著景湛身影很快消失在府門口,林許輕嘆口氣,返回馬廄去喂剛被景湛換下的跑了一夜的馬。 * 靈安山頂,清泉居。 童童盯著床上的江雨凝,拉住慕深的手,奶聲奶氣:“師父,這個jiejie為啥還不醒呀?” “該醒的時候自然就醒了?!蹦缴畹瓛吡私昴谎郏瑥耐掷锍槌鍪肿叱鲩T坐到石階上,語帶嫌棄,“你說你又給我惹麻煩,當(dāng)初我就不該撿你回來。” 童童也挨著慕深坐在石階上,糾正慕深:“如果師父不撿我回來,我不就活活餓死了嗎?如果我餓死了師父怎么還會有我這么可愛的徒弟呢。” 童童捧臉笑,她雖然只有五歲,已經(jīng)是個伶牙俐齒古靈精怪的小姑娘了。 “我撿你回來已經(jīng)很后悔,你又非讓我撿一個陌生女人回來,我很頭疼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呀,師父功夫蓋世,年紀(jì)輕輕隱居山林,不想與人接觸?!蓖煌龓煾格R屁。 “那你為何還非要我把她撿回來?”慕深想起昨晚就后悔,“你說你讓我大晚上帶你去釣魚做什么?” 他平生第一次下水救人,救的還是一個素不相識的女人,他還是渾身氵顯透抱著那個女人回來的!他最討厭接觸人了! “那不是因為我看師父不愿見人嘛,就只能晚上去釣魚了。師父難道還沒發(fā)現(xiàn)自己的變化嗎?以前我剛來時師父一整天都蹦不出兩個字,現(xiàn)在在本徒弟的帶領(lǐng)下都快成話嘮啦,這不是好現(xiàn)象嗎?把那個jiejie丟在那里有危險,當(dāng)然要撿回來,這樣陪師父說話的人不就多了嗎?” “這只會讓我更頭疼?!蓖煸谀缴蠲媲皣\嘰喳喳個不停,他煩都要煩死了,如今又來了一個人,他們可不得在他耳邊像念經(jīng)一樣。 江雨凝在他們的說話聲中醒來,一睜開眼看到從沒見過的陌生景象。 “我這是已經(jīng)到了天堂了?”她喃喃自語,不知落水之后發(fā)生的事。 慕深和童童聽到她的聲音起身。 “jiejie你醒啦?”童童小跑至床前拉住江雨凝的手。 江雨凝看向這個臉上帶著兩只小梨渦的小姑娘,問:“我沒死嗎?這是哪里?” “jiejie當(dāng)然沒死啦,這是師父的清泉居呀。” 師父?清泉居?哪里? 江雨凝坐起身,一抬眼,對上了慕深的目光。 “是公子救了我嗎?”江雨凝打量門口一襲白衣風(fēng)度翩翩容貌英俊的慕深。 “不是,”慕深從江雨凝清麗的臉上挪開眼,趕她,“你既然醒了,就走吧?!?/br> “師父你為啥不承認(rèn)是你救的呀?是怕jiejie以身相許嗎?”童童轉(zhuǎn)過身,納悶問。 慕深瞪童童一眼,教育她:“不許亂說。” 童童撅起嘴:“師父我沒亂說,你就是怕jiejie看你長得好看對你以身相許?!?/br> “再胡說罰你今天不能吃飯?!?/br> “不吃就不吃,師父做的飯本來就不好吃?!?/br> “你這是有人在就長本事了?”慕深蹲下身,捏了捏童童rou嘟嘟的臉懲罰她。 “沒有,”童童氣鼓鼓地捂住臉,轉(zhuǎn)身跑向床前,抱住已經(jīng)站起身的江雨凝的大腿,朝慕深吐了吐舌頭,“師父做的飯就是不好吃?!?/br> 江雨凝摸摸童童的腦袋,誠懇向慕深道謝:“多謝公子相救,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br> 童童抱江雨凝更緊,“jiejie要走了嗎?” “是呀?!?/br> “jiejie家里有家人嗎?” 江雨凝想了想,丞相府的那些人有還不如沒有,至于景湛,她之前確實是把他當(dāng)做家人的,可如今才知道,他一直都提防算計她拿她當(dāng)做半個仇人罷了。 “沒有。”江雨凝說。 一聽到江雨凝的話,童童眼睛亮晶晶的,輕輕搖晃她的手請求她:“那jiejie就不要走啦,在這里和我們一起生活吧,這樣我就有伴啦?!?/br> “不行!”慕深不同意。 童童像是沒聽到慕深的話一樣,繼續(xù)和江雨凝說:“師父可是武功蓋世哦,jiejie也可以像我一樣在這里當(dāng)徒弟,學(xué)好功夫能保護(hù)自己?!?/br> “童童,不許再說了,再說我把你趕出去?!蹦缴顏淼酵磉呁{她。 童童依舊不理慕深,問江雨凝:“對啦,jiejie會做飯嗎?“ “她不會,你別問了,快讓她走?!蹦缴钐娼昴卮?。 童童蹙眉哼了一聲,“師父你真討厭,我和jiejie說話你為啥一直插話呀?我也是為師父好,師父總是說我像個跟屁蟲一樣天天煩你,jiejie一留下來我肯定都是和她說話不會再煩你了呀,這樣師父就能去做你自己的事了?!?/br> 說完,童童笑著看向江雨凝:“jiejie你說吧,不要害怕師父,他其實人很好的。” “嗯,我會做飯?!?/br> 童童開心得要跳起來,拉著江雨凝繞過慕深往外走,“jiejie那我們?nèi)プ鲲埌?,我快餓死啦。” 慕深無奈地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他開始凌亂了:這到底還是不是他家?他還能不能做主了! 但是,直到兩刻鐘之后慕深吃到江雨凝做的飯菜,改變了自己的抗拒態(tài)度。 “姑娘你既然沒有家人就留下吧?!?/br> 什么都比不了口福!自從獨自隱居在靈安山,慕深已經(jīng)十多年沒吃過一頓像樣的飯。原本他自己一個人時都懶得做飯,但是兩年前撿到了童童,他不得不開始學(xué)做飯。因為不與人接觸,沒人教他這些,他都是自己瞎摸索,做出來的飯著實慘不忍睹。童童吃他的飯都快吃吐了,有時寧愿吃果子都不愿吃他做的飯,慕深也無奈,他根本不是做飯的料,他已經(jīng)盡力了。 “多謝師父?!?/br> 江雨凝自然樂意,剛才做飯時通過童童在她耳邊嘰嘰喳喳的話她知道了這個人叫慕深,多年隱居山林功夫蓋世。如今她去哪里都遲早會有被景湛太子抓到的風(fēng)險,倒不如待在慕深身邊學(xué)功夫,以后就算出去了起碼能保護(hù)自己。 “太好啦,這樣我們就是一家三口啦!”童童開心地笑。 慕深:…… * 半年后。 澈王府書房,景湛在整理書信,月亮爬在他桌子上安靜地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