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元璟帝又不放心地吩咐了一句:“不準(zhǔn)讓宋御醫(yī)去。” “……嗻。” “哼?!痹Z帝輕哼一聲,雖然他不喜歡姜菀,但也決不允許自己的妃嬪被旁人染指。 “還有,去查一下那個小寬子的底細(xì)?!痹Z帝瞇著眸子,皎皎月色在他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暈開。 元璟帝不信,姜菀有這么善良,這么好心,她一定有旁的緣由才這樣大費(fèi)周折的去幫那個小太監(jiān)。 === 玉粹軒。 小寬子連夜收拾了自己的細(xì)軟,就搬來了玉粹軒,玉粹軒的宮人少,所以姜菀直接給小寬子指了一間單獨(dú)的屋子讓他住,與清梨的西偏屋相連,離姜菀也隔得近些。 如今姜菀身邊的人,除了清梨,終于又多了個信得過的小寬子了。 清梨還在姜菀屋里替她上藥,今兒晚上這么一跑,姜菀小腿處的結(jié)痂果然又裂開了,幸好有郁雪膏在。 不過姜菀倒是不怕疼,精致無雙的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她高興的是總算幫了小寬子一把,將他從火坑上撈了出來。 清梨仔細(xì)替姜菀上好藥,這才問道:“小主,您傷的明明是右腿,為何要在左邊的裙裳上劃一道口子,裝成左腿受傷呢?” 姜菀輕輕嘬了一口茶,笑著說道:“橫豎哪只腿都無妨,總之我不需要再出去了,今兒夜里那么黑,也看不清的?!?/br> 清梨不知道姜菀在宮外的身份,也不知道姜菀為了防止皇上生疑,才故意換了只腿的,畢竟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狗皇帝那么聰明,萬一聯(lián)想到什么,就不好了。 清梨嘆了口氣,這才端著棗花小木盆往外走:“小主,天兒也不早了,明日再召小寬子訓(xùn)話吧?” 這是宮里的規(guī)矩,奴才新到一處,都得聆聽一番新主子的教誨,免得觸犯了新主子的忌諱與規(guī)矩。 姜菀揉了揉太陽xue,輕聲說道:“還是讓他進(jìn)來吧,今日事,今日畢?!?/br> “是。”清梨福了福身子,去外頭叫小寬子了,她總覺得姑娘對這個小太監(jiān)格外不同,可這是姑娘的事,她也不好多問。 清梨知道,姜菀有太多的秘密,而自己知道得越少越好。 小寬子弓著腰進(jìn)了屋,立即跪在地上朝姜菀行了個大禮:“奴才叩謝小主!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快起吧。”姜菀聲音溫柔,噙著笑意,“今兒也多虧你信我,將那狗奴才引到此處?!?/br> 小寬子聽話地直起了身子,卻往后張望了一眼,十分小心謹(jǐn)慎的樣子。 姜菀好奇地問道:“小寬子,你這是在作甚?” “奴才在瞧是否有人能聽到奴才和小主說話?!?/br> 姜菀輕笑一聲:“放心吧,我宮里頭清凈得很,且這屋子很是隔音,我們說什么,旁人是聽不到的。” 小寬子放心似的吐了一口氣,抬起黑亮的眸子,直視著姜菀,聲音小聲顫抖著說道:“小主,奴才斗膽,敢問您可是言大哥……哦不對……應(yīng)當(dāng)說是無言大俠?” 小寬子雖這樣問,可心中已是無比篤定,不然也不會這般唐突的說出來,只是平日他都是稱呼姜菀為言大哥,到了如今,才發(fā)現(xiàn),原來“言大哥”竟是如此傾國傾城的妃嬪,反倒一時間不知該如何稱呼了。 得知無言大俠的真實(shí)身份,小寬子心中驚濤駭浪,已經(jīng)過去好幾個時辰了,卻依舊難以平復(fù)。 姜菀抿了口茶,烏睫撲簌了幾下:“……你是什么時候,如何知道的?” “白日里小主救奴才的時候,奴才就知道了?!?/br> 姜菀皺了皺眉:“只有我們二人在的時候,你不必自稱奴才,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受不起你‘奴才’這兩個字?!?/br> 小寬子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訕笑了幾聲:“進(jìn)宮有些時日了,我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 “你是如何認(rèn)出我的?”姜菀很擔(dān)心,旁人也會因此認(rèn)出她來。 小寬子頗有些神秘的說道:“就是一種直覺,說話的語氣,還有給我的感覺,都讓我無比肯定,盡管我覺得跟天方夜譚似的,十分難以置信,但那種強(qiáng)烈的感覺就是一直存在?!?/br> “……”這也太玄乎了,姜菀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防這一手。 但幸好,她無言大俠的好友,寥寥無幾,而與無言大俠關(guān)系密切又恰好認(rèn)識她的,除了小寬子,就只有安平王了。 既然小寬子認(rèn)出她來了,那安平王呢…… 姜菀撇下這件事不想,她鄭重的問道:“小寬子,你為何要進(jìn)宮?可是有人逼你?我去替你報仇!” “……”小寬子原本有些興奮的神色,突然黯淡下來,他語氣有些低落地與姜菀說了他進(jìn)宮的一切過程。 === 翌日。 德清宮。 元璟帝下朝回來,小寶子便呈上了一道竹簡:“皇上,這是那小寬子的有關(guān)消息,據(jù)暗衛(wèi)調(diào)查,身世清白,只是他進(jìn)宮的緣由似乎……” 元璟帝眸光一凜:“是jian細(xì)?” “不是。”小寶子皺著眉頭,實(shí)在不知該如何告訴皇上這個消息。 元璟帝眸光更凜冽:“莫非是與姜菀串通好的?” “也不是……”小寶子吞吞吐吐的說道,“是……是為了某個妃子……” 元璟帝氣得直接將身邊的沉香小幾一些,名貴的茶盞在柔軟的金絲毛毯上翻了好幾個滾兒,碧綠的茶葉帶著晶瑩剔透的水珠,灑落一地。 “這個姜菀!竟然敢明目張膽地跟朕要她的相好去玉粹軒伺候她?!給我將那個小寬子拖出去五馬分尸!還有姜菀,朕要將她……將她……”元璟帝怒不可遏,卻半天想不出該如何懲罰姜菀。 小寶子連忙彎腰撿起茶盞,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道:“皇上息怒!小寬子并不是為了菀小主進(jìn)的宮,是為了夏小儀吶!” 元璟帝臉上的怒氣僵在臉上,俊眉微微擰起。 夏小儀?那是誰?好像未曾見過。 小寶子看出來了元璟帝臉上的一絲茫然之色,連忙解釋道:“皇上,就是那昌州知府夏平之女夏水依?!?/br> “哦?!痹Z帝已經(jīng)恢復(fù)了冷靜淡漠的模樣,只是淡淡瞥了小寶子一眼,“你不早說?” “……”小寶子心里苦,盯著地上發(fā)綠的茶葉,他也得好好斟酌一番才好說呀!哪個皇帝能接受自己的妃嬪被一個太監(jiān)覬覦? “皇上,奴才這就去傳令,將小寬子拖出去行刑?!?/br> “慢著……”元璟帝擺了擺手,“你確定那小寬子與姜菀無染?” “奴才十分確定,小寬子進(jìn)宮之前與菀小主并不認(rèn)識,兩人連面都沒見過呢,八竿子都打不著的關(guān)系。”小寶子斬釘截鐵地肯定道。 元璟帝皺著眉頭,那為何姜菀要救一個與她毫無干系的小太監(jiān)? 莫非姜菀真是一個善良純潔的姑娘,見不到宮中齟齬之事才挺身而出,他真是誤會了她? 元璟帝不可置信的搖搖頭,不可能的。 善良純潔的姑娘,是不可能成日想著侍寢的事兒,還掛在嘴邊,沒羞沒臊的。 姜菀一定還有旁的原因! 元璟帝喝住小寶子:“站住,不必去了,就讓那小寬子留在玉粹軒伺候姜菀吧?!?/br> 若姜菀還有旁的目的,假以時日,一定會現(xiàn)出原形的! 元璟帝發(fā)誓,他留下小寬子是為了抓住姜菀的把柄,而不是看她宮中確實(shí)缺人,身邊沒個伶俐的奴才。 小寶子頭頂冒汗:“皇上,那夏小儀……?” 元璟帝不耐煩地?fù)]揮手:“無所謂了,朕管不了那么多,沒見朕為秦河水患的事煩心么?哪還有空管后宮的事?” ※※※※※※※※※※※※※※※※※※※※ 元璟帝:姜菀居然想給朕帶綠帽子!是太監(jiān)也不行! 小寶子:是夏小儀。 元璟帝:哦,朕剛剛的奏折看到哪了,繼續(xù)看。 讀者們:皇上!你就沒發(fā)現(xiàn)你對姜菀很特別嗎?! 元璟帝: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第33章 探望 五鼓初起,列火滿門。 是日早朝, 元璟帝端坐于九龍金漆寶座之上, 一臉怒容地將幾本折子扔到地上。 “秦河水患,幾十萬災(zāi)民流離失所, 可朕撥下去的賑災(zāi)錢糧到了百姓手里, 竟然少了九成!” 元璟帝冷厲的聲音震怒, 眸光冷冷地掃過底下頭低得不能再低的一眾官員。 “朕派去查賑的雷山鳴,死得不明不白, 竟告訴朕他是途中遇到流匪屠殺?這群狗官倒真是敲骨吸髓,膽大包天,完全不把朕放在眼里!” 站在最前頭的首輔大人連忙跪下來發(fā)聲:“皇上息怒!微臣斗膽, 建議皇上多遣幾位官員同去查賑, 文武兼具,方可保全性命!” “不必了!”元璟帝冷哼一聲, “此番朕要親自前去秦河流域查賑, 朕倒要看看, 他們可有那個狗膽,將朕也殺了不成?” “皇上!萬萬不可??!”所有官員都跪在地上磕起頭來,涕泗橫流,一個哭得比一個狠。 “皇上龍體金貴, 可不能去那啊!” “國不可一日無君, 皇上萬事以自身性命為重??!” “皇上三思啊!” 朝堂之上, 哀鴻一片, 上回這么熱鬧, 還是所有官員一同勸諫皇上采選秀女,充盈后宮,早日繁衍子嗣,讓皇室血脈開枝散葉之時。 元璟帝不耐煩地又扔了幾本奏折下去:“好了!都別嚎了!朕還沒去呢!朕還沒死呢!” 底下沒人聽勸,依舊哭得投入,都是一把老骨頭了,哭起來胡須都黏到了一塊,腰弓著跪在地上捶胸頓足,似乎在比誰哭得最賣力,誰就對皇上最忠心耿耿。 元璟帝嘖了一聲,淹沒在一片哭泣聲中,他只好揉了揉眉心說道:“好了好了,朕不去了!朕不去了!” 話音剛落,底下一片哭聲戛然而止。 官員們大多臉上還掛著濁淚,但卻已經(jīng)笑了起來:“皇上英明!皇上萬歲!我大秦千秋萬代!” “……”這群老家伙,真是一個比一個老jian巨猾…… 元璟帝十分憋屈地回了德清宮,其實(shí)他提出這件事的時候,他就知道,朝中沒有一個大臣會同意。 可這秦河水患的事,一直壓在他心上,像塊大石頭,壓得喘不過氣來。 秦河水患此次波及到昌州、惠州、禹州等好幾個州域,受災(zāi)災(zāi)民多達(dá)幾十萬人,是大秦朝十年難得一遇的大洪水。 幸好秦朝國庫充盈,他很快就下?lián)芰速c災(zāi)糧款,前后兩批,到災(zāi)民手中卻十不存一,不知餓死了多少災(zāi)民,當(dāng)真是應(yīng)了那句“朱門酒rou臭,路有凍死骨?!?,元璟帝已經(jīng)好久都未曾睡個好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