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 …… 蘇蘇回來時,朱玲瓏就過來挽她的手去逛街。 容欽不情不愿地瞪了她一眼,只那目光里暗藏的小刀子,就已經(jīng)讓她嚇得魂飛魄散,仿佛是條死章魚。 不知道是對方有意告訴她,還是她無意聽見,但蘇蘇萬萬沒有想到,容欽竟然會是……天帝,難怪連素來收銀子歸收銀子,不怎么將權(quán)貴放在眼里的校長都禮讓三分。 朱玲瓏這么做的舉動,是硬生生將她往火坑里推啊。 而始作俑者朱玲瓏毫無察覺,還是跟她走在人潮川流不息的街上,今天不知道是有什么活動,往來的游客絡(luò)繹不絕,雖然他們兩個心思都不在這上面。 蘇蘇是費勁琢磨著要如何自救,之前姑且不算,從今往后,她肯定會成為天帝心中要弄死的第一名。 而朱玲瓏則想起容欽可憐巴巴的眼神,莫名有心疼,還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負(fù)罪感,好像她做了什么極大的拋夫棄子的錯事。 “玲瓏,你有什么想買的嗎?”蘇蘇琢磨著要盡快回去,否則被大金龍發(fā)現(xiàn)她把對方的小嬌妻“騙走”這么長時候,這筆賬肯定要算在自己頭上。 “沒什么想買的。”朱玲瓏看向旁邊的花燈,默默低下頭,踢了下腳底下的青石子,“我就是不想呆在那兒。” “……”蘇蘇有些一言難盡地望向她,好半晌才開口,“你跟容欽在談戀愛?吵架了?” “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朱玲瓏在街邊的鋪子停下,忽然看上一根簪子,那金色的流蘇輕輕晃動,光彩亮麗,上面還雕刻著一只鳳凰雛形,“就一個普通同學(xué)罷了,你不要多想。” 蘇蘇見她是這個口氣,簡直一目了然地猜道,“他做錯什么事惹你生氣了?” “沒有?!敝炝岘嚳跉夂芮宓?,仿佛嘴里談?wù)摰氖莻€尋常路人,“他又不是我的誰?!?/br> 容欽原本坐在茶樓里,聽順風(fēng)耳匯報完后,險些將手里的杯盞捏碎。 “陛下,還要繼續(xù)聽嗎?”順風(fēng)耳看向他手中捏握著的杯盞,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容欽面色陰沉地向下俯視,大雍今兒是花朝節(jié),所有妙齡少女都在街上,有些看見茶樓上站著的公子哥兒,都悄然紅了臉,私底下悄悄問他是誰。 “不聽了?!彼p手背在身后,“讓她去?!?/br> “是。順風(fēng)耳和千里眼都不敢再有所動作,安靜地退到一邊。 凡世喧囂嘈雜,容欽有些挫敗地佇立在那兒,看東風(fēng)夜放花千樹,吹落星如雨。 他顛倒眾生的豬站在不遠(yuǎn)處,巧笑嫣然,和旁的魚在一塊兒,其樂融融。 可那些微笑,都不是給他。 他默默攥著拳,忽然想到,或許就這樣結(jié)束算了。 他貴為天帝,難道真的要用大金龍臉去貼冷腳丫子嗎? 更何況,朱玲瓏的心就像是用深海寒冰做的,無論如何都捂不熱。 而朱玲瓏對著菱花鏡,將簪子插進濃密的黑發(fā)中,但一點也沒有像往常那樣,購物后開心愉悅的感受。 蘇蘇也不敢多說什么,生怕會平白無故地招來禍端。 朱玲瓏悶悶地付了錢,側(cè)頭問蘇蘇,“你有什么想買的嗎?” “油墩子吧。”蘇蘇在吃方面很有研究,“西街王大嬸做得很不錯,我上次來的時候還嘗過?!?/br> “好啊?!敝炝岘嚻鋵崒@種油味厚重的東西興趣不大。 他們繞過兩個街巷,走到一個僻靜的院落買了油膩膩的墩子。 正在離開的時候,經(jīng)過某個拐角,朱玲瓏轉(zhuǎn)過身,猛地撞上一個結(jié)實的胸膛。 她和蘇蘇尚未反應(yīng)過來,對方竟然將雙手箍在她腰上,隨后輕佻地在她耳邊吹了口氣,“終于抓到你了?!?/br> 第48章 圍堵 朱玲瓏的臉色大變, 趔趄著想往前跑, 卻被對方牢牢掐著腰握緊。 他跟容欽差不多身高, 身上有股很不好聞的味道,硬邦邦的肌rou梗得她非常不舒服, 心臟跳得格外快,“好不容易才找著,你想往哪躲?” “你松開玲瓏!”這里跟熱鬧的街道有些間隔,蘇蘇看見那個五大三粗的男人身后跟著幾個隨從, 都是人高馬大,身上的妖氣極重,耳朵上還佩戴飾品,隱隱感到情況不妙。 她手里的油墩子都在驚慌失措中滾落在青石板上,金黃膩膩的油暈染開小花。 “找的就是她, 為什么要松開?”他說著, 還大笑著彎下腰,在朱玲瓏驚慌失措的臉上用力一吻,“終于讓我等到你了。” 除了容欽,尚且無人敢這么輕薄她。 而且容欽雖然閑著沒事會親親抱抱,但他生得好看, 又做過自己的小白臉, 非常了解朱玲瓏的喜好,知道腰摟在什么地方她喜歡, 吻落在何處女王大人能接受, 并沒有帶來如此強烈的不適。 朱玲瓏在那雙嘴唇接觸臉頰時, 胃里有種惡心感在翻滾,特別是那舌頭在柔軟的臉頰上輕輕舔過時,她幾乎沒有經(jīng)過大腦思考,反手扇了個巴掌。 寂靜的青石小鎮(zhèn),那“啪”的聲響格外清脆,在上空回蕩幾下,后輕輕落下。 對方的皮厚,倒沒太多感覺,反倒是她的手心疼得厲害,火辣辣的,仿佛有團火在燒灼。 禁錮她的妖怪顯然沒想到朱玲瓏會這么做,下意識松開手。 朱玲瓏倉皇跑到蘇蘇旁邊,警惕又害怕地盯著他,周圍被妖怪層層包圍,像個密不透風(fēng)的包圍圈,從哪里都跑不出去。 她這才看清抱著自己的妖怪長相,人高馬大,胸口的衣裳被扯開,露出精壯的胸膛,臉上還有黑漆漆的印記,不知道是代表了什么含義,最恐怖的莫過于鎖骨上的一道刀疤,結(jié)痂的傷口透出一股江湖氣。 “這娘們真是脾氣臭,竟然敢打大哥的臉,回去一定要好好收拾。”她旁邊的小妖倒是很不滿,兇神惡煞地盯著朱玲瓏,看得她背后發(fā)涼,“將自己當(dāng)成什么了?不就是個靠容色取悅?cè)说呢i嘛?” 其他手下也跟著附和,“就是,太把自己當(dāng)回事了?!?/br> “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幾根蔥幾根蒜敢打咱們大哥金貴的臉?!” 朱玲瓏和蘇蘇挨在一塊兒,敵強我弱的情況下,連用力呼吸都不敢,絞盡腦汁地思索著如何從這里逃脫。 她們這才知道,平日里偷懶不好好研習(xí)功課、劍術(shù)的后果,就是在沒有保鏢的情況下,會不經(jīng)意間將自己陷入險境。 蘇蘇更是悔恨得腸子都快青了,早上知道會碰見這種場景,還不如早點回客棧休息,來這種偏僻的地方買什么油墩子。 “是我唐突了。”那妖怪大哥盡管黑著臉,但很快就變得溫和,仿佛就是個衣冠禽獸,“我愛慕玲瓏姑娘已久,平日有仙界、妖界的阻隔,加上仙麓書院不能隨意進入,遲遲沒能相見,今天終于有了機會,希望日后都能和你在一起,從今往后再也不分開?!?/br> “你想做什么?”蘇蘇到底是見過的世面多,反應(yīng)快些,她伸手將朱玲瓏護在身后,像老母雞保護初生得小雞仔那般,擋在她和大佬之間,阻止對方?jīng)_上前想要將她摟在懷里的動作。 “我第一次在《仙界八卦報》上看見玲瓏姑娘的倩影后,便念念不忘,夜不能寐?!彼髅魇沁@副兇悍的面孔,卻一本正經(jīng)地說出文縐縐的情話,讓蘇蘇只想翻白眼,惡心得隔夜飯都要嘔出來,“因為過于激動,所以才會這般做,還請你不要怪罪。” 朱玲瓏只喜歡容欽在月光下含情脈脈地夸贊她,旁人根本不習(xí)慣。 “但你這樣的行為似乎有些不妥當(dāng)?!碧K蘇大致已經(jīng)猜出來了,這興許就是朱玲瓏的“男友粉”或者“腦殘粉”,沒準(zhǔn)還有“私生飯”的嫌疑,“就算再喜歡,也不應(yīng)該在她不同意的情況下冒犯?!?/br> “什么同意不同意?在我們黑石山,就是大哥說了算,大哥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氣?!蹦歉S在身后的小妖痞里痞氣,看著就不是正經(jīng)的東西,賊眉鼠眼,“何況綁都綁過去了,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你還有搖頭的機會?” 朱玲瓏慌了,她沒想到自己跟容欽分開,轉(zhuǎn)頭就回碰見這么恐怖的愛慕者,早知道這樣,就應(yīng)該帶著他逛街。 “你應(yīng)該知道朱玲瓏的父母是誰吧?”蘇蘇心臟都快跳到喉嚨口,因為被手下摁住,只能扯開嗓門,希望能讓周圍經(jīng)過的聽到,“要是被她爹知道了,別說黑石山了,黑金山他都會放火燒了,你們幾個妖精到時候全都沒好果子吃。” 蘇蘇說完,朱玲瓏缺少應(yīng)對這種場合的經(jīng)驗,只能跟著點頭。 “你不愿意跟我回去?”他走上前,慢慢逼近朱玲瓏,渾身上下充滿危險的氣息。 跟容欽的危險不同,朱玲瓏能感受到,卻不會因為容欽身上的低氣壓感到害怕,但這個妖怪身上的侵略氣息,讓她連氣都要喘不過來,甚至開始瑟瑟發(fā)抖。 攔在中間的蘇蘇被他暴力地扯開,就像拉扯一張紙片,輕輕丟開,蘇蘇趔趄著摔向旁邊,旁邊的小妖精立刻將她抓住,雙手背在身后,被迫蹲跪在地上。 “我,我不能回去?!敝炝岘囯S著他的動作往后退,不停在心里給自己打氣,額頭上已經(jīng)有汗珠往下滑落,“我又不認(rèn)識你,怎么能跟你回去,你現(xiàn)在放開,讓我和蘇蘇走,就當(dāng)今天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過,否則我爹和外婆不會輕易讓這件事算了。” 他在朱玲瓏拒絕的話說完后,原本狹長的眼睛瞇起,略微嘲諷地勾起一抹笑,似乎在奚落她的不自量力,“龍王如今不在東海,芙盼尊者在千里之外,更別說你的外公朱大膽了。遠(yuǎn)水救不了近火,只要我不說,章魚沒辦法說,他們怎么會知道這件事?這天地間沒有我們以外的人知道?!?/br> 蘇蘇眼前一黑,他的意思,是要將朱玲瓏強行帶走,再殺了她滅口? 朱玲瓏退到不能再退的地方,身后是他的手下。 那妖精好整以暇地靠近渾身顫抖的她,像雨夜里被凍得瑟瑟發(fā)抖的小動物,絲毫沒有憐惜之情,有的只是目的即將達成的瘋狂,“你現(xiàn)下落在我手里,等他們發(fā)現(xiàn)后,睡都睡過,興許連小崽子都生出來了,你還能走嗎?” “你胡說八道!” 大概是盡管想要“強占”她,但從來沒有開過什么黃|腔,只是蓋著棉被純聊天的容欽待久了,朱玲瓏對這樣不要臉的存在極不適應(yīng),惱羞成怒,“什么生崽子,下輩子都不可能的?!?/br> “到時候上了仙界八卦報,誰不知道你是我黑石山的壓寨夫人?誰還會要你?”他像是嘲笑她自不量力的反抗,“生一堆崽子,滿地亂跑,拉著你的裙擺叫娘,你能走得掉?走去哪兒?” “不可能?!敝炝岘囶~頭上有幾滴汗水順著臉頰緩緩,慢慢往下滑,滴落進衣領(lǐng),“你不要癡人說夢,我不會跟你生孩子的?!?/br> “那你看看可不可能?”他說著就兩步往前,低下頭,在她的側(cè)臉上又重重吻下來,朱玲瓏抬起手,剛要扇他一巴掌,就被對方牢牢地捏住,那勁道之大,幾乎要將她的骨節(jié)捏碎,他就在臉頰上用力咬下去,在耳邊如同地獄修羅般囈語,“來之前,我就讓手下將這里圍住,連蒼蠅都飛不出去,進不來,信不信,我就算在這里辦了你,也不會有人知道。神不知鬼不覺的?!?/br> “你敢!”還沒等朱玲瓏開口,蘇蘇已經(jīng)搶先說話,“就算她的父母不在這里,你知道她的男朋友是誰嗎?你要是敢這么做,哪怕躲到上窮碧落下黃泉,都會被他撕成碎片,魂飛魄散?!?/br> “是嗎?”他在聽見“男朋友”三個字的時候,先是難以置信,隨后目光變得格外陰狠,看著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失去貞|潔的“蕩|婦”,做出什么不知廉恥的骯臟事,握住她的肩膀,歇斯底里道,“朱玲瓏,你竟然有了別的男人?竟然在我之外,還有別的男人?你將我當(dāng)成什么?悄悄在外面偷|情?” “我根本不認(rèn)識你,什么偷|情,跟你沒有關(guān)系?!敝炝岘嚸銖婃?zhèn)靜下來,像女王大人那般驕傲地抬起頭,美眸飽含怒意,“別異想天開了,松開我!” 他的手下看不慣這個場面,喝道,“我們大哥可是天庭皇室的親戚,一般尋常的神仙見了,都要乖乖地禮讓三分?!?/br> 旁邊跟著的妖精同樣輕蔑地看向朱玲瓏,“就是,哪怕東海龍王在他面前,都不算什么大神。” “你現(xiàn)在還繼續(xù)犟,待會有的時間哭?!?/br> 他緊緊攥著朱玲瓏的手腕,雙眼猩紅,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的字詞,“他是個什么東西?能讓我不好過。”言罷,眼里閃過癲狂的光芒,“你是我的,我倒要看看,我真做些什么,是他能把我撕成碎片,還是我先把他剁成rou泥?” 朱玲瓏被他嚇得往后猛退一步,卻被緊接而上的小妖從后面推住背,強迫她迎向?qū)Ψ健?/br> “你要做什么?”身后的妖精像堵墻那般,將她死死定在原地,動彈不得,前不能去,后不能退。 “像你這樣,在人前裝得清純可人,私底下卻水|性楊花的女人,根本就不值得用溫柔的方法對待?!彼路鹬Я四前?,雙眼通紅,拽住她的衣領(lǐng),往旁邊狠狠一扯,“滋啦——”地扯開,像是沒想到她已經(jīng)有了男朋友,不甘地吼道,“我上次看你的專訪,你還是單身,現(xiàn)在就有了男朋友,虛偽的母豬!” 朱玲瓏要掙扎,大腦一片空白。 “是天帝!”蘇蘇在來這個世界前,看過不少新聞。 像那些愛而不得的私生飯,不知道做過多少瘋狂的事,慌亂之下,她直接吼了出來,“朱玲瓏的男朋友是天帝,你放開她!否則你知道下場是什么?他這次跟我們一起來凡間試煉,要是發(fā)現(xiàn)玲瓏不見了,馬上就會尋過來,你敢動天帝的豬,是不要命了嗎?!” “別唬人了,我早聽說過,天帝那方面不行,根本對女人沒興趣,連青丘最美艷的狐貍躺在身邊還能跟柳下惠似的?!卑醋√K蘇的妖精像是譏諷她病急亂投醫(yī),連天帝這個幌子都搬出來了,“編也得找個靠譜的啊,說太白金星都比他有點可信度。” 第49章 寫過的紅豆小番外 他叫珈祿,魔界少主。 今天是他跟朱家三娃朱紅豆分手的第十一年。 他一身西服, 站在一處垃圾處理場附近, 外表與這周遭環(huán)境格格不入。 目光受傷,卻略帶狠意地望向周圍荒蕪的樹木, 像不甘心被主人遺棄的兇狠奶狗, 執(zhí)拗地守在門口, 用打狗棒招呼也不肯走。 十一年前,這里還是一片桃紅柳綠的小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