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想到這,蘇霽的面色不由得凝重了——作為白月光替身文的女主,趙嘉柔仿佛長了一張能和全世界所有白月光撞臉的清麗面龐。在原著中,她的眉眼同魏東陵的白月光蘇霽很像;而在打亂劇情的世界里,她竟然還肖似先皇后。 蘇霽吐血,怎么才能讓趙嘉柔逃過做替身的命運呢? “好,我問完了?!碧K霽將手中尚溫的益母蜂蜜茶擱在了旁邊的方幾上,便起身欲走。 “你……沒有什么別的要問?”太子局促不安地瞧了蘇霽一眼,道。 “沒有啊,我該問的都問完了?!碧K霽看著窗外漆黑夜幕,道,“時候也不早了,此次夤夜前來,打擾了太子休息,我已經(jīng)很不好意思了?!?/br> 太子自道了一聲無事,便眼見蘇霽匆匆離去了。 “屋外黑,本宮送送你罷。”太子似是想起了什么,連忙起身相迎,手中握了一盞羊角宮燈,道。 “不用不用?!碧K霽連忙擺手,道,“來回也就幾十步路,我拿盞燈便走了?!?/br> 蘇霽以為太子說這番話只是客氣客氣,沒想到推辭了幾次,太子仍舊堅持。蘇霽無法,一想方才那乍然出現(xiàn)、又突然消失的神秘老者,便也答應了他。 狹長的走廊上,蘇霽與太子前后行著,蘇霽在前面,看著背后照耀著的暖黃色的燈,只覺得原先存于心內的點點恐懼漸漸消散。 太子從來都是很靠譜的,他就像這盞宮燈一樣,將自身的柔和與溫暖散發(fā)給每個人。 蘇霽嘆了一口氣,這樣風度翩翩的少年郎,又有誰會不喜歡呢?只是在這異世界,就連這副身體都不是她的,她的存在宛如水中浮萍,終究是沒有根的。 幾十步的路,就這樣相對無言地走了過去。蘇霽一只手輕輕地推開了門,另一只手對著太子揮揮,便轉身回了屋里。 蘇霽回來后,躺了半刻鐘,覺得暈船之癥好了不少,便又睡著了。待她再次醒來,和煦的光從窗外透過來。 蘇霽睡眼惺忪地起身,卻看自己對面站了個人,正拿著一塊干糧并一小塊熏咸魚,問道:“你醒了?快吃飯吧?!?/br> 蘇霽揉了揉眼,才見是冰壺姑娘,道:“早上好啊。”順手接了那干糧,一邊放在口中咬了一口,一邊問,“你近來是怎的了?突然轉了性子,對我這樣好?” “你不好奇我的身份么?”冰壺姑娘冷冷一笑,道。 蘇霽嚼了一口,便將那干糧與熏咸魚都放在桌子上。 她從小到大,從來沒吃過這么難吃的東西!那塊干糧,又冷又硬,吃起來像是啃著一塊石頭;而那咸魚為了貯存方便,又腥又咸,她只吃了一點兒,嗓子就齁得慌。 “我只聽聞你是御劍山莊出身,想必也知道我曾經(jīng)作惡多端,不喜歡我是正常的?!碧K霽道,“不過像這幾天似的,一百八十度轉彎兒地對我好,反倒不正常了?!?/br> “我不光出身御劍山莊,還與魏東陵是孿生姐弟?!北鶋毓媚锒ǘǖ氐?。 蘇霽大吃了一驚,愣愣地看著方才的干糧和咸魚——這里頭不會是下毒了罷? 現(xiàn)在她逃跑,還來得及嗎? “也請你理解,當初我作為jiejie的憤慨。”冰壺姑娘正色道,“如今往事如煙,我也就不追究了。你以后在后宅內,萬望安生些,若讓我再知道你心生異心,我定不會饒了你!” “隔著這么個深仇大恨,你竟然就這么原諒了?”蘇霽難以置信地問。 這不科學啊,要是她有個同胞哥哥被人害得這么慘,她可不會這么輕易地就原諒了。 冰壺姑娘猶自嘆了口氣,只是恨恨地瞥了眼蘇霽,便自走出了房門外。 她從來討厭蘇霽,不論是之前,還是現(xiàn)在。只是她弟弟都既往不咎了,甚至還說蘇霽換了個人,她還有什么資格去怨恨呢? 為了她弟弟,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終是選擇了隱忍不發(fā)。 蘇霽肚子餓得咕咕叫,可是那干糧實在是難以下咽,不得已,蘇霽又從桌上拿起了干糧,閉著眼睛啃了一口。 “嘔?!蔽⑺岬陌l(fā)酵口感,在蘇霽嘴里蔓延,本就暈船嘔吐,再吃了這重口味的食物,再也忍不住,不由得吐了出來。 一是烹飪技術所限,二是古今口味不同,在沒有味精和各種烹調調味料的古代,甚少有東西能讓她覺得好吃。但她前面的一年半,不是在皇宮就是在醫(yī)館,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就算不好吃,但也不至于這么難吃不是。 蘇霽正吐著,卻見房門開了個縫隙,太子提著個食盒進了來,見蘇霽正彎著腰嘔吐,不由得上前虛扶著她,暗用內力,輕拍了幾下后背,問:“還是不舒服?” 蘇霽點了點頭,剛才太子輕拍了幾下,她竟然就沒那么想吐了,她直起身來,卻見太子端了杯溫熱的清水,道:“漱漱口罷?!?/br> 蘇霽接過水,漱口后,才恍然發(fā)覺對面可是太子,不是什么下人,竟這樣做起伺候人的活了。昨晚他在那笨拙燒水的時候,蘇霽就覺察到有些不對勁了,在之前,太子穿衣服都是由別人料理的,怎么突然就去拾煤炭學著燒水了呢? “冰壺姑娘不是說,咱們倆要保持距離嗎?”蘇霽問,“你今天是有什么事嗎?” 太子瞧了眼蘇霽,鄭重地道:“你有著重身子,又在奔波旅途上,難免勞累些。本宮便帶了些東西,讓你嘗嘗鮮?!币娝南聼o人,太子輕啟食盒,里頭只有上下兩碟,上頭放著白色的薄片乳酪,下頭那碟放著好大幾塊風干rou。 送碟吃的,有必要這么鄭重么?蘇霽遲疑地看了那兩碟東西,卻覺得后面那碟不似慣常吃的羊rou、雞rou與狗rou。 “這是……牛rou?”蘇霽看了看那下面那碟,抬眼問太子。 太子含笑點了頭,道:“是前陣子西北那邊上貢的,恰在這船上,本宮見你成日嘔吐,食欲不振,便給你送來了?!?/br> 蘇霽不由得流下了感動的口水,只是遲疑地看向太子。 自己回到現(xiàn)代,花二百塊錢就能把這些吃個夠;而在這里,要是真的吃了這兩碟,那欠下的人情可就大了。 “快嘗嘗罷?!碧訉⒌油葡蛱K霽,便起身道,“若是無事,本宮便走了。” 蘇霽不知所措地瞧著太子,正欲開口。 卻見太子見蘇霽神色,想是這兩碟東西還不足以讓其放心,便又轉身,對蘇霽鄭重承諾道:“你放心,你和孩子,本宮是肯定會負責的?!?/br> 蘇霽更加不知所措了,她撓撓頭,試探地問了句:“孩子?什么孩子?” “自然是你肚子里的孩子?!碧拥溃氨鶋囟几緦m說了,你不必羞惱,只養(yǎng)好身體,這船上也未有醫(yī)者,等下了船本宮就尋個大夫給看看,再上報給父皇?!?/br> 蘇霽摸了摸自己鼻子,卻不知自己從哪里多出來個孩子。 “太子殿下,你是不是誤會什么了?咱們也沒干啥啊,怎么會有孩子?”蘇霽立即摸了自己的脈,片刻后放下了自己的手腕,終是松了一口氣,肯定地道,“我可以以一個醫(yī)者的身份給自己確診,絕對沒有孩子。” 太子似是愣了一下,問:“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還想問你呢,咱們根本就沒有做什么,怎么會有孩子呢?”蘇霽嘖嘖嘆息,道,“難道你覺得親吻就能懷孕不成?” 太子面色微紅,帶著薄薄怒意,道:“本宮又沒有吻過別人,哪里知道這許多?” 這古代的性教育真是做得太差了。 蘇霽壞笑,走到太子面前,踮起腳來,一下子湊近了他的臉,狡黠地看了太子一眼。 太子被盯得十分不自然,只見面上愈發(fā)紅如春桃,躲避著蘇霽的灼灼視線。 蘇霽越湊越近,直到快觸碰到了他的雙唇,才恍然松開,見太子的模樣,不由得哈哈大笑。 第62章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其實牽手就會懷孕哦?!碧K霽輕輕地提起太子的袖口,將他的右手向上拽到了自己的面前,狡黠地看著太子,眉眼中俱是笑意。 太子面色緋紅,知曉蘇霽是在戲弄他,便甩開了蘇霽的手,便匆匆地走出了門外。 蘇霽無奈地笑看太子離去,尋了雙箸,夾了塊乳酪,濃郁的奶香在口中蔓延開來,帶著半分微甜。蘇霽咽下唾沫,猶豫了半分,終于用手撕了半塊醬牛rou,在口中慢慢嚼著,牛rou的特殊香味刺激著蘇霽的味蕾。 自那日后,每日早晚兩頓,都會有專人給蘇霽送來小灶,主食一般是粳米與白面,菜色也是輪換著來的,用得都是時令蔬菜,做得格外精致,倒不算難吃。 如果蘇霽不是某日無事,自去了廚房領菜,她或許永遠不知道這份小灶是太子殿下的份例,后廚在船出海前,就專門準備了一人份的食材,專為太子一人開的。 蘇霽郁郁地從后廚回來,從后廚里拿了今日的份例,看著手中食盒里的飯菜,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吃了太子的菜,那太子吃什么呀? 蘇霽就這樣信步而走,不知不覺便走到了甲板上。蘇霽極目遠眺,雙手放在眉毛上,遮擋著刺眼的陽光,只見甲板上視線很好,一覽無余的碧波上,海天一色,在遠遠的一個點,仿佛是另一片大陸。 “我們快到了么?”蘇霽不禁欣喜,問著掌舵的老者,“前面就是閔地么?” 那老者只是搖搖頭,道:“這是赤水岸,??吭谶@里,不過是為了采買些補給。按照水程,還有大概五日才能到閔地?!?/br> 蘇霽應了一聲,只看向對岸,可本該摩肩接踵、人聲鼎沸的碼頭,卻不見一個人影,前方石階前,竟已生了淡淡的青苔。 “這赤水岸旁也沒人啊?!碧K霽問,“我們去哪兒采買補給呢?” 老者亦向前望去,不由得皺皺眉,幾位水性好的接二連三地跳下了水中,如浪里白條般,試探著拋出的錨是否牢固。其中一個人做了個手勢,另一批人便搭了梯子下去。 “掌舵的,碼頭上空無一人,只立了個牌子,上面寫了幾句話。俺們哪識得這些,便徒手畫了出來。”其中一人給掌舵的匯報,并遞給了一塊麻布,上面用炭筆描了幾個字。 掌舵的老者將麻布看了看,便道:“去尋個識文斷字的來?!?/br> 蘇霽踮著腳,脖子使勁往前湊,終于看到了那張麻布的邊角,便順口念了出來:“因時疫,碼頭暫閉。” 時疫已經(jīng)這么嚴重了么?就連迎接官船的人也無? “果然是宮里出來的,姑娘竟識字?”掌舵的老者聽了蘇霽所念,沉吟半晌,又道,“事出反常,咱們還是不要在此逗留了。你們莫再下去了,灑家去同太子商量?!?/br> “不用商議了,我們一行人,現(xiàn)在就下船?!北澈笠魂嚦练€(wěn)的聲音傳來,“碼頭關鎖,地方官無暇拜謁本宮,那城中定是已然混亂失序。本宮下去,也可從中料理事務,再騎快馬奔向閔地?!?/br> 蘇霽這才回頭,不知何時,太子已經(jīng)站到了蘇霽身后,他眸中俱是嚴肅與擔憂。 “而你,留在這艘船上?!碧愚D眸看向蘇霽,道,“隨著這批物資去往閔地,然后迅速返航。” 蘇霽立時搖頭,道:“不行,不行?!?/br> 可任蘇霽說再多,太子佯裝未聞,只是回房中拿了個包袱,挎在背上,此時太子的幾名貼身近衛(wèi)已搭著梯子下船而去。、 蘇霽欲順著梯子下去,只是附近守衛(wèi)著許多人,絕不許她靠近。 太子最后下了船,他雙手雙腳并用,一眨眼只能探見半個頭,蘇霽不甘心地望著太子,跑向不遠處的桅桿,向太子高呼:“我也想去!” 太子一瞥蘇霽,只是沉沉地道:“保重!”便如一溜煙般竄下了船。 蘇霽站在甲板的邊緣,看著船到海底的距離大概只有四五米,心一橫,跳出了欄桿,一躍而下。 如果按照重力作用,那么她一定是會被摔成爛泥;但是按照輕功的心法口訣,只要踏對了第一步,她就能順著水流上到岸上去。 蘇霽竭力保持著平衡,雙手迎風展開,一腳踏上了水面,那水面激出了半寸水花,輕輕地搖曳了下,便又歸于平靜。只見蘇霽雙腿疾速倒換著踏在水上,腳步越發(fā)輕盈,而水面上的痕跡亦越來越輕,五六步便走到了岸上。 “這……這還是女人嘛?”甲板上一位年輕漢子看了,不由得驚了。 “你懂什么,這是太子身邊的女人,怎是你我能想象的?”掌舵的老者道,“咱們只求個溫順孝悌的媳婦兒,便是上清垂憐了??墒悄阋膊磺魄铺邮鞘裁瓷矸荩俊?/br> 那位年輕漢子只是道:“將來俺也想尋個這般俊亮的女子!” “這樣的女子,嫁給你一身武功也沒了用處?!闭贫娴睦险叩?,便又吩咐著收了梯子,預備著過幾個時辰便再啟航,往閔地去。 而岸上,太子無可奈何地看著蘇霽用輕功直接飛了下去,他欲向前托住蘇霽,卻見蘇霽自踩到了岸上,穩(wěn)穩(wěn)地站著,只是身后的裙擺已是濕透的。 “本宮教你輕功,就是為了讓你在此刻不聽本宮的命令?”太子站在碼頭上,沉沉地嘆了口氣,道。 “我一定不會拖累你們的。”蘇霽亦道,“而且,我可是很有用的?!?/br> 太子復雜地看了眼蘇霽,猛地將她直接抱起,想直接把她帶回到甲板上,卻見蘇霽用盡全身力氣掙扎,趁太子一個不備,掙脫了他的懷抱,疾退了五六步,才道:“我有辦法能治愈此時疫?!?/br> “你莫不是又在戲弄本宮罷?”太子狐疑地看著蘇霽,滿臉寫著不相信。 又?蘇霽皺眉,她什么時候戲弄過太子? 忽然又想到,前幾日她向太子打趣,說“牽手就能懷孕”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