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瑞王不為所動,太子只能連連嘆氣,最后還是把狠話放了:“她家里出事都沒來求過你一句,你送上門也不理會,可見是真不愿意與你有什么關系。你想要她當正妃,母后那斷然不會答應的,你真要她,她頂多就是個側妃!前提還是你得先娶了別家的姑娘!” 側妃二字直接粉碎了瑞王心里最后一點希望,通紅的雙眼慢慢變得無神,垂頭站著那里,說不出的沮喪。 太子見他受打擊,抬手想拍拍他背安慰。生在皇家,享受了常人沒有的富貴與權力,就該為這份榮譽付出相等代價,何況這只是一個女人。 結果手才剛抬起,弟弟就一支箭一樣,直接沖出去。太子急忙吩咐宮人:“快跟上,把瑞王好好送回王府?!?/br> 太子兄弟不歡而散,謝幼怡將將回到家,得知父親和兄長在書房,拐著腿往那邊去。 謝家父子二人在書房正愁眉苦臉。 謝煜鋒急躁得沉不住氣,在屋里踱步兩圈朝父親道:“我們本是將計就計,結果被掌戎司那幫王八蛋攪亂計劃,一個張四根本不可能審出東西,如今是真打草驚蛇了。索性與圣上說,把我再派回軍營去,光明正大跟那些人對上,不然這得忍到猴年馬月?!” “都忍了那么多年了,現(xiàn)在暴露,前功盡棄,圣上也不想看到這個結果。宋晉庭回京回得巧,他是無意間攪和了好好的一個局,圣上這會還不知道怎么暗恨掌戎司那動手的蠢貨。且再等等吧,看圣上的意思?!?/br> “還等?您瞧那姓宋的,囂張到把窈窈直接擄走,我們只能憋屈看著,連搶回來都不敢,就怕窈窈名聲受損。我們家兵權在手時,他宋晉庭敢嗎?上家來求娶的優(yōu)秀兒郎也該把門檻踩爛了,能讓窈窈耽擱到現(xiàn)在還沒個好著落?!” 謝煜鋒甩出一通氣話,惹得安平侯瞪他,“那你以為有兵權窈窈就能嫁個門當戶對的了嗎?那她就該進宮去了!不然你以為你祖父為何堅持交兵權?!虎符不在我們手上,我們繼續(xù)調查潛進朝中的敵國jian細,圣上才會更放心。” 權臣是那么好當?shù)??再忠心,都不是皇帝一家子,都是外人,皇帝能放心多久。指不定哪日就得先把外人變成內人?/br> 謝煜鋒被說得臉上陣青陣綠,泄氣得往椅子里一坐,不說話了。 謝幼怡就是這時過來的,父子倆聽到她回來,緊繃著的臉當即就掛上笑,開門把她迎進屋。 “爹爹和哥哥在說什么,還要關上門?”她奇怪地看著滿臉笑容的父兄,“爹爹身體沒事吧。” “沒事沒事。宋晉庭那臭小子為了穩(wěn)固在掌戎司的地位,故意將計就計,把我順帶弄出來了。”安平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給上眼藥再說。 “可不是!”謝煜鋒收起笑,開始罵人,“姓宋那小王八jian詐得很,表面看著是幫我們,其實就是為他自己,下毒的是掌戎司的一個千戶,就是跟著來抓父親那個。是想陷害他,哪知自己才是被算計的那個?!?/br> 她本還想問明白牢里究竟怎么回事,結果父親兄長先說出來了。 她就再細細打量父親的神色,見他面色略蒼白外,沒有別的不妥,遂點點頭道:“他把我?guī)埽瑳]說什么。我也跟他說清楚了,爹爹和哥哥別再去找他麻煩,不管怎么說,他還是幫了我們這回?!?/br> 安平侯和兒子相視一眼,笑得沒心沒肺說好。 謝幼怡見父親真沒事,一顆懸著的心放下,說回屋去歇一會,臨走前又想起一事說:“爹爹,黃伯那你暗中找人盯著,我總覺得他不簡單。先前審人,他看起來是最無辜的一個,可清白得太過了,反倒讓人覺得不真實?!?/br> 安平侯聞言心頭一緊,嘴里忙應好,謝幼怡這才慢吞吞往外走,而她不知道的是父子倆又把門關上了,神色凝重相互看著。 “窈窈聰慧,我還以為他沒發(fā)現(xiàn)黃伯有問題?!敝x煜鋒有些心驚。 安平侯沉吟片刻,然后一挑眉,與有榮焉拍著胸口道:“也不看是誰的女兒?!?/br> “嗯,等被窈窈知道我們騙了她那么多年,讓她總是cao心,您到時還能這么笑著說,兒子才真是服氣?!?/br> 謝煜鋒一句話讓安平侯就垮了臉,一巴掌扇他頭上:“你服不服氣,老子都是你老子!” ** 謝幼怡回到自己院子,總算能松快地躺下。 繪雪幫她用藥酒揉腳,感慨道:“別的不說,宋少爺這傷藥是真好的好用,也虧得這個,姑娘腳傷還好得快?!?/br> 說者無心,聽著卻有意。 謝幼怡想起自己剛才在宋家說的那些話,恐怕是真?zhèn)男牧恕?/br> 到這個時候,她哪里還不明白在閣樓那日自己被他哄騙了。他其實就是在幫父親,只不過見她不愿意受這份好意,故意彎彎繞繞鬧了那么多。 但謝家這樣,真的沒必要去拖累他。父親兄長不成器,往后還不知道要惹出多少禍事,她也沒臉見宋伯父,就這樣說明白也好。 她緩緩閉上眼,說:“怎么他們沒把賬目送過來,我回京這些日子,他們倒是敢懈怠?!?/br> 既然有決斷,她索性不多想,家里還要她支撐許多,外祖的生意更不可馬虎。 織墨聞言走過來,低聲說:“奴婢一會就出府去看看,也不知上回鈺翠樓的事怎么樣了,順便去探聽探聽?!?/br> 上次余家大鬧,姑娘給了主意,可后續(xù)掌柜也沒有回報,真真是不上心。萬一再出問題,又得火急火燎來找姑娘討主意。 謝幼怡點頭,又吩咐一件事:“你暗中打聽打聽宋家在京城或者其他地方還有沒有別的營生,如若有,都記下是做什么的?!?/br> “姑娘這是要做什么?”織墨不解。 她道:“宋家?guī)土舜竺Γ髅嫔喜荒苤x,暗地里總要報答?!?/br> 織墨明白了,是想暗中幫襯宋家的營生。從商門路多,隨便幫著搭一句話,恐怕就能讓對方受益,還不引人注意也不好追查。 繪雪此時上好藥,把被子給她蓋好勸道:“姑娘別cao心許多了,快先歇歇吧,昨夜幾乎熬一宿呢。” 她就翻了個身,渾身都不得勁,想可能是這兩日太過勞累,不再想那些瑣碎的事。 結果她這一睡,到晚上都沒醒,回來的織墨覺得不對,探手往她額頭一貼,發(fā)現(xiàn)她臉燙手。 “快!快喊郎中!” 織墨嚇得轉頭就奔出屋。 與此同時,安平侯平安無事出獄的事已經(jīng)傳遍整個京城,余婉聽到消息,驚得直接丟了飯碗就站起:“怎么就沒有事了!那她豈不是能去宮宴?!” 余夫人被她嚇一跳,轉頭見到丈夫沉下臉,忙把她拽住坐好,溫聲道:“你這大驚小怪的性子怎么還不改改,到了婆家也這樣嗎?而且你急個什么?我給你準備那么多行頭,為的不就是讓你那日出風頭的?你就安心去宮宴,別想太多,一切有我和你父親在?!?/br> 余夫人雖然沒有點明什么,可說得自信滿滿,讓余婉不安的心略略回到原位,眼里閃動著激動:“娘,您是不是聽到什么……” “吃飯!不該問的別問,一個姑娘家,不知道臊嗎?!”余大老爺嚴肅斥一聲。 余婉當即縮腦袋,更加確定家里肯定有安排了,忍不住就彎著嘴角笑,看得余大老爺直暗暗嘆氣。 女兒這個性格嫁入皇家,真不知是福是禍。 而瑞王也還為在東宮時的事計較,白天叫人查一遍宋晉庭的行蹤。 宋晉庭是策馬離開的,謝幼怡又嬌小,在他身前縮成一小團,被他擄著穿過鬧市都沒人看清楚一匹馬上還坐了兩人。瑞王那里得到的消息,當然是宋晉庭一人回的府,沒有再見人上門。 但宋晉庭嘴巴的痕跡讓他依舊疑心,同時還有心痛,不得不去想兩人舊情復燃的可能。如此來回猜測,只覺得頭大,再一想兄長那些話,瑞王連腦仁都抽疼。 瑞王想了一夜,次日一早就進宮去。沒有找太子,也沒有見皇帝皇后,直奔太后的慈寧宮,見到太后就跪下說:“祖母,您最疼孫兒了,孫兒求您一事!您想個辦法,讓安平侯的嫡女明日進宮來參加宴會可好?” 太后滿頭白發(fā),慈眉善目,見他跪在地上磕頭,先是心疼得讓人扶起來,想了想問:“你說的是幼怡小丫頭?”那個小丫頭她見過,端莊得體,還很漂亮。 “正是,孫兒喜歡她,可她老是躲著孫兒,恐怕明日不會進宮來?!比鹜踝剿吷?,乖巧地給老人捶腿。 “你父皇知道你心思嗎?”太后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問題,不拐彎直接問。 瑞王噎了噎,說:“若是父皇那兒準了,孫兒哪里能來求您,擾您清凈。您知道的,當年不是她,滿京城都得看孫兒這個皇子的笑話了,心善的小姑娘,當您孫媳婦不好嗎?” “可這……”太后猶豫不決。 待到瑞王出宮時,已經(jīng)過了午時,他腳下生風,眉宇間都是藏不住的高興。再有一刻鐘,太后身邊的嬤嬤就坐著馬車出宮,沒有什么排場,靜悄悄地往安平侯府去。 安平侯府卻正亂成一團,安平侯在廊下跳腳:“庸醫(yī)!怎么一晚上了,還退不下熱!” 郎中被罵得跟個鵪鶉似的不敢說話。 他確實盡力的,哪知這貴女病勢洶洶,幾個方子和施針都壓不住。 郎中越不敢吭聲,安平侯越焦急,抬腳就要踹過去,把郎中嚇得連藥箱都不要了,拔腿就跑。 京城誰不知安平侯不講理啊,還要什么藥箱,命重要! 謝幼怡在屋里燒得昏昏沉沉,都燒得說胡話了。安平侯夫人不斷給女兒換用井水泡過的帕子,急得鼻尖都冒汗,再仔細聽分辨出女兒嘴里斷斷續(xù)續(xù)說的話,一顆心都抽疼著。 怎么又夢到當年那要命的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長章~晚安啊~ ———— 感謝在20200105 23:27:05~20200107 22:10:1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ayaka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7章 “快快把郎中喊來!”安平侯夫人見女兒不斷囈語,急著直落淚。 一個丫鬟聞聲從外頭進屋,無奈道:“夫人,郎中被侯爺嚇跑了。” “他這個時候亂發(fā)哪門子瘋!”安平侯夫人又急又氣,轉身就出外頭要找丈夫算賬。 她一腳還沒邁過門檻,就見有人影從院門口奔來。急急慌慌的,見到他們還沒張口說話,來人身后先傳來拔高的一聲:“此處可就是謝姑娘的院子?” 說話的是位三十出頭的女子,扶著位頭發(fā)半白的嬤嬤進到院子。 來人皆穿著宮裝,特殊的裝扮讓安平侯夫妻都心一緊,不明白這兩個宮人怎么到女兒院子來。就連沒有精神靠著柱子的謝煜鋒都站直,緊張盯著來人。 不管是什么事,牽上宮里都是大事。安平侯心沉了沉,從廡廊下走出來,朝已經(jīng)走過庭院的兩人道:“正是,不知兩位是……” 兩人得到準話,這才向安平侯見禮,宮嬤道:“侯爺,我是太后娘娘身邊伺候的,姓桑,是來給謝姑娘傳句話。” 太后身邊的人。桑嬤嬤讓三人更加詫異,他們連皇后都少來往,更別提慈寧宮那位祖宗了。 “嬤嬤,實在失禮,小女正在病中,燒了整夜,到現(xiàn)在還沒能醒過來?!卑财胶钪纴砣松矸?,不敢怠慢,拱手朝桑嬤嬤陳情。 桑嬤嬤眼睛里閃過詫異,心里在想怎么這般巧。瑞王殿下說謝家女不會進宮,她到侯府來,人家姑娘就病了? 桑嬤嬤在宮里數(shù)十載,見慣各種手段,當下面色不改,徑直拾階往謝幼怡閨房走,還一邊說道:“怎么忽然病得這般重,這發(fā)熱可不是小事。” 她這么說著,謝家人都不好攔,何況不作假,只能任她闖進去。謝煜鋒卻一顆心都跳到嗓子眼,想到父親昨日說的,如若兵權在手,他meimei就該進宮去了那句話。 難不成這個嬤嬤是來說合什么的,不然怎么能驚動到太后! 桑嬤嬤快步往里走。 屋里的窗戶都緊閉著,有濃郁散不去的湯藥澀味,讓她皺了皺眉。等穿過隔扇,來到屏風后那張閨床前,面容精致的小姑娘就躺在那里。 她小臉潮紅,唇干得起皮,正不安呢喃什么。 “嬤嬤,這……”宮人一眼就知這真是病重。 桑嬤嬤沒說話,把手往謝幼怡額頭上貼去,被燙得縮手,再又不死心往被子里去找她的手。 一番試探下來,桑嬤嬤再沒有什么好懷疑了,太后讓她來帶的話也咽回去。轉身朝正盯著自己看的謝家三人道:“姑娘病得如此重,娘娘讓我傳的話恐怕姑娘也聽不清楚,我這就回宮給娘娘回稟。” 兩人風一陣來,風一陣去,留下謝家三個主子面面相覷。 “這到底是要做什么?”安平侯夫人不安地望著門口,下刻想到女兒燒到說胡話,一拳錘在丈夫胸口,“你快去給窈窈請郎中?。∧氵€傻站著干嘛!” 主母發(fā)威,侯府再次亂做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