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她嚇得驚呼,撞上他含笑的眼眸,被他就那么抱到妝臺前做下,把她手里的腰帶拿回去。 “你做什么呢?” 她又要站起來,他卻笑吟吟抬手一壓她肩頭:“可舍不得讓你真干這些,你坐好,我給你畫個眉吧?!?/br> 說話間已經(jīng)三下兩下自己把腰帶系好了,速度之快讓她眼花繚亂。 等他彎腰湊近細細看自己眉眼時忙后躲道:“別鬧了,一會真晚了?!?/br> “是用這個嗎?”他聽不見似的,打開她的妝匣,對著琳瑯滿目的東西發(fā)愁。 謝幼怡凝望著他眼角眉梢間的溫柔,心頭微動,給他指了一個:“這個,磨一些,再拿筆沾了用。” “研墨一樣嗎?我在行……”他似乎就得到了個新玩具,由她指導著細心為畫眉做準備。 她一手托腮靠著妝臺看他極有耐心的樣子,一顆心都被填滿。 在她的事上,他似乎都是全心投入的。 就好像再三不讓他插手先前父親下獄的事,他還是哄著她,回頭就義無反顧。 也不知道她究竟哪里好,值得他跟個愣頭青似的。 繪雪和織墨出去后就不時偷偷往屋里看,見到夫妻倆一個坐一個站著,宋晉庭小心翼翼托著她下巴幫著畫眉,都相視一眼抿唇笑。 宋晉庭畫一手好畫,描眉這事也沒能難倒她,謝幼怡望著鏡子不住夸贊:“倒是比我自己畫的都好,庭哥哥手真巧。” 他就彎著腰臉頰貼過去,輕輕蹭她:“那以后都幫你畫?” “你就不干正事了,傳出去要被笑話的。”她輕輕推他的臉,卻被他動作快的先偷了香,又要幫她上香粉和口脂。 她哪能還縱著他胡鬧,把他推開,自己對著鏡子慢慢上妝,問他:“昨日的事最后要怎么處理?太子知道箱子里的不是我,那他是不是就要懷疑所有的事其實是我們插手造成的?!?/br> 他懶懶倚在妝臺前冷笑一聲:“打這樣的主意欺負到臉上來了,那就沒必要再和他客氣。侯爺自有打算,會安排好的,瑞王那里早做好打算,太子知道了也奈何不了我們。” 話是這么說,謝幼怡還是擔心道:“可太子也有我們的把柄,真都鬧開來了,我怕又得把你和父親給連累在里頭。太子現(xiàn)在反倒是次要,我怕圣上那頭……” “我的少奶奶,你現(xiàn)在想這些,還不如想一會見到公爹時說些什么呢?你緊張不緊張,今兒也沒有什么宋家親戚,多是以前就不聯(lián)系,但上門來不好趕的那些?!?/br> 他不愿意見她皺眉,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話頭一轉(zhuǎn),她果然上當變得擔心眼前事了。 在織墨繪雪進來幫著梳頭的時候挑個步搖都糾結(jié),怕是太過驚艷不好,又怕素凈不喜慶,最后把宋晉庭都看樂了。 要是有時間,她梳妝一天,他都會看得津津有味。 等夫妻倆都收拾好來到前廳,前廳的熱鬧遠遠不是宋晉庭說的那樣,只是幾個親朋好友。 謝幼怡遠遠就聽到喧鬧,有婦人有男子的聲音,不知是在說什么,滿堂歡樂。 等進了屋,見到廳堂里站著的坐著的二三十號人,她向宋晉庭投去疑惑的目光。 他看著她只是微微一笑,而望著這些人的目光輕飄飄的,給到她的訊號就是如同他剛才在房里說的一樣,不要在意這些人。 她想到宋家當年出事,似乎宋家任何一支都沒有人說話,多躲得遠遠的。 所以……這些人,就是當年那些人吧。 她抿抿唇,目不斜視跟著他走到宋老爺跟前問安。 她記憶里的宋伯伯兩鬢已經(jīng)有了霜色,除了一雙眼依舊那么有光彩,整個人都消瘦得厲害。還有不變的,是他看自己的慈愛目光。 謝幼怡百感交集,啞著聲音喊父親。 宋老爺聞言當即就笑彎了眼,讓丫鬟把茶端來,廳堂里的人都跟著起哄讓快見禮。 ** 宋家正熱鬧的時候,宮里皇后正吩咐身邊得力的按著早擬好的名單給各大臣家送臘八粥,之后問起東宮,奇怪太子怎么沒來請安。 宮女就把太子頭疼沒能起來的事說給皇后聽,急得皇后慌慌張張到東宮探視,還把太子妃責怪一通,說為何不早送消息過來。 太子妃無辜地站在床邊,聽母女倆說話。 皇后勸太子多休息:“朝廷已經(jīng)封印,現(xiàn)在沒有什么大事,你就多歇著,萬事身子為重。他們翻不起什么水花!” 皇后罵的是二皇子和他生母德妃。 太子聞言頭更疼了,二皇子翻不起風浪,可他的三弟呢。 經(jīng)過昨夜他再沒想明白,就真是個棒槌了。 他這是被他們都耍了! 昨日不過是給他的警告,他的好弟弟可真是翅膀硬了,他千防萬防還是沒防住弟弟起了那樣的心思! 太子腦仁都攪一塊似的,只是朝皇后搖搖頭沒有說話。 正是這個時候,外頭報瑞王來了。 皇后當即就笑開:“上回還好你勸住了你弟弟,等年后他娶了側(cè)妃,就更好幫你對付那些黑心肝的!” 這話差點要把太子給噎過去,露出個虛弱的笑讓皇后先回去。 這個時候瑞王來,可不是什么好事。 皇后沒有多想,只當他們兄弟有話要說,離開的時候還把太子妃一塊給領走了。 瑞王撩了簾子進屋來,見太子掙扎著坐起來,連忙上去要扶他一把。 不想剛碰到兄長的胳膊,就被他推了一下。 他往后退了一步,見到兄長用極凌厲的目光盯著自己,他看著看著,撲哧一聲就笑了:“皇兄怎么了,是宋僉事和侯爺送上的禮物不喜歡?” 他這個好弟弟果然都參與了! 太子臉色鐵青,手死死抓住床沿。 第46章 “你究竟都做了多少!”太子深吸一口氣, 想緩解情緒,問出一個其實會讓自己更無法冷靜的話。 瑞王靜靜看了他一會, 視線在皇兄太陽xue處流連, 對著他上頭那道猙獰的青筋笑了笑, 如他所愿道:“應該是從中元節(jié)那夜開始?” 太子呼吸一滯,首回領悟了什么叫被算計得脊背發(fā)寒,如同那年大批的軍餉被劫時一樣的心情。 “皇兄似乎不太舒服, 那今日我就替皇兄去給父皇請安了。對了,皇兄可能還不知道, 二皇兄因為你掐掉了不少軍餉消息的來源,反倒找到反擊你的罪證了,弟弟一會會先到父皇那邊告二皇兄不仁義想陷害你, 弟弟要是再被父皇斥責,等到皇兄真東窗事發(fā)時候, 肯定想不到我居然都知道。倒是弟弟會干干凈凈的,幫皇兄把儲君的職責延續(xù)下去……” 瑞王說著挑著嘴角歪頭微笑,是他最常在太子最單純的模樣。 恐懼從太子心底蔓延, 像是枝椏瘋長,緊緊纏住他, 連呼吸都無法自主。 他被抓住了命脈! “三弟!”太子慘白著臉朝瑞王探手,想要去夠他。 或許事情沒有到這樣一步。 瑞王先一步退開,連個眼神都沒有再給他,抬手輕輕彈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塵,大步離開。 太子因為探出去太多, 沒穩(wěn)住身子,咚一聲掉下床,貼著地面狠狠打了個冷顫。 瑞王要報復他,那謝家呢,要怎么做? 肯定還有反擊的機會。 太子坐在地上,因為寒意反倒讓腦子清醒了,想起一個謝家和宋家的把柄! 早在安平侯下獄,宋晉庭暗中救人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留下一個重要的證據(jù)。 謝家和宋晉庭想要反撲他,想要推瑞王上位,他們做夢! “王順?。 彼蠛啊?/br> 心腹內(nèi)侍連忙跑進屋來,見他坐在地上哎喲一聲,把他扶起來關心問有沒有摔傷。 太子一把推開他,披頭散發(fā)的像個瘋子,眼底翻涌著恨意道:“讓他們參安平侯!上次安平侯跟軍營通信一事沒完,我讓你留下的東西留好了嗎?!給他們送去!” 王順心里一驚,忙道:“殿下,動不得??!我們在謝家的人肯定也被安平侯抓住了!” “所以換!我就逼著安平侯來跟我談條件!” 是啊,只要能和謝家談條件,他就能夠翻身。 他們想要弄垮他是不可能的。 只要謝家倒了,宋家就是午后的螞蚱,他父皇最狠的就是背叛和欺騙! 宋晉庭救謝家的時候肯定沒有想到他還留一手。 太子咬牙冷笑,內(nèi)侍抖著手,不安地去吩咐找個時機參安平侯一事。如今臨近年關了,已經(jīng)失去時機,最好是等開年,在大同戰(zhàn)事真發(fā)生前。 ** 謝家嫡系就剩余安平侯這支,旁支也少,許多又因為侯府常年出幺娥子都遠離了,謝幼怡從沒有感受應付一大堆親朋好友的疲憊,今日才算是徹底見識了。 敬過茶,去祠堂拜過先祖,她就被一堆女眷圍著開始吱吱喳喳套近乎。 應該是見宋家有要起復的趨勢,個個都無比熱情,有一些還旁敲側(cè)擊的打探宋晉庭平時的為人喜好。 謝幼怡跟著外祖父見過不少商人,那些人心眼可比后宅的深,這些婦人問這個打什么鬼主意她一眼望穿。 實在也是不耐煩了,索性連表情都不做,淡淡一眼掃過去道:“我家夫君自然樣樣都好,就是如今在掌戎司,你們也知道那是個什么樣的地方,沒點手段是不行的。他之前還挺愛笑的,可是我發(fā)現(xiàn)他現(xiàn)在對誰似乎都冷淡了,還時不時冷笑,笑得人頭皮發(fā)麻那種。” 正豎著耳朵聽的幾個婦人臉色一變,都訕訕地笑。 謝幼怡嘆一聲,無比苦惱似地道:“那天他說總覺得有人要算計他,陷害他,恐怕是因為先前家里……唉,我說這些干嘛,總之如今我也說不上他喜好,但知道他肯定不喜歡被人算計,說這話的時候還提了句什么人燈籠?什么是人燈籠?” 她疑惑地朝眾人發(fā)問。 剛才神色訕訕的婦人已經(jīng)連臉都白了,個個搖頭擺手:不、不知道!” “嬸嬸們都不知道啊,我還以為你們見識比我多,能解個惑……”她眉頭微微一擰,又一臉苦惱。 “這個園子是重新修了吧,我記得上回來的時候似乎不是這樣的?!庇腥诉B忙轉(zhuǎn)移話題,實在是不想再跟著說下去了。 謝幼怡哦了聲,回道:“這位嬸嬸是幾年前來的?我三年前還在這兒賞景來著,是修過,但是按三年前那樣修的?!?/br> 此話一落,誰還聽不出她就是故意埋汰她們趨炎附勢,一時不知該羞還是惱,表情僵在臉上。 謝幼怡見她們一臉尷尬,想發(fā)脾氣又不能,慢悠悠端起茶抿了一口,花廳里頓時都是客人為了掩飾尷尬和惱意用喝茶遮掩的瓷器碰撞聲。 認親這日直到下午才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