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但今日他還是來這一趟,對著臉臭臭的宋晉庭揖一禮道:“宋兄,那到底是我嫡親的哥哥,所以我還是腆著臉皮來這一趟,我皇兄說想最后見你一面。” 太子究竟是不是急病,宋晉庭心里清楚得很,可聽到這個最后一面,心頭還是跳了跳。 他收了不耐煩的表情,目光一點點沉下去道:“為何見我?!?/br> “你這話問的……”瑞王難過道,“我若知道,我不直接說了,而且我也許久沒見著皇兄了。你、我……唉!” 瑞王想勸,又不好意思開口勸,急得就差跺腳了。 宋晉庭又沉默了片刻,知道太子要見他,他要進東宮,皇帝肯定是知道并且首肯。 “行吧。我換身衣裳。” 他到底是應(yīng)下了,跟謝幼怡說了一聲,換過衣裳與瑞王一同到東宮去。 東宮內(nèi)里看起來還是如平常一般,他們到的時候,太子正悠閑地曬太陽,太子妃在邊上眼眶紅紅的,似乎是剛哭過。 見到他們過來,太子妃轉(zhuǎn)身就先離開了。 太子早準備好了他們過來,指了指準備的椅子,讓他們坐。 “臣還是站著吧?!彼螘x庭淡淡道。 瑞王倒是坐下了,太子見此只笑笑,還像那個溫和體恤臣下的儲君。 “我就是想跟你說一聲抱歉,當(dāng)年宋大人的事,謝幼怡的事。一句抱歉其實也沒有什么重量,但我是真心的。”太子笑過后看著宋晉庭慢慢地開口,說過后又嘆一聲,“我知道你也不愿意呆這兒,晉庭,以后瑞王就拜托你了?!?/br> 宋晉庭冷淡的神色終于有了松動,瑞王在邊上想到什么,有些詫異地看向兄長。 太子面上還是那樣云淡風(fēng)輕的笑:“他太過善良了,到最后居然還想為我求情,可他也不想想,我真翻身了,他就該死了。” “皇兄!”瑞王終于察覺到太子有些不對了。 他知道過了今日,皇帝會送以太子身亡的假消息,把太子送出宮軟禁一輩子,可如今太子說話的態(tài)度十分不對。 瑞王還在想著,宋晉庭卻是往前邁了一大步,直接竄到太子跟前,抓著袖子去捂他嘴角問:“你吃了什么?!” 瑞王被這一驚,才發(fā)現(xiàn)太子嘴角正淌出黑血,也沖了過去。 剛才氣息還算平靜的太子,此刻微微喘息著:“我知罪不至死,可不死茍活著于那些將士不公。我怎么都想不到,我居然成了他人手中的子,差點毀了我朝根基……在他傻傻求情之前,我其實還是滿心不忿,我怎么有個那么傻的弟弟。” “皇兄!”瑞王見黑血從太子口鼻淌出來,急得眼里都是淚。 他抓著袖子不斷去幫著擦點,發(fā)現(xiàn)怎么都擦不完。 宋晉庭已經(jīng)垂手站到一邊。 太子服毒,那就是不能救了。心中更是感慨萬千,對太子那些恨意在此刻亦煙消云散,人死魂散,也沒有什么好恨的了。 瑞王已經(jīng)哭了出來,太子只是握著他的手說:“三弟,你再喊我一聲哥哥吧。” 是日,宮里傳出太子病逝的消息,大臣親眼見到皇帝垂淚,并在當(dāng)日立瑞王為太子,以安民心。 宋晉庭把事情經(jīng)過告訴謝幼怡的時候,她震驚得好半天都沒有回神,最終喃喃一句:“太子這是拿自己的命給瑞王換一個安穩(wěn)了,這兄弟倆……” “這樣也好,瑞王以后就安安心心當(dāng)他的儲君,日后皇孫長大成人,亦不會再起爭端?!彼f著,很認真地看她,然后把手伸到她小腹,“你這個月月信是不是來過了,那我孩兒不是得再等上起碼一個月?” 太子死了,還得為他守制! 謝幼怡本還為太子自盡一事感觸良多,被他扯偏得只有羞了,一巴掌就拍開他手。 ——他怎么天天盡想那些臭不要臉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 宋晉庭:我這是合法的想入非非~ ———— 第54章 京城的三月, 草長鶯飛,前太子‘病逝’有一月余, 明媚的暖陽將籠罩在城池上方的最后一點沉重徹底驅(qū)散。 百姓們紛紛相約出城踏春, 大街上車馬人龍, 叫賣聲不絕,十分的熱鬧。 謝幼怡也在出城的隊列中,聽到有叫賣缽仔糕的, 忙讓車夫停下,讓繪雪下去買一些帶上。 宋晉庭天明才從掌戎司回來, 此時正懶懶靠在她身上,眼睛還半瞇著,打了個哈欠說:“這東西不是南邊才有嗎, 京城怎么也有人做這個了?!?/br> “吵著你了?”她低頭,伸手摸了一把他散在肩膀上的頭發(fā), “是廣東那邊的小吃,我上回見過一個那邊來的商人,他妻子會做這個, 吃過兩回就惦記著。估計是有人討了配方在京城里賣個新鮮?” 她拂過頭發(fā)的動作輕柔,宋晉庭把臉直接蹭上去, 果然是他想的那樣溫溫的,軟軟的,跟只大貓似地咕噥了兩聲才說出句清晰的話來。 “窈窈就跟那缽仔糕一樣,又甜又軟。” 謝幼怡被他逗得沒脾氣,戳了戳他臉, 又擁著他腰身說:“明明累得不行,還非得拉著我去踏春,你再睡會,到了地方我再喊你?!?/br> 他嗯了聲,嗅著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安心入眠。 待他被搖醒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近一個時辰,慵懶地還倚著她問:“到地方了?” 話剛落,耳邊有好聽的鳥啼聲,他睜開眼扭頭去看窗子,有兩只大膽的鳥兒就停在上頭,在吱吱喳喳。 謝幼怡推他起來,“快起吧,到地方了,你都睡得打呼嚕了?!?/br> 他一動,小鳥被驚動,飛遠了,薄薄的窗簾隨風(fēng)清揚,露出外邊屬于春日的翠綠一角。 “走,我?guī)泸T馬去!”他終于有了精神,在她臉頰吧唧親了一口,拉著她下馬車。 織墨繪雪已經(jīng)從后邊的馬車下來,跟著兩個婆子一塊在草地上鋪坐墊、燃驅(qū)蟲的香。 兩人下車來,宋晉庭先去牽來馬,一把就將她抱了上去,引得她一陣低呼。 等他也到了馬背,還朝織墨要了裝著酒的水囊,讓謝幼怡拎著,一甩馬鞭疾馳而去。 暖和的風(fēng)在耳邊吹過,四周平坦遼闊,讓人連心情都變得輕松。 “娘子,給夫君喂一口?!彼螘x庭垂眸見她染著笑意的眉眼,同樣心情大好。 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她臉上的表情越來越生動了,一顰一笑都動人心,總叫人能看不夠。 謝幼怡忙把水囊的木塞打開,馬背顛簸,差點沒能拿穩(wěn)東西,忙道:“你停一停,這樣喝酒一會嗆著了?!?/br> 他倒是依言放慢馬速,不過在她把酒遞到口邊時卻不喝,而是啜著笑就那么凝視著她。 她愣一愣,在他能灼人的目光中讀懂意思,耳根微微發(fā)燙。 她什么樣的神態(tài)是怎么樣的心情,宋晉庭了如指掌,見她悄悄紅了耳根,知道她明白自己的意思,把頭又低了一些,朝她耳朵吹氣:“窈窈不喂一口嘛?” “你愛喝不喝!”她羞惱地錘他胸口一拳,話落后卻又偷偷從探頭看四周,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遠離人多的地方,這周邊靜得很。 她抿抿唇,縮回腦袋,就在他注視下面紅耳赤抿了一小口的酒。不用她抬頭邀約,他已經(jīng)輕扣著她下巴吻了下去。 酒香醉人,宋晉庭卻更沉醉于她。 在這空廣的天地間親吻,謝幼怡心快得都要跳出來了,他又纏纏綿綿,總在以為他要離開時又糾纏過來。 亂了的也不知是誰的呼吸,直到他低喘著,將她緊緊擁進懷里,一場升溫的旖旎才算就此打住。 “早知道就不出門了!”他語氣有些忿怨,也不知從何而起的情緒,還用牙齒去輕輕啃噬她耳垂。 發(fā)泄不滿。 謝幼怡渾身發(fā)軟,被他叼著耳朵,忍不住低哼了一聲。軟糯的尾音勾著人想要更多,宋晉庭一激靈忙松開她。 她卻已經(jīng)明白他剛才那些怨氣都從何來了,倒是忍峻不住撲哧笑出聲。 “你怎么就不嫌棄膩的呢?” 整日就知道癡纏,也不怕掏空身子了! “我要真嫌膩歪了,到時誰就該哭鼻子!”他撇撇嘴,不承認自己貪吃。 她啐他一口,然后靠在他懷里高興地笑。 自那一吻后,宋晉庭就松松牽著韁繩,任馬兒慢慢地走,和謝幼怡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宋兄!” 兩人正說著話,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宋晉庭當(dāng)即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道:“怎么哪哪都能遇上他?” “昨日東宮的宮人送了酒來,那宮人常來也熟悉,問起這大好的天氣怎么不出門踏青,我就順口說了今兒出來……” 謝幼怡聞言啊了一聲,想起昨日的事。 宋晉庭更無語了,“敢情他就盡盯著我們府邸了?!” 夫妻倆小聲說話間,已經(jīng)成為儲君的瑞王也策馬到了跟前,身后跟著呼啦啦一長串的侍衛(wèi)。 “聽說你們今天會出來踏青,我就出宮湊個熱鬧了?!碑?dāng)了太子的瑞王還是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笑起來露出一口白牙。 “臣見過太子殿下?!彼螘x庭根本不管他熟稔的語氣,冷漠得很。 這反倒惹得瑞王哈哈哈地笑:“你瞧你,又要跟我置氣了。我又不是故意探聽你的事,近日事務(wù)太多,我又沒有幾個交心的朋友,你就當(dāng)陪我散散心不好嗎?” 謝幼怡見他都這樣說了,好歹一國儲君,要給面子的,就偷偷去拽宋晉庭的衣袖。宋晉庭這才緩和了臉色說:“既然如此,那我們跑跑馬,不過臣要先把妻子送回去,她受不得那樣的顛簸?!?/br> 瑞王點頭說當(dāng)然,就在原地等宋晉庭再歸來。 等到他人來后,先被一個朝臉砸來的水囊嚇一跳,接過后聽到他淡淡說了聲是酒,就高高興興掛腰間了。 兩人策馬,痛快淋漓地跑了幾圈,然后回到剛才下馬車的地方歇息。 瑞王坐下用袖子擦汗,打開水囊仰頭就灌了一口,大呼痛快:“不過這樣的日子,以后恐怕是要少了?!彼鋈痪透锌饋怼?/br> 謝幼怡出門的時候吩咐帶了食材,魚rou一應(yīng)俱全,兩人去跑馬的時候,她已經(jīng)帶著丫鬟婆子生火做菜,此刻一道紅燒魚已經(jīng)好了,就端來放在兩人中間的矮幾上。聽到瑞王的感慨,她好奇地掃了他一眼,下刻卻被宋晉庭伸來的手給掰回臉,讓她哭笑不得。 瑞王見到,嘖了聲,覺得宋晉庭這個醋勁實在是太大了,不過也沒再去打趣而是幽幽道:“我估計月底就要大婚了,父皇已經(jīng)給我定下正妃,到時宋兄跟我一塊去迎親吧?!?/br> “是哪家的?”宋晉庭聞言倒是搭話了。 “大理寺寺卿的孫女,名門之后,溫柔賢淑?!?/br> 瑞王夸人用詞都用得呆板,可見是還有些抵觸的。 宋晉庭便沒吭聲,謝幼怡轉(zhuǎn)身繼續(xù)去那邊炒菜,瑞王的視線就慢慢挪了過去,很快就再挪回來自言自語似地說:“其實誰都一樣,我那還有個余婉呢,左右掛個名分就是。不過太子妃和余婉又不一樣,就是怕我負了人,還是好好待她吧。她又有什么錯,不也無辜得很?!?/br> “你能這樣想就是了,人家又有什么錯,且好好待人吧。”宋晉庭倒莫名地嘆息一聲。 兩人一時都沒再說話,很有默契的舉著酒相碰。 到最后,瑞王飯菜沒吃多少,酒倒喝了不少,站起來的時候都有些東倒西歪,朝著謝幼怡笑嘻嘻地喊嫂子:“我這也不知道給姑娘家送什么才好,嫂子幫我挑挑,若有空,也替弟弟我去瞧瞧姑娘到底是什么樣的性子,等成親后弟弟必有重謝?!?/br> 謝幼怡聽他都醉得大舌頭了,胡亂應(yīng)下,讓侍衛(wèi)快護送人回宮去。